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关信滕的撤退
惨烈的厮杀终于结束了，面对这一片死寂的战场，双方的士兵都失去再打下去的心情。尽管这仅仅只是战争中微不足道的一天的结束，而后面还要经历多少个如此痛苦的日子，他们完全不敢去想象。还活着，这就已经足够了，他们都极度盼望着能够找个地方舒服的躺下来，可以好好“的”让自己那拼“尽”了“的”老命，耗尽了“的”运气，以及艰难的从战场拖回“来”的疲累倒几乎要僵直的身体得到充分的休息。他们太累了，因为经历了一天不停的“运动”，如果生死搏杀也能算作一场“运动”的话。
然而在这个任谁都想这休息的时候，仍然有人无法终止自己的工作。虽然已经到了深夜，但作为圣龙军前方统帅的关信滕仍然没有歇下。此刻，他大帐内点着极为明亮的灯火，将这顶青色的帐篷照出了青黄色的光泽。虽然关信滕也相当的疲劳，可是此刻他却不得不重新振作起困乏已极的精神来，在他的帐篷里和夜雨还有夜霜进行着激烈的讨论。
对于今后的作战，关信滕显然是同夜雨和夜霜取得共识的。经历了今天的战斗，他确实相信了夜霜手下符咒师部队的实力。他现在将这路人马编制在自己的第二军中，作为拥有统一战斗序列的正规部队的一部分，而规划到总体的防御部署中去。也正是因为如此，关信滕才将夜霜当成自己的副将，允许其加入这个第二军中最高的军事会议中来。
“我决定撤军。”关信滕久久的注视着眼前的沙盘好长一段时间，才缓缓的说出了自己的提议。他并不认为这个易守难攻的城门还有继续守下去的必要。两场战斗下来关信滕的第二军已经损失了一万多人，已经超过了全军人数的三分之一，要是再打下去，伤亡人数肯定会更多。
这当然不是关信滕希望见到的，他可没什么心情次次都打这种惨胜的战啊。由于吉利亚的逃脱，敌人对于这一段的防御阵地肯定是了如指掌。依靠他们魔法师部队的强大魔法攻击力，在部队冲锋之前就消灭掉我们的炮兵阵地也不是不可能的。虽然他们在今天的战斗中没有这样作，那也仅仅是他们没有正确观察到火炮的出处而已，对于下一次的战斗，他们肯定会弥补今天的疏忽。
“那样的话，再以我们剩下的一万多人马防守眼前的阵地肯定会更加困难。现在主动撤离，还好一些，要是因为打不过而被迫撤离的话，那就会不停的遭到敌人的追击，只怕连我军最重要的战斗力之一的火炮也无法保住。”关信滕暗暗的思考道。一切的判断综合起来，使他提出了这个“主动撤离”的方案。
“撤退？”夜雨惊讶的叫出声来，她不解的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为生们要撤退呢？罗尔帝国军的实力也不过如此啊。连续的两场战斗我们不是都赢了吗？为什么还要撤退呢？”她怔怔的望向关信滕，静静的等候着他的回答。
“我们虽然消灭了大约两万的敌军，但我们自己也承受了很大的伤害。作为野战最重要兵力之一的骑兵队更是伤亡过半。罗尔帝国军的强悍大大超出了我们最初对他的预测。魔法的攻击力比我们的火炮还强，敌人士兵的战斗力也比我们士兵高。尽管他们现在还不懂得利用阵型与我军对抗，但只要他们一拥而上，将像今天这样冲击进行到底，我们也是无法守住的。今天的胜利可以说是完全由敌人判断的失误而让出来的啊。”关信滕解释着自己的理由，“经过了两场战斗，我军大部分的防御阵地已经被敌人判明。对方并不是傻瓜，在下一次的攻击中一定会重点打击我方的炮兵阵地，这样一来我们一定守不住。与其到时因守不住而戚戚惨惨的撤退，倒不如将这座已经失去防御优势的城门送给他们，以换取我军的主动，并在这里到扬水城之间伺机再同敌人打上一场。”
“师兄是想利用撤退之举，将与敌作战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么。”夜雨听了关信滕的解释立刻明白了他提出这个计划的真正用意。
“这也没错。如果我们依然死守这个城门的话，那么作战的主动权就在敌人手里，敌人爱什么时候发动攻击，就什么时候发动攻击，根本就是我们无法预知的事情。虽然说双方发动攻击的机会是平等的，但由于我军人数少，根本就不可能主动出击，在这样的情况下这段要塞城门无疑成为我军的一个大包袱。要是我们甩掉这个包袱在从此处到扬水城的十几里山路中，同敌人周旋的话，就无疑夺回了这个主动权。毕竟敌人进军的路线是相对固定的，而我军则可以寻求一切机会，从一切可以发动攻击的地方攻击敌人，使对方每走一步都要发很大的力气。”她仔仔细细的想着关信滕的提议，越想越觉得由他说得一点都没错。
“由我军主动撤出要塞，对于以后的战斗的确有着莫大的好处啊。”她轻轻的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关信滕的意见
。“你认为呢？夜霜。”关信滕转而问道始终在一旁默默不语的夜霜。对于这位始终冷若冰霜的女子，关信滕是很敬畏的。虽然夜霜的武功不如关信滕和龙翔天高，但由于某个特殊的经历，使得关信滕和龙翔天本人都有些“怕”见到她。
“与其问我是否反对，倒不如好好的花一些时间，想一想如何解决敌人的问题吧。敌人可不会任由我们撤退而没有丝毫的反应啊。”夜霜冷冷的开口了。她认为这些决策，只要上头的人决定就好，其唯一的保障不过就是计划本身的可行性罢了。虽说这样的观点在别人的眼里简直就是大错特错的，但是在夜霜的心里这却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那就是没意见了？”关信滕轻轻咋舌，在心里给夜霜的话下了这么一个注解。他缓缓的站起身来，两眼直直的瞪视着在帐中央早已看过多次的沙盘。他单手拖着自己的下巴，不断摆弄着那因今天的疲倦和忙碌而来不及修整的胡须渣子，思考着关于撤退方案的具体部署。
“不能让敌人发现我们的行动啊，不能让敌人发现我们的行动啊……”他反复叨念着这句话，炯炯有神的双目此刻发出深邃的神色来。他在帐中踱起的方步，那有节奏的脚步声，似乎变成了计时的钟点，一声声的清脆记下了夜的流逝。
“你们看这样作如何？”过了好一会，关信滕的眼眸中放出了那钟自信的光彩，说话的语气中也隐隐包含了兴奋的情感。他思索了好久，终于放弃了原先那个“使敌人无法察觉我军的撤退”的想法。因为他不论如何的思考都无法想出能够达到这一点的办法。
“敌人只是在对面的高地上而已，无论我们的保密工作完成的多么好也蒙蔽他们好几天吧。”他最后想道。既然不能使敌人完全“无法察觉自己的行动”，那么就要让敌人“无法阻止自己的行动”了。他将自己的思绪转到另一个方向去思考，想出了一个似乎有那么一点道理的办法来。
“我们在表面上摆出一副加强防守的样子，而在暗地里却要做好撤退的准备。首先要将山坡上的大炮，暗暗的撤向后方。这必须在晚上完成，不能给敌人以发觉的机会。同时由夜雨带上两千名步兵，由深夜在关前的山坡上买好zha药和引信。这两步最好能在一两天之内便完成。”关信滕重新坐到了自己原先的位置上，左手笔划着眼前的沙盘，将心里那一个隐隐存在的计划说了出来，“另外在下令士兵扎上那么几千个稻草人布置在城头上，让敌人产生我军加强防守的错觉。这虽然只能骗得了敌人一时，却也能给我们争取一些时间。当然这还是不够的，敌人到最后一定会发现假人的破绽。他们一定会暴跳如雷，带着大批大批的人马来寻找我们。而当他们行到山坡一半之时，我们便开启埋伏在地下的zha药，将他们狠狠的炸上一通，使他们想起今天的恐怖，进而裹足不前。为我军的进一步撤退再赢得一些时间。”
“师兄是说，在撤退的同时也给敌人一点苦头吃吃，是他们误以为我军在耍什么诡计，而不敢继续攻击？”夜雨眯起眼睛微笑的问道。
“是的，这几次战斗，我们显然打出了敌人心里的一些害怕。如非这样他们今天也不可能就这样的撤退了。而我的这一个计划，正是利用他们心里那隐藏的恐惧罢了。”关信滕笑着说道，“虚虚实实，让他们始终无法摸准我们脉络。”
“但是这样的计划却是不大好实现的啊。”夜霜眯起了眼睛冷冷的说道：“首先，你要将引信买在哪里？你要用什么办法去点燃它？其次，用你的这个办法的话，必定要留下一批人作殿军。然而面对罗尔帝国军的强大攻势，这剩下的一群人又如何退走呢？”她的话音不大，然而所说的却有如一柄重锤一般，狠狠的砸在了关信滕的心头使他许久都说不出话来。她所提的两个问题，显然是关信滕最初并没有考虑到的。
“唔，这个问题嘛？”关信滕的脸上面露难色，支支吾吾的却不知道究竟该说些什么才好。他一心认为自己的想法是不错的，如果确实能按照那个方法去做，的确能让敌人惊疑不已，根本无法追上自己的人马，只是这个计划究竟如何实现，确实他根本没有细想的问题。
“唉……，要是在以前的龙大陆就好办多了，毕竟没有那么恐怖的魔法师啊。”他实在想不出什么东西来，只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准备宣布最后的放弃。
“你想怎么办呢？”他斜斜的看着那张没有丝毫的表情的脸，刚想反问道。哪想就在这个时候夜雨开了口，她用那清晰的思路，清脆的嗓音，帮此刻一愁不展的关信滕指出了一条明路。
“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啊？”她笑笑的说道，提出自己的意见，“以师兄的能力于一百五十步外射中一颗大树是没问题的吧。那我们只需将埋藏起来的引信藏在一棵里头被掏空枫树的树干之中。由夜霜姐姐在那弓失之上下一道火灵符，使之变成为灼热之箭不就成了。届时师兄只需将箭射中大树，借由箭上的火灵符将大树点燃，连带着点着引信，便可以引发爆炸啊。
至于如何让后续部队逃脱敌人攻击，那就更简单了。像这样的事情只需至多的一百快骑，就可以完成，何必用太多的人马呢？由于殿后的是骑兵，因此只要他们自己小心，敌人是根本追不上的啊。”她清清楚楚的将两个问题都解决了，引得关信滕一道赞许的目光。
“对了……，就可以这样作啊。”关信滕不禁抚掌大笑，心里对自己这位小师妹充满了感激。“绝对不能再被那个‘冰山’捉着嘲笑了。”他暗暗想道，眼睛斜斜的瞄了夜霜几眼。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有人就是不会笑得正常一点，只懂得一味带着嘲讽的冷笑。“夜霜这家伙真是太奇怪了。”他不解的挠了挠自己的头，心里全是困惑。
“这，倒是可行。”夜霜沉吟着点了点头。既然夜雨提出的方案没有什么大毛病。夜霜自然也不会反对。她本来就是一个多做事少说话的人。
既然大的方阵已经决定了下来，此时的三人就立刻转入小问题的讨论之中。由于三人都很年轻，很有活力，自然没有寸了那种将事情拖到明日再说的想法。他们可是恨不能能在一夜之间将所有问题都解决了呢。
尽管此刻夜早已十分深沉了，但关信滕等人依然没有丝毫睡意。他们都是习武之人，就算几天连着不睡都不会有问题的。何况这接下来的细节可是很多了呢。例如，先撤那一支部队？粮草怎么办？辎重如何处理？是否要焚营而走，不给敌人留下一点东西？……这些都是他们所必须考虑的事情。毕竟他们都是这里圣龙军的最高将领，是要对全军负责的。
讨论在烛光下继续这，他们却不知道天已经渐渐的亮了。绯红的朝阳映衬着血色的战场，沉重的从那暗灰色的地平线下慢慢的爬了上来。风依然是那么的平静，并没有因为那恍若人间炼狱一般的修罗场而害怕的紊乱起来，将山头上树吹得枝头轻点。
“总算是都敲定了。”关信滕爽然的笑声从大帐内传出。从这包含这愉悦的声音中可以看出，一夜的讨论已经有了确定的结果。而这个结果，却是令他十分满意的。关信滕静静的看着手里的决议，心里充满了喜悦。在他看来只要有了这样的东西出现，那么一夜的疲倦也就算不上什么了。“这可是我们这第一防线，彻底扔掉这个包袱，取得胜利的第一步啊。”他高兴的想着。
随即便派人将决议抄写数份，散发到各个营官的手中。由于关信滕本身就兼着骑兵师和火枪师的羽将军，而夜雨则兼任步兵师和炮兵营的羽将军，因此在这个第二军的布置中，实际上就没有所谓师一级的将领存在，对于士兵的调度，只要关信藤和夜雨取得共识就好。这样的组织形式，虽然大大精简了第二军的军令系统，但却也赋予了关信滕和夜霜两人以莫大的权利。从某种意义上说，在圣龙军第二军，关信滕和夜雨掌握了全军的生死。这固然是由于龙翔天对他们的信任，也同样是因为圣龙军现在的官僚、将领太少太少，以至于出现这种一将兼数职的情况。
命令很快就传达下去了，圣龙军的士兵们迅速的开始了各种准备工作。尽管圣龙王国只是一个新生的国家，但由于其部队的主力都是跟随着龙翔天一起渡过星之洋的原龙帝国的精锐士兵，因此在执行命令上并没有一般新生国家的那种推委，而是有着一种严格的纪律。这种纪律就连作为大陆第一强国的罗尔帝国的军队也未必拥有。
一切都按照的预定，默默的完成着。由于罗尔帝国经受了两次极为“惨痛”的教训，使他们在军事行动上显得更加谨慎了。虽然他们也搞不清楚雷影关的“异教徒”这几天为什么显得如此的平静，就连城头上的士兵似乎也没有轮换几次，但他们千想万想，却怎么也想不到关信滕的大军正缓缓的向后退却呢。这确实是很难让他们这群人猜到的举动，作为一般的将领，他们在正统用兵方略上的表现还算可以。但面对关信滕这古里古怪的举动，他们除了一愁末展之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这些天来，吉利亚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冷遇，除了他自己的部下，几乎所有的人都对他冷嘲热讽。在他们看来，吉利亚那所谓的计谋和唆使正是让他们遭受如此重大伤亡的根本原因。如果不是看在吉利亚的靠山硬的让他们发抖，恐怕吉利亚此刻早就已经被扔进了垃圾堆里面了
“修整，修整。”这已经成为派恩如今一直挂在嘴边的作战部署。自从第二次攻击，亲眼见识到圣龙军的强大战力和古怪而“卑鄙”的谋略之后，他便像一个受到惊吓缩回到自己的硬甲里的乌龟一般，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的行为。
“还是继续的等待，等着我们的魔机军团到了在对雷影关要塞发动攻击吧。”他只要一想起那日的战斗，心里就充满了害怕。这并不是因为他害怕圣龙军的战斗力，而是害怕他们那中“卑劣”的计谋。尽管他对这样不遵守“骑士规则”的作战行为十分反感，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很有效的作战。“要是有魔机兵团在就好了。”派恩衷心的祈求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