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驱鬼
西江县城。
坐在书房中，沈长轩将瓷瓶和煤油灯摆在案上，嘴角微微抽动。
那两个出现在官道上的小娘子，显然是出自这个以海棠花印为信证的神秘组织，而给予原主丹丸的神秘人士，多半也来自这个组织。
只是，他们之间究竟有何联系，是不是故意针对自己，沈长轩实在想不明白。
他已回想不起当初原主是怎么获得瓷瓶的，而现今除了手里这两件物品外他再无任何与之关联的物品。
‘早知道，就把那俩小娘子扣下，问明白……想什么啊，沈长轩，你没有修为，就算对方是凡人，以一敌二还想生擒，想太多了吧……不好，看那俩小娘子的态度，这煤油灯对那个神秘组织肯定很重要，丢了煤油灯，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沈长轩意识到这件事，心叫不好。
这个世界有妖有鬼，自然不缺推算宝物位置的方法，那不知名的组织若算到煤油灯在自个儿家中，前来找自己麻烦，可就不妙了。
此时此刻这煤油灯已然成为一块烫手的山药。
沈长轩决定晚些时候将它扔到荒山野岭去。
之所以不现在就动身，是担心在大街上撞见那俩小娘子。
他便起身将瓷瓶和煤油灯收好，旋即拿出南山寺赠予自己的《无量般若》，思绪回到今日南山寺之行上。
‘如此看来，我这穿越客的福利应该有两个，一是身上自然而然散发的出尘仙气，叫南山寺的高僧、云雾山的小妖都误以为我是隐世高人。’他暗想道，
‘如此说来，以后遇到看不清我底细的人，只要我不自乱阵脚，刻意保持镇定自若，足够将他们震慑。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至于另一个福利则是我这双能够看透迷雾、看穿虚实的眼睛，靠着它我能瞧出释无僧布下的幻境，看清释无僧的真面目。不过，我最初的时候只能看出释无僧的不对劲，仍然被释无僧迷惑。
‘只是后来我察觉到释无僧言语的漏洞时，才看破了释无僧的幻境。’
他沉思着，手指下意识敲击案板，发出“笃笃笃”的声音，
‘这么说来，我这项能力是一步步提升的。开始只能看透部分事物，等到某些契机来临的时候，能力得到升华，于是能看出更多的门道。
‘嗯，若我没有猜错的话，这种能力应该会继续突破，可能需要一些契机，也可能和修行有关。所以当下最要紧的，还是修行！’
他重新看向《无量般若》，想起今日就要成为修仙之人，一时间有些激动。
想到这里，他正要研习《无量般若》，不料邻家友人来访，他只好放下书，出门迎接。
友人名叫陈熙，也是闲散在家的读书人，这次前来是说家里酿的酒好了，请沈长轩晚上同饮。
沈长轩点头答应，脸色却微微一变。
原来在他视线中，陈熙身后显出个模模糊糊的阴影。
他揉了下眼，确认自己没看错。
鬼怪！沈长轩后背发凉，下意识看了看天空，只见浓云不散，却也未到黄昏时分，这阴影竟在光天化日之下附身在人身上，可见其绝非寻常鬼怪。
他强作镇定，又和陈熙寒暄两句，等对方走了，仍惴惴不安。
他并无降魔驱鬼的手段，友人身上的鬼影他不知该如何驱逐。
该如何是好？去求助南山寺的人出手？
他一边回屋一边思索，忽然望见案前蹲坐着一只毛发纯白的小狐狸，正在《无量般若》。
胡依依！
胡依依望见沈长轩进来，当即放下《无量般若》，道：
“先生，我看你在外面和人说话，就悄悄进来，以免打扰到你。哦，我左右无聊，所以随意翻阅了一下这本《无量般若》，先生勿怪。”
说到这里，她仍有些不好意思，又补充一句：
“我真只是读读而已，我已经修行了《化凡》，不能再修行其他真诀，读了也不能偷学——”
她话说到这里，自己也感到奇怪。
沈先生明显不是僧人，手里为何会有佛家的真诀？
难道，他还能同时修行不同的真诀不成？
小狐狸不由得悚然一惊。
同样感到纳闷的还有正打量小狐狸的沈长轩。
‘什么，一人不能同修多法？南山寺的人怎么不提醒我？怪了！’
他摇了摇头，道：
“无妨，这是我从南山寺借来的，也算不上多么贵重。只是你别擅自修炼，免得走火入魔。”
胡依依乖巧点头，暗思沈长轩能从南山寺的和尚手中借得真诀，果真不愧是前辈高人。
沈长轩便将净尘上人与胡柳儿的事情告诉胡依依，胡依依知自己差点犯下大错，不由低头，顾左右而言他：
“沈先生，这是我修行的真诀《化凡》，是柳儿姐姐许多年前得到的，请先生过目。”
沈长轩看着《化凡》，心思微动，随即思绪又回到正事上，道：
“依依，以你的修为，能否驱鬼？”
‘先生是在考验我！’胡依依心下略喜，赶紧说道：
“云雾山也住着三只小鬼，原本看我年纪小想欺负我，却一个二个都被我打倒在地，嘻嘻，后来他们看见我都瑟瑟发抖呢。”
沈长轩闻言放下心来，又道：
“那么今日我就给你布置一个驱鬼的任务，看你表现了。”
胡依依闻言喜道：
“必不让先生失望。”
沈长轩便将自己眼见友人陈熙恶鬼附身之事告诉胡依依。
“今日我会和陈熙畅饮，待他一醉不醒，我会走到墙角呼唤你。你听到我的声音，就从我院里翻到他家，然后将恶鬼从他身上驱走。”
胡依依乖巧地答应道：
“好的，我等先生的通知。”
沈长轩放下心来，目光回到书桌上。
书桌上摆着《无量般若》与胡依依刚带来的《化凡》。
他看着这两本真诀，有些踟蹰。
照小狐狸所说，自己只能择其中一本修炼，那该如何选择？
他一时有些犯难，久久不语。
胡依依原本想请沈长轩指点修行，此时见他沉默，不由有些紧张。
沈长轩忽然洒然一笑，和胡依依并排而坐，开始仔细翻阅两本真诀。
犯难可没用，认真理解两者的优缺点才最要紧！
小狐狸原本正襟危坐，渐渐地见沈长轩不发话，渐渐地有了点睡意，便趴在地面上打盹。
沈长轩看了眼小狐狸，嘴角浮现淡淡笑意，随后又望向手中的书卷，表情变得古怪。
‘好难！’
他默默地摇了摇头。
一个时辰后，小狐狸被轻轻摇醒，于是睡眼惺忪地望向沈长轩，只听对方说道：
“你就待在这里别乱跑，我去会会友人，你等我的消息。”
……
沈长轩走入隔壁陈熙家庭院时，陈熙已在院中摆好一桌酒菜，眼见沈长轩进来，便热情地招呼，并将杯中酒斟满，递给沈长轩。
沈长轩见那酒澄明如溪水，不见寻常人家酿制的黄酒那般浑浊，心知确非凡品，饮用时入口绵密甘甜，回味无穷，更暗暗赞叹。
陈熙见沈长轩面露满意之色，心中暗喜，便又替他斟满一杯，并开口劝酒。
可惜他的劝酒手段在键盘强者沈长轩面前不堪一击，反倒被沈长轩连哄带骗喝下大半壶酒。
于是他满脸发热，头脑晕晕，昏昏沉沉间就趴在桌上睡去。
沈长轩便将酒杯放下，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无踪。
自始至终，他目光都放在陈熙身后那道鬼影身上，那鬼影对此倒毫无察觉。
沈长轩随即起身，绕过院落中的一口方井，走到院墙下，呼唤道：
“依依，动手吧！”
一道白色的身影灵巧地越过院墙，出现在沈长轩面前。
胡依依向沈长轩点了下头，立即望向陈熙身后的鬼影，口喊：
“大胆恶鬼，还不速速现身！”
话落便扑了上去。
那鬼影发出“嗤嗤”的声音，身影瞬间消失不见，想来是潜入陈熙身体中了。
胡依依早有意料，嘴里喊了声“破”，身子依旧朝鬼影原来所在的位置扑过去。
鬼影再次现身，被胡依依一爪拍中，发出声嘶吼，随即从陈熙身上脱离，化成三道寒芒，朝胡依依打了过去。
胡依依身体灵巧，轻而易举避过鬼影的攻击，反而趁其不备，又一爪将之打中。
鬼影怒极，屡屡向胡依依发动进攻，却每次都被化解，愈发落得下风。
它逐渐意识到自己非胡依依对手，嘶吼声变得越来越弱，甚至还显出分慌张和惶恐。
它准备见机逃蹿，忽然看见一边观战的沈长轩，想起面前的小狐狸是这文士打扮的人引来的，心中恨极，索性抽身朝沈长轩扑了过去。
沈长轩始料未及，眼见鬼影朝自己扑来，瞬间瞳孔放大，后背惊出冷汗。
鬼影一步步逼近沈长轩，表情愈发狰狞，却又隐隐感到不对劲。
它越接近沈长轩，越察觉到此人身上仙气浓郁，绝非凡人！
不好！中计了！
鬼影眼见沈长轩近在咫尺，不敢再接近对方，硬生生止住攻势，然后带着呼啸的风声朝不远处的方井冲去。
‘这——这是怎么回事？’沈长轩望见刚才还凶神恶煞的鬼影突然转身逃遁，一时间有些恍惚。
同样感到诧异的还有那白毛小狐狸，她本来要回身救援沈长轩，却看见这一幕，不由呆住了：
‘难道……沈先生出手了？呃，胡依依啊胡依依，你真傻，你还想救援沈先生，你忘了沈先生是隐世高人了吗，哪轮得到你来救。’
此刻沈长轩恢复镇定，猜到鬼影的异状应与自己有关，当即向胡依依说道：
“它已被我镇住，追！”
胡依依凝神，正要再次发难，但此时鬼影已然跃入井中，她冲到井边，低头看去，完全捕捉不到鬼影的位置。
‘糟糕，误事了！’她心叫不好，却不敢贸然下井，于是回头向沈长轩求助，
“先生——”
沈长轩知她心中顾虑，亦走到井边，借着夜色往下望，入眼一片黑漆漆，什么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