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第二十章
“臭和尚, 你抓着我做什么？”茶楼内剩两人，阿洛仰头盯着和尚。</p>
檀无眸光温和，话语声也很平和的样, 反问：“那你又做什么跑？”</p>
阿洛语塞了一下，瞪：“我不跑让你抓吗！？”</p>
刚才在那酒楼中，看檀无的一瞬间，阿洛的确下意识就想往外跑，结果窗户都没跳去，就被捉鸡仔似得捉回来了。</p>
“你若不跑, 我自然也不会抓你。”檀无温声说。</p>
和尚面色如常, 不像是要找她算账, 看她的也与之前没什么差别, 阿洛那醋飞了的理智终于恢复了一。</p>
她迟疑了一会儿, 不自觉掐住指尖, 小小声问：“你……不恨我？”</p>
檀无沉默片刻, 慢慢松开困住她的手，在少女因为这个动作变得黯淡的眼眸中, 缓缓摇头：“不恨。”</p>
阿洛：“那你……”</p>
蓝衣僧人默然许久，似乎是在思考，又似乎在困惑。</p>
的黑眸不再如往常那般豁达从容，犹如高远辽阔蔚蓝天空，飘起了几朵白色的云彩。曾经空旷到一望无际的眼底, 也开始有了其事物的存在。</p>
“贫僧不知。”</p>
移开了视线，没有看那明媚的红衣少女，目光落在虚空中，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说：“为何留你在身边，为何一再容忍你, 为何想让你一直赢下去，为何不愿看你与人双修，为何至今仍不恨你……贫僧思索许久，始终未能解惑。”</p>
“贫僧这一生，三十余载，的人无数，每一个都如眼云烟，唯有你，是那唯一的例外。”</p>
那眉目清寂的和尚，对着怔愣的红衣少女，如此说。</p>
阿洛呆滞地看着，觉心头震动，心底涌一股融融热意，直往脸颊冲。</p>
这和尚竟然还问她：“你知晓这是为何吗？”</p>
阿洛紧紧抿唇，压抑住扬的嘴角，然那双明亮是杏眼还是不自禁往下弯，弯成一轮甜甜的小月牙儿。</p>
“我当然知。”她镇定地头，口笃定。</p>
和尚黑眸沉静，定定注视着双颊绯红的少女。</p>
她白皙的小脸红扑扑的，似乎遇了极好的事，开心的绪毫不遮掩地显露在面庞，脸颊的红润如同四月芳菲的桃花瓣，都飞了玉扇般的眼角。</p>
檀无突然低声：“不知为何，此刻忽然想碰一碰你。”</p>
“嗯？”阿洛表微愣，“碰我？”</p>
和尚浓长的眼睫颤了颤，像是不堪忍耐般抬手，修长素白的手指轻轻抚少女嫣红的眼尾。</p>
温热指尖触碰到少女的肌肤，果然，一如想象中的滚烫。</p>
男手指骨节分明，根根如玉，轻抚在少女娇美的脸庞。</p>
垂眸注视着她，乌黑的眸静谧如海，不起一丝波澜。似乎真的是在单纯碰一碰她，没有任何其的想法。</p>
温暖的指腹压在眼角，带来微微的热度与痒意，阿洛下意识闭了闭眼，那手指便趁势在她眼下细细摩擦了几下。</p>
肌肤相贴，体温交融，的动作轻柔缓慢，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缱绻的味。</p>
她闭着眼睛，闻手的檀香，那是佛串的香味，好的乌檀木被整日捏在掌心，指间便都是这样的香，淡淡的，又经久不散。</p>
这还是不久前，阿洛现自己的裙也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淡香，才现原来是脚那颗珠染去的。</p>
她睁开眼，那手也恰好收回，的声音低沉醇厚，叹息一般说：“失礼了。”</p>
阿洛：“……”就真的碰一下？她眼睛都闭好了！</p>
察觉到她无言的，檀无低眉敛目：“抱歉，我也不知为何……”</p>
“真是个呆和尚！”</p>
阿洛骂完，毫不犹豫抬手勾住的脖，踮起脚尖，嘴唇贴的唇，蜻蜓水吻了一下。</p>
放开的时候，阿洛以为和尚会愣住，结果檀无仍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色没有半变化。</p>
“和尚，你不觉得奇怪吗？”</p>
檀无沉吟片刻，回答：“虽觉奇怪，亦有欢喜。”</p>
说完，合掌于胸，低低念了一句“善哉”。</p>
“和尚，你破戒了还觉得欢喜？你还是不是和尚？”阿洛笑。</p>
“欢喜并非为破戒，是因为看清了自己的心。”</p>
阿洛稀奇地瞧着，觉这个会说话的和尚比之前那个顺眼多了，才半个月不，坦诚地叫她都有些脸红：“那你看清心有什么？”</p>
无声抬眸，一如初时那样，明亮又澄澈的眼眸，藏着风的自在、天的高远、地的广阔、水的温柔。</p>
明明是狭长勾人的桃花眼，可她与相识至今，从未在面容看到一星半的妖异，有令人心安的温润与慈悲。</p>
檀无缓慢说：“我心中原本装着这世间一草一木、一虫一鱼，以及无数受苦受难的世人。可你从人群中走了来，有了属于自己的地方，那个地方住着你，再也装不下人了。”</p>
说这番话时，仍然一脸的风平浪静，似乎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p>
阿洛听得心甜滋滋，又不想表现得太高兴，这样多掉面呀！</p>
她才、才不稀罕当的心人呢！好像在心有块地方住，很难得似得。</p>
虽然说得含蓄又模糊，但她还是听懂了，这就是在向她告白！想不到这个家人，不声则已，一声就是一记直球，打得她猝不及防。</p>
小妖女眼睛都笑眯了，脸红红揪着衣袖，娇娇：“和尚，我这有个惊喜，你要不要知？”</p>
檀无：“什么惊喜？”</p>
阿洛压低声音，还转头看向四周，这会们还在茶馆，卫之献离去之后，街人开始慢慢多起来，茶馆中倒没人来，就连老板都不了影。</p>
大概之前听说阿洛是魔教妖女，大家都吓跑了，不敢凑来。</p>
“你凑近些，我告诉你。”阿洛冲和尚示意。</p>
檀无依言俯首，凑近了她一些，接着便感觉耳边一热，伴随着欢快的话语声，少女潮热的的息都喷在耳畔：“恭喜檀无大师，你要当爹啦！”</p>
下一瞬，“咯”一声轻响，随即便是“哒哒哒”珠滚落在地的声音。</p>
蓝衣僧人掌中乌黑的佛串，又一次被不小心掐断，哗啦啦滚了一地。</p>
阿洛：“哈哈哈！”</p>
终于破了和尚那张云淡风轻，好像什么都成竹在胸的脸，她这下是彻底心满意足了。</p>
最后那些珠，是檀无一颗一颗从桌凳底下、各种犄角旮旯捡回来的，好在一颗也没少。</p>
阿洛倒是想帮捡来着，结果刚弯下腰，就被阻止了。</p>
捡完珠，檀无便背行囊，带她了茶楼，又去对面的酒楼将她的小红马牵来。</p>
阿洛一也不迟疑，准确从马厩找她的小红马，眉头一皱现事并不简单。</p>
“你早知我跟在你后面？”</p>
她骑马，檀无牵马缰，一如从前，二人相携晃晃悠悠往前行，穿街巷走漫漫长路。</p>
家人不打诳语，和尚也有问必答：“是。”</p>
阿洛眉一扬：“那你还当做不知？”</p>
檀无：“……”像是想不到合适的回答方式，默了默才，“我以为……你不愿我。”</p>
阿洛一下就生了：“要不是你身边跟着别的女人，我怎么会不愿你！以后你不许带其女人走！”</p>
“不要生，我的错。”和尚温声说着，转头看到什么，“那边在卖糖葫芦。”</p>
阿洛瞬间被转移注意力，她倒是想再一会跟翻烂账，偏偏最近特别喜欢吃酸的东西，每次到卖糖葫芦的扛着那红彤彤的糖葫芦架，嘴就不自禁分泌口水。</p>
檀无自去那边买糖葫芦了，其实以前两人也常这样。阿洛是个贪嘴的，去到一个城镇就想吃当地的美食，有时候碰人多，她又懒得去挤，就会叫和尚帮她排队。后来现这和尚不管怎么使唤都任劳任怨，便次次都叫去给她买。</p>
叫的次数多了，檀无养成了习惯，到她喜欢的吃食，下意识就会给她买一份。</p>
今日天光明媚，湛蓝的天穹飘着几朵棉花一样的云，这座南方小城中，走在街的人都看，那骑着一匹小红马的红衣少女，自那眉目宁和的蓝衣僧人手中接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p>
少女弯腰俯身，明艳的小脸洋溢着灿烂的笑容。</p>
僧人脊背挺直，抬眸看着她，眼角眉梢氤氲着滴无声的温柔。</p>
这样的两个人，本不该现在一起，可们偏偏现在一个画面。有人向们投以异样的目光，可二人都像是不曾觉，亦或是不曾在意。</p>
马蹄踢踢哒哒，走青石板街，擦匆匆往来的人群，那一红一蓝的影渐渐被前方的屋脊遮挡，再也瞧不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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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离开那座城三四天，阿洛与檀无穿一片红枫林，初冬时节，天已经变得寒冷了，就连红枫叶都开始往下掉，绵延几地面都是一片红艳艳。</p>
她突然心血来潮，问檀无：“和尚，我们这是在往哪去？”</p>
以前她都是跟着走，从来不问路的，因为她知檀无也没有方向，游历就是随意乱走，没有固定的目的地。</p>
这回她现，檀无一直在朝一个方向走。</p>
和尚平静说：“去菩提寺。”</p>
阿洛：“什么？？？”</p>
这是要带她家长！？都不提前通知一下的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