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平乱（二十六）
薄薄的乌云遮住了月亮和满天的星斗，大地上除了军营里的灯火以外，就再也看不到一丝的光亮。小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天，现在已经停了，空气中弥漫着春的气息——很湿润，也很惬意。</p>
山东这两年的天灾人祸不仅苦了当地的百姓，也殃及到人之外的其他动物。这茫茫无人区内，已经没有多少幸存下来的野兽了，它们不是被渴死，就是被人捉来吃掉，只有那些会飞的食腐动物，才能勉强逃过一劫。</p>
夜，很静。天地间除了风声之外，再就是战马偶尔发出的低鸣声。</p>
士兵们大都睡下了，两千多人的临时营帐中，岗哨和巡营兵加在一起才不过几十人，有些还偷偷的打起了瞌睡。警戒如此松懈，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在这座营中，无论是将领还是兵士，所有人都认为他们是来狩猎的狼，猎物，就是他们正西边的隋军押粮车队。</p>
“刘哥，听说这次负责领队的隋将叫罗士信，是靠山王手底下最厉害的太保，明儿咱们收网时，不会遇到什么麻烦吧？”</p>
“我说二愣，你长这么大块头白长了？瞧你这怂样。那罗士信能有多厉害？就算他是关二爷再世，也敌不过咱们这一万多人啊。行了，别想了，你好好在这儿站岗，我先找个地方眯会儿。”</p>
“刘...刘哥...我刚才好像看见一个黑影飘过去了...”</p>
“黑...黑影？不会是瘦子又出来撒尿吧，那小子一晚上得拉个七八回...”</p>
“不是不是，那个黑影还没有瘦子一半儿高，一闪就没了...”</p>
“一闪就没了？”，一听这话，那位刘哥也冒了白毛汗，战战兢兢道：“我的天，不会是游魂野鬼吧...”</p>
“别瞎猜了！老子是人！”</p>
噗——</p>
噗——</p>
那两个哨兵惊魂未定，从他们身后又冷不丁伸出一个脑袋，声音诡异，样貌骇人。这二位还没来得及惊呼出来，两把冰冷的短刀就刺进了他们的哽嗓咽喉，二人连这“东西”到底是人是鬼都没弄清楚，就到阎王爷那里去报道了。</p>
“他娘的，今晚算是栽了，居然被这俩东西发现了踪迹，老子这‘夜无痕’的称号白叫了！”</p>
嗖——</p>
嗖——</p>
马清风话音刚落，又是两道黑影闪过，二狗子和陈罗汉轻飘飘落在马清风身后。三人都是小衣巾短打扮，二狗子提着两把单刀，马清风手持两柄短刀，陈罗汉手里没抄家伙，不过腰里却揣着几十根钢针和铁珠子。马清风三人趁着月黑云高，悄悄潜入车队东边的游骑兵驻地。然后分开行动，凭着高来高去的功夫，将在营地外围警戒的哨岗逐一暗杀，为罗士信等人让扫清障碍。</p>
“罗汉，我看差不多了！”</p>
“嗯，咱们动手吧！”</p>
说罢，三人也没管地上的尸身，转身直奔营地中间而去。</p>
因为是临时营地，所以这里并没有设置专门放马的马厩，马匹都被散放在营地中间的一大片空地上。而陈罗汉他们的目标，就是这些马匹。、</p>
此时三人也不再特意隐藏身形，提起真气，好似三只鬼魅一般，以全速冲向放马地。间或遇到打更的小队，三人也不废话，直接用兵刃招呼。这样也不可避免的惊动了沉睡中的王薄军，不过待到惊醒的士兵冲出营帐时，二狗子师兄弟三人早已经冲到营地中间时。</p>
这三位也发了狠劲儿，二狗子和马清风以双刀，陈罗汉以暗器，在这里开始疯狂地砍杀战马。其实陈罗汉三人在马群中的杀伤力十分有限，充其量能做到伤十死一，因为除了是职业的牲口屠夫，外行很难做到一刀击杀马匹这样的大型动物。不过师兄弟三人的目的也不是宰杀马匹，而是要弄惊它们，这点很容易做到。一匹马受伤惨鸣，连带着周围战马受到惊吓，恐惧好像瘟疫般迅速传播，片刻工夫，马群中便炸了锅，等到王薄军领兵将领察觉事态不对，组织人手想要控制马群的时候，一切都为时已晚。受惊的战马好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逃奔，横冲直撞。有些士兵还没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葬身在马蹄之下，有些人向营外逃去，规避受惊的马群，也有不少人在试图收拢安抚马匹，整个营地霎时间乱作一团。</p>
“老四，那边儿好像乱了，动手吧！”</p>
“等信号！”</p>
啾——</p>
啪——</p>
罗士信话音刚落，就听敌人营地方向一声冲天炮响，这正是罗士信他们在等的信号，罗士信身后两千五百名精锐骑兵顿时微微骚动，把耳朵竖得老高，静等罗士信下达攻击命令。</p>
罗士信提马在队伍前跑了一个来回，手举长枪，卯足嗓门儿高声道：“儿郎们，杀敌的时候到了！今夜我们既不是为朝廷而战，已不是为荣誉而战，而是为了我等的性命而战！输了，咱们就得留这儿喂野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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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出动之前，罗士信就已经将他们所面临的困境告诉了全军将士，现在谁都明白其中利害，个个心里都抱定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p>
“回答我，该怎么办？！”</p>
“死战！”</p>
“死战！”</p>
... ...</p>
“好！本将军再重复一遍，稍后以我火箭为令，火箭所指，即是尔等箭矢瞄准方向。一轮箭雨过后，马上收起弓弩，全速冲锋，突入敌营即可自由攻击，以伤敌为主！都明白吗！”</p>
罗士信手底下有三千人，骑射谁都会，可能射中目标的就没多少。为此，罗士信想出了一个办法，就是步兵方阵中常用的“箭雨”。他射 出一支“定位箭”，然后其他人大致照着这个方向一齐发箭，不需瞄准，单靠数量进行无差别杀伤。</p>
“明白！”</p>
“明白！”</p>
... ...</p>
“好！随我冲！”</p>
两千五百个士兵不算多，但两千五百名骑兵的气势就不一样了，奔跑起来轰隆隆作响，多老远就能听到。不过罗士信这两千五百人借着月黑风高，再加上王薄军外围的岗哨都被马清风三人清理掉了，所以他们能悄悄摸到距离敌营一里多地而没有被发现，此时突然发难，当真是杀了王薄军一个措手不及。</p>
这些王薄军都是着衣而睡的，遇到敌人袭营，原本可以立即上马迎战。可糟糕的是，此刻战马正受惊乱跑，没办法收拢不说，还把个营地冲得乱七八糟。这支骑兵的主将名叫宋广，也是王薄手下一个比较得力的将领，他不是白痴，清楚事情不妙，现在要是让隋军冲进营地，那他们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宋广无奈之下，只能一方面就近召唤自己的几百亲兵，要他们箭矢暂且延缓隋军的冲锋，同时再想办法组织尽量多的人手迎敌。</p>
这几百人提着弓弩刚刚冲出营地，还没等散开，就见一支火箭从天而降，正好落在人群中间。这帮人还没等明白对方干嘛要射出这么一支孤零零的火箭，紧跟着头顶上就下起了一阵密集的箭雨。较之普通的瞄准骑射，罗士信的这种战法虽然在伤敌总数上要少许多，但在小范围的杀伤力却是及其骇人的。比如现在，一通箭雨下来，这几百人瞬间被放倒一半儿，其他也大都丧失战斗力。其中死者多数都在罗士信所发“定位箭”附近，距离“定位箭”最近的人，几乎都被射成刺猬了。</p>
“冲锋！”，罗士信收起神弓，向身后大喝一声，然后一马当先，奔着敌营方向就扑了过去。（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