第六章学徒与朝圣者
嘈杂的说话声在周遭响起，意识刚刚从一片混沌中苏醒过来，离歌就感受到脑袋上传来一阵阵的抽痛。
议论声听起来朦朦胧胧如同烟雾，旁边还有一个抽搭搭哭泣的女声。
会是谁？他没有立刻睁开眼睛，也没有动身体，在还没有弄明白自己到底身处在一个怎么样的环境里，冒失的行动往往是不利的。
这该死的痛感。他努力寻查脑海里的信息，以期能对这样光怪陆离的境地作出解释，但只要一集中精力便感觉都一阵恶心。
酒！对我昨晚和张忠正那小子拼酒，喝了好几坛两人都酩酊大醉，准确的说我是小醉！
酒、女人哭泣的声音，法克又，我不会是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吧。
不对，不对，最后一个画面是我和张忠正两人在某个亭台的池塘边狂欢？再说妙妙他们都在旁边呢，总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我爬上女人的床，他们不管不顾甚至还捧着一打零嘴边吃边欣赏吧。
到底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现在可不是闹着玩的时候。
离歌努力让自己发散的思绪冷静下来。突然，感觉到浑身激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如果他有绒毛的话恐怕也会像独角狮那样倒竖膨胀起来。
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是在三大裁决教之一的圣光神教传教途经孤苏城游行时，离歌啃着一根猪蹄蹲在三层石头房屋顶，俯视跟在大祭司后面闲庭信步入城的神庙骑士团。
清一色水蓝色披重甲的混血马，与海马杂交成为海陆两栖生物，拥有少许元素力，释放方式为马蹄燃烧起一团幽然冥火，不仅增加奔跑速度，在人马皆披重甲的情况下仍可以浮在水面奔腾千里。
唯一有差别的，就是最前面那个背着双手大剑却是身无寸甲的大胡子，骑着一头同样没有披甲的火红色麒麟。
离歌看到他的时候，他若有所感也抬头望上来，只一眼离歌心脏嘭的瞬间到达了极限跳速，血液喷薄出来流向全身，感觉整个身子都冒出白气要燃烧起来了。
这是他的道意在遇到绝对强者时调动的最大战意，他的精神与肉体刹那间达到最佳状态来应对可能出现的战斗或者逃跑。
芒刺在背，他可以感觉到那人一真看着自己，视线一步都没有离开过。
同时皮革鞋踩踏地面的声音正一步步向他靠近。
哒哒哒，密集的脚步声在他的脑海里形成一个主旋律。
他疯狂的思索应对方式，继续躺着装死或者等别人靠近的瞬间在突然发难，变数都太多。
而除非有人故意隐藏自己的实力，他感受到的强者就那么一个，且威压要比神庙骑士团团长弱小的太多。
越思考大脑越是抽痛的厉害，让他无比烦躁，以至于不再继续考虑利害得失，曲腿一蹬猛的翻身而起。
视线暂时还有些模糊，只能看到几道人影。
他大腿肌肉一紧，绷直小腿，大力踹在正面走来人影的左手臂上。
顿时响起一阵惨嚎声，那手臂已经扭转过去直接整个得骨折了。
左侧威严的呵斥声传过来，右侧嘈杂声中隐约可以听到妙妙的声音。
但这个时候的离歌一方面宿醉方醒无法进行有效的思考，另一方面他已经完全进入的战斗状态。
他借着这一蹬的力量，在空中后翻了一圈，膝撞重重砸在后面那人的肩膀上。
咔擦，清脆的声响里，那人双膝跪地。
离歌双脚关节缠上他的脖颈，顺势一扭，还在捂着肩膀惨叫的挎刀男人一头栽下，脑袋弯出一个半月大弧重重砸在地板上，已经有血花溅出，猩红点满地。
战斗在电光火石之间开始，离歌格斗动作畅快淋漓一气呵成，刹那间就有两个人失去的行动能力。
他们终于反应过来纷纷拔出腰间的挎刀，于此同时离歌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视力。他的余光看到站在人群中想要挤上前的妙妙，双手按住地面一撑，在空中后翻了一个跟头，双脚落地后又退出几步。
在他原先的位置，金光凝聚成铁锤的幻影从房屋的顶梁砸下，类似铜钟落地的响动，水泥地面沿着圆锤一圈圈龟裂开去，激起一片尘埃。
“放肆，离歌童生乡试时我念你才华非凡，赐予你秀才头筹称号，不曾想你竟然是如此不知好歹的东西。”威严的喝道声再次响了起来，现在的离歌不仅能完全听清楚话语，连音调都能辨别。
知府，这里也就是法殿。
在之前他们拔出挎刀的时候，已经恢复视力的离歌，就已经看到刀鞘上雕刻着一节竹子，竹子上长有一片叶子，等长到两片竹叶的时候就说明这人就升官了。
很明显，末品官职，末等官位，这些人全都是捕快。
认清楚这一点后离歌才没有继续攻击，要不然根据他的战斗方式，只要已经开始出手，没有让对方完全失去作战能力，或者已方完全安全之前绝不会放弃任何一点可以进攻的机会。
威严的声音传自右侧，离歌转身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拱形的暗黄色木桌，桌上放着砚台，一根羽毛笔，一蹲黄铜檀香和一叠办公竹简文件。
拱形木桌周围的地面上铺了一层柔软暗黄色的地毯，透过细碎花纹高窗户的阳光，灿烂而斑驳的散在上面，印出一朵朵黑色的小花，像是堕落了的恶之花。
观察阳光的强烈程度和色泽，可以得出现在的时间是上午不超过申时。
坐在拱形木桌中间的便是知府，因为汉国尚武，他一个文职官位还系了素白色的披风，有精美雕纹的铁剑搁在桌面上。
脸上两撇浓厚的胡子，无疑给他添加了几分严肃与古板，但是一喝茶，沾了茶渍便会瘪下去，顿时又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站在知府两侧的是两个年轻人。右边那个穿着一身胸前画着十字架的白色殿装，左手捧的那本边角破旧的书籍，还在微微泛着金光，显然之前那从天而降下的铁锤是他的杰作。
只见他单手捂着左胸，看着离歌微微低首“先生，愿圣光与你同在”
离歌微微皱眉，他掀开衣摆单膝跪地，另一个手持普通木杖的人他知道是学徒。
朝光者与学徒分别是圣光神教与元素会最低级别的成员。
根据诸天战争战后，大人族计划契约规定：人族七大组织与教会有权参与任何国度任何城市的法堂裁决事件。甚至有些涉及功勋卓越的高爵位人时，必须凑齐某些教会组织才能开庭，以免出现陷害人族精英的情况发生，并根绝情况派出多少代表以及多高级别的成员。
孤苏城就只有元素会与圣光神教中最低品级的会所，朝光者经过选拔合格后就住在光堂里面。教—殿—堂，堂是最低品，光是最低级，其主持者也只是比朝光者高两级的启示者。
每三年殿级会派人下来考验学徒对教义的掌握程度，达标者成为朝圣者，凭借发放的印记徽章可以前往圣堂学习更高级别的教义与圣光。
这两个人出现，说明他们是被告上了法堂。他已经看到从地面上摇摇晃晃站起来的张忠正一脸迷茫的看着他。
离歌也陷入了疑惑，他背后是围观百姓的窃窃私语。而最开始听到的女人哭泣声还在继续，
她这时候站起来缀有常春藤和青苔花边的素白长衫发出窸窸窣窣，白净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离歌看到那披肩的微黄头发还沾着水泽，心中一跳，待她抬起手臂露出白金镶钻手镯的时候，他一下子就认出了她，当初离歌就是从她那里买下夏竹斋的。
“知府大人，您可要为我做主啊，这两个丧心病狂简直不是人，为了私吞我家族世传价值上千龙钞的宝物贾湖骨笛，既然对我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女人那张擦了胭脂还不够丰厚的嘴唇喋喋不休的说着。
张忠正满脸通红的一拍大腿站了起来，指着女人说道“放你娘狗屁”
离歌已经知道她接下要做什么了，果然她拉开胸口下系着得那条宽宽得缎带，从怀里拿出一张黄纸黑字的契约书。他一下子全想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