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要塞内部
() 龙一身上有一个优点是龙山将军最倚重的，那就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xìng格。比如说现在，山地战士一个接一个地死在要塞里，就成了龙一的一块心病，他甚至把具体负责要塞防务的龙刚和龙八都找过来商量对策。龙刚和龙八的出身都跟龙一一样，其间的差别只在于年龄的大小，龙山将军带领大部分人马离开要塞，留下的都是可以独当一面、值得信任的手下。
“我很怀疑要塞里来了jiān细的说法。”龙刚直截了当地表了自己的看法。“我就是专门负责内外来往的，我的人我信得过，肯定不会让jiān细混进来。”
“你能保证个屁。”龙一斥责他。“要是早就有jiān细在要塞内接应呢？那什么人就都可以混进来了，所以你的保证连一个屁都不值。”
“那也不可能是jiān细干的。”龙刚不敢反驳老大哥。“要塞不比别的城市，在这里生的一切事情，可以瞒过你我的耳目，瞒得了要塞人的耳目吗？要说有这样的事情生，早就有消息报上来了。”
这话倒是在理，龙一也不得不点头。要塞人本就是互为守望，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不可能在要塞里隐藏得太久，除非凶手干得非常隐秘。事实已经证明，凶手干得确实隐秘，龙一自己也是个出sè的军人，但他自问自己做不到这一点。
他没理会龙刚和龙八的争论。龙刚是员猛将，在战场上是千人斩、万人敌，可他的脑筋不适合思考；龙八倒是心思缜密，可他还年轻。在这个场合，他们两个都指望不上。
要对付山地战士就只能用山地战士，龙一忽然想起龙山将军说过的一句话。尽管那是龙山对山地战士战斗力的感慨，但这正可以概括眼前的状况。龙一立刻召集所能召集的全部人手，要他们寻找在要塞里的所有山地部落的人，不分男女老幼，把他们全部集中到将军府里来。
“这会不会引起大巫师的强烈反应？”龙八问龙一。“这些人跟我们的语言不通，很难和他们沟通，我怕仓促之下难免会招致误会。”
龙一想了想。“大巫师那里我去说。”
龙八追问了一句。“你说得清楚吗？这些部落人很难打交道，大巫师也并不会因为听得懂联盟语就更容易说话。”
龙一生气地看着他，虽然他知道自己的怒气其实并不是冲这龙八来的。
“大巫师只是客人，他在这里可没有在部落里至高无上的地位。他到底是想知道生了什么事情还是继续摆自己的臭架子？你简直不能把他们当成正常人。跟正常人说话又这么费劲吗？”
龙刚插上一句。“所以我们替他们擦了屁股也不会得到感激。”
雪龙军的调度快而有效，在最短的时间内就可以遍布在整个要塞，而其中挥更多作用的是要塞中的民兵，他们的数量比雪龙军更多，在冬天农闲的时间里正在为旺盛的jīng力无处泄而蠢蠢yù动。龙一这个小小的命令都引起了要塞里的轰动。
张别离没有在第一时间见到希力卡的人，很快就又从希力卡那里得到了另外的办法。沈志明已经不再唠叨安全的问题，他知道自己改变不了年轻北地人的想法，他要做的就是让自己和希力卡都更安全。
在将军府附近的一处集市上，张别离见到了希力卡的人。
这是个相貌普通的十七、八岁的部落少女，她有一双跟希力卡差不多的眼睛，又圆又大，只是这双眼睛里除了无畏之外还充满了智慧。她的脚边趴着一只极地犬，好奇而jǐng惕地看着张别离。
“我叫阿玉，是希力卡的妹妹。”她看了张别离带来的信，感激地看着张别离。“你救了他的命。”
张别离看着她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感觉有一点昏眩。
“如果他这样说。我想你不该出现在这里，希力卡叫我见你们就是想让你们离开要塞远远的。”
阿玉笑了起来。“我们只有两个人，没有别人了。如果希力卡不能活着回来，那我回到族里也会被处死，所以我不能扔下他，他也不能扔下我。”
她的大眼睛凝视着张别离，张别离用力摇了摇沉的脑子，那头极地犬对着他叫了两声。
“听起来你们兄妹和大巫师的矛盾很深。”
阿玉微笑。“希力卡是新任的族长，可是没有多少人肯听他的指派。他不喜欢大巫师奴役部落战士为外族人打仗，所以一直在和大巫师斗争。族人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除非有一伙永远回不来。”
“有一点希力卡说得很对。”张别离感觉自己的注意力无法集中。“这不是你们的战争，你们没有必要参加进来。做为山地部落，你们比谁都更清楚和平的意义，而且这场战争不会给你们的部落带来更多的好处。”
阿玉看着张别离，眼神很古怪。
“每个人到我们这里都会说些什么适合我们什么不适合我们的怪话，我不明白平地人为什么会认为他们比我们更聪明。我们可能很穷，但我们也有你们平地人没有的本领，所以我认为，在智力上，没有谁更高明。”
张别离微笑。“你的话听起来很耳熟。”
阿玉点点头。“因为这是那些像你一样的人跟我们讲过的话。”
“像我一样的人？”张别离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是长得像我还是跟我说同样的语言？”
阿玉又在点头。“跟你说同样的语言。”
张别离忽然惊觉，阿玉从一开始说的就是帝国语，而且是很流利的高陆语，但他为什么在一开始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努力想看清楚面前的小女人，却现她的眼睛越来越大，似乎已经占据了整个面孔。
但他还能够思考。“白寺？一生之神？”
阿玉笑了。“他们来过，虽然我们不信他们的神，但我们互相尊重彼此的信仰，所以他们也教会了我们很多东西。”
“我一听到你那个腔调，就知道他们已经来过了。”一阵浓重的睡意笼罩了张别离，但他极力不想让自己入睡。“但不管怎么说，我同意你的那些看法。聪明不聪明不重要，重要的是加入这场战争对你们没有长远的好处。”
“那照你说该怎么办？”阿玉感兴趣地看着张别离。
“置身事外当然是最好的办法。”张别离闭上眼睛。
“可我们需要的粮食呢？”阿玉问。
“交换。”张别离勉力睁开眼睛。“用你们的出产跟我交换，我来为你们制定一个双方都满意的标准。”
接下来的谈话过程中，张别离一直是在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中。一方面，他的神智告诉自己，阿玉已经对他施展了什么法术，他必须立刻摆脱阿玉的控制；而另一方面他也知道，除非阿玉放手，否则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这样看起来，如果希力卡要成为酋长，阿玉将会是他的大巫师。但要达到这个目的，先还要除掉现在的大巫师。这是希力卡和阿玉都做不到的事情。
山地部落那些神秘的本事都已经被阿玉掌握，但凭她的程度还不足以和现在的大巫师对抗，这也是希力卡要冒险在要塞里袭击他的原因。他们出的时候已经和部落里的人达成协议，谁活着回来谁就是部落的头领，如果都活着回来，那么希力卡和阿玉将会被看做是部落的叛徒而被处死。
这就是zì yóu的代价。
极地犬忽然吠叫起来，张别离忽然从神智模糊中清醒过来。
阿玉已经不在他面前。如果不是那头高大的极地犬还在看着他，他真的要以为自己刚才不过是做了个梦。极地犬走到他面前，伸出舌头舔着他的手，好像找到了自己的主人一样。
有雪龙军赶来这里，为的正是龙一。也许这就是阿玉要突然离开的原因，龙一很聪明，一定想到了凶手来自哪里。阿玉很机jǐng，如果被龙一看到他2和张别离在一起，那张别离也会被怀疑。
看到张别离在这里，龙一大感诧异。
“你现在不是应该在车马队里？”
为了立刻摆脱困境，张别离不得不撒谎。
“龙丹将军改变主意了，她希望我能够留下继续照看她的战马。我现在就是来看这里今天有没有什么好马出卖。”
“龙丹改变了主意？”龙一怀疑地打量着张别离。“龙丹改变主意却不通知我，这可不像她本人的风格。我jǐng告你，如果你说假话，我会扒你的皮好让你永远也忘不了。”
张别离微笑。“我有什么必要说假话？龙丹将军现在还离不开我。”
龙一审视地打量着他。“你先回去龙丹将军的牧场，并在那里等我，我今天就去验证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张别离看着他身后的人马。“要塞里出了什么事？”
龙一不耐烦地摇着鞭子。“这跟你没关系。如果你看见部落战士打扮的人就告诉我。”
张别离摇头。“我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龙一挥手示意他走开。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告诉龙一，刚才离开的马夫跟一个山地部落打扮的女人说过话，还带走了一只狗。
龙一皱起眉头。马夫肯定在说谎，这就说明他跟这些事情有所关联，那么他在其中能够得到什么好处呢？仔细地回想这马夫的音容笑貌，龙一忽然吓了一跳，飞马赶回龙丹的牧场。
如果不是龙一匆匆赶来，龙丹和南明月的晚饭还要开心。
“那个新来的马夫在哪里？是你同意他不用参加车马队的？”
龙一一进来就直截了当地问。
龙丹心里吃了一惊，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决定替马夫隐瞒。“出了什么事情？是我把他留下的，这个时候他应该在我的马厩里。”
龙一的脸sè严峻。“我也这样想。刚才我直接就到马厩里去找他，可没有找到，而且你的下人告诉我，说这个马夫已经离开有一段时间了。眼下的一切证据都表明，这个马夫就算不是杀死山地战士的凶手也必定喝这件事情有关联。”
龙丹怀疑地看着龙一。“这不可能。”
龙一冷笑。“我找他就是要问一问有没有这个可能。你知道他去哪里了？”
龙丹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我可不会随时知道一个马夫的行踪。”
龙一看了一眼南明月。“那我们今天就有事情可做了。有一个不好的消息，大巫师仍然要参神解决运送粮食的问题，而且他告诉我，如果明天之前抓不到凶手，他就要自己去干，而且还会找来更多的山地战士进入要塞，直到他们找到凶手为止。他已经把我派到园子去的弓箭手全都赶走。”
南明月摇头。“派更多的山地战士来？那会让要塞里闹翻天。”
龙一叹了口气。“恐怕我们现在不得不同意他们的要求，不然的话，他们会怀疑这个凶手是我们的人。”
南明月的表情很坚决。“如果他们找不到凶手呢？难道他们就永远在这里闹下去？如果我们都找不到凶手的话，他们又怎么能够找到凶手？等到他们在要塞里的人多起来，一定逼着我们要凶手怎么办？这里不是他们的山林，他们进入要塞只会让情况变得更加难以控制。所以我们绝对不能同意他们的要求。不但如此，我们还要管制现在这些山地战士，不能让他们随便出入你的园子。”
龙一看着龙丹。“那你的意思呢？”
龙丹的语气很坚决。“我同意南将军的看法。我们没有杀害山地战士，用不着做出一副心虚的样子，绝对不能让他们进入到要塞中来。山地战士并非善类，谁知道他们会搞出什么乱子来。”
龙一点头。“那看起来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如何能够尽快抓到这个jiān细。趁着天sè还早，我来一个宵禁令，然后封锁整个要塞，来一个大搜查。我就不信这个jiān细能够飞上天去。”
龙一坐在将军府里。他本来想全副披挂地等待着jiān细被现、被捉到的消息，但看到南明月轻袍缓带、一副悠哉游哉的神气，他也就没有太张扬。两个人面对面地坐在龙山将军的书案后，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闲话。
整个将军府里灯火通明，如临大敌。
话题不可避免地要转到jiān细的问题上来。
“你怎么那么肯定丹小姐的马夫是一个jiān细？”南明月问道。
“因为他的来历不明。”龙一的语气淡淡的，好象解决这种事情根本就没有什么特别困难的地方。“在这种时候，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总是惹人注目。我也不是很肯定，但在这种事情上我们不需要证据。重要的是我们的反应要快。”
龙一的表情有一点茫然。“我只是有一点不明白。如果这个jiān细有杀死山地战士的本领，那么他也有致你我于死地的本事。如果他不动声sè地干掉我们，那对雪龙要塞的打击不是更大？”
南明月点头。“不止是你我，还有丹小姐。”
龙一的脸sè有些难看。“如果马夫就是jiān细，丹儿怎么会安然无恙？”
南明月笑了笑。“因为如果他对丹小姐下手，那叫做暗杀。战争虽然是种肮脏的行为，但仍然有些置身其中的人会坚持自己的原则。在帝国的军人中，一向把暗杀看作是卑鄙的行为而不屑为之。你可以说他们假清高、很幼稚，但这就是事实。很明显，这一次的jiān细不是一个普通的jiān细，而是个有一定地位的高级军官。甚至很有可能是一位贵族。”
龙一看着南明月。“你确定？”
南明月摇头。“当然这只是也许。再没有抓到这个jiān细以前，什么都不确定。”
龙一微微一笑。“可现在我们只能在这里等消息。”
南明月摇摇头。“也许我们该出去找消息，而且我知道在哪里能够找到。”
龙一jǐng觉地看着南明月，少见地皱起眉头。“你是说丹儿那里？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jiān细只是个马夫，你认为丹儿会对一个马夫有多少了解？”
他忽然打住自己的话，疑惑地看着南明月。
“你不会是认为丹儿在为马夫隐藏什么吧？你怀疑他们之间有什么？”
南明月看着他。“我并没有怀疑什么，我只是说，也许丹小姐知道一些这个马夫的底细。我也从未怀疑他们之间有什么，说这话的人是你。”
龙一有点生气。“这可不是你应该说的话。如果你对她和马夫之间会有什么秘密感兴趣的话，那该你自己去问。”
南明月微笑。“我对她和马夫之间的秘密不感兴趣，因为以我对龙丹的了解，根本就不会有什么你说的秘密。我只是说，我们该去问问清楚这个马夫的底细。一叔，不管你怎么想，有一点你和我都不能回避，那就是这个jiān细关系着整个要塞的防务。我也知道这样的问题也许会让龙丹不满，但和要塞的防务比起来，这还是能够忍受的、小小的不愉快而已。”
龙一也在犹豫着。
在询问龙丹牧场的所有人时并没有碰到什么麻烦，因为这个小牧场里其实也并没有几个下人，而且因为龙丹是个将军的缘故，他们对龙丹的敬畏使他们对于龙丹的了解也很有限。
对马夫的了解也不多。每个人都说马夫是个随和的人，除了必不可少的交际，他全部的时间都在围栏中训练战马。当然，这只是他们看到的情况。
也许，他真的漏过了什么也不一定。
他看着南明月。“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找丹儿。我要说明的是，我绝对不相信龙丹有什么隐瞒我们的地方，所以所有的问题都要你自己亲自去问，这样才对大家都公平。你答应，我就跟你一起去。”
南明月淡淡一笑。“一叔，谁问问题都是一样的。如果你觉得我这样做不对的话，我可以等在这里，等你问完问题回来告诉就好。”
龙一霍地站了起来。“那我们还等什么？”。虎踞雄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