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中夜鏖战

  ()  龙丹最近的心情都很差。

  她和南明月的婚事已经准备得差不多,只等着龙山将军返回要塞就可以行礼,可现在的她,并没有一点要做新娘的兴奋和紧张。

  她也想要表现得和其他的姑娘一样高兴而羞涩,但心里却有个声音在告诉她,这并不是她真正想要的婚礼。还是在那个冰湖里,她的身体和心灵就已经背叛了她的婚礼。如果一个人的心和身体连自己都背叛了,那这个人还能做什么?

  经过了这么多天,龙丹责备自己也责备得疲倦了。

  她流连在街上是不想回去后让自己的家人抱怨身上和嘴里酒的味道。在整个雪龙要塞她的酒量也很有名,到现在还没有一个男人敢说自己比龙丹将军更能喝。如果有人不服,那就可以到旧市场前面那个酒馆里去,如果他运气好,那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机会跟龙丹将军喝上一杯,但结果一定是爬着回家。

  龙丹还是第一次对自己的酒量不满意。

  她拼命想让自己醉,却越喝越清醒,直到连她自己也觉得这样很失态,才从酒馆里离开。

  寒风一吹,她的酒意忽然涌了上来。她很想上要塞的墙上去看一看。

  在要塞的墙上再也看不到马夫,但她还记得马夫离开的方向。谁知道呢?也许在别人最不在意的时候他反而会悄然出现,就象他出现在龙丹的牧场的时候。

  就象一阵来无影去无踪的风。

  龙丹让自己烫的面孔对着夜空。也许下一阵风吹过的时候,马夫就会带着他那温柔的吻出现在她面前;他会拥她入怀,会吻干正从她眼角渗出的泪水。

  人生的变幻就是这么无常,当她不可救药地思念着马夫的时候,敌人出现了。

  就快到了拱门的时候,她遇上了蔡横锦带领的骑兵。帝**人已经甩去身上的伪装,露出身上红黑相间的战袍,即使是在深夜,那红sè看上去仍然触目惊心。整个马队就带着这样的sè彩迎面奔来,杀气刺破、割碎了要塞的平静,在这个chūn天的夜晚,重新裹挟森森寒意蔓延在天地间。

  来不及吃惊,来不及判断生了什么事情,龙丹几乎是下意识地拔出腰间的配剑,向面前的人马冲了上去。她的战马感受到了主人多rì来未曾有过的振奋,振鬃扬蹄,踏裂长街,跟随着主人以一种毅然的决然截在帝**前。

  蔡横锦并不认得龙丹,但看到一个身材娉婷、英姿飒爽的雪龙女军人象个男人一样在头顶摇动着长剑冲过来,他也猜到了这个女人是谁。

  这个猜测只会让这位百夫长兴奋。

  蔡横锦越众而出。在狭窄的街道上,他的战马高高地跃起,长枪疾刺龙丹的咽喉。他是少有的单手持长枪作战的帝**官,枪法并无特异之处,只是刺、戳二诀已经练到了极致,两军对阵之时,鲜有敌人敌得住他急骤的戳刺之术。

  如果他威猛凌厉的右手刺枪之术无效,那么他左手的盾牌仍是攻防两用的利器。这面沉重而巨大的盾牌可以向奔驰的马车一样把敌人撞死撞伤。如果这面盾牌也还没有作用,那么插在盾牌上的三支标枪同样是蔡横锦的绝招。

  张别离放心把打头阵的重任交给车善和蔡横锦,就是因为他很了解两个百夫长的身手和临战应变的能力。

  龙丹的眼睛象星光一样,遥远而清冷。

  联盟军唯一的女将并不象她看上去那么弱不禁风。她摇动的长剑准确地砍在刺过来的长枪的某一点上,蔡横锦的长枪竟然剧烈地震动起来,还不等蔡横锦对龙丹所施展的“败枪”之术表示惊奇,他长枪的枪头已经被这一剑砍断!

  龙丹的长剑圈转,用剑柄敲在蔡横锦的盾牌上。这一下她的力量明显不及,连人带马都被蔡横锦撞得踉跄闪开,原本草草扎起来的头也在风中披散开。

  云也似的黑遮掩着她雪白的面孔,却遮掩不住这张脸上丽烈的英气。咬住一绺飘到红唇边的头,龙丹用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的簪,一只手在脑后一挑一卷就扎了一个髻。一手持剑,一手挽,这时的龙丹英姿勃却又风情绰约,有一种令人吃惊的浓烈的艳。

  蔡横锦却愤怒起来。

  他的枪和盾都没有奈何这位女将军,反而先损了他最厉害的兵器,这让一向温和但内心却极度好胜的蔡横锦感到羞辱。只是这一照面的工夫,从另一个拱门传来了杂乱但jǐng醒的喊叫声,要塞墙上的了望塔已经现了进入到要塞内部的敌人,凄厉的号角声响遍了整个要塞,回荡在无尽的夜空中。

  龙丹的酒意稍去,才意识到如果让这支帝国骑兵抢到了另一个拱门,那要塞可真的要危在旦夕了。她一个人阻止了帝**的突袭,这个认识让她有些错愕,但此时没有后怕和思考的余裕,她拦在通往另一道拱门的必经之路上不能退缩。

  蔡横锦很想亲手把这个女将军擒杀,但这个时候他面临的选择比他的想法更加重要。是继续强攻一举拿下那道拱门还是退回到原来的拱门帮助车善固守?这要求他马上就要做出决定,而这一切又要取决于墙上的田百陌能否顺利地破坏机关,在惊动了要塞、杀声四起的时候,蔡横锦的脑子里顷刻间已经转了无数个念头。

  蔡横锦扔去手中的断枪,拿过身后一名小校手里的长枪。

  “由你带队,回到车善将军的身边。”

  小校吃惊地看着蔡横锦。“那将军你呢?”

  蔡横锦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横剑立马在微弱火光中的女将军。

  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小校不敢违背他的命令,又担心他会落在正从四面八方赶来的雪龙军中寡不敌众,只好靠近蔡横锦,把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

  “好男不和女斗,将军您要三思。”

  蔡横锦纵马冲向龙丹,表示他不想重复自己的命令,骑兵们只好转身退却。这个时候,从所有能够看到的街道上,雪龙军士兵就好象从地上涌出来一样,和dú lì军团对比鲜明的白sè衣甲象涨cháo的海水冲刷过来。

  蔡横锦的命令可以说下得正是时候。

  车善在清理了拱门守军之后,寄希望于蔡横锦的骑兵突击,因此身边没有留下多少人马。按照他们的计划,田百陌在上面用不了多少时间就可以破坏机关,那时候就可以招呼大队人马进要塞。

  但被他们惊动的民房里居然杀出一些人来,凶猛地扑向车善和他的骑兵。这些人看装束也分辨不出是真正的雪龙军还是普通的居民,而且有老有少,挥舞着的大多是就近从身边手边拿起的棍棒等武器,但看他们的势头却与真正的雪龙军没有什么区别。

  车善连续刺死了两个人,但紧跟着他的腿上和战马都挨了几下。这里的地势并不适合骑兵战斗。要塞里的人把势单力孤的骑兵围住,手中的家伙没头没脑地向骑兵和战马同时招呼过来。一个力气大的要塞人抡起一根碗口粗的大棍,狠狠地扫在一匹战马的头上,战马哀鸣着翻滚在地,把北地战士压在身下,顷刻间就被围住他们的要塞人砸成血肉模糊的一团。

  这场面让车善想到了“雪龙要塞里的居民没有兵民之分”的说法。

  车善率先下马,左手佩剑右手马刀,杀进这股民兵之中,他的部下也效仿他的做法,双方混战在一起。这个时候在拱门附近的宁静已经被彻底打破,越来越多的民兵开始加入到战斗中来。北地战士在这个时候显示出一贯的战斗素养,他们背靠背地聚拢成一个圆圈,在敌人没有章法的进攻中准确地杀伤敌人。

  对于要塞人来讲,敌人已经杀到自己的家门口,不管他们愿意不愿意,战斗已经是最后的选择。虽然暂时还没有有组织的反击,但愤怒使他们爆出巨大的能量,而且没人在乎为保卫自己的家园而做出的牺牲。那些从睡梦中被惊醒的人只有一个愿望,就是把敌人赶出要塞去。

  车善和他的部下只能向后退却。这时候了望塔上的凄厉号角声开始彼此呼应,这表明正规的雪龙军随时都会出现在战场上。车善并不担心自己陷入重围后的结局,他只担心他无法守住这个入口直到后续人马跟上。同时他也感到奇怪,为什么墙上的田百陌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田百陌这一队的过程要顺利得多,甚至在车善还没有分兵的时候,他已经和队里的力士开始在破坏那三个巨大的绞盘。但在刚刚破坏掉第一个之后,田百陌又制止了力士们。经验丰富、曾经参加过类似的攻坚作战的田百陌现,他们破坏的是能够把铁闸zì yóu升降的机关,而这样并不能够保证铁闸不会被放下。一旦重新被敌人控制了这里,放下铁闸,那他们的做法反而会再没有机会提起这些铁闸。

  田百陌也皱起了眉头。在战斗前张别离一再jǐng告所有的军官,对于雪龙要塞的了解并不足以帮助dú lì军团攻陷它,而且考虑到雪龙要塞的拱门无法快通过大量的人马,因此他们的计划是分成两个部分。

  最要紧是在要塞上打开一道入口并坚守住。

  这要求带队的军官有随机应变的能力和沉稳的xìng格,这就是铁屠选择了田百陌而不是积极求战的高原猛的原因。高原猛是一员悍将,没有人会担心他在进攻时能够挥的神勇作用,但他从未在坚守时表现出过应有的耐xìng。田百陌就不一样,他的年龄和军事学院的背景使他在面对战场上的变化时总是能够找到一种万全之策。他可能不会取得卓著的功绩,但他也从来没有在不该失败的时候失败过。

  现在田百陌就对自己的命令产生了疑问。他原本可以选择不折不扣地执行铁屠的命令,但在权衡过可能的利弊之后,他有了自己的判断。研究着那些绞盘,他就象一位弈道大师,在心里计算着所有可能会出现的变化。

  他身边有差不多三十名步兵,而且全是北地人,这让他不用担心自己的小队作战的能力,而且出的时候,在他的坚持下,他的步兵们带上了全部的装备——盾牌、弓箭、长枪和佩刀。如果可能,他会带领自己的人象一根钉子一样楔在墙上,哪怕只有很短暂的一段时间。

  重新估算形势浪费了他一些时间,但这还不是他不肯在墙上点火出总攻的信号的原因。

  自从他们消灭了拱门处和墙上的一些守军之后,墙上一直都很安静。

  雪龙要塞的护墙完全是帝国的样式,每隔一定的间隙,就有一个半封闭的碉堡,里面可容三、四个人向要塞的墙下shè箭,这大大增加了要塞的坚固程度,而且在外观上看来也更有气势。护墙上的面积很大,可以放置更多的兵力和防御设施,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就是雪龙军还没有充分地做好战备,墙上还是空荡荡的。

  但这不是田百陌jǐng惕的原因。

  墙上只有田百陌所处的地方有明亮的火把照耀,而其他的地方则是一片死寂。远远伸展出去的、宽达二十丈的白sè护墙就象一条天路伸展到无边黑暗中,墙边的碉堡象是在守护着这条路的卫兵,如果不是身临其境,这熟悉的场面很容易让田百陌误以为自己是在帝国的某个城市里。

  附近以及远处都已经响起了喧嚣,战斗已经正式开始。这喧嚣反而使墙上的寂静显得非常可疑。站在部下已经架好的柴火旁边,田百陌的手就在火把左右摆来摆去,好象随时都会拿起火把,出万众瞩目的信号。

  隐伏在黑暗中的帝**就会蜂拥向雪龙要塞。

  如果这个时候突然有大量的弓箭手出现在墙上,可以想见帝**的损失。

  他必须做选择。

  在部下的错愕眼神中,田百陌开始熄灭身边的每一根火把,他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安详而温和。

  “等下敌人出现的时候,任何人不可退缩。”。虎踞雄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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