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惊心之战

  ()  远处忽然隐隐约约地传来号角声。

  随后又有更多的号角声交织在一起,原来微弱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忽然变得清晰可闻。

  龙山忽然站在那里,脸上露出欣喜的神情。“援军来了!”

  他甩开龙丹的手,从她那里抢过战马的缰绳。

  “我就说过,援军一定会到来!”

  龙丹死死地拉住缰绳。

  “雪龙军的战斗已经结束了,您还要为联盟卖命到什么时候?!”

  龙山的马鞭抽在龙丹的手上,疼得她不得不放开缰绳。

  他面沉似水,目露凶光。“等我回来我再和你好好讨论这个问题。”

  不理会龙丹的苦苦哀求,龙山再次召集雪龙军,向敌人的去路追了上去。

  车善的队伍赶到得很及时。

  当他现漫山遍野的联盟军时的确惊慌了一下,但又立刻冷静下来。

  在骑兵作战中,最重要的就是先现战机,这是取得胜利的钥匙。而要能够更早地现战机,就要有丰富的经验才能够做出判断。从雪龙山中杀出的联盟军实际上是插入到天火和天风两营的行军间隙中,对雪果多多来说,这是个意外的惊喜,他的骑兵更多,足以把dú lì军团的这支骑兵分割包围起来。

  但对dú lì军团来说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至少在眼下联盟军还是处于一种被夹击的态势,只要主将反应得够快,他们仍然有机会。

  车善并不是真正的主将,但他有着一般主将也无法相比的丰富经验,所以才能在第一时间就做出一个决定。

  在战场上,混乱的军队永远也不会比有组织的军队更有战斗力。天风营的人数虽然处于劣势,但他们的组织和准备远比仓促而至的联盟军要好得多。

  这就是取胜的关键。

  车善来不及让全营组成冲锋阵形,他让传令兵吹起号角,让所有的百人队长执行他用旗语出的命令。随着中军队伍中红旗的前后摆动,天风营的十五支百人队没有耽误时间,在行进中就已经列成十五个小的锥形阵,向猝然遭遇的联盟军阵中楔入。

  在午后的rì光照耀下,接近地面的地方象波纹一样颤抖着,不管是帝**还是联盟军,看起来都象是漂浮在云雾中。杀气和恐惧让周遭的空气里充满了让人窒息的沉闷,马蹄踏碎的青草和泥土在眼前翻滚,马具、兵器和铁甲的碰撞声和马蹄声混杂在一起,震荡着每个人的心神。

  北地人坚决地冲进还立足未稳的联盟军阵线中,开始了砍杀。

  这场面很虎踞大营前的那场骑兵混战很相象,只是这一次,帝**全部由勇悍的北地人组成。默不做声的北地人在作战时的注意力更加集中因此也就更加可怕,尤其是他们中的很多人还擅长投掷标枪。基本上标枪已经是一种看起来很多余的武器,因为它的shè程和准确程度都远远不及弓弩,而且过于沉重,携带起来也不方便,但在这种骑兵搏斗中,标枪仍然凭借着更大的杀伤力而在dú lì军团中占有一席之地。

  在双方的骑兵接触的一瞬间,北地人投出的标枪把迎面扑至的联盟军shè得落花流水,而北地人就象是无数把尖刀,凌厉迅猛地把联盟军的阵形冲击得分崩离析。当其冲的正是山前、平冈两族的骑兵,他们竭尽全力想要阻止北地人对自己的分割,试图把裂阵而过的北地人重重包围起来,可他们的努力被北地人轻而易举地破坏掉,象刺穿一块nǎi油一样,大多数的百人队甚至连度都没有降下来,就冲过了联盟军的阻截。

  有几支百人队在通过哮月、铁勒两族骑兵的阻截时遇到了困难。

  耶律初一和石武羊带领本族骑兵挡住了北地人的去路,旗鼓相当的两支人马的正面相遇就象是一把铁锤砸在另一把铁锤上火星飞溅,顷刻间就混战成一团,杀得天昏地暗。

  事实上北地人仍然占有优势,严密的组织和阵形、防护更好的铠甲和更结实锋利的武器让他们更具杀伤力,联盟军的损失在一开始非常的惊人,但在耶律初一和石武羊的率领,这里的联盟军经受住了考验。

  这个时候的联盟军更象是一堵墙。的确,北地人的冲击象铁锤一样砸穿了这堵墙壁,但“铁锤”也因为力量在墙上耗尽而不得不停下来。四面的联盟军蜂拥而上,把这六支百人队围在了zhōng yāng。

  率领这六支百人队的百夫长分别是苏斯、山古提灯、鲁连波、舞西昂、蔡平锦和菊姜。他们全都是出身于帝国皇家学院的北地人望族之后,经历过十年间dú lì军团所参加过的所有战斗,是帝**人中有名的武士。在他们的带领下,dú lì军团虽然落入重围,但在联盟军cháo水般的攻击下岿然不动。如果不是雪果多多、月奔野和海岚也带领本部人马加入对这一小部分帝**的围攻,dú lì军团甚至能够继续打穿哮月和铁勒两部的阻击。

  山前族的骑兵比不上其他各族的jīng锐,因此小丑将军几乎是单身杀到北地人阵中。与那些从各处攻打北地人的圆阵,试图探察可能存在的、虚弱和退让部分的骑兵们不同,骁勇无比的小丑将军甫一交手就刺死了迎上来的苏斯。长有尺余的枪尖刺穿了苏斯的腹部,战马交错时枪尖锋利的边缘把苏斯的身体几乎撕成上下两段,连肠子都被甩到了半空中。而紧跟着苏斯的部下同样遭受到小丑将军准确而无情的屠杀,似乎是刻意要以此来震慑北地人,他用长枪把每一个迎面冲上来的敌人都撕扯得四分五裂。

  清脆如童子般的欢呼、暗褐sè的赤铜战甲和脸上的面具让他看起来就象是饮饱了鲜血的恶魔,摧枯拉朽般地打开了北地人在这一侧的屏障。

  鲁连波立刻在乱军中现了横冲直撞的小丑将军。

  他连续向小丑将军投出三支标枪,试图阻止这个不可一世的敌人对北地人战线的践踏。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远,可他的两支标枪都落了空,第三支虽然shè中敌人,却被他身上的铜甲弹开。弹开的标枪甚至还刺入一个联盟骑兵的身体,可小丑将军却连晃动也没有一下,长枪就已经向他迅猛地刺来。

  鲁连波用他那面沉重的盾牌挡住了这一枪。

  这面盾牌以坚韧的橡木制成,外面罩着一层青铜,敌人的兵器很容易就能刺穿这面盾牌,但同时也会陷入到橡木板中而难以拔取。这原本是鲁连波对敌的取胜秘技,但小丑将军实在力大无比,这一下虽然如他所愿锁住了敌人的兵器,但长枪穿透了整个盾牌之后又刺穿了他持盾的手臂!

  鲁连波号叫着举起手中的大刀,要把敌人一分两半,但小丑将军的出手显然更快,用左手拔出来的沉重佩剑抢先砍中了鲁连波的头上。帝国工匠们jīng心锻打的头盔也经受不住小丑将军的神力,从顶面的角脊部分开裂,致使这一剑直劈入鲁连波的额头,不但敲碎了他的额骨,连眼睛都被震得脱落出来,血淋淋地不知道飞向哪里。

  苏斯和鲁连波的部下死命挡住小丑将军的去路,但受到小丑将军连杀两名帝国将领的鼓舞的联盟军爆出惊人的战斗力,迅击垮了这两股北地人残部,冲散了北地人原本紧密的阵容。

  一旦被冲散,陷入包围中的帝**立刻险象环生,来自四面八方的强攻让他们顾此失彼。战斗中的北地人的凶猛程度仍然令人望而生畏,可悬殊的力量对比却让他们迅地被联盟军消灭。和死去的两位勇士同样勇猛的百夫长们试图重新建立起防线,但紧接着,舞西昂被暗箭从马上shè落,在乱军中被踩为肉酱,菊姜也在厮杀中被石武羊所斩。山古提灯和蔡平锦分别敌住月奔野和海岚以及他们部下的围攻不能脱身,剩下的北地人只能够苦苦支撑,等待着被屠戮殆尽的结局。

  最危急的时候,张别离和他的百人队风驰电掣般杀进了联盟军的包围圈。

  仍然以北地人独有的标枪投掷开路,张别离连续斩杀带队的联盟军军官,把被小丑将军冲散的侧翼又填补起来。看到主将的牙旗出现,北地人杀声震天,重新打退了狼群般围拢上来的联盟军。

  小丑将军认出了那个手持刀斧、冲杀在前的年轻人的身份,他的全身都因为狂喜而颤抖。

  这些rì子来,他不断从别人那里听说起这个敌人的事迹,听说得越多,他对这个敌人就越感兴趣。而现在他亲眼见到了敌人神鬼辟易的勇猛,突然之间战斗场面对他而言完全失去了意义。

  他摘下面具,笑吟吟地注视着可能是自己最强硬的敌人,几乎是用一种欣赏的表情观察着他。现在,他随时可以摘下山前族的圣器“大风号”,在混乱中给这个年轻的敌人致命一击,在这样的场面下,张别离几乎没有可能幸免。

  小丑将军的手已经摸到弓身上晶莹光滑的骨质饰物,但终于没有摘下那张弓。

  在张别离、云少英和山古提灯、蔡平锦汇合之后,北地人重新组成锥形阵,继续向敌人中心楔入,与此同时,穿透联盟军阵线的车善也挥军掩杀回来。挟刚才的余勇,北地人内外夹击,硬是从密密麻麻的联盟军中杀开一条血路。

  云少英紧紧地跟在张别离的身后。在这样的大混战中,他的全部功夫都已经派上了用场,剑气纵横中敌人纷纷落马。杀起了兴的他甚至拔出了另一柄并不顺手的佩剑,肆意砍杀着掠过身边的敌人。

  突然间一个将军装束的敌人从身边掠过,云少英连续两剑都被他以出人意料的度闪躲开去,这个人正是铁勒族的上将军海岚。海岚被敌人的快剑吓了一跳,等他反过来想要这个敌人的xìng命时,乱军却把他们分割开。

  云少英心头狂喜,在他的军功簿上如果能够加上“取敌上将军级”这样一笔功劳,那他不但可以在dú lì军团扬眉吐气、摆脱“nǎi瓶”的尴尬处境,也从此可以在他父亲面前昂挺胸。来不及细看前面的战斗,云少英拨转马头向海岚追去。一路上,拦阻在他面前的联盟军被杀得人仰马翻。

  北地人的两部兵马会合之后,联盟军已经无力再将其分而歼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如一条怒龙,在重重包围中摇头摆尾而去。

  张别离回头下达命令,却没有现原本应该跟在他身后的云少英,这让他大吃一惊。可以说,一向冷静的他还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吃惊过。

  他并不在乎云少英本人的生死。在战场上,他连自己的生死都不在乎,又怎么能够去在乎别人的生死,即使那个人是云少英?

  但这是云肃的嘱托,也是他自己的承诺。

  就算他不为自己的名誉着想,他也要为那个在dú lì军团最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的人着想。云粟为dú lì军团做了那么多,而他的要求只是要保住自己儿子的xìng命,在张别离看来,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在乱军中他无从知道云少英的下落,但是从联盟军中仍然有杀声传来,这表明还有北地人在包围中做最后的顽抗。在刚才的激烈战斗中,双方的损失都很客观,战场上正在逐渐寂静下来。

  当车善得知张别离的想法时被吓了一跳。

  “我们不能再杀回到敌人那里去,他们正变得越来越多。战斗已经结束。”

  张别离摇头。“我只需要一些志愿者,并且要你为我提供掩护。”

  车善看向敌人的方向。“你要去救那个‘nǎi瓶’?你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有非要回去的必要吗?”

  张别离从马鞍旁边摘下头盔,因为极少戴过,这顶头盔几乎还是崭新的。

  “也许没有回去的必要,但我不能等着那里的战斗结束,所以,给我找五十个志愿者来。”

  车善默默地看着张别离戴上头盔,又看着他从马鞍旁边摘下一张白银面具戴在脸上,这表明张别离的决心已经不可更改。

  “我是第一个志愿者。”

  云少英在乱军中紧紧地盯住了上将军海岚。

  海岚开始并没有把这个dú lì军团的普通士兵放在眼里,也没有注意到他正在全力向自己接近。当云少英突然出现在他身边时,海岚正呵斥着身边的人马,试图穿越混乱的人群去接近正在从联盟军的包围中突破的北地人。

  这个时候就能够看出帝**和联盟军在质量上的区别。即使在激烈的战斗中,北地人之间仍然保持着相对整齐的队形,联盟军虽然人数更多,但在混战中四族联军只能各自为战,以雪果多多之能,也无法让自己的命令有效地传达下去。

  四族联军的骑兵都想把北地人阻截下来,却纷纷被击溃。北地人的统领们始终冲杀在前,不象联盟军的统领们反而被拥挤到了一边,海岚和所有的上将军、包括雪果多多在内,都被正在裂阵而过的北地人的声威所震慑,所以并没有注意到他的部下正被云少英所带领的这支小股人马杀退。

  云少英的剑象毒蛇一样刺向海岚的咽喉。

  铁勒族上将军jǐng觉到死亡的逼近,他的大刀横拦,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剑。

  云少英长剑圈转,顷刻间向海岚的面门、左胸及右腹连刺三剑,直杀得海岚手忙脚乱,冷汗淋漓。海岚毕竟是弓马娴熟的名将,虽然被云少英这几下快剑攻得险象环生,但还是守住了自己的门户。云少英贪功心切,快剑无法制服强敌,便yù行险,脚踢战马,人已经蹿到海岚的身边,右手的长剑逼开海岚的大刀,左手的佩剑便向海岚身上戳去。

  在这样的近身格斗中,云少英左手的戳刺可说是全无章法,虽然连续戳中海岚的身体,却已经考虑不到戳中的是什么地方。若是换了旁人,这几下倒也能给云少英戳出几个透明窟窿来,但海岚在战场上一贯身被铁勒重甲,重甲之下又衬有皮甲,云少英虽然剑剑入肉,急切间却不致命。

  几个铁勒骑兵挥舞着马刀扑了上来,云少英运剑如风,把从前后左右杀过来的骑兵一一刺落下马,这才现自己身边只剩下了十几个北地人,虽然他们还在奋勇作战,但众寡悬殊的劣势正让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云少英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脱离了天风营的大队人马。

  他咬着牙齿,想转过身来拿下海岚,却现就在他这回头的间隙中,海岚已经被部下簇拥着退开,而更多的联盟军则向他们包围过来。

  “全部北地人跟着我来!”

  他的高呼声聚拢起残余的北地人,向隐约可见的dú lì军团的旗帜消失的方向追过去。失去大队支持的小股骑兵遭到了联盟军倾泄怒火般的攻击,云少英疲于奔命的前后照应并不能改变这一小股北地人的命运。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奋力死战的dú lì军团士兵一个接一个地被杀,眼看着他们的身体从战马上被掀落,立刻就被战马乱蹄践踏得象地上的泥泞一样的一塌糊涂。

  有几个联盟军士兵试图把一个北地战士生擒活捉。这个北地战士的武器已经被打落,正从自己的战马上被七手八脚扯落,他周围的联盟军出野兽般的呼号,因为狂热而扭曲的面孔显得肮脏而狰狞。北地人艰辛地挣扎着,由于脖颈被人扼住,他的脸涨得通红,在喉咙中出不屈的低吼。寡不敌众的他被联盟军的士兵们在战阵中被传递着,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云少英仍然能够看出他眼神中强烈的屈辱感。

  云少英怒火升腾,疯一般地向敌人冲杀过去,他的战马体会到了他的心情,也狂躁地踢咬着拦在面前的同类,让他能够更快地通过拥挤的人群。不知道刺死了多少个敌人,云少英终于杀到那个被俘虏的北地人身边,奋力将他夺回。

  夺回北地人让他的剑法失去了原本应有的迅疾和凌厉,他们两个人立刻陷入到联盟军的长枪攒刺中。云少英还能抵挡,这个北地人却被戳成了筛子,尸体滑落到地上,云少英心神稍乱,自己也被刺了几枪。

  疼痛让他清醒过来,立刻要纵马脱离敌人的包围,但此刻四下里已经密密匝匝都是联盟军的士兵,旌旗招展几乎遮蔽了他面前的天空,放眼所见,全是明晃晃的刀枪。他的身上**的不知道是汗水还是血水,衣甲都已经黏在身上,剑法更见散乱。

  身上又添了几处伤口以后,云少英的神志也开始模糊起来。

  他下意识地挥舞着双剑,全未注意到左手的佩剑已经在激战中折断。刻苦学到的家传武功在这个时候挥了应有的作用,他困兽犹斗的凶狠让联盟军也不敢大意,不敢在他还有力气的时候太过接近,只能在长剑所及的距离之外用长枪向他猛刺。

  云少英受的伤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重。这样下去,就算敌人不来杀死他,他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恍惚中有联盟军士兵向他喊话,虽然并不jīng通联盟语,可云少英还是听得出他们是在劝降。这可真是异想天开,帝**人在能够光荣战死的时候绝对不会去寻求侥幸以逃生。他转身向喊话的敌人冲过去,敌人却狡猾地逃开去,向他迎上来的却是几杆毒蛇般的长枪。

  云少英咬紧牙关,等待着最后的时刻的到来。不知不觉中,他的眼眶里噙满了泪水。这泪水并非出于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出于对家人和家园的怀念,出于不能杀尽眼前的敌人的不甘心。

  少年贵族眼前越来越昏暗,手臂越来越无力,挥舞的双剑也失去了目标,但他仍然稳稳地坐在那匹象白云一样纯净的战马上,即便是长枪不断地刺在他身上,也不能让他低下骄傲的头颅。

  一个提着根沉重的狼牙棒的敌人高呼着冲上来。

  云少英虽然神志已失,可武者的反应还在,长剑抢先刺到敌人身上。只是他手上已经没有什么力量,长剑虽然刺中敌人,却在敌人的衣甲上弹开,眼看着那根闪着森森寒光的狼牙棒向他脸上砸下来。。虎踞雄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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