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敦厚少年

  朱承志见到父亲带着十几名骑兵从山路上赶来,急的他汗都出来了,在草地上走来走去,不该如何是好。

  一会想干脆骑上马溜掉。

  一会又怕已经被父亲发现了自己,现在溜掉就是不打自招的做了什么坏事。

  其父亲朱达成是宁宗瑞手下一员悍将,在长阳关守军中极具威望,教子甚严格。

  朱承志平日里最怕他父亲,不论在什么场合,见到父亲就像老鼠见到了猫一样老实。

  一队骑兵很快就来到了众人聚集的地方,十几人满面风尘,一看就是在外风餐露宿许久。

  当首一个留着长髯大黑脸汉子向在场之人扫视了一圈,精悍的眼光停在了朱承志身上,朗声道:“承志,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我……”朱承志一见父亲嗓音都变得干哑,完全没了刚才英雄救美的气势。

  “孩儿是出来打猎的,不想在这里正好迎到了父亲,父亲您这次巡边辛苦了”

  “刚刚是谁在这里放的火铳,那个一见我来就跑了的是谁?”朱达成根本不理会儿子的问候,直入正题。

  “那……那是……”朱承志低着头眼神斜斜的瞟向宁俊山,一脸苦涩的朝他求助。

  “朱叔叔,火铳是我放的”宁俊山不以为意的向朱达成说道。

  朱达成闻言脸色一暗,翻身下马。

  “父亲,我……”朱承志以为父亲会来找他,赶紧开口解释,可是朱达成从他身边直接略过,来到宁俊山身边。

  “你下来!”朱达成站在宁俊山的战马身侧厉声道。

  宁俊山一时错愕,坐在马上没动。

  “下来!”朱达成一把抓住宁俊山臂膀用力一扯就将其摔在地上。

  宁俊山气急败坏的站了起来大声嘶喊道:“猪鼻子,你敢动我,信不信我让我爹砍了你的脑袋……”

  “啪!啪!”宁俊山话还没说完,脸上已经挨了两巴掌,两边的脖颈和侧脸留下一对红掌印。

  “火铳在哪,交给我”朱达成根本不想听宁俊山耍他的少爷脾气,巴掌扇完一把攥住他的衣领质问火铳下落。

  宁俊山只觉得天旋地转,无数金色星星在眼前闪过,耳朵也发出尖锐鸣响,只看到朱达成一脸愤怒的朝自己怒吼,连口水都喷到自己脸上了,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你知不知道这火器是机密兵器,不到交战之时万不可拿出,防止给滁贼和草绺子察觉,你们可倒好,大摇大摆的在这里放火,生怕别人看不到是吗?”

  朱达成猛晃宁俊山身躯质问,却看到宁俊山双眼呆滞,像是傻了,气的他一掼将宁俊山再次摔到地上。

  宁俊山没有感觉到痛,他只觉得脑袋蒙蒙的,耳朵热热的,用手一摸,竟发现有血从耳孔里流出,大叫一声骑上战马朝城里去了。

  朱达成见到宁俊山耳孔流血,这才意识到下手重了,也就没有阻拦,任他去了,转身朝自己的儿子气势汹汹的走来。

  “父亲,火铳是柳生弟弟从军机库偷拿出来的的,俊山哥说要试试火力,不敢在城里试,就准备拿出来打猎,没曾想遇到那个胆敢以下犯上的杂役”

  朱承志没等父亲质问就自顾自的先招认了,说完还恶狠狠的指向受伤的苏弃,想把火引到对方身上。

  朱达成闻言转身看到坐在草地上肩头受伤的苏弃,惊异的问道:“你们拿人当靶子?”

  “是这小贼不分尊卑,以下犯上,他先欺辱我,承志哥哥和俊山哥哥也是为我出头才伤他,朱伯伯你也要给淑兰做主啊!”

  紫衣少女这时突然跳到朱达成面前,眼圈含泪,面挂委曲,扯着朱达成袖子哀求。

  朱达成见状登时黑脸变笑脸,刚才的怒气转瞬间烟消云散,轻声安慰,他可是一向把这齐淑兰当做儿媳妇看待,哪能让她受半点委屈。

  “是啊,是这小子欺辱我家小姐,真是该杀”

  “没错,他要轻薄我家小姐,简直色胆包天”

  “都对我齐家小姐动手动脚了,不知死的下贱货”

  ……

  侍女们一个接一个抢到朱达成面前,七嘴八舌的描述苏弃是如何胆大妄为轻薄自己家主子的,还不忘夸赞朱家公子是如何神勇,替自家女主出头,真是个心怀侠义的少年英雄,又连带夸赞朱达成教子有方,老子英雄,儿子也是好汉。

  朱达成是个直人,性子刚硬却不经夸,被这些个妇人夸的老脸通红。

  刚刚被教训得不敢还手的家仆和护卫此时一见有人撑腰,平地里生出了胆量,见缝插针,添油加醋的数落起苏弃来,一个个都义愤填膺,全然没有了刚才的狼狈相,都成了忠心护主的好仆人。

  侍女婆子们加了七分柴,家仆和护卫拱了三分火,朱达成又爱护未来的‘儿媳妇’,不由分说就给苏弃定了侵犯官眷的罪,命身后的骑兵将苏弃带回城押在牢房里听候发落。

  陈医官和同行的杂役们都向朱达成辩白求情,但终究人微言轻,眼看着受伤的苏弃被骑兵们带走。

  是夜,遂州城府衙牢房。

  “诶!小哥你快醒醒,快醒醒”

  一连串轻声的呼唤和拍打,将昏睡的苏弃吵醒了。

  明亮的月光照进牢房,蚊子嗡嗡的在人身边转悠,一股潮湿的霉味和臭味弥漫在四周。

  “水,有水吗?”苏弃悠悠转醒,觉得口感舌燥,头昏昏沉沉的,说话也没有力气。

  “我有水,你有火吗?咱俩换”

  说话的是一个眼睛圆圆身材宽大的憨厚少年,此刻正盯着苏弃,一脸急切的样子。

  “我有一肚子火,你跟我换么”苏弃没好气的问道。

  “一肚子火,难不成你也和我师父一样,练了控火术?哎呀,你们可真糊涂,那是仙术,咱们凡人怎么练得,我劝你别练了,我师父就是在强练仙术时候出了差错,火从肚子里冒出来把自己烧死了”

  憨厚少年一边谨慎的朝铁牢外查看,一边努力压低声音跟苏弃说话。

  苏弃完全听不懂少年在说什么,强忍着肩头的疼痛坐起身,依靠在铁牢的墙壁上。

  这间铁牢内只有苏弃和少年两个人,铁栏杆像枪杆一样粗细,牢门紧锁,有一扇小窗可以看到外面的星空,地上铺着破烂的草席。

  两侧和对面齐齐整整的排列着十几间牢房,细看之下多数是空的,只有几个牢房内有人。

  也难怪,这样的年头,年轻力壮的囚犯早就被放出来当杂役了,不然哪有白饭养这些人。

  挨近牢门的地方,两个看守牢房兵卒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鼾声震天。

  “兄弟,你叫什么名?”苏弃有气无力的问道。

  敦厚少年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回道:“我?嘿嘿!我还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

  “嗯,师父叫我墩子,我很小时候就被他收养,并不知道自己生身父母姓氏,师父说等我有一天出人头地了就让我用他的姓,可惜我还没出人头地他就练功练死了”

  说道这里墩子一脸黯然。

  “墩子哥,我叫苏弃,你为何在这牢里?”

  “哦?我和文大师一起盗挖前朝陵墓,被过路的沛军撞了个正着,文大师带着挖到的宝物跑掉了,我就被带回来关着了,他们非说我和文大师是父子,关了我文大师肯定会回来的赎我,可我和文大师只是萍水相逢,他根本不会来赎我的,我怎么说那些军爷都不信”

  “原来是这样!墩子哥你有水吗,我很渴”

  “有的有的”敦厚少年在窗口拿下一个瓦罐交给苏弃。

  苏弃双手捧过咕咚咕咚的喝光。

  “你身上有火折吗?”敦厚少年继续问道。

  “没有,你要火折干吗?”

  敦厚少年附到苏弃耳边悄悄说道:“只要有火我就有办法越狱!”

  苏弃有些疲倦了,他没有理会墩子的越狱大计,倚在牢房栏杆上给伤口涂曼陀罗膏,然后进入吐纳状态,调动元气向伤口处集中,帮助修复受损的肌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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