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人马俱裂

  苏弃此时也恢复了理智,死人他见的多了,动手杀人却是第一次。

  战场就是成如此,由不得任何人有一点点的犹豫,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周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心若软一点,反应要是慢一点,死的就是自己了。

  看着黑衣少年血肉模糊的躯体,看着自己满身的血污,苏弃的心在这一刻变得坚韧了。

  不再去多想,苏弃七手八脚的解下黑衣少年的佩刀,连同腰带一起扯下系在自己的腰上,脱下破烂的上衣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光着膀子俯身去抓地上的马槊,这个时候谁要是来杀自己,就和他拼了。

  苏弃心里是这般想的,身体却被手里的马槊带了个趔趄。

  刚刚看别人舞的虎虎生风,没想到抓在手里这么沉,原来这家伙手上还真有把子力气,这马槊的槊柄握起来很结实,木材品质极好,槊刃足有两尺多长,刃面还有层层叠叠青色的煅纹,煞是好看,比那张通用的槊还好,这么好的兵器握在手里,平地里让人心中升起一股子豪气。

  苏弃站起身来扫了一眼战场,厮杀进入了白热化阶段,战场上的人都杀红了眼,遍地都是倒下的人。

  有的一动不动应是死了,有的捂着身体不住的哀嚎,大部分倒下的都是这次抓来的壮丁,还有很多人在四散逃跑,可是黑色骑兵很快就追上,一枪刺出就结果一条生命,第一次上战场的壮丁们此时全都放弃了抵抗。

  沛国的兵卒们和黑色骑兵打的正酣,但是黑色骑兵人数太多,而且装备明显比沛国的精良,沛国这边骑兵较少,步卒虽然个个顽强抵抗,但是终究寡不敌众,苏弃这样不懂兵事的娃娃都看的出来沛国兵坚持不了多久了,刚刚升起的那股子豪气也瘪了下去。

  诶呦一声,山脚下有一人栽下马。

  苏弃定睛一看,却是沛军首领张通。

  张通此刻前胸中了一支长箭,箭簇从后背的盔甲漏了出来,翻坐在地上,抓起滚落在地的铜盔就朝一个正在搭箭瞄准的骑兵打去,一下将其弓箭打落。

  骑兵也不管弓箭,提起挂在马背上的长枪驱马冲来,来到近处,右手高高扬起长枪,对着张通的脑袋就刺了过去。

  就在这时一个巨大的身影闪了出来,却是一开始就不知道去了哪里的黑夜叉,她竟然穿着大号沛军军服,头上扎着男人一样的发髻,手里抓着一个木盾,朝着黑色骑兵猛地一下掷了出去。

  “嘡”的一下正中黑色骑兵肩甲,将黑衣骑兵打落马下。

  旁边一个沛国步卒冲上前去就是一刀,斩下首级。

  张通暗自庆幸躲过一劫,哪知又有一个骑兵骑马冲了过来。

  这个骑兵明显是敌军的首领,头顶的铜盔插着翎羽,胸前的黑色铠甲铮明瓦亮,披肩的红色斗篷随风飘舞,胯下战马神骏异常,右手拖着一柄三尖两刃的掉刀,冲着张通大喊“张通,我今日是来雪老爷岭之耻的,拿命来!”

  战马来的极快,张通刚刚站起来,骑兵就来到了近前,掉刀向前一带,力道阴狠,眼看就要把张通头颅取下。

  嘿的一声娇喝!黑夜叉斜冲了过来,肩膀向前一顶,“嘭”的一声竟从侧面将高大的战马撞翻在地。

  敌军首领一时不察被倒下的战马压住右腿,闷哼了一声,内心大骇,任谁也预料不到竟有人靠身体就能撞倒战马。

  刚刚补刀的步卒手提腰刀跳将过来就要斩首。

  那首领反应也是极快,单手挥起掉刀横着一扫直接将步卒拦腰斩成两截,血污四溅。

  这一斩还没收刀,张通的长槊已到,一下刺中他的脖子。

  “受死吧,手下败将”

  张通怕他不死,狠拧了几下槊柄才罢休。

  一位从滁国一路追随元帅杀到沛国北境的得力参将,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在他乡。

  张通不顾胸前的长箭,在黑夜叉搀扶下上了战马,高高拎起敌军首领的首级大喝:“汝家贼首刘涠洲已被我斩了,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狗贼张通,我今日非将你碎尸万段不可!”

  敌军一位满脸麻子,手使战斧的副将提马冲了过来,其他黑色骑兵一见主将被杀,不但没有束手就擒,反而血性大发,打杀起来更加凶猛,十几个骑兵舍下对手朝张通冲了过来,誓要为主公报仇。

  张通一惊,他此时有伤在身,如此多的人朝他杀来,眼看招架不住,解下自己的佩剑扔给黑夜叉。

  “秀云,你替我抵挡一下”

  黑夜叉又把佩剑甩还给张通。

  “将军的剑我使不惯”

  脚一抬,提起敌首刘涠洲的掉刀握在手中,大跨一步横在张通马前,颇有一妇当关,万夫莫开之气。

  苏弃在一旁全都看在眼里,很是纳闷,黑夜叉原来叫秀云。

  眨眼的功夫,十几个黑色骑兵从各个方向杀到,最先到的一个舞了个枪花就瞄着黑夜叉的脖子刺来,黑夜叉从右举起掉刀,身子一歪,大喝一声“哈!”,猛然向斜下一劈,血光四溅,骑兵和战马一起被斩成两截。

  紧接着后面的一个骑兵也杀到近前,想要绕过黑夜叉直取张通。

  黑夜叉斩完一个连气都不喘,一个大步转身又是一劈,同样连人带马斩成两截。

  这两刀使得惊世骇俗,其他冲上来额骑兵赶紧勒住马匹,调整方向,绕着张通和黑夜叉旋转不敢上前,就连刚刚要将张通碎尸万段的麻脸副将也没了气势,溜着马谨慎的看着黑夜叉,满脸的惊骇,想不到有生之年能在战场上见到如此彪悍之人,还是个妇人。

  “这位巾帼英雄不曾听人提过,报上名来!”

  黑夜叉不懂这军旅的一套话辞,瞪着眼睛喊道:“姑奶奶石城黑夜叉,哪个敢来动张将军,今日就将他剁成包子馅!”

  这一声大喝吓得滁国骑兵没敢搭话的,一个个心有戚戚焉。

  话刚说完只听远处一阵马匹嘶鸣,人影憧憧,顿时有人大喊:“遂州城的援兵到啦,遂州城的援兵到啦”

  张通朝远处一望,还真是援军到了,哈哈一笑:“各位想杀我张通,尽管来杀,我项上人头在此,有本事的就来取”

  黑色骑兵一个个恨得牙根发痒,但却没人奈何的了这个黑夜叉。

  沛军一听援军到了,军心大振,一下子来了力气,滁军的骑兵一见对方援军越来越近,约莫有七八百人,自己这边的主将都被斩了,顿时失去战意。

  麻脸将军只得哀叹一声“撤!”

  黑色骑兵团立刻朝着来路撤军,沛军趁此机会追杀了一里路才算作罢,一场遭遇战就这样落下帷幕。

  援军赶到战场时滁军已经全部撤走,领兵的一位眯眼的中年参将驱马来到张通面前一拱手,与张通攀谈起来。

  苏弃也被刚刚的场景震撼到了,不过他少年心性,没一会就拎着马槊就去找刚刚被自己用作暗器的红薯干了。

  一位副将下令打扫战场,新来的援兵立刻行动起来,几个管壮丁的兵卒再次举起手中的长鞭,将刚刚逃跑的壮丁全都集中在一起,苏弃本来在地上坐着吃红薯干,被一个高大的兵卒一把拎起,夺过马槊和佩刀,像扔小鸡仔一样一把扔到壮丁的队伍里。

  壮丁们一个个还惊魂未定,又被兵卒们驱赶着去搬抬尸体和伤员。

  还能救的伤员被集中在一起,几个军医开始给他们包扎和上药,死的人和奄奄一息的伤员被集中在一起,准备在路边火化。

  这一折腾几个时辰就过去,苏弃累的浑身酸痛,没想到仗都打完了,还要干这么累的活,就在苏弃和另一个哭哭啼啼的少年拖尸体的时候,刚刚投枪救了苏弃一命的兵卒来到了他面前。

  “小子,跟我走,张将军要见你”这人的声音是嘶哑的,但是口气却是命令的。

  苏弃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见我?”,一个大将军怎么会要见他一个小孩。

  “对,别磨蹭,走!”也不等苏弃回答,兵卒转身就走,步伐很快。

  苏弃赶紧扔下尸体,在后面小跑着跟着。没一会就来到一个临时用马车围起来的休息之地,张通和手下的几位副将正和前来救援的几个军官相谈甚欢,一个军医正在给张通包扎胸口。

  兵卒走到张通面前一抱拳:“张将军,你要的人我带来了,就是这个小子”

  兵卒硕大的手掌一把将苏弃推到张通面前,苏弃傻乎乎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看到张通身后不远处的黑夜叉朝自己瞪了一眼“哼!”

  众人见到苏弃很是诧异,一个副将问兵卒:“魏超,你莫不是拿张将军开心,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娃怎么可能?”

  “不用说,我亲自问”张通一摆手打断了副将的话,“秀云,这个娃娃你认识?”

  身后的黑夜叉走上前来回道:“是石城里经常偷鸡摸狗狗的小贼”

  张通看了一眼苏弃,回身说道:“把东西拿出来”

  一个兵卒把一杆马槊、一柄腰刀和一个腰带拿到众人面前。苏弃一看,这不是他今天从黑甲少年那里捡来的吗。

  “这几样东西是你缴的?”张通问道,旁边的几个军官也用询问的眼神盯着他。

  “对,一个比我大一点的龟孙,骑着马一直追我,非要弄死我,我一生气就把他拽下马,用石头砸烂了脑袋,这些都是他的”苏弃愤愤说道,众人听完齐齐望向旁边带苏弃来的兵卒--魏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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