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同情？爱？
线断了！</p>
四时一片寂静。</p>
定时炸弹上的计时器数字，停留在这一刻。</p>
呼！</p>
几个人同时呼出一口气。</p>
唐元初小心翼翼地把谢绾绾身上把炸弹卸下来。</p>
这时才发现，浑身像淋过雨似的，汗湿一片，双腿几乎虚软，踩在地上轻飘飘的，就像踩不到实处。</p>
“……安全了。我们安全了！”</p>
他小声说着，像在对自己说，又像在安慰谢绾绾。</p>
“把我的衣服先披上——”</p>
这时，白慕川和赛里木已然背过身去。</p>
面对危险的时候，大家都顾不得男女有别。</p>
但危险一旦解除，男女间该有的拘谨与避讳，又马上回来了。白慕川是不方便，赛里木是根本没办法坦然相对……他们把舞台交给了唐元初。</p>
他顾不得男女间的避讳，只想让谢绾绾暴露在外面的身体得到遮掩。</p>
那是她的尊严。</p>
此时，他考虑的，就这些。</p>
而此刻最该做的，也是这些。</p>
谢绾绾还保持着那个姿势，看着他，一直看着他，没有动。</p>
他刚才的拥抱，他身上的汗湿，她都一清二楚。</p>
可她没有说一个字，没对他说一个字。</p>
也无法开口说出一个字。</p>
“不要怕……没人会知道，也没有人会说什么……”</p>
唐元初被她的视线盯得有点不自在。</p>
他并不知道谢绾绾在想些什么，她的眼，灰暗里，有一丝亮，而且……他是她目光唯一的焦点，她在看他，也仅仅只是在看他。</p>
“……不要愣着了，快穿衣服啊……一会该着凉了！”</p>
唐元初手足无措，凭着本能安慰着，想给她一些安慰……一些可以让她继续捡起尊严，再买来小龙虾与啤酒，与众人谈笑风生说笑的尊严。</p>
“你给不了的。”</p>
谢绾绾突然冒了一句。</p>
唐元初一窒。</p>
她又说，“我也给不了你什么。”</p>
这两句话很突兀，是看着唐元初说的。</p>
他对她的情感，若说以前她不知道，那在这生死面前，一个敏感的女演员，是可以完全感知的。</p>
可她，真的给不了。</p>
连她自己活下去的勇气，她都快要给不了自己了，遑论他人？</p>
“欠你的钱，我会还给你。冒犯你的事……我很抱歉。喝大了，耍酒疯……你知道的，我不是个好女人，从来都不是。”谢绾绾轻声说。</p>
唐元初面红耳赤，觉得脸被打得啪啪响。</p>
果然之前他吼的那些话，她都听见了。</p>
“我知道……我刚才说那个，那就是开玩笑的……”</p>
唐元初深深吸一口气，想告诉她，他根本就不需要什么。不需要回报，也不需要她付出感情。他之所以这么做，仅仅只是看不下去，看不下去那些人无耻地欺负一个女人，一个并没有伤害过任何人的女人，更看不下去命运三番五次地捉弄她，对她这样的不公平——</p>
如果非得为这种情绪打上标签……这时的唐元初认为……同情或许多于爱。</p>
然而，他来不及说完，目光突然怔住。</p>
那个刚刚从谢绾绾身上卸下来的炸弹装置，已经停下的计时器数字，突然间恢复，像死而复生一般，再次开始闪烁和跳跃。</p>
5秒！</p>
只有5秒！</p>
4秒了！</p>
唐元初脑子嗡的一声，瞬间空白。</p>
来不及想，来不及权衡。</p>
“你们快躲开——要炸啦——”</p>
他抱起炸弹，一个转身就朝深潭跑去——</p>
秒！</p>
秒！</p>
白慕川转身，大吼，“快趴下！”</p>
唐元初疾步如飞，以箭一般的速度冲过去，一个俯冲就把炸弹往潭水远处丢了出去——</p>
可炸弹在离手的瞬间，突然爆料。</p>
砰！唐元初的身体受到爆炸的气浪冲击，飞了起来——</p>
扑一声响！重重落下，掉落在深潭里。</p>
爆炸声响彻水潭！</p>
水花溅起数米之高。</p>
四溅的水光里，有血色的暗红。</p>
嘭！爆炸声又持续了几次，然后被水声淹没。</p>
岸上的人也受到了爆料气浪的影响，即使他们离深潭还有那么远的距离，也被扑面而来的水雾溅了一脸。</p>
等他们抬起头时，潭面只剩爆炸的余韵，黑烟萦绕水面，好久不散……</p>
“唐元初！”白慕川冲了过去。</p>
“唐元初！唐元初！”赛里木也丢掉了他的宝贝行囊，冲向了爆炸处。</p>
谢绾绾瞪大眼，站在原地，</p>
一双眼布满了水雾，满脸湿痕，不知是潭水，还是泪水……</p>
“唐元初！”</p>
至少过了五秒，她才狠狠抹一把脸，冲了过去。</p>
嗓子早已破了音，嘶哑不堪。她甚至没有发现自己的狼狈……身上就披着一层破布似的衣服，根本就无法遮羞。可她感受不到……</p>
在生命面前，没有性别。只有生，或者死。</p>
此刻，她脑子里想到的只有唐元初刚才的样子……</p>
他对她拘谨的笑，他抱着炸弹飞奔……</p>
然后，他整个儿飞起来……像鱼一样跃起，又落入水中。</p>
这个画面，迷了她的眼，让她几乎不能呼吸。</p>
“唐元初！”</p>
生命最神圣的一刻，就在这里。</p>
一切事物在生命面前，都褪去了颜色。</p>
白慕川扎入水里，朝唐元初的方向游过去。</p>
赛里木紧张的心情绷到极点，愣了一下，脱下自己的外套丢给谢绾绾，也赶紧跳下水帮助白慕川……</p>
潭水很深。</p>
比他们预计的更深。</p>
潭水很冷。</p>
比他们预计的更冷。</p>
刺骨的水里，光线暗得几乎看不见东西。</p>
白慕川钻入水底好几次，都没有发现唐元初。</p>
没有工具的人工打捞，在这一口深潭，变成了一个极难完成的任务。</p>
“白队……白队！”</p>
赛里木水性不是那么好。</p>
在水里扑腾几下，没有发现白慕川，也没有找到唐元初，他有些慌乱起来。</p>
他拼命划动着双臂，声音被水波荡出去好远——</p>
“啊……救命！”</p>
最后，他下沉的身体，是被跳入潭水的谢绾绾拽住的。</p>
“……”</p>
“快！权队！他们在那儿！”</p>
闻声赶来的权少腾，迅速组织起了援救。</p>
谢绾绾和赛里木被拉了起来。</p>
得知白慕川和唐元初还在水里，权少腾跳下了水。</p>
很快，他上来了，摇了摇头，“他妈的，水太深了，这样不行！”</p>
为了保障救援人员的安全，他安排一群水性好的继续下水捞人，水性不好的把树枝砍下来，捆成打捞杆，一旦有人支撑不住，就可以拖带一下，彼此有个照应……</p>
“权队，没找到人！”</p>
“分散开，扩大范围！”</p>
“快一点！快！快！快！”</p>
时间就是生命！</p>
唐元初在爆炸时落水，本就凶险。</p>
耽搁的时候久了，哪里还有生存的机会？</p>
还有白慕川——权少腾过来，就没有看到他浮出水面。</p>
他是相信白慕川水性的，换往常，他根本就不会担心他会淹死……</p>
可今天不同，他的胳膊受了枪伤。</p>
“兄弟们！加把劲儿！”</p>
谁都听得出来他声音里的紧张。</p>
向晚也是。</p>
她是跟着众人过来的。</p>
那条受伤的腿，不是不能走路的，只是白慕川在的时候惯着她，背着她，她觉得痛……</p>
这时没有人呵护，她整条腿是麻木的，痛什么的，不存在的。</p>
潭边，除了救援的交流，没有旁的声音。</p>
死寂一片。</p>
向晚注意到了穿着男士衣服的谢绾绾。</p>
她整个人蜷坐在潭边，两条大长腿光裸裸的露在外面。</p>
这个天气，应该是很冷的，但谢绾绾没有反应，一动也不动。</p>
她望着潭面，脸上看不出表情，暗夜下的双眼，几近空洞。</p>
向晚跛着一只脚，慢慢走近，看着她湿透的长发，没有说话。</p>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p>
谢绾绾突然抬头看来，一张脸苍白如雪。</p>
向晚微微眯眼，看着她，沉默。</p>
对这个执意要来秃鹰嘴救白慕川，结果把自己陷入狼窝，害得别人来救他，甚至赔上别人性命的女人……</p>
向晚有怨。</p>
却恨不起来。</p>
谢绾绾这个人，与别人真的不一样。</p>
如果今天这里的是程馨，向晚相信自己有一万句可以奚落或者讽刺她的话…</p>
而且，知道她哪里痛，就捅她哪里。不会手下留情。</p>
可谢绾绾……</p>
她的人生，她的成长，充满了恶意与暴力。</p>
谢绾绾的一生，根本就是用悲剧炼成的。</p>
就在刚刚不久前，她还曾遭遇了对女性而言最惨无人道的虐待。</p>
向晚幽幽一叹，“我只是想问问你，冷不冷？”</p>
……</p>
……</p>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