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林菲一大早被叫醒,还不清楚什么事情,已经被邢钊送到了医院:“你朋友住院了。”

  “我朋友住院了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怎么比我知道的还多,我哪个朋友?”林菲烦躁的甩开他的手,瞪了他一眼,抬眼就瞧见妇产科三个大字。

  扯了扯嘴角:“真是够了,不就跟你睡了一觉吗,吃个事后药就得了,还带我来医院检查什么,睡了一次哪有那么容易就怀上了。”

  话音刚落,厉沉冷逸的俊脸上阴沉的可怕,站立在他们对面,林菲不认识他,但却被他莫名的气场给震慑了,故作淡定的咳了两声,指着他对邢钊说:“这人,你认识?”

  “睡了一次就能怀上的,你这不就是见识了。”邢钊伸手敲了下林菲的脑门,林菲脑袋迅速一转,然后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尴尬的朝厉沉扯扯嘴角,厉沉则慢条斯理的说:“这早餐你拿进去,看着祝棠吃光了。”

  他将早餐递过去,林菲大脑当机了下,才恍然大悟:“祝棠怀孕了?!”

  林菲大大咧咧惯了,说话时常不经过大脑,眼下这样惊讶自然是用最大的声音说了出来。

  厉沉不悦的扫了眼邢钊,邢钊低低的笑了,冷硬的眸子蕴上笑意上前拍了拍林菲的肩膀:“快进去吧,都几点了。”

  林菲被推进去,祝棠早就听到外头的声响,见她进来也并不惊讶,只是神色淡淡,整个人很是憔悴。

  林菲也不再问什么原由,想来祝棠也是受了苦的。

  劝着祝棠吃了点,她握住祝棠的手,沉吟了好久才说:“小棠,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是这个孩子,他是无辜的。”

  祝棠张了张口,又有些哑言了,沉默(www.19mh.com)了会儿,才缓缓道:“我就不无辜么。”

  刚刚推开门的厉沉,脚步一顿,握住把手的手倏然收紧,我就不无辜么说的云淡风轻却又透着浓浓的愁云。

  厉沉冷肃的脸庞越发僵硬了。

  祝棠略一抬眸,便见他站在那里,淡淡道:“我想林菲陪我下楼走走。”

  厉沉深深看了眼她,祝棠越发的寡淡了,好像一夜之间,瘦了很多,本就羸弱的身子总有些不堪一击。

  脸色那么不好,连嘴唇都没有半点血色,再看看桌子上未动半口的汤。

  “去吧,多穿点衣服。”说罢,厉沉回身离开。

  祝棠穿好衣服被林菲搀扶着下了楼,此时厉沉和邢钊都已经各自离去,陆沂南有场手术,正在手术室。

  没有人看着她。

  这是个机会,祝棠拂开林菲的手,神态冷静:“我要回家,你不要告诉他们。”

  “你这个样子怎么回家,阿姨会担心的,下午我会去看看她,说明你的情况的,你先养着身体。”林菲哪里能让她去。这个样子回去了也是被李意茹担心的,到时候又要问她那么多,祝棠哪有心思答。

  可祝棠是铁了心的要离开医院,想了一个晚上了,厉沉的耐心有限,她必须快点做个决定。

  “我得回去,我有事要问,菲菲,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如果有问题我立马回来。”祝棠很快回了病房换了病号服,在林菲的陪同下回了家。

  到家门口,林菲想陪着她进去,她却阻止了。

  “你去忙吧,不要担心我,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你来了我妈她反倒会更加担心。”

  祝棠说的自然,林菲只好答应下来,嘱咐两句就离开了。

  开了门,就看李意茹坐在客厅里,正拿着手机准备打电话,抬眼看到祝棠回来,皱起眉头对她道:“棠棠你告诉我,昨天你跟谁在一起,是不是厉沉。”

  李意茹神情严肃,祝棠敛了敛神,低声道:“我是跟他在一起。”

  随即,就听一声响,李意茹手稳稳拍向桌面:“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跟他走太近,你怎么还能跟他说,你们到了哪一步?”

  祝棠心底的不安越发的重了,李意茹比之前还要紧张和气愤,她朝前走了两步,像是做了很大决定一样,淡声道:“我们,妈,厉家人是不是真的参与了我爸爸的那起案件?”

  这个问题的答案,对她来说很重要。

  她的手下意识的去抚摸自己的肚子,李意茹没有注意,只沉了口气,将头瞥向一边:“你以为我在骗你?以前没有跟你说清楚,是想你这么大了,应该明白,可你怎么能不听我的!”

  “妈。我怀孕了,是厉沉的孩子。”祝棠缓了缓,不假思索的将事情说出口,说出口的一瞬间,她很轻松。

  但这种轻松,很快就被打破了,听到这句话的同时,李意茹突然激动起来,十分生气的站起来走到祝棠跟前,扬起手,重重的给了祝棠一个巴掌。

  清脆的声音贯耳而过,祝棠惨白的脸上霎时出现血红的手印,清晰的昭示着方才发生的一幕。

  李意茹竟然打了她,那是不是代表,她真的做错了?

  祝棠的头朝一旁侧了侧,还没开口,就听李意茹开口指责:“你怎么这么混账,我告诉你,他们厉家确确实实就是害你爸爸被判刑二十年的罪魁祸首!你现在在跟仇人谈恋爱!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还能怀了他的孩子!”

  一句一句,就像利剑,朝着祝棠身体各处,拼命的扫射,她只能不堪重负的垂眸,手按住沙发,强忍自己不能倒下。

  原来,原来竟是这样,那孩子怎么办

  她紧紧闭了下双眼,大脑一片混乱,李意茹却已经出离愤怒(www.ibxx.com):“你要是执意跟厉沉在一起,我跟你爸爸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你也永远别回这个家,你们生孩子结婚,我们都不会祝福,就算我们死了,也绝对不会原谅你!”

  太重了每一句都在往祝棠的心窝上滴蜡,烧的她灼心一般的疼。

  厉沉处理完手上的工作,没有做停留就直接回了医院,他担心祝棠情绪不好,影响了身体,打算给她做更多的检查。

  可到了病房,却是不见她的身影,退出病房,陆沂南刚好做完手术出来。

  “祝棠呢?”

  陆沂南愣了下:“没在里面?”

  厉沉眸光一凛,直接下了楼。

  祝棠被赶了出来。这比她发现孟子敬和闫妍偷情还要让她狼狈,她很累,很虚弱,根本走不远。

  厉沉将车开到小区门口,远远就瞧见了一道孱弱的身影。

  很快将车停好,大步凛然走过去:“就站在那里别动!”声音带着怒(www.ibxx.com)意和霸道,祝棠缩紧了下瞳孔,站定,抬起头注视着他。

  一步一步的朝她走来,逆着光的方向,祝棠闪了闪眸光,心底却是一片荒凉,他不是救赎,是毒药。

  厉沉不知道她此刻想的是什么,他只是看不得祝棠这般折磨自己,走过去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半分钟都不想耽误,没有说话,始终冷冷的抿着嘴角。

  上了车,固执的将安全带给她系好,车子猛地发动直接开回了华海。

  她不愿意住医院,那就去他家里,总之她必须要在他看得见的地方,谁要她受这样的罪!

  从始至终,祝棠都沉默(www.19mh.com)着,沉默(www.19mh.com)的任他抱着,任他带她回家,回到那张床上,给她盖好被子,甚至是脱掉她的外套。

  整个过程,祝棠都表现的十分妥协。

  但她这个样子,到底让厉沉急了,一拳砸到床头,低眸紧盯着祝棠狠声问:“你到底要干什么!非得让我逼着你生下他你就好受了?我就那么让你看不上,我厉沉哪点不衬你的心意,你他妈倒是给我说说看!”

  他是天之骄子,容市的太子爷,如今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伤神费力,这女人竟然还这样对待他,饶是再好的教养也都快被她磨光了。

  祝棠语气轻的,毫不畏惧的看着他:“我累了,想要休息。”

  她拒绝跟他谈,拒绝剖开自己的内心,厉沉真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这女人真是打定主意不想跟他有什么发展。

  这让他很挫败,人生当中所有的挫败几乎都要献给祝棠了,真是烦!

  他倏地起身,但还是忍不住问:“你回家干什么了?”

  “我去看我妈妈,怕她担心。”说完话,祝棠将头瞥向一边,闭上了眼睛,厉沉察觉到她眼角的湿润,微微眯了下双眸。

  半个小时后,陆沂南来到华海,看到厉沉周身黑暗的气场,摇了摇头,上楼再看看祝棠,又摇了摇头,低声对祝棠道:“厉沉喜欢你。”

  祝棠没有开口,甚至神色都没有变化,陆沂南拧了下眉头:“你知不知道,他是厉沉,说一句话都能让那些女人笑好几天的厉沉,你竟然看不上他,你哪根筋搭错了,你肚子里怀着的,可是厉家的小少爷,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

  不怪陆沂南说,祝棠认真想来不也是这个道理吗?可是,她爸爸在牢狱当中十几年了,转眼二十年就快到了,她怎么能那么自私。

  “你可不可以帮我劝劝他,劝劝他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祝棠很认真,即使因为虚弱语气有些游丝。

  陆沂南听不出她话中的遗憾,只觉得祝棠脑子有病,古怪的看了她一眼,无语的离开了。

  陆沂南自然不是个会劝人的主,他只会唠唠叨叨的说:“厉沉你脑子也有病,你看上她什么了,硬邦邦的跟个石头似的,你又不缺给你生孩子的女人,何必惹自己一肚子气,依我看,这事就算了,强扭的瓜也不甜。”

  说完话,又接收到厉沉冷傲的目光:“我的事不用你管,也别跟我爸妈说。”

  陆沂南翻了个白眼:“你当我乐意管,还不是楼上那女人叫我劝你,老子真是闲出屁了,管你这点破事儿。”

  装好药箱,却又耐不住医生的职业病:“卧床休息,不能随便乱跑,不然孩子掉了别去找我。”

  瞪了厉沉一眼,陆沂南老大不高兴的走了。

  厉沉端起水杯扬头一杯喝下去,这女人竟然还叫陆沂南来劝他,简直反了天了,他都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有那么不受待见吗?

  烦躁的扯了扯领带,眼底染上一抹戾气。

  生气归生气,坐了老半天又耐不住自己担心,又上了楼去看祝棠,门欠了一个缝,他见祝棠睡着,才开了门,走过去。

  负手站在床边,审视祝棠。

  她怎么就那么倔,一点余地都不给他留,机会也不给,因为孟子敬是他表弟吗?那是哪门子的表弟,他不想认。谁敢说。

  还是因为他高门大户,他们门不当户不对?那是问题吗?可以忽略不计。

  或者,因为他父亲?一个人有着污点,全家都跟着遭殃,她引以为傲的自尊心受到他的打击了?

  想到这里,祝棠翻了个身,手从被子里露出来,厉沉弯身握住她的手,怎么这么凉。

  他就坐到床边,握着那只手继续看着祝棠,也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看不得祝棠受点委屈,眼下摸着她手如此凉,又莫名心疼。

  瞧瞧,他都如此了,祝棠何苦还要为难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祝棠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她伸手揉了揉眼睛,一睁眼,就感受到自己的手被人握着。

  她抬眼,就见厉沉靠着床头闭着双眼,像是睡了。

  外头已经黑了。他这是坐在这里多久了。敛了敛神色,祝棠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谁知道一动,厉沉就收紧了些,身子也动了下。

  祝棠不想惊扰他,有些无力的躺回去,发出轻叹声,这是没睡啊。

  “祝棠,我问你一个问题。”

  在漆黑的夜里,厉沉的声音犹如大提琴一般低沉,祝棠轻轻恩了声,就听他说:“当真一点也不想和我在一起?”

  林菲拿着饭菜上楼,推开门就看到厉沉那张阴沉的俊脸,隔着老远才看祝棠躺在床上。

  她用眼神示意祝棠去看厉沉又生哪门子的气,祝棠回想起方才,她硬邦邦的回答:“当真一点也不想。”

  牵动了下唇角,没有做解释,她说完那句话,厉沉就不高兴了,一句话也没说就甩开她的手,起身将灯打开,立在床边打电话叫了外卖。

  林菲放好饭菜给祝棠吃,转头又问厉沉:“你要不要吃一点,听说你一天没吃了。”

  厉沉回眸,瞧见祝棠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清冷的眸子才蕴上一点暖意,却还是不想说话。

  林菲偏头看向祝棠,停顿了几秒,祝棠才整理好情绪抬头对厉沉说:“一起吃点吧。”

  这还差不多,厉沉动了动眉梢,才走过去跟着吃了一口。

  她被要求了卧床休息,就真的整整一周都在床上,好在厉沉找了佣人照顾她,她还算适应。

  可渐渐的,又发现自己根本就是在妥协。

  一周以后,她情况好转,可以在屋子里随意走走,这天厉沉去上班了,她自己去了书房找本书看,却不小心打翻了一个文件夹,这一打翻不要紧,却看到了自己的资料,甚至全家的资料都在里面。

  她面色一沉,看到用红笔画着的她父亲的名字。就知道厉沉重点调查了,那么他一定也知道了什么才对,他知道了这个苍老的男人是他们家陷害的吗?

  为什么知道了,却还要这样对她,禁锢她,甚至撩拨她,他凭什么!

  她紧紧抓着那张纸,末了又无力的松开,深深吸了口气,暗自做了一个决定。

  厉沉已经将手机还给她了,趁着厉沉还没有回来,她打了个电话出去。

  等厉沉回来后,就看着她穿着单薄的衣服站在外头,双手裹着自己的胳膊,迎风站着,眉头一簇,厉沉大步走过去,脱掉自己的外套直接披在她的身上。

  “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外头风大,进屋吧。”责备两句,就搂着她进屋。

  祝棠被他带着,走路还是缓慢。淡淡开口:“我在屋子里闷,想出去走走。”

  坐回沙发上,佣人就端过来煨好的汤,厉沉接过来用勺子盛了一口递到祝棠的嘴边,祝棠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一下,抬头迎上厉沉不悦的神情,祝棠轻抿嘴角,没有动作。

  这才是让厉沉更烦躁的地方,这女人根本就不怕他。

  没有办法,厉沉勺子又递过去,冷声道:“你把汤全部喝光,我带你出去散步。”

  真是个好主意,祝棠将汤喝光,换了套厚实的衣服就跟着厉沉出了门。

  她说想去公园散步,虽然有风,但天气很好,放风筝的人很多,厉沉看她心情不错,也弄了个风筝过来。

  祝棠坐在椅子上看着他放风筝,趁他放线时,就在手机上敲几个字。

  没一会儿,厉沉收了线回来。微微屈身摸了摸她的脸颊:“冷不冷,要不回去?”

  祝棠刚要说话,厉沉的手机就响了,他转身坐到祝棠身边,接起来:“恩,什么事?”

  祝棠见他眉头拧成一个川字,淡然的问:“出什么事了?”

  厉沉挂断电话起身:“送你回去,邢钊出了点事,我过去看看,你回去休息。”

  祝棠一口答应,谁知上了车,邢钊那头又来一个电话,似乎等不及要厉沉过去,祝棠颇为善解人意的开口:“你去吧,一定出了什么事情,我自己打车回去。”

  厉沉怀疑的看着她,也不说话,就是莫名的压迫,祝棠强忍住,认真的说:“我会回华海的。”

  看她露出无奈的神色,厉沉像哄她一样,勾住她的后脑勺。在她额头吻了一下:“乖。”

  看着出租车载祝棠离开了,厉沉才上车去邢钊那里,祝棠从后视镜看以看到他将车拐走了。

  沉吟了半晌,才冷静的开口:“麻烦去容市新止监狱。”

  厉沉到了与邢钊约定的地方的时候,祝棠也快到监狱了,邢钊与林菲等在约定的地方,不远就看到厉沉来了。

  林菲一时紧张的抓紧邢钊的胳膊:“待会儿他要是发火了,你可得护着我点。”

  “你不是警察吗?”邢钊淡淡开口:“可以用枪吓唬他。”

  林菲狠狠瞪了他一眼,当她是什么警察,她倒是想天天拿着枪吓唬人了,最好第一枪就把邢钊毙了,真烦人。

  厉沉拿着手机想给祝棠打个电话询问她到了没有,但邢钊已经扬声喊他,他便将手机揣回兜里,走过去便问:“你说祝棠的妈妈找到你了,到底说了什么事情?”

  不想祝棠想太多,担心太多,所以邢钊打来电话说了这个事儿,他当下就是要瞒着祝棠的。

  林菲打着哈哈说:“啊,就是问我祝棠去哪里了,这么多天没有音讯,吓得她都要报警了。”

  厉沉脸色一暗。瞥向邢钊:“打电话叫我快点过来,就是这个事情?”

  邢钊挑了挑眉头,厉沉沉了口气,漆黑的双眸染上一抹冷意。

  而此刻,祝棠已经到了监狱,见面的过程处理的很快,她父亲进监狱以后,她是没有来过的,但今天是不得不去面对了。

  从小到大都不愿意去面对的事实,当真要去面对了,是了,即使已经过了那么久了,祝棠还是在心里头不认同她父亲是罪犯这件事,所以她固执的不来看他,十几年如同自私的女儿一般。

  她坐在探监室的另一头,中间隔着厚重的防弹玻璃,双手交握安稳的放在腿面上,眼神紧盯着那扇门。

  没一会儿,门缓缓开了,一个蹒跚略显苍老的男人在狱警的陪同下走出来,她看着他干净但旧(www.hao8.net)的鞋子,统一的监狱服,到他已经凸显皱纹的脸,十几年了,久的她都要忘记父亲的音容笑貌了。

  脑海中父亲的形象,还是那个高大健壮不过三十岁的年轻人,会为了逗她开心将她举过头顶,会在她哭的时候抱着她擦眼泪。

  可,这露出一根根白发的中年男人,对祝棠来讲太陌生了,陌生的她眼眶一紧,忙低下头抹了下眼角。

  祝延宗坐到她的对面,认认真真的看着祝棠,她的五官已经变了太多了,那个时候她只是一个小姑娘。

  他温和的笑了:“你舍得来看我了。”笃定的,一如从前那般慈祥的。这样的牢狱生活,他到底是习惯了啊。

  祝棠吸了吸鼻子,低声道:“我我来”

  她甚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好像每一句都不能够准备表达她的情绪,她很抱歉也很心疼,可怎么说出口呢。

  “我听你妈妈说,你离婚了,离了也好,你越长越漂亮了,工作也干得好,总会找到好的男人,我女儿就是比别人强的。”

  祝棠紧了紧双手,女儿,她有多久没有听到父亲这样叫她了。

  “我认识了一个男人,他对我很好,想要和我在一起。”祝棠强忍着情绪,淡淡说着。

  祝延宗惊喜了下:“那岂不是很好,你答应了没有?”就像没有离她很多年那么久,就像坐在家里的沙发上,女儿说着自己的苦闷,父亲温和的哄着。

  祝棠敛了敛神色,掀唇道:“我没有答应他,因为他,他是厉家的大少爷,是厉勋的儿子,厉勋你认识吗?”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祝棠明显看到父亲的脸色变了变,原本的笑意也凝结在嘴角,几不可察的蹙了下眉头,低声道:“不认识。”

  不认识?祝棠继续问:“可是,妈妈不让我跟厉勋的儿子继续交往下去。难道他”

  “棠棠,你妈妈她只是担心你跟有钱人交往会吃亏,厉勋,厉勋我不认识。”

  “可是我怀孕了,我需要你告诉我,你真的不认识吗?爸爸,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的。”

  祝棠红着眼眶带着期许看向祝延宗,可祝延宗却只听得进前面的那句话,祝棠怀孕了,甚至是厉勋儿子的。

  他沉默(www.19mh.com)了良久,祝棠忍不住又追问了一次,可他依旧(www.hao8.net)没有开口,过了会,他突然起身,临走时,缓缓说道:“你只管过好自己的人生吧。”

  说罢,他便离开了探监室,祝棠颓唐的出了监狱大门,思维越发的混乱了,母亲是激动又决绝的,父亲却又是这种态度。

  正当她想着的时候,一辆车猛地停到她面前,她定睛一看,厉沉已经沉着脸色下来,冷肃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冷漠的像要把她吞噬。

  他上前拽住祝棠的手腕,冷声质问:“跟我耍花样来监狱,为什么?难道你跟我讲要来看父亲,我会不让你来吗?”

  祝棠缩了缩身体,皱着眉头道:“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妈她根本就不同意你和我来往,甚至于,在知道怀孕以后,不想认我这个女儿,你知不知道!”

  “为什么!”厉沉眸光一暗,声音又低下去半分。

  祝棠拂开他的手,激动的说:“为什么你不是一清二楚吗?你调查了我的家世背景,难道不知道我有一个父亲他叫祝延宗,他十几年前进了监狱就是你们家所为吗?”

  她还是忍不住了,偏偏又是一个倔骨头,即便这样声嘶力竭了,眼中还带着那抹坚毅。

  厉沉心里,徒然一凉,竟是真的?

  可那卷宗上的名字,分明不是她的父亲。

  “谁跟你说的,你都知道了什么?”

  “知道你们厉家是罪魁祸首,知道我父亲是被人冤枉的,这些还不够多吗?厉沉,不要再跟我纠缠了,我会打掉孩子,这个孽种我不会留下!”

  她坚定的朝马路旁走去,出租车司机还等在这里,她作势开门进去,厉沉却跟上来,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了回来。

  祝棠一时激动,回身狠狠打了他胸口一下,厉沉清冷的眼眸蕴上怒(www.ibxx.com)意,将她拉至身前一把扣入怀中:“你怀孕了,我不跟你计较。”

  他总是这样的节制,即使已经看得到他眼中的怒(www.ibxx.com)意,他也不会当场跟她发怒(www.ibxx.com),更加不会对祝棠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他心里头念着祝棠怀有身孕,也知道怀孕的女人情绪起伏大,而且当他拥住祝棠时,她瘦弱不堪的身体瑟瑟缩缩的在他怀中,肩膀也只盈盈一握,她太瘦了,比以往还要瘦些,这让厉沉的语气都比方才温和许多:“先回去,我会跟你解释。”

  她没说话,清冷的眸子蕴着水汽,厉沉反手拥她上车,祝棠却突然疼痛的弯下腰身,厉沉见她捂住肚子,凛然着神色上前抱住她上了车,直接开去医院。

  陆沂南一脸严肃的进了病房,检查治疗,忙了半天,祝棠也从一开始的难掩疼痛,到现在闭着眼睛安安静静的睡着。

  陆沂南看了眼厉沉:“怎么搞的,不是说了吗,要好好修养。”

  厉沉看着祝棠,她这样倔,怎么好好修养。

  “请看护二十四小时看着祝棠,不准让她出去。”思忖了下,还是下了命令,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让祝棠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

  祝棠哪里睡得着,听了厉沉的话以后,更是在被子里紧紧握住自己的手,等听到关门声,她才睁开眼睛,莫名的呼了口气。

  听到祝棠被送进医院的消息,林菲放下手里的工作,很快就赶了过来,她要是知道祝棠会这样,打死也不能跟她演戏的。

  祝棠神色淡淡的,看她担心,竟还有心情朝她笑了笑,林菲也有些搞不懂了,犹豫了片刻问:“若是换了个人,你生这个孩子吗?”

  换个人吗?不是厉沉的话,她会生吗?

  “会。”祝棠清清冷冷的开口。

  林菲不知道该怎么劝,出门以后将话原原本本的跟厉沉讲了,他只冷漠着没有开口,但心里头却想了,既然她那么不愿意,那他就非要这个孩子不可了。

  较劲,他看着房间里静静躺着的祝棠,她不是非要跟他较劲吗?那就看看,这胳膊到底拧不拧的过大腿。

  夜深了,他坐在床边照看她,她偏头看着窗外的月色,空气中只有两个人均匀的呼吸声。

  良久以后,祝棠才波澜不惊的开口:“是不是不管我们两家有多少恩怨,你都会留下这个孩子?”

  “对。”厉沉睨着她:“我还会把他当成我厉沉的接班人,好好培养。”

  祝棠目光触及他,突然笑了,带着讽刺:“不知你父亲知不知道,你和我的关系。”

  “他不必知道,即便知道也无可奈何。”厉沉倾身,压低声音:“事情我会调查清楚,若是我厉家所为,一定还你公道,在此之前,你不能做任何伤害自己的事情,不然我不会像现在这般心慈手软,你要知道,外界对我的评价可不是这样的。”

  那是什么样的?哦对了。冷血无情,心狠手辣。

  也许今天的谈话,是厉沉对她最后的仁慈,她如果不断的去挑战那男人的底线,也许不止今天这样简单。

  此后几天,她被二十四小时严防死守,根本找不到一点机会逃跑或者折磨自己。

  这天中午,照例是佣人送饭过来,伺候她吃好,佣人将餐食带走,而她会午睡。

  但今天吃过饭,她没有来得及睡觉。

  林菲带着李意茹进门时,祝棠明显怔愣了片刻,在看到母亲时,她闪烁了下眸光,低声道:“妈。”

  李意茹还是第一次看祝棠如此病态,做母亲的,到底是心软的,那天说了那么重的话,事后看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离开,她心里头也不是滋味。

  也就这几天,祝延宗突然在监狱打来了电话,她就知道事情是瞒不住了。

  祝棠都一一回答,只是说到身体,她淡淡讲:“妈,那是一次意外,我也打算做掉这个孩子。”

  李意茹抿了下嘴角,脸色已然不好:“棠棠,你一直是最让我放心的,你大哥现在变成这样,我能指望的就只有你了,厉家不是我们能够碰的起的,就算没有过去的事情,你当真能够嫁的进去,孩子生下来就能够获得厉家人的喜欢吗?”

  “妈希望你幸福,但是别人都行,厉沉绝对不行。”李意茹语气坚决,根本没有回转的余地。

  厉沉推开门,正好听到,到了祝棠身边,却是视若无睹的给她掖了掖被角,又低声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祝棠瞥了眼母亲,才说:“没有不舒服。”

  “饭有没有好好吃?”

  “吃了。”

  厉沉恩了一声,才站立起来。单手插兜,淡淡睨着李意茹,李意茹面有愠色,看着那张鬼斧神工的脸,脸色又沉下去半分:“我的女儿我知道,表面看起来干练独立,其实耳根子最软,又身处服务行业,对上司唯命是从。”

  “您的意思是,我威胁她了。”陈述而非询问,叫李意茹更加不满:“毕竟厉家的权势在那里,也不叫我这种普通人乱想了。”

  厉沉扫了眼祝棠,末了勾了勾唇角:“是威胁她了,就算打掉孩子也得经过我的同意,那孩子流的血可有我的一半。”

  “你”李意茹气的够呛。

  厉沉却始终波澜不惊,李意茹当下就没忍住,想起十几年前的委屈和不甘,声音一下子尖利起来:“你拿我女儿当什么,我告诉你,你们厉家别想再做什么手脚,祝棠不能被你们欺负了去。”

  李意茹激动的上前拽住祝棠:“走,我带你回家。管他什么威胁不威胁,你是我的女儿,凭什么听别人的!”

  祝棠身形清瘦,又很羸弱,这样一拽,自然承受不住,再者说了,厉沉哪里肯让,看到祝棠皱眉,就已经上前一把拉开李意茹,将祝棠护在怀中:“祝棠身体不好,就算要回去也得休息好的。”

  “休息什么,她要不是怀了孩子,怎么能变成现在这样,你瞧瞧她瘦的,我照顾她时她哪里这样过!”李意茹气的瞪着他,气不过又抬起手想要打他。

  把她女儿的肚子搞大了,现在又这样威胁她们,想到厉家做过的事情,她才忍不了。

  手一抬起,就想狠狠朝厉沉打过去,厉沉没躲,做父母的自然顾着祝棠,祝棠如今这样,他当然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打就打了。

  可手却到底没有下来,因为祝棠伸手拦住了。

  她握住母亲的手腕,轻声道:“妈,别打了。”也不知怎么,只是身体的条件反射,那一瞬间就冲了出去拦了下来。

  事后自己也十分惊讶,但还是缓和情绪说了那句话。

  李意茹没有想到祝棠竟然还在这种时候护着厉沉,手狠狠甩开她,恨铁不成钢的说:“好啊,看来你是想留下这个孩子,好,好,你留下来吧,你想留就留下来吧。”

  李意茹后退两步,转身走到门口,随即又折回来,沉着语气:“你爸爸给我打了电话,他叫你过自己的人生,既然你不忍心。那你就听你爸爸的!”

  她最后只深深看了眼厉沉,颇为意味深长。

  祝棠听到嘭的关门声,整个人颓唐的靠进厉沉的怀里,厉沉轻抚着她的后背,低声道:“凡事有我。”

  祝棠闭了闭眼,两行泪水从眼底滑过,厉沉只感觉到她肩膀的抖动,渐渐才听到她呜咽的声音,心脏猛地揪着,紧紧抱着她,下巴抵住她的秀发,宽厚的手掌安抚着她。

  她哭的伤心,自小她就不是个爱哭的,她是那种在路上为了抢零食而跌倒,也会快速站起来看看周围有没有人看她笑话,随后镇定自若离开的小女孩。

  可今天她哭了,厉沉哪里哄过哭红眼的女人,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只知道抱着她,哄着她,甚至都忘了要擦擦她的泪水。

  过的久了,祝棠抽噎的声音断断续续,有些上不来气,厉沉才松开她,擦拭她的泪水,末了叹了口气,看着她委屈的样子,缓缓道:“我输了。”

  “我答应你,生下他。”

  两个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发出,两句话在空中交汇,啪的一声,传到彼此的耳朵里,祝棠怔了下,看向厉沉。

  厉沉薄凉的唇轻轻抿着,眉间竖着一个川字,黑曜石般的眼眸流过担心和无奈,声音夹杂着意外:“你答应了?”

  “我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祝棠却只记得他说的三个字,他输了。

  “来不及了。”厉沉难得的弯了弯唇角,捏住祝棠的脸颊:“我听到了,就当你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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