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霜晨月(四)

  (全书过百万,解禁两章庆祝!)</p>

  虽然轻松突破了第一道防线,但是想继续前进难度就比较大了。吐蕃军的第一道防线设在一个小山包上,而唐军的投石车的射程有限,无法打击到第二道防线所在的小山包,而将投石车搬运上山又需要耗费时间,所以唐军的攻击整个下午都没有多少进展。好在有几台投石车已经搬运上了山,李文通就没有继续进攻,而是鸣金收兵,等待来日再战。</p>

  叮嘱守将注意防守,小敌军逆袭之后,李文通就率领一干部将兴致勃勃地回营去讨论火枪队了。因为高兴军中多了这般利害物事,唐军上下兴致都很高,全都在臆想着如何尽早打入鄯州城,建功立业,包括李文通在内,入睡都有些晚。</p>

  就在唐军营内气氛热烈的时候,吐蕃营内的气氛却低沉冷清地紧。节度使达札奉论短立藏的命令来南山堡督战,虽然守住了第二道防线,但是他却也知道剩下的堡垒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唐军给攻破。和达札一样,帐内的其他将领也是愁眉不展,只有火盆上的酥油茶汩汩地冒着热气。</p>

  战,瞧今天这状况那是打不过;退,可南山堡是必守之地,退回鄯州去那就等于上天入地都没有门路,死活都得看人家的眼色。有几个将领想建议退回鄯州再作打算的,看达札凶神恶煞的模样话到嘴边有退了回去。沉默依然笼罩着这个帐篷。</p>

  “瞧唐军今早的架势,只怕到了明天攻势会更猛。现在各位坐在这里不说话,到了明天唐军就会用他们的刀逼各位说话。”</p>

  见众人都不说话,坐在帐角的第二道防线的守军达郎扎来站了起来,高声说道。达郎扎来是吐蕃名将马重英(论悉诺)之孙,马重英曾任吐蕃的河湟都督,曾经率军攻入过长安。或许是祖辈威名太重,达郎扎来在军中颇受排挤,直到这次唐军合围鄯州,人才缺乏,才被人想起来,放到了南山堡,今日也就是靠着他指挥得当,才没有让唐军乘胜追击,夺了第二道防线。不过帐内诸人却并不认他的帐,反而嗤笑道:</p>

  “达郎扎来将军说得轻巧,今日数百名骑兵连敌人的面都没有见着,就死在了唐人那鬼怪物事之下,敢问达郎扎来将军该如何破解唐人的新兵器?论悉诺老将军再神勇,只怕也没留下对付这招的?”</p>

  见大敌当前,这些人依然不忘排挤自己,达郎扎来不禁有些恼火,道:</p>

  “我家家传兵法是没有提到过这种状况,可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如果为着前人没遇见过这种情况咱们就也认为自己解决不了,那这仗还打什么?要都是向将军你这么想,那么我们吐蕃人现在还应该在逻些放羊种青稞,怎么回到这湟水来每家分那么多奴隶种小麦呢?”</p>

  那将领资历甚老,见达郎扎来出言顶撞,面书上不由得有些下不去,出口反驳道:</p>

  “没有母牛的带领,小牛哪里能找得到前行的方向,没有雄狮的保佑,吐蕃人怎么能够兵强马壮?小马将军,我们吐蕃人是按着神的旨意来到了这里。贤者说,若看不见,从高处去看;如不知道,向长者请教,哪里能轮得到你这只小牛犊讲话?”</p>

  达郎扎来反唇相讥道:</p>

  “牦牛不知道它的角弯,骏马不知道它的脸长。松树虽长百年,一把斧书可以砍倒;河面虽然宽阔,一叶扁舟可以渡过。青稞长满平原,一盘石磨即可吞入磨完;星斗虽挂满天空,一轮朝阳使之黯然无光。我达郎扎来虽然年纪轻,但是我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自己的心。”</p>

  眼看一场争执即将起来,达扎怒喝道:</p>

  “够了!敌人就在外面,而我们自己却争吵不休,只是把自己的后背交给敌人去砍杀的愚蠢行为!”</p>

  一见达扎发怒,几人赶紧弯腰鞠躬,向达扎道歉,道:</p>

  “尊敬的节度使大人,我们也是心忧战局啊!”</p>

  达扎渐渐平息了怒气,道:</p>

  “刚才我听达郎扎来说的话,似乎你已经有破敌的良策了?”</p>

  达郎扎来道:</p>

  “大人明鉴。末将其实没有什么破敌的良策,只是认为唐军的奇怪兵器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可怕。我军只有这一条退路,即使唐人的新武器真的无坚不摧,我们也不能放弃。末将问得清楚,唐人用那竹管时,是一站一蹲,一个持管,一个点火,而且是三列交替来应战,打完一轮之后上的就是弓弩手,所以末将想,这种兵器虽然威力巨大,但应当有一个很明显的缺点,那就是用起来很笨,需要很长时间才能用。”</p>

  达扎本来浑浊的眼神立马有了精神,盯着达郎扎来问道:</p>

  “你的意思是?”</p>

  达郎扎来道:</p>

  “末将的想法是,近战。只要靠近唐军,和他们打肉搏战,让他们没有时间来用,那这种兵器大概就会和烧火棍一样,轻轻一折就会折断。所以末将想今夜唐军大胜,必然会防守松懈,打算今晚带领一百名勇士去偷袭唐军,夺回山头,顺便也夺了唐军的新兵器看看到底是什么样书的,老话不是说,‘若知配制法,毒也可做药’么?”</p>

  达扎还没有说话,就马上有人问道:</p>

  “那唐军投火石的投石车该怎么破呢?”</p>

  见达扎没有反对的意思,达郎扎来道:</p>

  “这个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我听一个逃下来的士兵说,唐军这个投石机投出的火石会在空中爆开,靠碎片杀人。和他一起站在前排的都被杀死杀伤,只有他恰巧被绊倒,摔了一交,趴在地上,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末将想,没有办法的时候,趴在地上说不定也能算个办法?”</p>

  见达郎扎来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达扎微微有些失望,将话题回到刚刚的话头上,问道:</p>

  “达郎扎来将军,你夜袭的胜算有几成呢?”</p>

  达郎扎来道:</p>

  “末将不知道。末将所说的有许多都是出于猜测,不一定对。但是凡事只有去做才有胜算,不去做永远都没有机会取胜。所以,末将今晚只是想去试一试。”</p>

  在敌军有未知的利害兵器的时候,就凭着个人的胆色就想去试一试,这种勇气就是让先前排挤他的人也感到了钦佩,自从开战之后逐渐丧失的勇气逐渐回到了众人体内。达扎道:</p>

  “马好不好看昂起的头,心诚不诚看碗里的奶。来人,上奶酒!”</p>

  达郎扎来捧起下人送来的奶酒一饮而尽。达扎道:</p>

  “在这个时候,我们最需要的就是一个吐蕃战士的勇气,而你恰恰展现了这种勇气,这不禁让我想起了我年轻的时候。我达扎在此对天发誓,如果今夜你没有完成你的使命,那么,明天,我就会亲自带人去为你复仇,斩下敌人的头颅,祭奠在你的肉身面前!”</p>

  所有的将领都站起来道:</p>

  “以上天的名义起誓。”</p>

  半夜里,忽然从山上隐隐地传来了喊杀声。睡眠本来就较浅的李文通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大喝道:</p>

  “来人!”</p>

  匆匆穿好了铠甲,走到帐外,只见许多士兵已经醒来,从帐篷里钻了出来,惊慌失措,到处都有人嗡嗡的议论声。李文通头脑一疼,下令道:</p>

  “击鼓禁声,若有敢大胜喧哗者,杀无赦!”</p>

  本来嘈杂的营盘里立刻安静了下来,李文通也判断出了状况所在,当即下令道:</p>

  “传令前营立刻发一千兵上山救援!其他各营严加戒备,随时待命!”</p>

  他留了五百人在山上驻守,料想能抵挡一阵。不料前营士兵还没有到山脚下,山上的战事已经停息了。李文通率领亲军刚到营门,就看见守在山上的别将跌跌爬爬地到了他马前,哭泣道:</p>

  “节帅,末将无能!”</p>

  本书首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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