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十章 重 逢(二)

  三人在庙里东瞅瞅西看看,江仙蝶和胡芙蓉还唧喳议论着金刚罗汉菩萨们像身边的谁谁哪个人,说到高兴处嘿嘿直乐。

  逛了一圈,江仙蝶觉得累了,见庭院里一颗树下有一条石椅,提议大家去坐一会儿,胡芙蓉直点头。于是,三人坐在石椅上,胡芙蓉一拉江勇军胳膊说,”勇军,水!”江勇军忙从挂在胸前的帆布袋里拿出矿泉水,递给两人。

  从大殿一直跟过来的女居士此时站在他们几米远处一个香炉前,听到胡芙蓉叫“勇军”,她便点点头,款款走近,向三人微笑着合掌施礼。

  正在喝水的三人惊讶地看着这位盘着头身着海清衣的女居士,江仙蝶忽然觉得眉眼十分的熟悉,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下意识伸出中指指着她,嘴里喃喃着,还是叫不出名字。

  女居士微微一笑,右掌平伸对着江勇军说,“打扰了!敢问您是江浩校长的公子江勇军吧!”江勇军用手抹去嘴上的水,惊讶地站起身,大声应道,“是呀!你是谁?”江仙蝶听着两人的问答,脑中一道闪电,回忆被点燃了。她跳起来大叫着,“是周樱花老师!是周樱花老师!”

  女居士笑颜如花道,“还是蝶儿好!记得我这个挂名的老师!”江仙蝶上前拉着周樱花的胳膊摇摆着,笑着,使劲打量着她。

  江勇军醒悟过来,讪讪地说,“是周老师呀!对不起!我上课尽打瞌睡,啥也没学成,没记住你!怪我不好好学!”

  胡芙蓉敏锐意识到这是一位和江浩很熟悉还教过江家兄妹课的老师,主动搭讪说明和江家关系不错,于是上前深鞠一躬说,“周老师好!”

  周樱花端详着胡芙蓉,江勇军介绍,“这是我媳妇儿!”周樱花笑眯眯道,“不错!是个妙人儿!”胡芙蓉脸腾地红了,江勇军在旁边得意地嘿嘿直乐。

  江仙蝶打量了一番周樱花的相貌装束,疑问浮上心头,忍不住问道,“周老师!你这穿的啥,你咋会在庙里呀?”

  周樱花的双手握着江仙蝶的双手,看着她纯净的眼神,脸色渐渐黯然下来,怔怔不语,似在回忆,似在思考,似在感叹,似在迷惘。江仙蝶更加狐疑,江勇军和胡芙蓉面面相觑。

  良久,周樱花抚摸着江仙蝶的秀发,喃喃道,“真是长成大美人了!我送你的蝴蝶发卡还在吗?恐怕样式老旧了!”

  霎时,回忆在江仙蝶眼前飞舞,命运的琴弦响起了那曲小提琴曲演奏“梁山泊与祝英台”。

  江仙蝶第一次听到小提琴独奏“梁山泊与祝英台”大约是11岁的样子。妈妈去市青少年宫门口对面的副食店找原纺织厂工友张妈聊天,想请张妈介绍个工作,于是叫仙蝶跟了去,认个脸熟,博取同情。妈妈在店里和张妈家长里短聊的热络,见仙蝶无趣,就叫她到对面青少年宫院子里转转。

  走进青少年宫后,她有点奇怪今天青少年宫很安静,看不到人,平时满院子都是来孩子们,门口停满了小车,站满了家长们,时不时传来架子鼓的振动、葫芦丝的幽咽、钢琴声的回旋……

  江仙蝶信步走到楼前的小花园,见一盆盆月季花开的正艳,她高兴地转来转去观察着花儿的长势。

  这时,一缕旋律从二楼教室飘下来,直接绕在仙蝶耳边,旋律缠绵悱恻、如泣如诉、如梦如幻,仙蝶的心被这旋律包围着,有点沉醉,有点伤感,有点迷惘,她依稀记得抬起头来时,眼前飞过一对斑斓的蝴蝶,在月季花间飞来飞去,翅膀闪烁着太阳的光!

  乐声戛然而止,仙蝶一下惊醒,萌生好奇,想知道是谁在演奏如此动听的乐曲。

  她偷偷轻步走到二楼教室,探头望去,只见一位穿着碎花长连衣裙的漂亮大姐姐坐在窗前的椅上,左臂托着一把小提琴,右手掂着弓弦垂到地上,脸带微笑,双眼朝窗外贪婪地看去,仿佛要把春天留在眼底。

  仙蝶惊讶的发现,那对她刚见到的蝴蝶在窗口萦绕着,大姐姐凝视着蝴蝶,若有所思地微笑着。

  她被仙蝶惊动,转头看过来,问道:“你是哪个班的学生呀?今天老师们去春游,不上课,你没接到通知吗?”仙蝶脸红啦,她想到自己妈妈纺织厂下岗后帮人打杂做事,爸爸在建安公司下力,哪还肯花钱送她上培训班?

  仙蝶的虚荣心上来了,说,“我妈妈正在看报哪个班。你是老师吗?”她点了点头,说,“妈妈的决定是要听的,不过你一定要报自己喜欢的课呀!”她的脸的轮廓柔和,特别是她说话时带着很自然的微笑,双眼也仿佛笑着,如一株兰花迎风摇曳。

  仙蝶很快放松起来,不禁说:“老师,刚才你拉的是啥曲子呀?好好听哟!”,她很诧异的看着仙蝶说:“你不知道?这是‘梁山泊与祝英台’呀!你…”她似乎明白什么,收住话头,笑眯眯地看着穿着朴素衣着但不掩秀气,头发柔软但是随意扎着马尾巴的江仙蝶,又问“你是听了我拉琴上来的?”江仙蝶连说“嗯嗯”。

  女老师很开心地说道“姑娘伢!不错!你在用心听呀!音乐是灵魂的颤动,只要你用心,你就是世界!”仙蝶似懂非懂,连连点着头。女老师又问,“要是报名你愿意报音乐班吗?”仙蝶又连连点头。

  正在这时,仙蝶听到大门口妈妈在大声叫:“蝶儿!蝶儿!你死哪里去啦?”。女老师拉着江仙蝶的手说,“走,我们一起下去。”

  在大门口,女老师自我介绍自己是市青少年宫的周樱花老师,刚才这位小姑娘喜欢听自己拉的小提琴曲子,走上来和自己聊了一会儿。接着,周老师建议说这女孩子有灵性,要是报兴趣班的话建议报音乐班。

  张桔花不满地哼了一声,盯了江仙蝶一眼,然后对周樱花说,“周老师打扰了!别听这孩子乱说,我还在找工作,孩子他爸是个建筑小工,我们哪有钱上兴趣班?”江仙蝶又羞愧又难过地低下头,周樱花明白后叹息一声。

  回家后,江仙蝶耳边时常萦绕着那优美的“梁祝”旋律,一次在吃饭时当着爸妈的面赌气说,“同学都在上兴趣班,我要上音乐班。”

  张桔花一拍桌子说,“上你个头!我们家的钱刚够吃饭!”江涛心中一紧,一阵咳嗽,制止张桔花继续数落江仙蝶。

  晚上,在床上江涛和张桔花两人合计这件事。江涛认为节衣缩食还是能让仙蝶去学一阵子音乐,熏陶一下。张桔花流着泪说,“我何尝不想蝶儿去学!也罢,我眼前找的这份工算是为女儿的音乐班打的”

  第二天,江涛去了江浩家,说了女儿的心思,想请江浩引荐一下,找一个教学质量还过得去收费便宜点的培训点。江浩一皱眉头说,“这有什么难的,勇军刚刚在青少年宫报名学打鼓,负责音乐教学的周樱花老师以前是我二中的学生,师大毕业的。我给她说说费用会优惠的。”

  江涛走后,江浩马上给青少年宫打了电话,告知自己侄女家里经济条件不好,喜欢音乐来报音乐班,叫周樱花按四分之一价格收费,剩下的自己补上,不要告诉这家人。

  就这样,江仙蝶如愿以偿进了青少年宫音乐班学小提琴,这也是江浩建议的。江浩考虑的是重在提高音乐素养,江涛和张桔花心中却在计算着买小提琴需要多少钱,一时感觉压力很大。

  见江仙蝶就是那天喜欢自己的演奏的小姑娘,周樱花喜出望外,教学的格外尽力。很快江仙蝶掌握了基本的弓法和指法,能拉简单的曲子。正在此时,一件意外的事情中断了江仙蝶的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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