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惨案
沈长轩缓缓起身，目光穿透迷雾，将澄江码头的情况全部收入眼中。
他看见，整个场镇已空无人烟，市集中、街巷内散落着大片大片的血迹，不少房屋还有被火烧过的痕迹，墙壁倒塌，一地狼藉。
而塌下的房屋下，不用想，全是亡魂，惨状不忍直视。
沈长轩感到自己呼吸变得急促，额头上青筋开始跳动，手也紧紧捏成拳，关节上发出“咯咯”的声响。
他曾告诉自己，要保持高人的气度，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可是，面对这一切，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叫自己平静。
心中自不平！
沈长轩上下牙齿紧紧咬合在一起，额角猛烈地跳动。
他迈步缓缓向水码头走去，每多见一处惨状，就多一分愤怒和激动。
忽然，他驻足，俯身从地面捡起一朵破碎的野花。
野花普普通通，依稀可以看见花枝上做了些造型。
沈长轩顿时想起前些日子自己第一次抵达澄江码头的时候，有个小姑娘在集市上向他兜售花束，那花的造型与眼前这野花有些相似。
这……
他止不住地喘息，双眼变得模糊，胸中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
过了一会儿，他双眼恢复清明。
此时此刻，他发现自己眼前空气中多了些血色的丝线。
不用细想，他已知道这些血丝代表的是空气中飘荡的血气。
惨案从发生到现在还没过太久时间！
他重重地捏着手指，迅速地分辨出血丝的去向，然后用出神行术朝那方向追去。
他速度第一次达到了极致，如狂风如迅雷，一路不论树木还是山石，凡是阻碍他的都被他用补天剑术斩开，不能阻滞他的速度。
血丝越来越密集，颜色越来越浓郁，昭示着作案之人就在前方。
沈长轩心里一紧，瞳孔放大到极限，隐隐约约看见血丝汇集到远方山石间的裂谷中。
他呼啸而去，转眼冲入到裂谷中。
……
裂谷中，一瘦一胖两个道士正围着团火，口中念念有辞，似乎在摆弄什么奇怪的仪式。
他们身前，密密麻麻摆着好几排尸体，男女老少都有，让裂谷中充满诡异阴森的气氛。
“你说，咱们这样，能召出妖龙吗？”胖道士看了眼身前的尸体，眼角跳了下。
瘦道士摸了下胡须，道：
“你就不懂了，老大他们研究了三十年，做了无数次实验，可以保证万无一失。”
胖道士龇了下牙齿，道：
“可是，杀这么多人，咱有必要吗？”
瘦道士冷道：
“不召出妖龙，凭你我这点微末道行，水陆大会能排得上号吗？
“再说人都杀了，你说这些！”
话落起身，对着火焰，口诵：
“召龙来兮，听我敕令，急急如律——”
他还未落，忽然看见天空中落下个青衣文士，目眦欲裂地看着自己，右手食指无名指并在一起朝自己比划了一下。
便有狂风席卷而来。
“剑诀！”瘦道士惊呼一声，话落之时，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出现在他胸口，将他切成两半——
但这两半都薄如纸片，显然是他用替身术挨了这一招。
“快，替我挡住他！等我召出妖龙，咱们再逃！”
重新出现在三丈外的瘦道士手掐着法印，高声吼道。
那胖道士闻言反应过来，当即拔出一把宝剑指向已落在地面的青衣文士，身体却打着哆嗦，不敢轻举妄动。
那青衣文士自然就是沈长轩，他进入这裂谷中，当即注意到两个道士和一地的尸骸，确认这两人就是凶手无疑。
怒火让他不去想什么对敌策略，是否要虚与委蛇，他只管凝练补天剑意，一剑斩了过去。
然而那瘦道士竟然用替身术逃脱了，倒让他有些意外，也稍稍恢复清醒。
这时候，他看见胖道士拿着宝剑拦在自己跟前，而那瘦道士则在后面施展什么，便不做多想，施展神行术朝瘦道士冲了过去。
他速度若惊雷，瞬息间就同胖道士擦肩而过，那胖道士拼尽全力用宝剑拦在他面前，却叫他以指尖剑意切成两段。
‘这剑气好生厉害……’胖道士目睹断成两截的宝剑，不由得睁大眼，然后感受到腰上传来的剧痛，低头才发现自己整个人也如宝剑一样断成了两截。
‘好厉害……’他用尽全力朝身后看去，生前最后一眼看见沈长轩双指如剑，将瘦道士也斩成两截。
那边沈长轩额角微微颤抖，剑气纵横，连斩三剑，每一剑都正中瘦道士的“身体”——这瘦道士屡次用出替身术，沈长轩目光如炬，瞬间能够看出瘦道士施展替身术后出现的位置，但速度始终慢上一点，不能赶在对方再一次用出替身术之前斩中对方身体。
那边瘦道士连连施展替身术，心中也是惊惧万分。
他意识到，这青衣文士的修为远远超过自己，甚至可能达到了见微知著的境界！
他随即想到，自己手上的替身纸人不多，一旦用出最后一个纸人而对方还没有力竭的话，自己必死无疑。
瘦道士不由咬了咬牙，瞬间将八只替身纸人召到手心。
沈长轩接连出手，再次斩掉一个替身后，忽然发现自己跟前突然一口气出现了八个瘦道士。
他瞳孔微张，紧接着听见八个瘦道士齐声念道：
“召龙来兮，听我敕令——”
七个替身，一个真身！
沈长轩意识到这一点，闭眼，然后睁开眼，刹那间看清了谁是真人谁是替身。
于是他奋起一剑，朝那个身影斩了过去。
鲜血喷薄而出，沈长轩任由自己衣衫为鲜血沾染，双眼微红，却又平舒一口气。
他本来不想去看那被他一剑斩成两段的瘦道士恐惧的眼神，但他听见瘦道士艰难地念出“急急如律令”五个字，仍不可抑制地回身。
半身落在地面瘦道士眼中仍透出深深的恐惧，但嘴角却透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他身已死，却仍在挑衅！
沈长轩心中一凛，忽然看见那团火焰暴涨，然后化成一道巨大的身影，盘旋在火堆之上，张嘴发出声声龙吟，随后低下头，朝他看来。
它两个眼眶中各自凝聚出一团火焰，好似一对竖瞳，正幽幽地看着沈长轩。
一个声音在沈长轩心中回荡：
孽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