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新的目标
当太阳的光辉驱散天地间的黑暗，将整个世界照亮的时候，很准时的，卡雷又开始了它新一天的轰鸣。白色的烟气从六丈来高的巨大烟囱里冒出，配合着作坊间的吆喝声，打铁声，好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兵器生产重新开始了。事实上在卡雷这些开着高炉的工场除了昨天有所间断外，其他时间始终是开着的，几乎没有任何力量能使他们间断，即使雨天也不例外。
因为昨夜与各家大佬大城了协议的缘故，卡雷的安民工作显得十分迅速。这边随船的政务官员一将命令发布下去，立刻便有人将事情办得妥妥当当。事实上，罗尔帝国领主的到来也仅仅是在卡雷就有官僚机构的上面挂了一个头而已。
要保持卡雷的稳定，自然就不能对卡雷进行清理，不能清理那也只能任用原来的官员了。显然这些原有的官员暗中都是听从于卡雷各大家族的，巴克力领主的逃离并没能带走他们。现在他们正在圣龙军的领导下努力的恢复着原有秩序。
一纸“安民书”连带着圣龙军的“最简之法典”被关信腾命人抄腾了数百分张贴在卡雷的各处。有了图灵的经验之后，关信腾可是下令每一份都必须由一个文员携带着负责讲解这上头的内容。因为这些东西很明显的，只有让所有人都了解了才能发挥其应有的作用。事实也正是如此，在明白了圣龙军的规定之后，原本心里还稍稍有些不安的百姓彻底的安定下来，他们脸上又出现了消失依旧的笑容。
这一切的一切，关信腾是很满意的，毕竟他来这里打天下除了想着兄弟的情谊，自身的功名之外，也就是想看着百姓们能过上一个安稳的日头。虽然地方不同了，可他却依旧见不得底下人受苦。
“当兵是干什么的？还不就是为了保护自己治下的百姓？”在卡雷自卫军的改编大会上，他如此大声的囔囔。
打下卡雷的目的，除了想借助卡雷的兵工生产好取得一个良好的后方基地外，就是看中了卡雷工人的身强体壮想取得大量的兵源。然而出乎意料之外的是卡雷人竟然自己组织了一支“卡雷自卫军”。虽然不晓得这支部队的训练情况就竟如何，但想来想去他们也是受过几天军事训练的，多少会比那些完全没有受训的好些吧。既然是这样，关信腾也就不太想从工人里招兵了，而全力以吸收卡雷自卫军为主。
为了这个目的，自然得用上许多手段。
用句卡雷商人的话来说：“这世上没有一样东西是没有价值的，如何得到它那就看你个人的手段和愿意支付的代价了。”
自然，关信腾想完全将卡雷自卫军的人转成圣龙军的正规部队也不例外，也是要有一定的手段和代价。至于要用怎样的手段，付出多少的代价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在坚木搭成的高台上，头顶着明亮和煦的太阳，背靠着后方卡雷城的城墙，面对着万余卡雷自卫军的士兵，关信腾微微的笑了。“这也是我们的手段之一啊。”看着前头解说官那慷慨激昂的样子，他倒是显得有几分适意。或许现在的他正要努力的调理好自己的声音吧，等下就要轮到他上台去向所有卡雷自卫军的士兵发表演讲了。
这无疑是一种宣传，一种改变人心的宣传。如果这能让卡雷自卫军的士兵们变得激动起来。那么接下来所公布的关于收编士兵的种种优惠，自然就能发挥其更大的效果，能吸引更多士兵的注意啊。
“现在请我们圣龙军的关信腾将军为大家讲几句话。”正笑着，前台上突然传出这样的声音。关信腾听了先是一愣随即便会意过来，轮到他了。
关信腾漫步走到高台的前端。原本说话的解说官轻退一步让开，将位置交给了他。他现在就静静的站在那里，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柔柔的让人觉得比较容易亲近。
“你们是好汉，是豪杰。”关信腾开了口，平静从容的话音在内力的鼓荡下迅速的传遍全场。一时间下头的士兵们微微的颤动起来，似乎在为关信腾的赞美而感到高兴。然而他们不晓得，这只是关信腾先扬后抑的一个手法而已——在大家还激动不已的时候，台上的关信腾却脸色一整，说话的调子顿时变得严肃起来：“然而你们最多的程度也就是到这里而已，你们是无法成为英雄成为国家的柱石的。
“为什么？”听到这个突如其来的转变，下面的大家像是呆愣了一下，随即便愤怒的爆发出来，大声的喝成一片质问台上的关信腾。他们都是热血男儿，是最无法容忍被他人蔑视的。虽说好汉和豪杰也算不错，但与英雄和柱石相比还是差了些。这些差距使下面的人无法忍受。
这样的责问显然是在关信腾的预料之中。对于如此大声的愤慨，他并没有被吓着而是从容的一笑，缓缓的开始了自己的解释：“你们都是卡雷的兵器工匠，是属于卡雷兵器生产体系的一部分，你们应当晓得规矩制度在卡雷兵器生产中是多么的重要。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若你们违反了很可能你们所在的工场将会发生大的变故，你们自己也会受到各样的损伤。这无疑是你们所不愿意见到的，所以你们一直都严谨的遵守着规矩。
既然小小的卡雷郡工场都得讲规矩才能办事了，那像我们圣龙王国这样的一大家子怎么能不讲规矩，不讲规矩这国家可是要乱的。所以王国也有自己的规矩，这规矩就是王国的法律。卡雷是小地方，是整个圣龙王国的一部分。是以，你们必须先是圣龙王国的人，才是你们卡雷人。你们必须先守住圣龙王国的法律在接下来遵守你们卡雷兵器生产系统自己的规矩。这个道理我想你们应该都明白的。”
“那是自然。”听关信腾的解说，下面的士兵自然响起一片应喝之声。对这些事情，他们可是认同的很。和其他地方的百姓不同，卡雷的百姓打自一生下来就接受规矩这样东西。在他们看来，‘规矩’是和空气、水一般是自己生存必不可少的东西。
“既然你们也这认为是对的，那么你们为什么就不能遵守圣龙王国的法令解散这个卡雷自卫军呢？”关信腾高声的说着，一双细长的凤眼眯了起来，泛出精湛的目光横扫了场上的众人一眼：“也许你们会怀疑这是不是王国的法令出错了。你们的卡雷自卫军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国家的事情，为什么会被勒令解散呢？也许你们觉得很有些委屈，很有些冤枉。
但我要告诉你们，你们根本不必觉得委屈，因为国家根本就没有冤枉你们。卡雷自卫军的建立是为了什么？你们说是为了保卫家乡。这也许是不错的，但这只是你们自己的主观而已。在事实上你们却是建立了一支完全不受国家领导，完全属于自己这么一个小范围利益的地方私兵。
百年之前的罗尔帝国是多么强大啊。虽然他无理，虽然他血腥，但它的强大却是勿庸置疑的。而现在呢，罗尔帝国的强大只成了一个表象，十五万大军竟能成为我圣龙军区区七万的饵食。这其中或许有这样或是那样的原因，但罗尔帝国中央师团与地方部队之间的摩擦而造成的各种矛盾也是其间重要的因素之一。正是因为这样，富庶的图灵被闹得几近无粮，最后困守竟坚持不到七天。
这当然是罗尔帝国的悲哀，却也是值得我们注意和为之警惕的。也许今后你们卡雷自卫军还能和我们同心协力，因为今后相当的一段时间里我们有着共同的利益。但千百年后呢，当你们卡雷的利益和整个国家的利益发生冲突的时候呢？你们是遵从与谁？想来你们也很觉得为难。
既然以后可能会出现这样危险的情况会威胁到自己，那么我们为什么不在还没有出现这样情况之时将这矛头刹住呢。国家可是非常希望你们的加入呢。洗去了可能成为今后罪孽的一切，成为伟大圣龙军开疆扩土的一员。也许你们有可能在战场上牺牲，但你们的威名却会就此被今后之世人所牢记，因为我们圣龙军会永远在青石铸就的基石上刻下你们的名字。而真正存活下来的人也将得到我们圣龙军颁发的爵位——在我们这里只有军功才能获得爵位。若我们取得天下，你们便将成为天下的铸就者。男儿立世，当留名于后世。未知各位以为然否？”
“这是当然！”下头的反映更是如潮涌来。毕竟在时下之人的眼里，名比钱更重要。事实上，许多商人在得到了金钱之后，便花了大把去购买所谓的身份成就了所谓的名。这是令人羡慕的，但也只有那些有钱人才能享受到这些。作为普通人，想得到这些实在是无用的，因为整个社会包括富人和贵族都是万万不允许这些平民得到名的。
“那绝对会造成社会的崩溃。”他们如是认为。
正是因为这样，关信腾所说的这个出名的机会便显得珍贵起来。他们不想当什么侯爵，公爵之类，只要有机会当个男爵，子爵当当那就是十分荣耀的事情了。可算是解决了子孙后代的问题，要晓得爵位这东西可是能够传后的啊，再连带着与之相当的各种特权，这如何不让人行动呢。卡雷人是富有的，至少他们在温饱之上没有什么问题，因此他们也少了许多顾虑，他们根本不必担心自己走了以后家里的生活问题。因为早在卡雷自卫军成立之初，卡雷的兵器生产者们便麻利的将他们的生活安顿好了。他们现在或许可以说得上是无后顾之忧了罢。既然如此，那么为什么不为自己为家人拼一把呢。他们灼灼的目光看着台上站得笔直的关信腾，心里便迅速的决定下来——他们决定拼了。
看着场上一片激昂，关信腾脸上显出欣慰模样，只是淡淡的让人瞧不出深浅。谁都以为他是那样的高深莫测，但殊不知他此刻的心底却是笑翻了天：“好，实在是太好了。看模样似乎比预料的还要成功啊。”
他默默的退开，将位置重新让于解说官。他在这里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下面该由解说官来为自己点起的大火加一把柴了——公布圣龙军对从军者的优待及其各种规章制度。他相信只要这些事情一公布下头的“卡雷自卫军”即使不全体加入，也一定能十收八九。那样的话，自己这支南部奇袭队便有了一万以上的兵力，足以在敌人的后方掀起狂猛的惊涛骇浪来。
“到时啊，真想看看敌人惊惶失措的样子。”他想着人也跟着轻松起来，在不知不觉又恢复了一派年轻人的轻松模样。最近，他似乎板脸太久了。
从这城外的校场里出来，关信腾一把跨上早已被好的战马，哧溜的一拉缰绳便纵骑回城去了。他进了城守府，却不曾往那早已为自己备下的房间而去，而是轻轻的一拐头再次来到了城守府的会议室之中。这并不是他不惜身体，不晓得休息。虽然他是个习武之人，有着深厚的内功底蕴，但毕竟是血肉之躯，精力心神即便高人不少终究也是有其极限，非是铁打之物，在经过了数天的劳累耗神之后，并未得到片刻休息，他也觉得难受啊。只是这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而来，偏偏又是重大至极他必须迅速的想出对策才来。要休息，至少得把眼前的这个会议开完才行。卡雷已经到手了，接下来自己的队伍究竟该如何运作，这可是眼下的头等大事，是必须在此刻迅速作出决断的。
大厅还是那个大厅，但其上所坐的人却是和昨晚完全不同的了：几位将领矜持而坐，腰板挺的笔直，一种无形的杀气弥漫在空中。那是这样的浓烈，确实是只有战场下来的军人才能散发的气势。
这一切都令进来的关信腾十分满意，他略略的一扫眼下在座的将军：直属近卫军骑兵师第三营营官许重、直属近卫军步兵师第一营营官赵浩、直属近卫军炮兵师第四营营官邓武、直属近卫军近卫骑兵营步兵阵三队队长高远、直属近卫军军属参军林济民、直属近卫军军属主簿林济安、直属近卫军粮草督曾卫定皆端坐在那儿。
因为这次攻打卡雷关信腾带得兵实在太少，也不过就那么两千余人，故而这次来参加会议的将领职位都不是很大——最高也不过是营官。但关信腾确实十分的信任他们，因为他们都是关信腾自己训练出来的。在以往的战斗中由于第二军并没有羽将军的存在，一直一来也都是由关信腾直接指挥他们作战的。对于这样的场面，双方都不显得陌生。
“好了，这里只有我们，倒也不必显得那么正式。我看你们还是喘一口气过来，办这正事要紧。”关信腾走到长桌前的主位上双手按了按，说着坐将下来：“这次开会的议题大家想必也都知道了。在这里我只想问问大家，我们接下来必须做什么？我们下一个目标必须选择哪里？”
还是那描绘精细的“法明特王国南部城镇图略”的羊皮纸地图被平整的铺在了会议厅的长桌上。柔和的二月阳光轻轻的抚照在上头，将那原本就略带黄色的羊皮映得更加鲜明起来。眼下正是白天，整个会议室的光线还是比较充足的，根本就不像这次出发前的那个夜晚，什么都只能看得迷迷糊糊，根本不晓得这地图上究竟绘了些什么。这次一切可都是明明白白的呈现在大家的面前。在那代表这城镇的小点中，如何作出抉择这便是要考较大家的东西了。
一听关信腾如此言道，厅内众将的目光便迅速的转到那一纸发黄的南部地图上。虽然其上的东西他们大体也掌握清楚了，但他们仍然紧紧的盯着始终想从其中找出自己原先所不曾注意的东西。那是细节，一些有关于他们眼下行动的细节。
卡雷的地形及与之相关联的城市地理他们早已知晓，只是此刻见了地图看得更加清楚而已：卡雷以西就是作为卡雷唯一与外界相连的多斯特峡谷。这可是一处颇为险峻的地方。整个峡谷最宽阔处也不过三丈余，而不到一丈的狭长之地却是随处可见，在南部有着“一线天 ”的称号，算得上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了。多斯特峡谷再往西便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平原之地。这可是整个大南部平原的一部分，连绵数百里看不到城池的模样，有得则是在广褒平原上分布得错落有致的零星村庄。这些村庄都极大少说也有数百户人口，是整个平原耕作者的聚居所在。而峡谷往西南大约两百里所在才能看见离卡雷最近的一座城池——哈斯坦丁。而哈斯但丁西北一百里，卡雷城正西方向大约三百里左右则是连通卡雷的令一座城池——克力堡。除这两座城市之外，第三座与卡雷直接连通的城池——亚斯达安城则位于峡谷以北三百五十里外。
圣龙军想要直接从卡雷城出发，能够选择的进攻目标也就这三个。而如何在这三者之间选择出最适合现阶段圣龙军作战的，便是现在这些将领们说要考虑的事情了。
关信腾看着手下着一个个正静心思考的众人，嘴角边轻轻的撅起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他究竟在想什么？几乎没人会知道。此刻的大家都各自想着各自的事儿，根本不曾将半点目光放在，自己面前这位顶头上司的身上。
时间便在这无声无息中流逝。过了好一会，大约是两刻钟罢，却只见那参军林济民面带微笑的抬起头来，颇有几分自信的冲着关信腾说道：“将军，我看不如就攻打哈斯坦丁罢。”
“为何？”关信腾眯起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林济民。虽然能这么快就选出他心中早已预定的目标是很好，但他更想知道的是自己这位参军究竟是根据什么理由来作出选择的。他可不希望自己的手下都是凭运气的蛮夫啊。
“因为这个地方离我们算是最近的了，能够和现有的卡雷形成犄角，不太容易被敌人分割。而且哈斯坦丁离边境也很近，也便于我军防御。因为现阶段，我军并不会与特鲁卡特帝国发生冲突。”林济民思考着说道。他是完全从军事战略上思考的。
“说得不错。”关信腾微笑的点了点头，续道：“但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粮草和金钱。罗尔帝国在南部对沿海城市进行收缴是大出我们意料之外的事情。正是因为这样，我们原本东取沿海诸城，以获实利，后徐图内地的方略现在不可再用。眼下卡雷城虽然还保留了不少钱粮，却也只够我军早期付用，对于今后是大为不利。因此我军必须迅速的向内地挺进攻取一粮食囤积之地，方可解决这今后作战之大事。而与其他诸城相较，哈斯坦丁无疑是粮食最多的，因为这里是罗尔帝国进攻特鲁卡特的前沿供应站之一。其本身并没有所谓的领主部队，一向都是靠罗尔帝国军的正规师团进行治安维护。如今第三十师团北上，此地正是空虚之时，我军若不趁势取之，只怕悔之晚以。”
“将军英明，我等不及啊。”听了这么许多，室内的众将纷纷站起身来喝道。虽然听上去颇有些像是在阿谀奉承，但其中却也有一半是他们对关信腾的衷心佩服。
也许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一点，关信腾脸上的笑容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