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骑士的恶梦
前方的要塞处于两座高耸入云的山峰的逼夹间，一条平缓而微微起伏的斜到笔直的通往关口。道不太宽，但也不窄，大约五丈宽的路面足以让任何的部队在上头驰骋了（当然那巨大的魔机除外）。关上静极了，似乎听不到从那上头传来的一丝声响。只能从两座山峰的阴影中隐隐的看到，城头上的人影和那些个随风飘动的战旗。很显然，“异教徒”们早已作好了防御的准备。
此刻天气晴好，碧蓝的天空，雪白的云朵，轻柔的微风，令所有人感到适意。虽然这一切似乎都应该是衬托那种令人看到舒适的浪漫气氛的，但却被眼前罗尔帝国军与圣龙王国军这一静一动的对峙变成了令人压抑的沉闷。尽管这是平静的，但却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在这样的平静中场上的所有人都绷紧了心头上的那根细弦，密切的注视着敌方的一举一动。
平静所带来的空闲是罗尔帝国军所最希望的。他们可以从容的利用这样的平静在离要塞壁大约两百丈的地方布置好魔法阵。慢慢的积蓄足以改变天地的魔力对那些不遵从上天的“异教徒”以致命的一击。“最好将一切都毁灭。”一个恶毒的想法出现在他们的脑海中，但他们却不以为意。
“决不能让魔鬼的仆人来统治这个世界的任何一片土地。”这便是魔法师们心中的想法。对于这些从小就接受教会洗礼的人来说，“异教徒”简直就是和“魔族”一样恐怖的角色。在他们那狂热的宗教崇拜之心，丝毫看不到什么宽厚与容忍，也不明白什么是意识形态的差异。在他们眼中，一切不被他们熟知的东西都是异端邪说，是要将其赶尽杀绝的。
“非善即恶，绝对没有中间的存在。不听神旨的人，便没有活下去的理由。”在这里神是最至高无上的，是所有人的中心。
“轰……”一道巨大的声响，伴随着火球的落下，撕开了原先的平静。一时间各种各样的自然力不断的从天而降，准确的落在雷影关之上。火球、闪电、冰雹这些平日里根本碰不在一起的现象，此刻却在魔法师们的念力下，成为攻向敌人的武器。跟在重装兵的后头，不断向敌人发出大规模杀伤性魔法，这是他们一直作的事情，但在此刻他们做得比平时还要好。出于对“异教徒”那莫名其妙的愤恨，每个人都将自己所学的魔法之极限给用了出来。看着他们那种咬牙切齿的模样，似乎还嫌这样的攻击效果太弱了。
雷影关的青色要塞壁，第一次承受了魔法的侵袭。高热的红色火球，在瞬间将城门点燃，哔哔波波的烧个不停。蓝色的霹雳从天而降，将城头的跺墙轻而易举的打个粉碎，使之成为随手都可以抓到的小石子。一颗颗足足有拳头大小的冰雹则疯狂的砸在城头的过道间，将镇守在其上头的士兵一个接着一个砸倒。
这是极为猛烈的攻击，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整个雷影关西段的要塞壁就已经面目全非了。城门被烧成了黑乎乎的焦炭，在石头拱成的通道中到处都是被浓烟熏过的乌迹。城头的跺墙也已经没有几块地方是完整的了，缺口布满了一整段要塞壁，成为可供敌人攀爬的好地方。冰雹的碎片散落的到处都是，使整个城头的过道变得十分滑人。
一切都是令人满意的。站在后方高地上的派恩满意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脸上堆起了欢欣的笑容。对于他来说，这样猛烈的攻击已经足以打垮敌人的防御设施，使他们的部队陷入无尽的恐慌中。“‘异教徒’中并没有魔法师的存在，因此他们根本就不可能进行反击。”他高兴的想道。这个最为重要的情报，是他这次作战的根据，也是他为什么将重骑部队作为先锋的原因。
“叫多奈尔赶紧带重骑队冲上去，好好的搜寻躲在暗中的敌人。告诉他对‘异教徒’可以格杀勿论，随他想用什么方法杀死都成。”派恩派人向多奈尔传令。既然“异教徒”在城头上的防御已然失去的作用，那么当然得派自己的手下来发动突袭了。虽说现在敌人也许还没有死绝，仍可以对逼近的敌人发动箭攻，但那毕竟是极少数的，依靠重骑身上的铠甲完全可以应付那些个小小的箭失的。
“这些个魔法师也只能用在阵后进行援护而已，真正攻占要塞的还是要我的手下来帮忙啊。”派恩嘲讽的想道，“真是一群胆小的男人。”虽然魔法师的攻击令他满意，但他还是不住的贬低魔法师的作用。
本来在罗尔帝国军里魔法师和普通战士就是互相讥讽的两派。魔法师称士兵为只懂得找残渣碎肉的老鼠，而士兵则把魔法师看成是躲在岩石身后放烟火的乌龟。对于士兵而言，一个魔法师或许拥有能够发出杀死十个士兵的魔法，然而再其准备的过程中却足以让一个刚刚上战场的士兵杀死他一千回了。
在接到派恩传来的命令之后，多奈尔长长的嘘了口气。他是一个拼杀在战场最前端的人，像这样要他拱卫着魔法师部队的攻击，简直要把他憋死。
“只会放烟火是没有用的，最后消灭敌人的还是我们这些坚强的骑士。”多奈尔用蔑视的眼神看着此刻已显得有些气喘吁吁的魔法师们。“出发。”他淡淡的一笑，从腰间抽出那柄略约有三指宽三尺长的骑士剑，直直的比着不远的雷影关喝道，“将那些‘异教徒’全部杀光，这是神的旨意。”他说罢，猛然催动身下的坐骑，像一道迅猛的闪电一般带着手下的五千铁骑直直的朝雷影关上那早已被烧毁的大门冲去。
霎时间，地动山摇的马蹄声响彻了整片大地。被马蹄蹬起的尘土像是一波波黄色的海浪披天盖地的涌向雷影关。那如虹的气势，似乎要将一切都彻底的吞噬掉。在这万马奔腾的时候，你才会觉得自己的力量是多么的渺小。“没有人可以抵挡重骑的第一击。”这是大陆上谁都明白的道理。
骑士们沿着倾斜而平缓的山坡，不断的逼近雷影关。也许是关上的混乱仍然没有终结吧，他们并没有遭到任何攻击，就连一支轻轻的羽箭都没有。虽说这有些不太令人相信，但在这些自以为天下无敌的骑士们心里，却是理所当然的。他们一直以为一切的“邪恶”只要听到他们这些神圣骑士的威名，就会望风而逃。
渐渐的关口临近了，骑士们都可以从那烧成黑炭的城门中看到里头那一望无边的原野。此时此刻他们心里充满了兴奋，对于即将到来的胜利，但甚至想好了各种各样享受的方法。
然而就在他们有些飘飘然，忘乎所以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灾难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唰……唰……。”随着不知从何处发出的轻微声响，一道道铁制的栅栏突然从看似一片平静的泥土中蹦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这是足以让他们死去的栅栏，因为在其上的每一个地方都焊接着锋利的铁刺，足以将骑士的铠甲刺穿的铁刺。由于这些栅栏出现的是那样的突然，离自己是那样的静，使冲在队伍最前头的三十几名骑士都无一例外的撞了上去。在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哀鸣中，他们被钉在了铁栅栏上。
“这是……怎么回事？”多奈尔连忙放缓了坐骑奔跑的速度，大惑不解的想道，“难道有伏兵？”他猜测着，回望四周，想找出正确的答案。但一切都是白费的，因为接下响起的那种惊天动地的炸裂声就已经很好的回答了他的疑惑。
在魔法攻击过去之后，圣龙军终于开始了自己的回击。他们目标不是别人，正是这群不知死活，趾高气昂冲上斜坡的铁甲骑士。对于这些个家伙，作为圣龙军第一线统帅的关信滕早已下了死令：“打，狠狠的打。打掉这些高傲家伙的威风。让他们从英雄变成狗熊。”
就这样藏于要塞壁上的大炮发出了自己的怒吼，一发发球形的铁弹带着尖锐的啸声在骑士们的队伍里炸开了花。由于关信滕老早就研究过罗尔帝国军的正规作战方式，所以在整个阵地的构筑上布满了各种针对性的机关。像这样将要塞壁挖空隐藏大炮的方法，也是为了能躲过罗尔帝国魔法师部队第一波的攻击。
四处飞溅的弹片在爆炸的冲击下，残酷的将骑士的铠甲撕开，贪婪的寻找那猩红的鲜血。也许这些骑士在铠甲的掩护下，面对锋利的刀剑或许是有着金刚不坏之身的战神，是令人感到恐惧的角色。但他们在此时此刻面对一发发不断落下的炮弹，却成了毫无还手之力的孩童一般，只能任由圣龙军的‘屠杀’。
“太恐怖了。好像是一场恶梦一般。”在维克士高地上目睹这一片硝烟的派恩，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喃喃自语的说道。虽然这只是他一人的言语，却也说出了所有将军们心里的想法。虽然不明白敌人究竟是怎样躲过魔法师的攻击，但此刻他们确实在攻击多奈尔的骑兵队。而且很明显的将多奈尔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恶梦，这绝对是恶梦。”他们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疑和深深的恐惧。眼前的这副场景使他们想起了在不久之前埃克尔与特鲁克帝国军的一场战斗。那同样也是一场一边倒的厮杀，号称特鲁克帝国军最精锐的埃亚诺骑士军，在向巴埃鲁发动冲锋的时候，由于没有魔法师部队的掩护，而被大陆上最强的魔导师之一的比沙罗姆率领手下一千的魔法师部队以究极魔法阵——“炎龙之惊叹”的强大威力，于瞬间焚烧殆尽。虽然眼前的景象于那场战斗完全不同，但效果都是一样的。面对拥有强大威力的魔法或是别的什么武器，即使是刀枪不入的重甲骑士，也只有挨打的份。因为两者根本就不是同一级别的兵种。
“大人，怎么办呢？”派恩的副将克纳修一脸慎重的询问自己的低级上司，“我们需要去救多奈尔吗？”他那颤抖的话音，说明了他此刻是多么的害怕。尽管他很不愿意提出这个问题，但处于对以后的考虑，他还是最终说出了口。毕竟多奈尔是派恩的心腹爱将，并非是一般的将军。
“不能救啊。”还未等派恩回过神来，就有一个年轻的声音回应了克纳修的问话。在这样不好的时刻，一直拖拖拉拉的魔法师部队统领吉利亚终于带着剩下的九千名魔法师赶到了维士克。他刚一下马，便迅速冲到这些“年老”的将军面前，严厉的指着道：“将军们你们都疯了吗？看不清楚眼前的态势吗？敌人老早就将这山坡防守的水泄不通，你们居然就这样急急忙忙的让士兵冲上去，难道是想让我们的兵士全部成为敌人屠杀的对象吗？现在损失了一部分兵力也就罢了，你们竟然还想投入更多的部队下去。将军们，任谁都看得出那是一个无底的深渊，你们就不要在拿这些活着的士兵投进去了吧。”吉利亚说得很是精辟，让所有的将领都深深的陷入沉思之中。
“唉，原来我们对敌人的情况并不了解啊。”在不断的思考之后，这些平日里目空一切的将军们才真真切切的发现自己的这些所谓的“异教徒”的情况知之甚少。他们不明白这些人从哪里来，也不明白他们的生活习惯、武器装备和他们所惯用的战术战略。他们所知道的只有“这些人的不信神的恶魔……”，“他们有一种可怕的武器……（魔机）”，“他们是不守骑士规则的人……”，“他们是没有魔法师的部队……”等等，极为少数的情报。依靠着这些情报，他们根本就无法在自己的心目中描出一个完整的“异教徒”的轮廓。
“真的是太糟糕了。”将领们心中暗暗的叹道，但他们却不敢发表自己的看法。只能将眼睛紧紧的瞪着这里的最高统帅——派恩。
“也许您说得有些道理，但您却迟到了，吉利亚统领。对于今天的这种情况我不知道您究竟要付怎样的责任呢。”派恩说的很平缓。但却让人隐隐约约的查到，其间所包含的浓烈怒意。他必须为自己的判断失误而找到替死鬼，以保证自己在将领中的最高地位。之所以选择吉利亚，也只是因为他正好碰上而已。当然派恩更想利用这件事灭掉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的威风，也让他明白什么是对老将的尊重。
“负责？我有没有迟来会影响您发动攻击的决定吗？”吉利亚笑了笑满是嘲讽的看着派恩。
“但至少可以利用您的部队为我的骑兵作更多的援护啊，甚至可以一口气将整个要塞毁灭。”派恩刁钻的说道。虽然他说得都是强词夺理的话，但在这以成定局的情况下，吉利亚是没有反驳的余地。看着对方那变了数变的脸色，派恩的心里充满了得胜的快感，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见到这位像天使一般俊美的人发怒起来究竟是副什么模样。
然而派恩失望了，眼前这位美貌的少年听了他那强词夺理的话，并没有发怒，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便静静的退到一旁，不再言语。派恩觉得很奇怪，他没有想到这个家伙竟然没有一般少年的那种急躁，而是一副宽容大度的样子。“实在是一个棘手的角色啊。”派恩在心里暗叹道。既然对方都已不再言语了，他自然也不能太过逼近，只能继续看着多奈尔受苦了。“唉，可怜的多奈尔，愿上天保佑他。”他略带几分真诚的想道。
此刻多奈尔仍在山坡上苦苦的支撑着，一点也不知道自己的主将派恩大人早已下达了放弃自己的命令。他依旧想熬过眼前的这一阵攻击，以再次展现自己骑士的威猛。虽然他被这不断的炮击压得抬不起头来，但他却已然没有放弃那消灭敌人得目标，他仍然坚持着所谓骑士的荣耀。
炮火猛烈的轰击着整个山坡，持续了在这整整两刻钟。在这段大地为之颤抖的时间里，多奈尔依旧艰难的率领着自己的队伍一步一步的前进。这是十分艰辛的路程，他们一面得应付随时都有可能落在自己身旁的炮弹，一面又得安抚自己胯下受到惊吓的坐骑。他们是不敢下马的，因为身上这厚重的铠甲使他们的移动变的万分困难，如果没有坐骑，他们甚至没有办法移动一步。
炮声渐渐的稀疏起来，到最后竟然完全停止了。苦苦的支撑到这一步的骑士们不由得又高兴起来。在他们眼中，那些个卑鄙的“异教徒”已然被自己的精神所吓到，根本就不敢再发动攻击了。
“也许此刻他们正躲在要塞里，伸长了脖子等着我们来砍呢。”骑士们心里想道。在某些情况下，他们可以说是一群喜欢作白日梦的人。也许正是有着这样极为坚定的“梦”吧，他们至死都不会向后退却的。“撤退”对于眼前的这些人来说根本就是难以想象的懦夫行径。
他们继续向关口冲去，笔直的冲去，没有绕一点弯路。此刻他们心里只存着“报复”这个念头。对于敌人那暗中“偷袭”的“卑鄙”，他们充满了愤怒。他们加快了身下坐骑的速度，恨不能立刻冲进要塞，将所有的“异教徒”杀光，一点也不曾察觉早已有一群躲在地下的人，用手中的火枪瞄准了他们的脑袋。
也不知是谁第一个扣动了手中的扳机，发起了这第二波攻击的号令。总之在这响成一片的清脆枪声中，又有一大批倒霉的骑士被击倒了，重重的从马背上跌落到地上无法再爬起身来。豆大的铁珠像倾盆倒下的大雨一般密集的朝罗尔帝国的这些不知死活的幸存者们袭去，使他们又陷入了痛苦的煎熬中。
在这密集的枪声中，雷影关要塞那扇早已被烧成焦炭的大门，被一道青色的气劲劈成两半。一位身着绿色战袍的青年将军，骑着胯下的黑色战马，挥舞着手中那杆足足有九尺长的青龙刀杀了出来。他不是一个人，而是带了足足有一万的重骑队，像一把尖刀一般刺向多奈尔那不到四千的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