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狼居胥

  “小四。”

  “哎!”

  “你也跟着长宁一起走。”

  皎澈宫中,玄煜朝着门口挥了挥手。

  “我走去哪啊?”

  “爱哪去哪去!”

  玄煜的话音陡然提升,眼神也随之变得冰冷,

  给玄灵吓得一愣:“哦……”

  “哦,那我去找母后。”他说完,还面带同情地看了洛琰一眼:“仲琪你多保重。”

  洛琰点了点头,还不忘耍个小心机:“记得替我向太后问好。”

  “哦哦哦。”

  ……

  “你和长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待人都走光了,皇帝才幽幽地开口。

  洛琰闻言,遂不卑不亢,但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禀陛下,半个时辰前。”

  玄煜闻言:“……”

  “我是问你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好上的,谢谢!”

  他翻了个白眼,忽然觉得自己就不该给这货留情面。

  洛琰这才恍然大悟:

  “哦哦,两年前。”

  “啧,比我知道的还要早一些。”

  玄煜说到了这里,意味深长地看了洛琰一眼:“一开始,我还以为你俩在一起只是小打小闹……”

  洛琰一听还有下文,顿时心感一丝不妙。

  只听玄煜说道:“……结果没想到,你们两个居然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上床!”

  “这都怨我,是我办事欠考虑了。”

  “你的主意?”

  “对,是我,不怨长宁。”洛琰说。

  玄煜见其把事情给一个人扛了,好像又没有那么气了。然而他还是不想就这么轻易地放过洛琰,遂面容严肃,佯作生气地说:

  “既然如此,那我就判死你了,你没意见吧?”

  “没意见,陛下您判死我吧。”洛琰说,“在长宁面前,其他的一切都可以微不足道,为了她我连命都可以不要。”

  他恬不知耻地说道。

  玄煜冷笑:“呵呵呵。”

  洛琰也跟着无声地笑笑。

  “以退为进,避重就轻,阁下不愧是军塾里的谋战派代表。”我差点就让你给说服了。

  “陛下谬赞了,都是鹰爵教的好。当然了,我学的也不错。”

  玄煜斜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

  “哦,合着你学兵法就是为了来骗我家姑娘?”

  “陛下恕我直言,‘骗’这个字,您用的有点不妥当。”

  玄煜嗤笑了一声,对这话未置可否,但听他讲:“你要是把这点小心思用在打仗上,南北早就统一了。”

  “您这就有点高看我了……”洛琰无力地辩白道,“统一南北,这种话题您得找鹰爵聊。”

  “找你不行?”

  洛琰:“……”

  也不是不行。

  “你要是不行的话就别想娶我家长宁!”

  洛琰遂毫不犹豫:“我可以!”

  “你可以什么?”

  “我可以生擒神郁清!”

  玄煜等的就是他这一句:“好,那就一言为定!你什么时候生擒神郁清,我什么时候就赐婚给你和长宁。”

  洛琰:“???”

  “陛下您这样做是不是过分了些?”他一阵无语。

  玄煜弯了弯眼睛,其中满满的都是算计:“我家长宁可是宏朝贵胄,天潢贵女,你要是不立下几桩旷世奇功,配你岂不是委屈了我家长宁?”

  洛琰听到了这话之后有些委屈,要知道在七年前,他可是立下了一个连白凤麟都做不到的功绩。

  ——七年前的晚上,也就是靖武三十一年的一天,正在北方抗击魔族的白凤麟忽然急火火地闯进了玄起炎的宫殿。

  铁鹰公爵鲜有这么失态的时候,吓得武皇帝还以为他中邪了,遂问道:鹤楼你怎么了。

  “仲琪和他的五万人,失联了。”

  武皇帝眼皮一跳:“他去哪了?”

  “不知道了。”

  “粮食够吃吗?”

  “也不知道。”

  “你的大部队呢?”

  “让卡奥斯给缠上了。”

  “没缓了吗?”

  “应该是没缓了。”

  武皇帝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唉,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们怎么对得起洛炀?”

  白凤麟也叹气:“但愿他吉人自有天相。”

  “一开始我就不该同意这小子上战场。”

  “唉……”

  “唉……”

  就这样一年过去了,前线始终没有传来洛琰等人的情况。

  但缇衣人与斥候营往外派了一批又一批,皇帝和白凤麟也始终没有停止过对洛琰等人的寻找。

  可他们不知道,就在战场上的另一方,一支五万人左右的玄殿弓骑令魔王卡奥斯不堪其扰。

  领头的那名玄殿将军虽年方二十一,可打法却极为凶狂,使得魔殿接连损失了三位亲王,八十三名战将,十万余名兵卒,可就是围剿不掉。

  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悄无声息地深入敌后的,也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解决这一年之内的补给问题的。他们就是在这种谁都意想不到的情况下,打得魔族一方见其旗号无不靡逃,最后还把卡奥斯给打得迁都了……

  “别再追了将军,追不上了。”

  “这是哪里?”

  “狼居胥山。”

  “我们出来多久了。”

  “不知道了。”

  “鹰爵他们的大部队呢?”

  “也不知道。”

  时年二十一岁的洛琰望着远处敌人北上仓皇的背影,默默地叹了一口气:“算了,不追了。”

  北边实在是太冷,说罢他勒马便要返程,可走着走着忽然又想起来了什么事情,遂问随从:

  “我听说这个狼居胥山,是魔族用来祭祀天地的圣地?”

  “是的将军。”

  “走,上去看看。”

  “将军想做什么?”

  “我想啊……我想替他们封狼居胥。”

  在山上筑土为坛,报天之功,曰封;

  于山下辟场祭地,报地之德,曰禅。

  而“封”亦有起土界之意——

  故而洛琰封狼居胥之举有意旨为宸朝开疆辟土,申神族将代替魔族统治这片土地之意图。这对魔族来说,虽然伤害不高,但是颇具侮辱,导致卡奥斯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差点没坐住。

  ……

  只见士兵们堆土增山,而后向着燕京的方向布设祭坛。然后裴骜傲然地登上了山顶,接着施施然地朝着燕京的方向一拜:

  “衡鉴五年十月廿一,南庭拥甲士百万余,犯吾社稷之威灵……

  吾王玄灵奉命澄宇,携三军破骄矜之敌……

  自此天水以西百余里,皆为吾地。勒石于兹,报知于天地,告知于神灵。”

  神郁清好面子,听从了克莱因的建议,神圣殿堂的军队在撤退途中到处散布玄殿不敢追击他们的消息。

  结果说的太难听,一不小心就把裴骜给惹毛了,而后就被老将军给亲率轻骑,跨过了边境线追击了他们二百里……

  裴骜是何等的老奸巨猾且小心眼,哪能被算计了还没有脾气?但见他学起了七年前的洛琰,在神圣殿堂的地盘上举行了祭天典礼,此举差点没把神郁清给气暴毙。

  国之大事,在戎在祀。玄殿的军队跨过了边境线,来到神殿的疆土上祭祀,很明显就是为了示威和找事。

  那么神圣殿堂这边敢打回去吗?

  很明显,自然是不敢的。毕竟要是可以动手解决问题的话,他们就不会用这些下三滥的招式了。

  神郁清有些后悔了,他在懊恼自己为什么要犯贱。本来仗打输了丢人只是丢在了外面,现在倒好,丢人都丢到家了。

  搞得全国人民都知道了!

  据说如今在神圣殿堂的人的饭后谈资是这样的:

  “哎,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了?”

  “咱们的军队在北方打了败仗。”

  “有这种事?”

  “是的呢,听说他们还在回来的路上散布谣言,说什么玄殿的军队都是些胆小鬼,出了天水就不敢追击什么的云云。”

  “然后呢?”

  “然后?然后玄殿的一个将军就过来辟谣了……”

  “……”

  “唉……”

  “唉,新年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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