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炮火威摄
波澜微起的海潮以其那勇往直前的气势不住的朝陡峭的山崖角处奔去。猛地冲上狠狠的击在上头，却听那“波……”的一声直接的碎裂开来，散了，化作千万个白色的小球就此纷纷洋洋的落在海面上，就连一个细小的波纹也不曾兴起。
舰队平稳的停在海面上，灰色的舰首高高的扬起，直直的对着被两座笔直山崖圈成的海湾。因为战舰吃水较声，吨位较重，是以像现在这般的海浪根本不能给其带来剧烈的晃动。它只能轻轻的摇着战舰，微微的让它动将起来。这是如此细致的晃动，若不凝神细查是永远也不会发现的。
上是灰暗苍白的天空。密密的云朵沉沉的压低，虽然是不是有带着浓重水气的海风吹过，但依旧不能躯散由此带给众人的沉重感。也许是因为天上本身就白得可怕的缘故，少了阳光照射的海水，此刻竟不像平常那般蓝的纯净剔透。感受到了天上的积云所带来的阴沉，此刻的海水也隐隐的黯淡下来，变成了一种深沉蓝色，让人越发觉得它的神秘了。
以一字长蛇阵整齐驶来的战舰，在经过了极短暂的停留之后，开始了变阵。原来齐头并进的阵行，慢慢的由于各舰速度之间的变化而产生了位置的转移——由中央的旗舰开始减速，其他两边的战舰依次递减，使得整个阵形出现了塌缩，渐渐变成了雁行之阵，这是用于围歼敌人的阵行。若敌人落入这雁行阵的中心，则会遭受来自两翼炮火的攻击，端得是厉害无比。
张浩静静的站在“006”号旗舰的舰桥上，平举着水晶筒透过舰桥的水晶墙，凝视着整个舰队阵行的运转。魔机战舰的舰桥是有着一百八十分角扇形面水晶墙的，人只要轻轻的站在舰桥的前部，而后微微的一转身便可以完整的看到左右的情况，这对于还是需要用目视来辅助舰队指挥的魔机战舰实在是重要无比。
“他们干得不错嘛。”张浩端看了许久轻轻的吐出一句评语来。
其实圣龙军魔机战舰队的阵行转变又岂止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不错之言可以概括的。完全精准的行进速度全然算到了海浪对战舰的影响。与图纸演练只差分毫的位移时间，配合这近乎绝对到位的战舰舷角微变，使得整个舰队的变阵就有如艺术品一般完美，也有如工作品一般的精确。这仿佛不是多人配合而成的，倒与那神抵之手般的改变相类似。张浩对自己的手下似乎太严格了点。
“将军，阵行变换完毕。”舰桥一旁的操作员这时站起身来汇报。他没听见张浩的嘀咕，看了这近乎完美的变阵，他的脸上倒是出现了一片兴奋的红晕。他在为自己的同僚感到高兴呢。
“很好。”张浩满意的点了点头，眼中的精芒一闪，随即坚定的下令：“两翼舰棱光炮攻击准备。目标——马蹄山环翼上的两座碉堡。”
“明白。”操作员迅速的将这命令化为魔法波纹的震动传了下去，让舰队里的每一艘战舰都接到了张浩的命令。
“仰角18分，左（右）偏13分，目标前方碉堡。棱光炮能量聚集，准备……”听到了张浩的命令，“009”和“012”两艘战舰上的舰长顿时忙碌起来，他们根据舰桥水晶屏上的数据让棱光炮上的炮手做好了准备。
巨大的能量闪烁着聚集在升起的炮台上。炮台微微的仰抬了一些，偏转了一个角度，两边的圆形防护台就此向后退却，露出了棱光炮台的真身。那里光华耀眼，即使远远的望去，也是清晰无比，就好像黑夜里的明星一般，虽然现在是白天。
看着水晶墙外头炮台上的光华闪烁，注视着舰桥之内水晶屏上能量指针的节节攀升，谁都晓得那最激动人心的一刻来临了。
只听舰桥里暴起一声怒吼：“攻击……！”两艘战舰的舰长终于下达了最令人激动的指令。
光华猛地亮起来，强烈的对比，让人觉得这天一下子变暗了。他们还在讶意着，却见光流动了，加速着飞奔出去，化作一道笔直的光柱贯穿整个天地。战舰在颤动，这并不是因为脚下的海浪，而是为了棱光炮射出时那强大的后座。一般炮台上除了几个功力深厚的士兵和被结结实实固定在炮位上的炮手之外，几乎没有人可以继续站着。他们大都趴下了。这强大的后坐力在一瞬间释放出来的力道可是比星之洋里头的风浪大了许多。
光华撕开海面，巨大的能量令原本就不甚平静的海水越加的动荡起来。两排如梦如幻的白色水雾迅速腾起迷茫了眼前的一切，那是由于光柱里的高温带来的，是棱光炮强大的说明。
虽然同样的场景，船上的士兵们看了许多次，但每一次重新见到，他们的心都和最初的一次一般兴奋不已。这是力量，强大的力量，属于自己一方的力量，是令人痴迷的，是令人畏惧的，同样也是带给他们信心的源泉。
即管将信心建立在这么一个物件上颇有几分不好，但想想现在的圣大陆上似乎还没有什么东西能阻挡这样力量的前进，舰队的长官们也就随之而释然了。眼下的时间不多，战事进行的颇为紧凑，他们也没什么时间去纠正手下士兵们的观念。一切都还是等战斗告一段落再说吧，眼下的关键是胜利，不顾一切的获取胜利。
光柱准确的命中了两侧的碉堡。这几乎是没有任何疑问的。圣龙军的海军是什么水平，舰上的士兵是经受了这样的训练。他们可都是乃至与龙大陆最强舰队的佼佼者，尽管操控魔机战舰这种东西也就那么两年多的光景，但他们却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海战。连高速移动的魔机他们都能一定的条件下击中了，又何况是碉堡这么一个即巨大又不会移动的家伙。
碉堡在耀眼的光芒里消失了。这也是没有任何疑问的。毕竟这碉堡看上去十分坚固，但建造它的材料却是最普通的黑耀石，没有任何的魔法防御能力。不过就算是拥有魔法防御能力的青石又怎样呢？图灵的城墙照样还是挡不住棱光炮的一击啊。
“进行战术确认：敌，目标全灭。”两艘战舰在第一时间将这个信号传到了旗舰“006”上。
虽然这个结果在自己的想象中是当然的，同时也是自己经由水晶筒看到的了，但一听到由两翼发回的战术报告，张浩心里还是由衷的感到高兴：“计划进行的很顺利啊。”
“下面应该进行第二步了吧？”张浩微微的一沉吟，随即下令：“保持阵行前进，进入海湾之后变为方圆阵。”
“明白！”命令再次化为了魔法波动，当传到各个舰长手中的时候，他们不约而同的喝应了一声。
此刻诺莱湾的大门已经完全像圣龙军敞开了。由于马蹄山环翼上的两座碉堡被一下子坐掉了，卡雷城根本无法得到由这儿发出的任何讯息。棱光炮的红色光芒虽然年丽，却也要到较仅的地方才能确切的发现。至于卡雷城里的人有几个会在大白天里朝天空张望呢？再说卡雷因为是以兵器锻造为主，高炉的升起的火光早就将天空熏得通红了，即使再来上这么一点得红色也没有人会觉得奇怪。更何况这红只是一闪而逝的。
可以说这次圣龙军的第一步完成的是天衣无缝，当大多数人都不晓得他们攻来的时候，再由火炮这种极具震撼的武器对卡雷进行威吓攻击，这绝对能使卡雷陷入一片的混乱之中。而这样的混乱却正好让武器联盟工会的起事获得成功。
舰队顺利的进入了诺莱湾，开始变换阵形：先是作为左翼的“009”战舰轻轻的摆过船首，打了个120分的转弯，横过身子。接着便是与它位置相连的战舰一艘接着一艘的执行起相同的动作来。战舰的尾舵此刻始终保持这10分角的偏移，让战舰在这个诺莱湾里划出弧形的轨迹。一刻钟后，方圆阵布置完毕。整个舰队的所有战舰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圈，不停的在海面上旋转着。它们始终以自己的一个侧面朝着海岸线，向着卡雷城所在的方向。一门门远程攻击火炮被推进了攻击位。战舰侧面的加固板升了起来，露出了整齐的攻击位。此刻端坐在炮位上的士兵已经能清楚的看见面前的景象了，当然他也越加鲜明的闻道了海水那咸湿的气味。
“各炮位准备，开始炮击！”雄壮的命令声此刻在各炮手的后方响起，这并不是舰长的声音，而是这些炮手直属上司的命令。一进入攻击位，剩下的事情显然便不需要舰长们操心了。
作为战舰除了由舰长在全局上把握战舰的控制之外，各个要害部门也有各自的指挥，比如动力室有动力长，舵室有舵手长，观察室有观察哨长等等。自然这里炮位也有炮位长进行指挥。有了这些负责各个部门的手下，舰长只要下达正确的战术命令就行了，而不必进行亲力亲为的指挥。
以熟练的手法迅速的将炮身中间的大炮门掀开，将炮弹轻放进去，合上炮门。此刻便有另一位士兵将炮身后头的小炮门拉开填进了一包爆炸火yao。这是用油纸反复包捆好的物件，中间有根竹管直插在上头，一根细长的引线由竹管里伸出，这便是这门炮点火的地方了。因为油纸包的很紧，故而里头的火yao粉不曾飘洒出一粒来。炮手只要将这填装到小炮门里，合上便成了。
火把移动到小炮门的后头，点燃了引线。在哧哧的危响中，将引线整根燃尽了。一阵震动传来，那是小炮门里的火yao包爆炸了。带着灼热气息的冲击一下子便由炮阀栓引向大炮门里炮弹。尖锐的呼啸从炮管里传来。士兵们只觉的脚下一阵，在耳边响起“轰”的一声，便见那一缕淡淡的青烟带着浓厚的火yao味冲入自己的鼻中。
炮弹终于射出了。
船舱里炮位上的人因为隔舱板的关系，他们只能看得到自己所在炮位的这一个小组。至于其他的，他们便不晓得了。耳朵上带着的专用魔法传声筒，即让他们免于被炮弹射击时所发出的巨啸震着，也阻止了他们对周围声音察觉。他们现在只能不断接受着来自耳机的信息，并用自己的观察对这种信息进行更改，然后重复的进行着炮弹发射填装的动作。很像机器，这就是对他们现在最好的评语。
战舰轻轻的晃动着，虽然也是由于后坐力造成的，但和原先棱光炮所产生的那种近乎可怕的战斗力相比，这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了。
圣龙军的这些战舰，每一艘有24门这种类型的火炮，分列在战舰的两侧，每侧12门。虽看上不多，但却威力极大。它们的射程可足足是陆战火炮射程的一倍多，而且是直线射击的，具有更高的命中率。
此刻在炮位长的指挥下，布成方圆阵的舰队正以单舰齐射的方式轮流的朝前方的海滩倾泻着炮弹。尽管从经济角度考虑似乎用实心弹更合算些，但圣龙军为了取得更大的震撼效果，这一次却全用上了爆炸弹。一时间无数的火光从对面的滩头上揭起，在巨大的爆鸣声中隐隐的可以看见高高激扬起的黄色沙尘。
这一次炮击，虽然所用的大炮数量少于上次在雷影关前圣龙军陆军炮击所动用的大炮，但最终所造成的效果可是远远的超过上次。仅仅是一盏茶的时间便在滩头上落下十二发重炮，那巨大的爆炸所造成的冲击也令大地为止震动起来。这样的震动迅速的传播开去，扩散开来，令卡雷城里的人们不由自主的察觉了。
“天哪。这是什么……？莫不是地震了？”先是有几个机灵的家伙警觉起来，随即便发现了不对，但他们现在还怀疑这是不是天灾的前兆。
“你知道什么？偷偷的告诉你吧：我们的人来了。法明特王国的光复已经不仅仅是梦想了啊。”有人神神秘秘的说道。也许是因为民间的百姓更信任这样的坊间传说吧。很快圣龙军在对卡雷发动攻击的消息便传遍了全城。
“自己人要来？反攻就要开始了吗？”听到这样消息的卡雷人倒是很有默契的分成了两派：胆子小点的悄悄的放下手边的工作回到了自己的家里，他们倒也不是担心外头的兵荒马乱。“圣龙军的人是绝对不会加害自己的。”这一点他们却是坚信得很，只是因为实在胆小得缘故，他们还是想呆在自己的家里。
当然他们只是少数，更多的则是声势浩大的涌向自己工作所在的院落，迅速的集合起来。院落的主管秘密开启了院落地下室的秘门启出了里头的武器，装备上了他们。很快这些人就成为“卡雷自卫军”的士兵了。
“卡雷自卫军”是在罗尔帝国攻陷卡雷之后，由武器联盟工会牵头，秘密在手下工人中组织的一个民兵组织。由于除了几次极为隐蔽的训练之外，便没有任何举动，故而这个组织一直不曾被罗尔帝国官方所察觉，从而保留至今。
在罗拉得到了圣龙军即将进攻的消息之后，“卡雷自卫军”互相的联系便在武器联盟工会的掩护下越加变得频繁起来。因为使用的是向领主上缴兵器的借口，故而如此频繁的联系也一次又一次的瞒过了罗尔帝国的人们。
别看罗尔帝国的领主和卫队，在这里过得是如此安稳，但在事实上他们早已被卡雷城的人们给监视起来。在卡雷这样乡土情绪高昂的地方，几乎没一个卡雷人都成为了罗尔帝国外来者的监视员。虽然这些百姓可能互相之间并不熟识，但他们所监视的结果却是汇总到同一个地方——“武器联盟工会”那头。
当然，罗尔帝国在卡雷所获得的一切讯息也都是经过“武器联盟工会”过滤的，比如年生产武器的多少？工匠轮班的情况等等……。可由于大家的团结，也没有什么人会去告诉这些外来的侵略者与工会上缴的报告不符的数据。
身为卡雷人不管他再怎么坏，他的心却永远向着这座城市，这座生养他们的城市。
为了人赶走罗尔帝国的入侵者，他们是什么苦难也能忍受的。虽然罗尔帝国的人并没有在这座城市犯下多少罪行，但他们在其他城市干过了。这就已经够了，他们的亲人可是也有在其他城市的，这些人并不曾躲过上次的那场灾难。
比起法明特王国的北方来，南方领土所遭的罪那是更多了。似乎也只有卡雷是逃难者的乐土，可这些逃难者都是带着对罗尔帝国的愤恨而来的。他们在卡雷安定下了，找到了稳定的工作，但这样的愤恨并没有因为生活的稳定而消失。他们和正宗的卡雷人一般参加了这个秘密的“卡雷自卫军”。
此刻一得到圣龙军来攻的消息，他们便在得到了武装之后迅速的分作几路扑向城中的各个要点占领去了。现在卡雷城尽管还有罗尔帝国驻军的存在，但那也就是几百人而已，能顶什么用？巴克力领主大人能不能安全的走出卡雷城恐怕依靠的也不是这几百人的部队，而是要靠“卡雷自卫军”的仁慈了。
“没想到他们居然骗了我。”从混乱中看到了不对劲的巴克力咬牙切齿的说着，紧紧的将自己的眉头皱成了“川”之型。他愤怒啊。早在接到上边公爵大人的命令之时，他就已经想道卡雷是绝对抵挡不住圣龙军的攻击了。但他却不曾想过，那个所谓的“抵挡不住”尽是这么一副场景——对方才开了几炮呢，全城却早已是一片的喊杀声了。
巴克力不是傻子，自然能看的明白其中奥秘：“圣龙军的部队其实还没有靠岸，在城里喊打喊杀杀的实际上都是自己城里的人，是那些该死的暴民啊。”他觉得很恼火，却也觉得很悲哀。他自思在卡雷其间并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卡雷的事情，怎么居然会闹到这么一个地步？他觉得有些难以理解，却全然不曾想过，他只要还算是罗尔帝国领主一天，他便是卡雷，不，是整个法明特王国领地内所有原住民的敌人了。这是国与国之间的战争，是完全不以个人好恶来决定的。
他还在想着，门口却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他回身一看，还想叫唤些什么，却见一个年约三十余岁的汉子，推着门进来了，身后跟着一群没有任何势力标志只是穿着平民服装却拿着精良武器的“暴民”。
“罗拉，你们来抓我的吗？”巴克力平静的开口问道。在卡雷当了这么些年的领主，他对于武器联盟工会的人也是颇为捻熟的，也识得罗拉，也明白罗拉在罗加特尔家族中得地位。此刻他一见这么一副场景，便迅速的回转过来：“原来武器联盟工会才是这次动乱的发起者啊。”
“不。”罗拉摇了摇头，“现在圣龙军还没进城，你们正好快快离去。我们不是正规部队，只是依靠自己的感情行事。所以，现在走，你还来得及。”
“啊……”巴克力颇有些惊讶，但他确实从罗拉的眼里看出了认真。他稍稍的放下了心，这才走向房间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