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铁骑炮火
在爱德华带着魔机部队远去之后,派恩并没有就此呆在原地等候他的归来。他认为眼前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尽快赶到扬水城才行。现在已经是11月17日了，而自己的人马却仍是原地不动的在这里打转。这对于一心想在11月23日前将“异教徒”驱逐出雷影关的派恩来说，无疑是一个极为不爽的情况。尽管他分了一部分士兵给吉利亚，让他先行去攻打扬水城，但这仅仅是一个将吉利亚赶走的办法而以。对于这只部队，他事实上并没有报多少希望。
“要加快速度了。”派恩如此想道。对于眼下这场战争，他可是把所有的政治资本都压上了。如果能赢他或许就能在眼下的这个基础上更上一城楼，但要是输了，根据罗尔帝国那极为苛刻的军法，他或许就会落得个丢官失宠的下场。
在迅速的整顿了混乱的部队之后，他便没有一刻停留的在月色下前行了。尽管没有魔机的护卫，但在这茫茫的大地上，他自信自己能够抵御一切的攻袭。“再怎么说我们的人也比他们多啊。不可能在野战场上也打败的。”他微笑的眯起了眼。当然这里所说的攻击是把魔机的侵攻排除掉之后的事情了。对于那样巨大力量的攻袭，并不是他这样的普通人可以抵御的。
部队大踏步的前进，然而在进入了“比科洛”丘陵地带的时候，却不得不缓慢下来。这里多变起伏的山头，限制了大部队的展开，是十几万的罗尔帝国军无奈的拉长的队形，缓慢的在此处山丘的间隔中蹒跚而行。由于前头使用的是重步兵开路，因此队伍在此时便形成了拥塞的局面。
在将领们的催促下，谁都想迅速的往前赶，但因为队头的不迅速，使后边的士兵们几乎使胸贴着背前进的。处于如此密集的队形之下，即使此刻早已是有着深深凉意的秋夜，士兵们也恍如置身与火炉之畔，感到无比的闷热难耐。这些身着短衣皮甲的士兵们身上大都已是汗流浃背，薄薄的衣衫湿漉漉的贴在他们的身上，外头再靠上一件厚厚的皮甲，使他们的心显得烦躁许多。
然而士兵们的困难并没有被派恩所体察。对于眼下这种慢如乌龟的速度，他有着深深的不满。但除了不断的骂骂手下的部将，发发无所谓的牢骚之外，他却无法让队伍的速度提高哪怕是那么一步。
“德桑，我们到底还要在这里挪多久啊？”派恩又一次询问这个相同的问题。看着渐渐西去的月亮，他心里满是焦灼的急躁。他并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猛打猛拼是他一贯的作风。对于这样的他来说，自然无法忍受此时的枯燥，无聊和缓慢了。“这样到底还要过多久？”他烦恼的想着，恨不能大吼一声将心中的急躁完全散发出去。
“快了，大人只要我们撑过前头的‘桌亚尔’高地同‘托塔亚’沼泽所逼夹起来的道路，便可以直抵扬水城的大门了。”德桑又一次向派恩解释道。相较于先前的那种近似于敷衍的口吻，此刻他的回答倒是确定的很。
“大约在太阳升起的时候我们便可以离开这样沉闷的境地了。”德桑在打仗布阵方面并没有什么太高的水平，但对于行军的地形，天时气候的估算，他却能够做到近乎绝对正确的预料。“今夜水分很浓，只怕明日的清晨将会形成初冬的第一场大雾啊。”他平静的将这一切告诉给派恩。虽然派恩一直都说这样的东西并没有多少用处，但德桑依然认为这与战场是有一点关联的。
“雾？那倒是有几分美丽，尤其是阳光透过雾射入眼眸的那种美感啊。”派恩笑着说道。尽管是在行军之中，他仍然不忘给自己找乐子，花花的谈起了自己所知道的那些风花雪月的事情。虽然他早已是五十余岁的人了，但在某些关于男性“威风”方面的事情，似乎仍有一种不输给一般小伙子的冲劲。
派恩随口说着，德桑静静的聆听着，表现出一种身为仆人应有的自觉。他并不是派恩的手下，而是派恩的家臣或是佣人这样一种古怪的身份。由于几世代以来，他们家族中的人一直服侍着派恩的家族，使得他们几乎没有身为自由人的感觉。即使他们的奴籍早在德桑的爷爷辈时就撤销了。
就这样说着说着，罗尔帝国军的十数万人马终于迎来了天明的时刻。一切有如德桑所言的那样，一场浓浓的大雾升起了，白色而潮湿的水气配合着清晨的寒意，以及那不断吹拂而过的晨风，是士兵们都感受到了深切的寒冷。在如此的条件之下，原本是热乎乎的被汗水浸湿了的衣衫，此刻也好像是冰冷的，使他们的身子不住的颤抖起来。
但毕竟是逐渐离开了狭窄而沉闷的地方，部队行进的速度也不断加快起来。也不过是大雾升起的两刻钟之后，罗尔帝国军的先头部队便已经过了了“桌尔亚”高地与“托亚塔”高地中间的小道，到达前方的一片小平原之上。
此刻在“桌尔亚”高地之上，关信藤正为这场千算万算，就是漏算了的大雾而感到烦恼。他早已听到山脚下人马的嘶叫声，知道名为“罗尔帝国军”的猎物正在他的脚下缓缓前行。他心里有些躁动，恨不能立刻将这些该死家伙通通杀掉，然而眼前的大雾却使他停下了脚步。“就这样冲下去会被敌人包围住的。”他冷静的想道。在此之下，他抬起头瞅了瞅散布在空中的一片白色，心里充满了抱怨：“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连老天你也不帮我呢。”当然只是这样怨天尤人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在如此的情况下，关信藤也只能一边继续做好攻击的准备，一边等待大雾消散的那一刻了。
时间慢慢的逝去，在这大雾之中只能无奈的听着敌人从山坡下渐渐行远之脚步声的圣龙军官兵们终于在半个时辰之后，见到了晨雾淡薄的样子。一摸金色的阳光透过那轻柔的薄纱，洋洒洒的抚慰着大地。这样朦胧的美景让所有人的心都为之一动。关信藤的脸上此刻露出欢喜的笑容，这并不是为了景色之美好而陶醉，而是为了大雾的消散而雀跃。
“炮兵队准备，骑兵队准备。”关信藤迅速的下达了一连串命令。此时他已经可以运起那精深的内劲，穿过依旧有些迷漫的薄雾感到坡底敌人那鱼贯而行的身影。“现在通过的是他们的中军啊。”他微微的叹息着，一方面惊羡于罗尔帝国军军势之强大，另一方面也有些感谢上天的帮助了。他现在才明白这场大雾来的是多么的即时。它既保护了埋伏在坡顶的圣龙军上万人马不被敌人所发觉，又使敌人放松了警惕和前进的脚步。经过了一夜的奔波，眼下的这群敌人，无疑是困顿的。
“攻击开始……”关信藤一声大喝，手中的青龙刀一闪，像周围的火枪手们下达了攻击的指令。一时间一千多杆火枪同时发出了自己声音，向山坡下的敌人，投去致命的钢珠。
在高地之上突然射来的铁弹的攻击之下，大片大片的罗尔帝国军倒下了。所有的重装兵都派到前头开路去了，使得后方尽是这些穿着轻甲的步兵和骑兵，尽管他们的速度比重装兵要快，身形也比较灵活，然而他们再怎么快，也躲不过飞速的铁弹。他们身上的皮甲实在是太薄了，根本就无法给穿着的人以那么稍稍的一些防护。他们惨叫着，哀嚎着倒下，临死前甚至还来不及看清楚令自己死亡的人究竟处在何方。
“怎么？是敌人的偷袭吗？”听到身后响起的那极为熟悉“噼叭”声，派恩有着那么一瞬的吃惊，然而他很快就平静下来，向前头的部队下令道：“以此为界，前方的部队继续前驰；后方的人马，以后队变为前队，随我反身杀敌。”说着他掉转马头，从自己的腰间抽出那把陪伴了他几十年的早已沾满无数鲜血的长剑，从在了驰援队伍的前头。
说实在话，对于这样的攻袭，并不出派恩的意料之外。虽然不曾和任何人说起此事，但在他自己的心里，却早已将这样的情况想过多次。对于“异教徒”的手腕，他自认为经过这么多次的交手，自己早已摸出个十之八九了。
“‘异教徒’还会什么，不过是一群只懂得偷袭的混帐罢了。”他表面上是如此不屑一顾，然而在私底下却暗中策划着对局。在精心思虑之下，他终于想出现在这种军队行进的方法来。看上去，他无疑是将人数最多的，最容易受到攻击的部队摆放在队伍的中央，将其大大方方的送到圣龙军的嘴边，然而这仅仅是一个诱饵罢了。在派恩的心中，他早已算准“异教徒”的攻击位置所在。
“好狠的想法啊。这样作无疑是要将我们一刀两段呢。”他感叹着，下令将全军拥有最高之机动性的轻骑兵之大部放在了自己的周围。
“这样的话，一旦有事，我就可以迅速的带队驰援。”他思考着。在他看来，因为是在野外，即便敌人用什么伏击战术，也不可能在极短的时间里消灭自己的轻步兵队。这期间是需要一个过程的，而这个过程便是派恩驰援所需要的时间。
“我们的人数比他们多，这便是我们的优势。”他暗暗的下定决心，即使平着手下的轻步兵队受到极大的损伤，也一定要在野战中取胜，将自从和敌人交手以来的败绩全部清洗掉。毕竟，“罗尔帝国军的军威是不允许有一丝战败的污点存在的。”一直以来作为帝国军最强之统帅——德古亚将军的这句名言被那些罗尔帝国军的将领们视为最高的指示。这并不是说他们不能忍受一时的失利，但失利是需要更大的胜利来洗刷的，这一点却是不争的事实。
救援的轻骑队迅速的往来时的方向挺进着。尽管沿途有一些士兵慌乱着不知所措的挡住了去路，但在派恩那与修罗一般恐怖的眼神的瞪视下，他们都不由得强自镇定下自己的心，跟随着这位对敌人一直都是以残酷而著称的主帅之后踏上了救援的道路。
“如果逃亡，自己只怕当场会被碰上的主帅下令格杀吧。”对于罗尔帝国军军法的严酷，这些士兵都是耳熟能详的，那可是新兵入门的第一课呵。虽然所转身与敌作战，也许会死在敌人的武器之下，但那无疑是可以升上天堂的行径。尽管恶活比死了好，但在这样同样是死的情况下，死在敌人的手下，让自己的灵魂得到升华，总比作为一个逃兵而被主帅斩杀，而坠入地狱要好得多。在这个时代，在这些早已同教会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罗尔帝国军士兵们心中，死后没人超度那绝对是最可怕的事情。
以箭一般的速度，他们终于赶到了敌人攻击最为严重的地段。在隆隆的炮声和火枪的霹雳之音中，派恩终于以如此近的距离看到了自己的士兵在敌人的攻击之下是如何的混乱。这些人毫无意识的奔跑着，就连东西南北都无法分辨清楚，此时的他们就像是一群无头的苍蝇一般，一点也不清楚自己究竟该作些什么。反正哪里比较“安全”，他们就一窝蜂似的往哪里钻，却丝毫不清楚那样人多的地方，是极有可能成为圣龙军下一波攻击的重点地段。
圣龙军现在所装备的火炮，虽然在攻击开始的最初需要极长的时间去作各种各样的校对调整工作，然而在战斗期间，却只需要短短的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完成对射程之内所包含着的一个很大的扇区中的目标形成重点轰击。这也就是为什么陈炎参加“奥巴卡列”会战之时需要花很长时间去调试火炮，而夜雨在这次战斗中一上雷影关的炮兵阵地就可以下令发动炮击的原因了。
“混帐，这样的部队真的是我们那战无不胜的罗尔帝国军的样子吗？”派恩显得极为生气。即便是他心里早有准备会见到一副“不堪入目”的场景，但却从来没有想过，眼前的混乱会如此的严重。“真是太丢脸了。”他恨恨的想着，脸上露出一丝阴狠的表情。“非常的时刻就要有非常的手段才行。”他嘀咕着，严厉的目光一扫周围的士兵们，使他们心里掠过一丝冰冷的寒意。
“以此为界。”派恩大喝道，身子微微的前倾，手中的长剑凌厉的朝地上一劈。一道清晰可见的细缝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他拥有高超剑技，这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但只要细细的想一想也并不会觉得很奇怪。一个时常喜欢冲在阵前的将军，如果没有在武艺上有过人之处，只怕三两下就会给敌人解决了。
士兵们瞪大了眼睛怔怔的看着，似乎有些疑惑主帅这样作的目的。然而接下来派恩所下达的命令，却使他们心里那稍稍还存在的逃跑之念被扼杀的无影无踪。“凡退过此线者死。”他严厉而冷酷的话语令所有士兵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他们无言，只是呆呆的看着主帅轻轻的越过那条“督战线”，挥舞着凌厉的剑式朝前头斩去。这一次他不再是朝地上划线，而是毫不留情的斩杀那些仍有退意的士兵。鲜血飞洒，残枝跃空，为了整顿全军的混乱，他确实在牺牲那些小兵原本就不值得一提的性命了。
说派恩此时的举动是冷酷也好，疯狂也罢。但这样血腥的行为确确实实，震住了场上的混乱。“前进或许会死，然而后退却是死定了。”在两相对比之后，士兵们终于下定决心去拼搏那似乎只有百分之一的存活生命。尽管高地上的炮火依旧在他们的周围爆发，尽管他们身边的战友依旧有人惨叫的倒下，他们都不再察觉到什么。“前进，前进……”这是他们此刻心里唯一的念头，望着前方的阵地越来越大的呈现在他们的眼前，一抹胜利在望的感觉又悄悄的浮上他们的心头。
“杀……”罗尔帝国军中不知道是那个人突然喊起了这么一句，使全军的气氛都被调动起来。他们嘶吼着，奔跑着冲向前去，手中兵器反射着银亮的光芒，形成极为刺眼的一片。
此刻火枪、火炮无疑都能以发挥其应有的作用了。关信藤的眉头微微的拢起，眼中泛出一丝坚决的精光。“炮兵队后撤，其余的人随我迎敌作战。”他冷静而从容的说道。“是到了和敌人作一个血肉相博的时刻了。”他将手中的青龙刀轻巧的抡起来，策马冲向了敌人，身后跟随着一大批圣龙军的士兵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