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试练洞穴
四野皆是褐色的一片，大地的泥土如此，四野的坚石如此，就连生长与此的树木也是一样。在这里，头顶的天空不复清净的蓝色，只留有灰暗的光彩，似乎在告诫人们这里是步向死亡的地方。空气里弥漫着古怪的臭味，令人闻了不由自主的感到恶心。充溢与此迷雾罩住了视线以外的地方，那淡淡的，就有如一层薄薄的棉纱一般将一些重要的细节遮隐起来，让人无法清楚看明周围的所有。这无疑是非常致命的，因为在这样死寂的地方忽略任何一个的细节都极有可能令自己步上死亡的地方。
这是位于精灵溪谷以北的一个地方，是一处荒山，也是被界结内的族民以强大魔法之力封印起来并被告知千万不可接近的死地，是所谓禁地中的禁地之一。因为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从三百年前发生变故开始，曾有不少人来到这里，但他们来了之后就不曾再出去过。至于是生是死，在当时可成了一个绝大的谜团。
直到一百五十年前，各族的长老得到上天的启示才明白这处死地实际上是各族人返回大陆的关键所在：只有通过位于这荒山中试练洞穴的地道进入精灵村内神殿的最地层，打开封印之门，取出最后一道预言的真本，才能将创世神用于分开大陆与这北地的界结弱化，才能使界结里的人们走出界结重新回到大陆上来。
虽然在界结内生活的很好，但各族的人还是希望回到自己原来的家乡去。毕竟故土之情难舍。而且千载的光阴对界结之内动辄有几百年生命的人来说也不过是子孙两代而已，他们还不曾将一切都忘却。
龙翔天和若亚雪静静的站在这死地的山脚，遥遥的望着山上，看着那始终笼罩着白雾的褐色之地。
“这里很萧瑟呢！”若亚雪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道。现在的她全然包裹在一件极厚的虎皮大袄里微微的有些哆嗦。
死地的山脚就是和界结的其他地方有些不同。别的不说，单就着气温而言就已经低得可以了。尽管还比不上玄冰池的冰冷，但也和雷影关冬日大雪时的冰寒差不多。实在不是像若亚雪这样什么魔法、武功都没有的人能承受的。即使有了虎皮大袄她依旧有些难过。
因为这寒并不是一般寒，在隐隐的气息流动中，无论是龙翔天还是若亚雪都能够清楚的感受到那属于幽冥的气息。
若亚雪无法用自己的话语来形容这种带着深沉黑暗的寒冷，她只能比较婉转的提醒龙翔天这里的萧瑟是非同一般的。
“嗯！”龙翔天轻轻的点了点头，一把将若亚雪拉近到自己的身边，搂住她那瑟嗦不已的身子，贴着她的耳际热呵的轻语：“待会紧跟着我些。这里的死气很重，很有些幽冥鬼蜮的味道。你这身子骨弱得我可要好好得保重你才行。明白么？”说着他的右手便牢牢的握住了若亚雪的左手，一股暖暖的热流从他的手中传出迅速的充溢了若亚雪的全身。
“现在可好些了么？”他轻声低喃的问道。
“嗯。”若亚雪娇羞的点了点头，便低首伏于龙翔天的胸前不再言语了。她是全身都倚在龙翔天身上的，信任的全然把自己的安危都交给了他。
看着身前若亚雪那惹人疼爱的模样，龙翔天心里兴起一种莫名的感慨：“难道这就是上天的安排么？如果是的话，那我龙翔天今日便要立下誓言：‘此生绝不让我所喜欢的人再遭受任何痛苦了。我绝不允许爱娜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若亚雪和爱娜一般的可爱、柔弱，但若亚雪绝不是爱娜这一点龙翔天一直都很清楚。他喜欢若亚雪，却不是把他当成了爱娜。在龙翔天的心里水芸儿就是水芸儿，爱娜就是爱娜，而若亚雪也就是若亚雪。没有一人是别人的代替品。
只是由于那件事的发生，令龙翔天更加渴望拥有强大的力量。他知道在这样的乱世里，只有力量才是最最真实的东西。如果你有你自己想保卫的人或物的话，没有力量是绝对不行的。
自从恢复了本身的记忆后，他更加刻苦的锻炼自己，将全身心的精力都投入到对力量的理解之中。他知道自己并不是这个世上最强的，即使在人间界里也有那个黑暗的家伙与自己相同，而自己是一定要杀了对方的。这不单单是为了给爱娜报仇，同时也是为了给海都尔城内无数死去的百姓报仇。
“犯我圣龙天威者，虽远必诛。”这是龙帝国在龙大陆上高呼不已的口号，也是龙翔天此刻决定作的事情。
龙，是一种温和而富有威严的种族。龙有逆鳞，触者必毁。这也是所有人都清楚的事情。
那件事无疑触动了龙翔天的逆鳞，令他在愤怒和悔恨至于不断深刻的反省自己。在表面温和的他与心里那潜藏的冷酷和二为一的时候，他的性子也慢慢发生了变化。虽然他在人前依旧留有温和的微笑，但他的心已经对周边的人有一层戒备的疏远。除了他认可的人可以得到他最真实的温柔外，他似乎一直就是那个样子，直到最后冷酷的爆发。
当然，这在现时还是不怎么明显的。只有当某个临界点达到的时候才会真正的发生。龙翔天现在虽然也觉得自己有些改变，却也没什么放在心上。他认为自己还只是自己而已。
“我们上去吧。这任务早一日完成，我们便能早一日在一起啊。”龙翔天厚着脸皮说道，他直接将若亚雪裹在自己的怀间，紧紧的拥着她，保护她不受任何的伤害。
“嗯！”若亚雪轻咛了一声，微微的点点头便不再说话了。想来她早已害羞的可以，低首伏在龙翔天胸前而露出的那一段雪颈此刻早已是粉红的一段。
两人相拥着向死地步去，渐渐的隐入白雾之中，慢慢的变得模糊起来，最后便完全消失了。只留下和最初一般的景色无言的面对着在遥遥的远方注视着这里的各族长老。
“就这样让他们这么去了，你就一点也不担心吗？”鹰族的大统领雷·巴风特尖着嗓子说道：“这小子虽说是令人讨厌的人类，但他的资质却惊人的很。从一个老师的角度来说，我是不太希望自己最优秀的弟子去做这样危险的事情。而且并非是只有这一条路通往精灵村神殿的最底层啊。”
“嗯！”同样是龙翔天老师的魔族第一高手的海尔特·巴姆和矮人族的大匠师古库·特洛斯卡也赞同雷·巴风特的观点，一脸愤怒的看着精灵族的大长老克力·温耐德：“你如果不说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就别想让我们放过你。”
在一个月的训练之中，他们已经和龙翔天产生了一种近乎于父子的感情。他们对龙翔天可是真的关心，自然也很难从感情上理解克力·温莱德的方案了。虽然出于理智，他们还是通过了这个方案，但无所谓的抱怨还是时常挂在他们的嘴边。
“唉，跟你们说过多少次。我们教给龙的仅仅是理论上的东西而已，只是表面的，如何让龙将其化为自己的技能还要靠他在实战中训练啊。你我现在拥有的水平还不是在一次次的战斗中得来的。”克力·温莱德又一次微笑着解释道。他扬起了他这个年龄才有的深邃眼神，露出一点点别样的光彩来。
“我看这事并非你说得那样简单吧？”海尔特·巴姆和克力·温莱德最熟了。尽管他所在的魔族与克力所在的精灵族的矛盾在界结里是最深的，但作为两个个体，他和克力的友情确实超越于这矛盾之上的。此刻，他一见克力露出这样的神色，便明白自己的老朋友并没有说出全部的原因。这令他着实有些不高兴：“现在他们进去也就进去了，你难道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我可不希望在这样的大事上，被自己的老朋友所隐瞒啊。”
“其实说出来也没什么：我们来这里已经千年了。这段时间对我们来说或许很短，但对那些只有几十乃至一百年生命的人类来说却是沧海桑田一般的变化。外面的一切我们都不熟悉，我们对外面的理解也只是停留在千年之前。这让我们很难适应外面的生活。而且你们还记得创世神最后所说的吗？带领我们走出界结从回大陆的人将是我们王者，也是今后统治这块大陆的王者。如果龙确实是这个人的话，我们是不是需要他有实力证明呢？无论是我还是你们都不可能毫无条件的臣服与别人之下，更何况还是人类——我们的世仇啊。”克力·温莱德悠悠的说着，道出了大家心里暂时还不愿意触及东西：战争，乱世。
在他们训练龙翔天的日子里，他们同样也从龙翔天哪里了解到了千年之后的世界。一个并不太平世界。他们原本以为种族战争是大陆上最后一次战争了，毕竟以后都是人类的天下，毕竟在那时候还没有种族内自相残杀的说法。但他们却想不到，人类在失去了对手之后，便在自己的族群里寻找起了对手。人类分裂了，分成大大小小的国家，互相进行着战争，互相争夺着资源，互相也在铁与血的交织中发展起来。
也许这里头有许多悲惨的故事，但就一个族群的整体而言人类的发展却大大超出了界结内诸族的预料：他们现在和千年之前并没有多少区别，便自以为人类和他们一样也和千年前没什么区别。但他们从龙翔天的描述中才了解到实际的情况并非如此：能和精灵族相媲美的长弓早已在四百年前就投入了圣大陆的战场；而比长弓更强也更加轻便的连弩在六百年前就成为龙大陆圣龙军的标准装备；人类的打铁技术，就龙大陆而言已经发展到了钢的灌制，而圣大陆在青铜兵器和铁制兵器的发展也已经很接近与矮人当年的水平；无数的矿产被开发，无数的荒地被耕垦，人类建筑起来的城堡已经比当年魔族建造的要塞还要艰苦，而其繁荣程度更是远远的超过了千年之前。
可以说人类内部的混战，并没有消灭人类本身，反而使他们的发展变得更加迅速了。在千年之后的现在，如果诸民族在与人类作战的话，很可能一战就决出胜负，而失败的绝对是界结内的诸族。
现在他们是弱者，这似乎已经肯定了。因为即使人类还和以前一样，他们也无法对抗人类的众多。他们几乎可以算是被杀一个就失去一个的，而人类往往在十几二十年后又将完全恢复元气。这一点，他们很早就明白。想当初，他们也就是败在人类的这一点上——人数。
弱者有弱者的生存方法，那就是依附强者。当然这样的依附，也有分做上中下数等，下等者是完全给人家做奴隶，无论对方对自己如何，自己都没有反抗的余地；中等则是成为对方的附庸，虽然比奴隶多了些自由，但依旧显得苦难，因为对方可以任意的对你指手画脚；最好的莫过于上者，与对方形成同盟，各取所需，各司其职，既有互补的存在，又有各自的特点。
当然结成联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首先对方必须是实力相近，同时双方又必须都具有成为强者的潜质。只有这样双方才能在互相依存中，互相平等，也互相有所顾忌。
所以龙必须强，必须强过自己这些老人，自己才好再族民大会上提出结盟的要求。毕竟如果不能很好的震慑自己这些眼高于顶的封闭之族民的话，那么即使是创世神的建言也未必有人会听的。在界结里千年的修养是诸族都十分崇尚于自由。他们认为自由才是第一的，接下来才轮到对创世神的尊敬。
“嗯，你想得比我们远多了。我们更多的是从自己的感情去考虑事情，而忽略了这些现实的情况啊。”三人沉默了一会，颇有些感慨的说道，“我们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没有在考虑龙的同时，也考虑我们部落里的身份。看来我们真该好好反省一下才是。”
“别这么说，我只是比你们多思考了一些罢了。我们不是朋友么，既然是朋友就应该互相帮助而已。”克力·温莱德真挚的说道，他轻轻的拍了拍其他几人的肩膀，露出与他这年龄并不相符的豪爽笑容：“我们先回去等着吧。龙和雪儿可没这么快出来呢？我们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帮他们先给族里催催气。”
“嗯！”三人默契的点了点头，转身朝来时方向而去，渐渐的行远了，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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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如薄纱一般的白雾被锋利的剑刃一把分开，闪出一道弧形的银轨分毫不差的落在一头花皮大蟒的三寸之处，落利的将那巨大而狰狞的蟒头斩下，就好像切豆腐一般。滚滚的腥血从断却的伤口中狂喷，所朝的正是那利剑斩来方向。一阵飘风扇起，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凭空而起轻巧的落在离地一丈有余的树梢上，正好避开了那喷来血腥。
“雪，别怕了。你看我不是把它消灭了么？”龙翔天就像一头轻盈的鸟儿一般即使怀里还抱着一个人，他所站立的树梢也不曾有丝毫的晃动。他轻轻拍打着怀中玉人的脊背，安抚着那依旧恐惧不已的人儿：“别怕了不过就一条蟒蛇而已啊。”
“嗯！”若亚雪轻轻的点了点头，可就是不敢抬起头顺着龙翔天所比的方向去看那狰狞的怪物。“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恐怖而凶狠的东西呢！”她可是有些吓坏了，胸腔里的心扑扑的跳着，跳得很快，让她有种喘不过来的心悸。对于下面的大蟒她是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一开始她还为自己发现了这样的新物种而高兴，然而在看了对方贴近自己之后而露出的锋利牙齿，她的高兴顿时风吹云散了，留下的只有深深的惊恐。
“好可怕啊。”若亚雪细微的呢喃声响起，心里的害怕令她说出的话语也变得有些结巴，让人不禁涌起无限的爱怜来。
“莫怕，莫怕！”龙翔天安抚着她，“没事了，我们还要继续向前走呢。雪，你可要大胆一些啊。对于我们未知的旅途而言，像刚才那样的蟒蛇只是连小兵都算不上的货色呢。”
“是么？”若亚雪缓缓的抬起头来，含着闪亮泪珠的眼睛看到了龙翔天那深切的关心和浓浓的爱意，那担惊受怕的心顿时平复下来，她直觉的有些不好意思：“我不管怎样也算是精灵族的圣女呢！怎么能如此的胆小？”
想到这里，她强忍着心中的害怕，慢慢的离龙翔天的怀抱。虽然手还是紧紧的揪着他的臂膀，但她还是坚定的俯下神去看着那依旧冒血挣扎翻滚的巨大蛇身：那家伙实在是有这令人惊讶莫名的生存能力，就算头被斩却了，它依旧无法立刻死去。尽管疼痛，但它仍然翻滚着朝龙翔天前边所在的位置移去。它还想消灭自己的仇人吧，但它终究失去了头颅失去所有的感知，所凭借的也不过是那最终的印象而已。虽挣扎不止，却也是徒劳无功的事情，只在褐色的大地上留下一道清晰可见的血渍和那不断飞腾而起的烟尘。
“真可怜！”若亚雪看着这临死挣扎的生命，心里的恐惧慢慢的消失了，转而代之的这事满心的怜悯。这种情感来得很快，快得让若亚雪自己也无法察觉。她只知道自己的心情在一瞬间就变了。
“这究竟怎么回事呢？或许也算是女人的多愁善感吧。”她此刻竟会有一种沧桑感觉，这也是原先所想不到的。很可能是因为她就此经历过这么多年的缘故吧。
“时间对万物皆是平等的。也学界结内的民族在生理的成长上比人类慢了许多，但在心里上很可能和人类是差不多的。也正是因为这样，界结内种族的繁衍才会那么慢吧。毕竟大多数人都感觉到了‘衰老’的存在，而失去了谈情说爱的心情。”她此刻也想到这个。
但这终究只是想想而已，她觉得自己比其他人要来得幸运，因为她有了他。“管那么多做什么呢？我只要知道，我是喜欢他的，他也是喜欢我得就成了。”若亚雪虽然有着少女独有得羞赫，但本性还是大胆的。对于精灵而言，他们并没有像人类那样有众多的礼法束缚。他们可是崇尚天性的一族。
若亚雪这小小的脑袋呆呆的朝着死物的方向，一系列与它有关或是无关的想法纷沓涌来，直闹得她有些受不了。忽然觉得腰间一紧，抬起头正看到龙翔天的那深情的目光。她知道自己有被裹在龙翔天的怀里了。她觉得有些热，又有些感动。
“你不是……”她红着脸想问些什么。但搂着她的龙翔天却已经开始飞快的移动，一道道冷彻入骨的寒风迎面而来，刮得她那白皙而娇嫩得脸蛋隐隐作痛，也打断了她问话下半句。她连忙别过头去，又将自己得脑袋趴在了龙翔天得怀里。
“如果你真的觉得那场面受不了，那也就不要再看了，我不希望你因此而受到伤害。”龙翔天温柔的话语声在若亚雪的头顶上响起。从这充满感情的话语声中，若亚雪又一次感受到了真切的爱意。
“不是受不了，只是我想到别的去了。”若亚雪用自己那有如蚊子般细微的声音解释道，她不愿意在龙的面前保留任何秘密，“其实我也想让自己变得大胆有力一些，因为看着你如此辛苦，我也很心疼的。可惜我的身体限制这一切，我真觉得自己好没用啊。”
“你没有力量？那到时不一定啊。”温柔的话声再次响起，但语中透出认真，让若亚雪也变得肃然。她知道龙并不是在安慰自己，而是在说一件“真理”。是以她非常认真的听着：“力量，从广义上来说并不是单单指力气的大小，武功的高低，魔法的强弱。这些常人眼里的力量，实际上都只是匹夫之力而已。虽然很直接，却不是最强的。最强的力量来自于人心来自于智慧，只要拥有爱人之心，超凡的智慧就能拥有高人一等的力量。匹夫之力可以用各种的工具来弥补，但源于智慧和人心的力量却只有靠自身的努力而获得。表面上看，你似乎一点力量也没有，但你的智慧和仁心却可以让你拥有另一种的力量。至于现在，你只要能平平安安的待在我的身边，那本身就是一种力量了。因为那是能让我的安心面对敌人的。”
“明白了。”若亚雪露出如花一般的笑容，一口应承下来：“听了你的话，我也才晓得，我并不是那么的无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