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冰冻之湖
天虽以见晴,但气温依旧低弱，除了在阳光之下，依稀能感到一丝暖意之外，其余的阴影给人带来的尽是刺骨的寒意。处于雷影关城之外的美奈都塔亚原本是一个极为平凡的小镇，尽管是在雷影关城这个还算得上是都市城池的边上，但这里却是个不怎么发达的地方。因为离城市太近，使得路过的旅客大都不愿意在这里落脚，所以也就无从发展商业之类。
小镇并不是很大，也不过就那么四五条街道。然而在这一日，也就是大陆历12月14日，这里却突然变得拥挤起来。一路十万的人马踏破了一往的平静，在这里驻扎下来。当然在这个时候，小镇上早已是空无一人，室无一物了。为了作战，龙翔天再次将西山城和鲁克城的方法用在了这里，将所有百姓都迁徙到雷影关城之中。
“罗尔帝国军大兵东进，现驻扎于美奈都塔亚镇之中，并以其镇为中心，布阵三里直至喀什湖畔。”当罗尔帝国大军安营驻扎在小镇之后，便立刻为圣龙军的探马所侦测到了，将之迅速的传报给龙翔天知晓。
圣龙军的营寨是安扎在位于美奈都塔亚镇偏东约半里的雷科尔高地。这里的地形并不是十分险要，高地不高，地势平坦，算不上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但却十分于适合大规模会战。此刻一千架改装后的重型投石机“轰雷”正静静的以半园形的阵势拱卫着正中的四万大寨。这是令人吃惊的军营，于罗尔帝国军那看上去没什么规律的营寨群不同，圣龙军的营寨布局就像是棋盘一般。前锋的莱卡斯所部驻扎在雷科尔高地的西面，正面对着占据美奈都塔亚的罗尔帝国军；位于其东的是龙翔天的本阵，驻扎在雷科尔高地之上；本阵的北边是塔山的第六特攻军；本阵的南面则是普安特的第七特攻军了。
“敌人来了吗？”在接到探马所发来的情报之后，龙翔天从大帐里的帅位上站了起来，像是有些不能相信这个消息似的又问了一句。
“是的，其前锋里莱卡斯将军的营寨已经不到一百八十丈了。”探子低首回答道。
“明白了，你先下去吧。”龙翔天轻轻的说着，对他摆了摆手，也不管其是否真的离开，便陷入了思考之中。
“敌人来的太快了。尽管雷影关城离西山城很近，但由于他部队本身的不稳，也要有好几天时间的准备才行啊。怎么能这么快便赶来呢？”龙翔天轻轻的皱着眉头，显然这个情报是出乎他最初预料之外的。但这样的情报绝对是真实的，当莱卡斯向他来请示对敌方略第一步的时候，龙翔天便明白了这一点。
“命令全军戒备，在没有得到我进一步的命令之前不得擅自出击。”龙翔天如此对莱卡斯下令道，因为他有些不明白敌人现在的情况。“先前敌人士气低落的情报是基莉从西山城发来的，其真实性应该可靠才是。怎么才这么短短的几天，他们便能赶来与我军作战呢？”他思索着，额间的眉头越皱越紧简直都可以把一头蚊子夹死了。
“王上，在思考什么呢？”莱卡斯不解的问出声来。
“我觉得很奇怪，罗尔帝国军的派恩究竟有什么本事让部队的战斗力恢复的这么快呢？我还记得前些日子，他们依旧是一蹶不振的啊。如果说得到补给就能恢复，那速度也未免太夸张了。”龙翔天低咛着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神的力量。”莱卡斯一听龙翔天问起便笑着回答道。
“神的力量？”龙翔天对此更加不了解了。
“是的。以凡人之力根本无法作到这一点，所能依靠的只有神力了。”莱卡斯笑笑，解释道，“圣大陆人人信神，家家拜圣。一个婴儿从一生下来便与神扯上了关系。他们都认为自己是神的子民。他们的信仰都是十分坚定而且不可动摇的，他们都认为自己比别人强。如果不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们是不会低下自己的头颅。”
“这个……”龙翔天听到这里倒呆了一呆，来到大陆许久时间，他却也不曾听说有这样的事情，“神，是不太管世俗之事的。即便他们有这样的信仰，那也只是个人的事啊。”
“信仰是个人的问题。但如果有人将之利用而形成一种名为宗教的势力的话，那无疑就有很大的运动潜能了。”莱卡斯感慨的说道，“如果这种潜能发挥出来，变成一种狂热的话，这无疑便会控制人的思想。思想一旦被控制，而控制者，又没有多少崇高的追求的话，那这将是一场令整个文明为之停滞的灾难。而现在的教会，用的便是这样的手法。由于他们是神的代理人，因此他们从某种意义上就等同于神。罗尔帝国军的士气不过是派恩利用军中的几名牧师办到的，而理由便是我们这些‘异教徒’的存在呵。”
“有那么严重吗？这个‘异教徒’的名号？”龙翔天的脑袋有些打结了。对于这些他完全不熟悉的东西，他的反映就像是三岁小孩一般迟钝。
“这个当然严重了。对于教会而言，他们的敌人只有一个。那便是所谓的‘异教徒’。”莱卡斯详细的说道，“‘异教徒’等同于‘恶魔’。千百年来教会一直是如此宣传的，而凡是反教会的人，便是‘异教徒’。本来在这圣大陆上反教会的人便不多，因此教会的宣传大家也只是听听而已，并没有真的去算。然而由于王上的出现，则使得事情有了变化。大家都把你当成魔的后人哪。”
“这样吗？这我可明白了。”龙翔天点着头说道，“你先下去吧。有什么情况迅速通报于我。”说罢，龙翔天便又重新坐了下来，披阅案几上的那些文件了。
“是，王上。”莱卡斯躬身对龙翔天施了一个礼，便从大帐退了出去。
莱卡斯是离去了，但龙翔天的心却没法真正的静下来。“控制臣民的思想。那可是几代帝王都作不到的事情，这么教会就能做到呢？”他怀疑着，对莱卡斯方才所说的话有了一些警惕，“如果教会真的要与我为敌的话，那么我必须早作准备才行。”想道这里，龙翔天顿时明白了许多，他明白了为什么属于教皇一方的绝世战力——魔机部队会历次出现在罗尔帝国的阵营之中。
“他们真的是想至我于死地啊。”龙翔天喃喃低咛着，他认为要将这样的事情说给诸葛聿铭知晓，以借助其的智谋，来想出解决问题的方法。尽管身边还有托蜜儿的存在，但龙翔天认为在这些阴谋诡计的应付方面，让诸葛聿铭去处理才是最好的。“而且连同托蜜儿在内，属于圣大陆的将领是那么多，他们会不会一样把我当成‘异教徒’来看待呢？”龙翔天虽然很不愿意怀疑自己身边的人，但他对于这一点却不由自主的有了迷茫。
大陆历1894年12月11日，圣龙军与罗尔帝国军各十万人马在美奈都塔亚一带进行对峙，渐渐的拉开了雷影关城会战的序幕。
大军在镇外展开，而作为大本营所在的美奈都塔亚镇，却是一副车水马龙的景象。在冬日的阳光之下，一车又一车的粮草被运送到这里。这架势不能不让人感到奇怪，雷影关头不是早就让关信藤带着人马给截住了吗？那么罗尔帝国军此刻又凭借着什么弄到这么多粮草呢？这一车接连这一车完全由青色幔布遮掩着的物资，要是细细的数算起来，还真的足以支付十万罗尔帝国军近半个月的开销啊。
“德桑大人，这可是我们将军交代送来的所有物资了。尽管足以支付一时之用，但还望大人小心分配才是。万一这里的东西都用完了。我们扬水城可就没办法在供应了啊。”在重重的车幔之后，一名年轻的罗尔帝国军将校躬身对派恩身旁的心腹德桑乞求道。
“这些我明白。等会我会在将军面前为艾纳海大人请功的。毕竟打仗还需要后方粮草的支持才行，如果没有你们扬水城的努力，我还真不晓得这一仗要怎么打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艾纳海大人的功劳可比我们军中的那些人要大的太多了，虽然他不曾出击一次。”德桑诚恳的说道。在经历了那一场饥饿之后，兴许其他人还未曾察觉后勤的重要性，但他却已早早的注意到了这一点。
“唉，希望这场战斗能速战速决才好。”德桑感叹的说道。但他明白这似乎是不太现实的事情，因为打仗根本就不是一方说了算的。作为一个并非主帅的将军，他所做得只能以自己的影响力去劝说将军罢了。对于其他的，他也是爱莫能助。在依旧显得有些寒冷的冬日之中，他也只能默默的目送那名将校的远去，而无法作更多的事情了。
“粮草是够15日之用，但在那些虎狼之徒的嘴脸之下，能不能支用三天却也是说不准的。”德桑叹息着，继续处理眼下的物资分配问题了。
小镇之上并没有什么气派的房子，因此罗尔帝国军的总司令部究竟设置在哪里，在他们进入的最初却也成了一件颇令人感到棘手的问题。毕竟作为十万的统率，又是堂堂的上级贵族，总不可能跟那些下级将校睡一样的屋子吧。但要在这一样成群的屋子之中，找到稍稍有些不一样的屋子可是一件比较麻烦的问题。这里并不是大城，自然不会有什么富人、贵族之流居住于此，而作为旧日城主多哥斯由是一名很懂得压榨臣民的人，因此这里的房屋都是一般的“破旧”。无奈之下，派恩只得以小镇广场中央的一片屋子选定来作为自己的司令部了，然而为了彰显自己的不同，他还下了另一道命令，那便是拆除“司令部”周围十丈之内的房屋。
房屋是清除了，司令部的事情也尘埃落定，但派恩却依旧有些心烦意乱，“‘异教徒’那些摆放在阵前的究竟是些什么鬼东西？”打自一接到由已方探子传来的情报之后，他便烦躁的在自己的屋里踱来踱去，努力思索着对面阵营的异动。
正如龙翔天不晓得罗尔帝国军是如何迅速的提升本部队的士气一般，派恩也不晓得布置与圣龙军阵前的那一千辆“轰雷”究竟是个什么玩意。“这莫不是异教徒的诡计？”他想着，心里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激灵。对于这些大型攻击性武器并不是十分熟悉的，他也只能如此着想了。
正想着，“司令部”的木门却“吱呀”的一声被人推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敞开的木门处着着实实的挡住了要侵入小屋的寒气。“教皇直属魔机第二兵团团长爱德华前来向派恩将军报道，请指示我们将要驻扎的地点吧。”来者中气十足的说道。由于魔机部队并不是罗尔帝国军所有，因此派恩并没有直接指挥他们的权利。但为了协调统一作战，却又不得不尊重派恩的指挥权，于是便有了这种“请示作战”的事情。
“是爱德华啊。”派恩头也不回的应道，语气的困惑很明显的表露出来。
“是我。”爱德华微微的躬了躬身，“我是来询问我手下人马驻扎位置的。”
“哦。”派恩轻轻的咦了一声，像是无精打采一般仔细的走到屋内贴着地图的位置仔细的端详起来。
屋内静静的，除了派恩那不经常的踱步声，便这也听不见其他的声响。爱德华默默的站立着，并没有开口说什么，但他那如炬的目光却紧紧的跟着派恩的脚步。
“将军为何一直不曾发话，难道我们这些大块头的安身之所真的那么难找么？”也许是觉察到这屋里的气氛过于紧张吧，爱德华出声询问道。
“那倒不是，只是我正在思量敌方的鬼蜮伎俩，所以便有些耽搁了。”派恩回转过头，淡淡的说着。他轻轻的作了个请的手势，便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继续一言不发的静默着。
“将军可有疑难之处？”爱德华轻轻的坐下，对派恩说道，“我看敌人的阵势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变化，不过就是将一些老古董摆放在自己的阵前罢了。”
“老古董？难不成你认得摆放在敌人阵前的怪物？”派恩有些兴奋的望着爱德华。
“怪物？那些只是很古老的投石机而已。在以前创元战争的壁画中，很经常出现这种东西的身影。事实上这些只是一种名为机关的东西，听说是很早以前，神在还没教会人类学习好魔法的情况下，用来抵御魔族进攻的简单器具。后来由于魔法的兴盛，这些东西也渐渐的被人遗忘了。我之所以会知道这些，只是因为我们魔机的结构修理有牵涉到里头的一些知识罢了。将军大人，你不要看那些东西看上去很威猛，但他们都是用木头拼装起来的，只要我们在对阵之时放一通魔法，这些东西自然而然的就溃不成军了。”爱德华笑着将他所获知的事情解说了一遍，以化解派恩心中的疑惑。
“这些东西当真是那么容易搞定？”派恩略有怀疑的问道，“它们看上去真的很强啊。”
“看上去如此，但事实上只是用来抛抛石头而已。也许到了千年之后的现在他们的结构有所改变，但它们的用途却没有什么变化。除非对方在头做了什么手脚，否则一通火球下去，它们非着了不可。”爱德华笑着说道，“但就算是这样，由于其自身的一些缺陷，它们的攻击力并不是太强，射程比魔法可是近的多多了。”
“那便是说我根本就不用担心这些东西了？”派恩瞪大了眼睛问道。
“是的。”爱德华轻轻的点了点头，然而他又发现派恩的神情并没有因此而变得开朗起来，于是他干脆说道，“如果将军还在担心这些东西的话，那么就把我们魔机部队摆放在阵前便是了。我想我们的魔机装甲，还不至于抵挡不住那些小小的落石吧。”他说这话时，神色有些倨傲，一种回荡着自信的气氛，慢慢的在小屋里散漫开来。
“你有如此把握便好了。为了防止敌人有什么万一的变故，我便将你们的人马布在阵前，作为守卫的主体吧。”派恩像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一般，脸上的神情也渐渐的缓和下来。
“明白。”爱德华微微的一躬身说道，“既然将军已经作出了这样的决定，那么我现在马上便去布置吧。”
“恩。”派恩并不说话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脸上的笑容使得谁都明白他现在的心情正好的很。
爱德华离去了，而派恩却没有因此而放松心中的警惕。对于这场还没有进行的大决战，他心里不知怎么的有一种隐隐的不安。“难道我怕了那些人吗？”他连忙摇了摇头，不敢继续想下去了。此刻的他就好像那早已被冰封的喀什湖一般，尽管表面上是一派镇定，但在内心的深处，却有着某种的暗流，在鼓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