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十章 受封（上）
午餐是在莫恩家的庭院进行的，几个人围着一张做工粗糙的大型木桌，臀下是将削平的木桩。莫恩介绍说这是他亲手做的，还自豪的宣布完成除了上面一块厚厚木板、就是四条丑陋的桌腿的桌子仅仅花了三天时间。如此粗陋的桌子得用三天时间，也只有莫恩说得出来。</p>
气氛很轻松，就连艾米丽都放松了许多。尤其在莫恩献宝般拿出烧烤架时，被莫恩逗得笑声就没停过的妮娜立刻欢呼起来，接过莫恩递过来的叉在削得笔直枝条上的小鱼，目不转睛地盯着燃烧的炭火，慢慢烤着食物。</p>
创世神真的很公平，妮娜在亨里克的教导下厨艺突飞猛进，但在烧烤上实在不敢叫人恭维。</p>
"很好吃。"司督接过妮娜的烤鱼，轻轻咬了一口，外面看着焦脆可人的烤鱼——没熟。天知道妮娜是怎么烤的，竟然能烤出里外完全不一样的小鱼。作为一个立志让妮娜得到幸福的哥哥，司督不得不强忍着舌头上的不适感挤出一个完美的笑容，说了一句违心话。</p>
或许每个老头在烧烤上都有着很不错的手艺，又或者空间魔法师都是烧烤高手，至少司督见过的有烧烤过的两个老头——卡尔和莫恩——在烧烤上就很有一套，莫恩在火上转动的牛扒没多久就散发出诱人的香味。</p>
"妮娜，你不准抢，这是我的！"琳的手伸向莫恩手上的枝条。</p>
"爷爷，我想吃。"小姑娘眨巴着闪亮的大眼睛，丝毫不放松地看着莫恩。</p>
"一人一半。"莫恩很快下了最终裁决，在琳的手还没到达的时候飞快地将牛扒一分为二，摆在两个银盘上。又是空间魔法。似乎到现在为止，司督看到莫恩使用的魔法都用在对付小孩子身上。</p>
妮娜兴奋地拿起属于自己的牛扒啃着。在试验了新方法后，实际上她已经赢了琳，至少以前跟琳抢牛扒必须发动餐桌上的一场战争，而且结果不见得比现在好。</p>
愉快的时刻总是过得很快，当妮娜和琳毫无顾忌地按摩着鼓胀的肚子时，司督向莫恩提出告辞。</p>
走出大门时，琳凑到司督耳边，小声警告："不许把我刚才哭的事告诉羽罗！"</p>
司督无言地点头，跟莫恩说了声再见后钻进了马车。</p>
马车慢慢前行，经过了一条小道，走上了官道。渐渐的，耳边的嘈杂声越来越大，已经进入帝都中心范围。</p>
就在妮娜抵抗不住瞌睡虫骚扰的时候，周围的声音又小了起来。没过多久，马车外传来车夫的声音："司督大人，我们到了。"</p>
抱着妮娜进入银月城主的府邸，司督刚停下脚步，汉克就迎上前，说："司督大人，刚才皇宫来了通知，让您明早前去进行受封仪式。礼服我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您看看合适不？"</p>
"好的。"司督没想到汉克安排得这么迅速，刚才还在烦恼的事情这么简单就解决了，怔了一小会后连忙点头。</p>
妮娜也不打瞌睡了，顿时清醒无比。</p>
府邸里面有专门的试衣间，挂在衣橱上全是各不相同的华服。</p>
汉克的眼力丝毫不比艾米丽差，拿出的衣服就像是为司督订做的一样。</p>
礼服很漂亮，暗红色的底，衬托着繁杂的暗纹，在袖口和衣襟都做了大量装饰，用黑白两色镶嵌着精美的花纹。就是穿衣服的繁琐让司督稍微有点不耐烦，当第三次不知该怎么对付纽扣的时候，艾米丽走上前帮司督整理衣服。</p>
或许之前司督对晋升为伯爵还有些许兴奋，现在也快被穿衣服折磨没了。他就想不明白，衣服是用来遮体和保暖的，那些贵族哪来这么多麻烦非得安排没完没了的纽扣。</p>
差不多半个小时后，礼服终于穿好了。</p>
三分长相七分打扮，原本扔在人海就找不到影的司督在换了一件衣服后，立刻变得与众不同。原先的普通消失大半，都被华丽的衣服遮掩了；礼服暗红的基调将他白皙的皮肤衬托出来，再加上淡淡的微笑，整个人多了一种温雅而又凝实的气质。</p>
"司督，昨天还不觉得你像个贵族，现在，啧啧，标准的贵族。"大门响起一个声音，卢米埃走上前，细细打量着司督，"还差点。"想了一会，他扫了扫自己的头发，说，"头发整理一下就更像了。"</p>
"没错！"跟着卢米埃进来的亨里克立刻赞同。</p>
确实，司督蓬松的头发破坏了整体的形象，他就从没怎么梳理过头发，就连上次剪头发，也是因为觉得太长不好打理，跟黑森林法师塔里的一个魔法师借了把刀子，爽快地割了下去。二话不说，汉克立刻召来理发师，忙碌了一阵后，一个崭新的司督出现。</p>
人还是那个人，长相依旧那么普通，但是比起以前，少了几分懒散多了一份精练。配上身上的礼服，如果将满头深褐色的头发换成金黄色，也许就是哪位公爵的儿子。</p>
深褐色的头发太常见了，几乎成了平民的代名词，就连妮娜都咕哝着"哥哥的头发换成银灰色，一定很好看。"妮娜的审美很独特，但司督不会接受。按妮娜的要求转了一圈后，司督就认定自己不会喜欢这套衣服。</p>
"司督大人，还行吗？"汉克问。他身边站着几个裁缝，随时可以按司督的意思修改礼服。</p>
"很重。"司督说了句大实话，却让大部分人都瞪大了眼睛，他也懒得理会，对艾米丽说，"帮我脱了吧。"</p>
连衣服都得别人帮忙才能穿上和脱下，这对司督来说价值很小；而且，穿上这套衣服，让他感觉有些拘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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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督大人，要不要换一套？"汉克看着司督乖乖地任艾米丽摆布，继续问。</p>
"就这套吧。"为什么还要再试？一次就够了。司督干脆地接受了这套衣服。</p>
"你还真不是享福的料。"羽罗懒洋洋地说，"幸亏你不是皇帝，否则每天都得穿上这种衣服走来走去，看你怎么办。"</p>
司督看了羽罗一眼，转过头没再理会他。</p>
"司督，你发现没有，最近你的表情越来越丰富了。"一个上午没人说话，几乎没把羽罗憋坏，"你现在甚至学会用眼神对付我了。"</p>
司督完全无视羽罗的话，乖乖地让艾米丽解除身上的衣服。这套衣服不仅重，而且对动作的限制很大，也让司督对它没多大好感。</p>
"对了，忘了说了。"卢米埃说着看向亨里克，眼睛嘴角全是调侃的意味，"亨里克看上一个..."</p>
"卢米埃！"亨里克立刻大声打断卢米埃后面的话。</p>
"怎么了？"转头看了一眼有些紧张的亨里克和坏笑的卢米埃，司督不解地问。</p>
显然，亨里克忘了有一个只有司督能沟通的人。羽罗挤着眼睛说："他看上一个美人了。"</p>
"亨里克看上一个美人了？"习惯性在脑中翻译别人话语给羽罗听的症状表现出来了，司督下意识地重复羽罗的话。</p>
"你看，不是我说的。"卢米埃摊开手耸了耸肩。</p>
"恭喜啊，亨里克。"司督开心地笑着，同伴中他最负歉意的就是亨里克，他不仅让亨里克的旅馆关门，还让亨里克两次接近死神。司督接着问，"要不要我帮忙？"</p>
"不，不用了。"亨里克难得地低下头，扭扭捏捏地说。</p>
"司督，这个不是你能帮的。"卢米埃呵呵一笑，打趣道。</p>
在卢米埃的叙述下，一个浪漫的故事即将出现了。</p>
几人在帮卢米埃寻找他弟弟，路过一条繁华的街道，那条街道叫香樟路。在门前有着一棵高大的香樟树的酒馆前，三个勇敢的男人听到里面传出"噼噼啪啪"的声音，其中还有一个女人的怒斥声，便走上前。</p>
原来是几个小流氓在欺负两个弱女子，勇敢的亨里克立刻撸起袖子冲上前...</p>
"是他们两推我过去的。"亨里克下意识解释说，"司督大人，你知道，我不会打架..."然后，突然哑了。</p>
"你看，不是我说的。"卢米埃再次摊开手耸了耸肩。</p>
"吟游诗人口中的典型题材。"羽罗点头做出一个总结，"典型的喜剧性英雄救美。"</p>
"嗯？"司督被羽罗弄出来的惯性思维还有一个，就是每次羽罗说出一句话，司督总会不自觉往最坏的方向想。比如现在，司督就想到事情会不会太巧合了。</p>
羽罗看了司督一眼，将视线移开。完全是照搬司督刚才对他无视的模样。</p>
"哪天我们一起去看看。"司督当羽罗的无视不存在，下了最终决定。</p>
"赞同！"卢米埃第一个举起手，随即妮娜和羽罗也兴奋地举起了手，艾米丽则站在一边偷偷笑着。亨里克只能无奈地接受了司督的安排。</p>
试衣终于结束，接下来，就是繁复的贵族礼仪。司督不会去问汉克，这点他只能向艾米丽请教，而且还得在没外人的情况下问。地点就在司督的房间，参与的人还有自觉跟来学习的妮娜和无人可以沟通的羽罗。</p>
艾米丽化身成一个合格的教师，滔滔不绝的话不停从口中溜出，提示着司督一些要注意的细节，比如见到人该行什么礼，手应该放在什么位置。其之繁杂让司督忍了很久，才没当着艾米丽的面打哈欠。</p>
一个下午就这么过去了。吃完晚餐，司督被贵族礼仪折磨得实在够呛，倒在床上就沉沉睡去。</p>
第二天司督是被汉克叫醒的，此时天才刚蒙蒙亮。</p>
"司督大人，您该准备了。"汉克恭敬地说。</p>
"好的。"司督很想问有没必要这么早起床，但还是没问出口。</p>
事实证明汉克是对的。先是洗了个玫瑰花瓣澡，这是汉克专门放在一个浴桶的，虽然对鲜艳的花瓣很不感兴趣，司督还是老实地按汉克安排的做；然后就是穿衣服，与上次不同的是，今天还多了一些穗花之类的装饰；最后才轮到早餐。</p>
前后加起来差不多用了两个小时，等司督准备好，妮娜他们才走下楼梯。</p>
"哥哥，真帅！"妮娜毫不吝惜自己的称赞，学着大人挤了挤眼睛，还有模有样地竖起了大拇指。</p>
发出两句毫无意义的"呵呵"笑声，司督在汉克的催促下跨上专门为他准备的马车。</p>
从府邸到皇宫，必须经过两条街道。这两条街道都是专门为帝国官员准备的，一切以官员的车辆为先，其他时候才轮到平民。</p>
随着马车顺利地前进，司督越来越紧张，昨天对贵族服饰和礼仪的不耐烦消失得一干二净。当意识到自己正在前往帝国的心脏，去见一位在大多人看来只活跃在各种故事中的至尊时，司督的平民习性彻底体现出来。</p>
"我现在正要去见皇帝"的念头在司督耳边盘旋着，始终不肯散去，几乎让他的身体都僵直起来。</p>
转动着有些僵硬的脖子，偌大的车厢只有自己一个人，门帘那头还有一个赶马车的车夫，以及汉克。马蹄踏在坚硬的土地上，"得得得得"的声音逐渐漫延，占据了整个车厢，也占据了司督耳朵，然后，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p>
"司督大人，到了。"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在到达耳朵时瞬间加大，如雷般轰鸣。</p>
那是错觉。司督清醒过来。</p>
"我还是太年轻了。"司督轻声一笑，小小地嘲讽着自己，心情随之稳定下来，清了清喉咙，钻出马车，对汉克说，"走吧。"</p>
这就是皇宫吗？站在结实的土地上，司督对扑面而来的威严气势震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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