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你被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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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营的轮廓渐行渐远。

  敌人就隐藏在皑皑雪原上,随时都有可能从四处掩杀上来。而这一次,张别离已经不敢指望自己能够有上一次的好运气。上一次敌人的伏击在他意料之中,所以他能够选择开战的时机,而这一次将如何战斗他也完全没有头绪。

  虽然危险,但他仍然坚持派出巡查游击。不但要侦察自己这一面的敌情,也要知道大营方面的动静。他对战局也感到茫然,但在部下面前还要做出胸有成竹的样子。现在他唯一能够倚仗的就是部下还算高昂的士气。

  就在这时候,前面出现了一支队伍,从旗号上看,正是关向东带领的天风营骑兵。

  看他们满身鲜血、神情低落的样子,张别离皱紧了眉头。很显然他们吃了败仗,人马损失大半,这将会让他一直担心并尽力维持的士气受到沉重打击。

  可等他们走得近了,张别离才现更大的打击。

  关向东的的副将车善牵着一匹战马来到张别离面前,低着头不说话。

  张别离看到的是关向东的尸体。

  严格来说,只有关向东一半的尸体。他的左半身全部被什么武器撕扯掉,森森白骨刺出皮肉,鲜血把衣甲冻在马鞍上,他的眼睛还无神地凝望着地上的某一点,脸上还带着不甘心的愤怒。

  队伍早已经停下来,寒风中没有人说话。

  张别离的目光停在关向东僵硬、看起来很不自然的尸体上。

  沉默了半晌,他才从一个垂头丧气的骑兵手中扯过关向东的旗帜,把关向东的身体仔细地掩盖起来。他仍然没有说话,连旗角都细心地掖好,然后看向车善。

  “我要知道事情是怎么生的。”

  黎明时,关向东这一队人马悄悄接近了“黑堡”,试图以一个快的冲锋解救东白和他的步兵。但就在这个时候他们遭到了大队新月骑兵的围攻,关向东奋力死战,才让大部分部下逃脱,但他自己却被敌将所杀,车善拼尽全力,又损失了十几个人才抢回关向东一半的尸体。敌将头大如斗,面如喷血,在厮杀中喊声如雷。他用的是一杆极罕见的十字枪,一枪戳穿关向东后,几乎是将关向东半个身体硬生生扯了下来。没有拿到关向东的级让他很愤怒,当场就把关向东的心脏生吃活吞下去,其形若狂。

  说到这里,车善的声音也颤抖起来,显然,这段回忆让他受了不小的刺激。

  在部族联军中喜欢生啖人心的将领不在少数。这源于部族的传说,吃了对手的心脏会让对手的胆量和力气转到自己身体里来。但用十字枪的联军将领只有一个,那就是哮月族的上将军耶律十五。

  蔡平锦凑了过来。“我们是不是要回大营?”

  张别离沉吟不语。

  看到青年百夫长短时间内无法做出决断,蔡平锦命一个骑兵送关向东的尸体返回大营,然后命令所有人下马休息。现在是考验青年百夫长的勇气和能力的时候,蔡平锦不想去打扰他。

  张别离蹲在雪地里,一声不响地凝望着远处的雪原。

  霍阿火走到他身边。“老关已经阵亡,我们还能够做什么?回去大营还能够帮助同伴。”

  张别离瞥了他一眼,仍然没有说话。

  这几百人回到大营,除了徒然牺牲之外,并不能改变战斗的结果,但如果他能够利用好这支力量,那么北地人仍然有机会在敌人身上狠狠咬上一口。既然失败不可避免,那为什么不多用一些野蛮人来为自己陪葬?

  他站起身,把蔡平锦叫到自己身边。

  “我还没有战地传令兵,现在需要自愿者。”

  战地传令兵跟普通的传令兵不同,负责在大战场上来回穿越传递军情并在必要的时候指挥其他的传令兵,任务艰巨而危险。一般都是带队军官在战场上临时指派自己最信任、最能干的部下担任,所以蔡平锦脸上闪过一丝兴奋。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我就是那个自愿者。”

  张别离点点头。“这正是我想听到的。”

  然后他继续派出巡查游击,去侦察大营和黑堡两个方向敌人的动向。因为自己就是巡查游击出身,张别离比起大多数军官来更加重视战场上的情报收集,尤其是现在,他的人手比任何时候紧缺。

  将近中午的时候,蔡平锦把巡查游击侦察到的情况接二连三地汇报上来。

  “万里侯准备跟敌人谈判。”

  “万里侯开始和敌人谈判,他们在两军之间安排了会面。”

  “双方已经暂时停战。”

  “万里侯已经去和敌人见面……”

  这些消息让所有听到的人都感到吃惊,张别离也惊讶地从自己躺着的地方直起身来,但马上他就明白了铁屠的用意。双方兵力对比悬殊,铁屠肯定要把情况变得更复杂。如果情况变得复杂,那么战斗的结果就很更加难以预测。如果能够把战斗拖到夜里,不但会让敌人急躁,严寒还会使他们的锐气严重受挫。

  但敌人会上当吗?虽然连续失机,但考虑到天气和地形状况,他们的表现还算稳定,遭受的损失也不是不能承受。新月军的将领看上去不笨。当别人还在七嘴八舌地讨论铁屠的做法时,张别离琢磨的却是这个问题。

  兵不厌诈。这是dú lì军团,是任何人都不愿意与之正面交锋的军团。就算知道铁屠的谈判只是虚晃一枪,可只要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不必同归于尽,新月军就不得不做这样的指望,所以铁屠才不担心敌人是不是能够看穿他的用心。

  声望也是一种武器,就看你如何去利用它。

  铁屠的胆子一向够大,行事也一向这么随心所yù。尤其是他不喜欢束手无策的感觉,所以他一定会生出些希奇古怪的想法。

  蔡平锦坐到他身边。“你相信铁屠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吗?”

  张别离点头。“不这样干就不是铁屠。很明显他在耍耶律初一,可有意思的是,耶律初一就算明知道要被他耍,也不得不就范。”

  “那我们要做什么?”蔡平锦问。

  张别离抻平身下的毯子,又躺下来。“休息。等到适当的时候,我们去救东白,如果可能,顺便替关向东报仇。”

  蔡平锦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张别离笑了笑。“我说的很清楚,你听得也很清楚。”

  在两军之间,战鼓声已经止歇。

  在北地人大营和联盟联军之间,铁屠和耶律初一终于会面。

  似乎在考验彼此的耐心,也象是想要占据对话的主动,两个人都沉默地打量着对方。铁屠独眼中透出的目光如刀锋一般锋利,而耶律初一的目光如鹰一般转注和冷酷。

  是战是和,全在两军统帅的一念之间。

  两支军队都注视着他们的统帅,雪原上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

  当铁屠的传令兵打着白旗来到营地之外的时候,的确是让耶律初一吃了一惊。

  出于军人的直觉,他知道其中必然有诈。dú lì军团今天面临的局势就是覆灭,不管他们是战是降,至少在耶律初一的计划里没有放过这支军团的打算。但正如铁屠所预料,新月军也是一支子弟兵,任何程度上的减少损失对耶律初一来说都是一个好消息。

  也许可以先听听北地人要的是什么。

  但楚先岚竭力阻拦。

  他的理由是,先不说北地人是否有投降的可能,就算是他们真的打算投降,新月军要把这支军团杀光而自身没有损失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两者比较下来,其间的差别只是损失的多少而已,那又何必与敌人进行谈判?更别说北地人根本就不会投降的这个事实。

  耶律初一对他话报以冷笑,他用不着一个背叛的帝国人来指点自己该做什么。主动权仍然掌握在联盟联军这一边。

  不是只有帝国的将军够聪明。他答应谈判也是为了减少自己的损失。他的骑兵仍然在寻找战机。不管这些傲慢的帝国杂种想干什么,只要找到机会,联军随时可以起攻击,不管铁屠是不是真的想谈判。

  耶律初一已经冷静下来,也在为自己的冲动而后悔,但军令如山,万余大军已经如箭在弦,势在必,北地人的谈判请求正好让他可以重新整理一下进攻的方案。最稳妥的办法莫过于调集他的部队从四面进攻虎踞大营,现在dú lì军团要谈判,正好给了他时间。

  元城列对他的决定有些担心。

  “北地人的条件不是要我们按兵不动?”

  耶律初一看了眼楚先岚。“为什么要我们按兵不动?既然他想谈判,那就只有投降这一个结果;若他想投降,又何必在乎我如何调动?哼哼,他想跟我玩拖延时间的把戏,我还想要逼狗跳墙呢。”

  元城列笑了笑。“大兵压境,北地人也开始耍这些不入流的把戏了。我还以为他们真的无所畏惧呢。”

  耶律初一好笑地看着元城列。“战场上最靠不住的就是虚名,你以为北地人不是人?”

  元城列揪了揪自己的鼻子。“这跟我想象的北地人可不一样。”

  但当耶律初一看到铁屠本人时,他忽然现,他的所有的、即使是最保守的设想都象天上翻卷的浮云一样虚无缥缈。如果不是胜券在握,耶律初一肯定会在铁屠纷乱长下闪烁的独眼所慑服。

  “你不会投降。”耶律处一的声音里居然能够听出庆幸的味道。

  “听起来你好象在为这一点而兴奋。”铁屠的独眼里也露出笑意。

  耶律初一冷笑。“因为一旦你投降,我要杀光你们就会感到一点点的歉疚。而现在,我比平常任何时候都更想把你们杀个jīng光。”

  铁屠哈哈大笑。“我就在你的面前,你还杂等什么?我们都是各自的统帅,为什么不来赌一把?如果你杀了我,北地人放下武器任你屠戮;如果我杀了你,野蛮人任我屠戮。”

  耶律初一和铁屠都没有带着武器,可对他们来说,有没有武器并没有实质上的差别。铁屠的提议在一瞬间很让耶律初一动心。耶律初一很相信自己的本领,更不用说铁屠还少了一只眼睛,他的赢面很大。

  但是,就算铁屠输了,北地人会放下自己的武器吗?

  耶律初一缓缓摇头。“若是别的什么时候,我很愿意接受你的白痴提议。可先,不管谁输谁赢,你的军团注定要覆灭,所以我不会接受你的摆布。”

  铁屠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你的风度不错,你现在的样子甚至有点象帝**人。”

  耶律初一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可你的做法让我失去了对dú lì军团的敬重。”

  铁屠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只要把你们宰光,谁还会在乎你们那不值钱的敬重?让我们现实一点吧,野蛮人,谈些可能对我们都有好处的事情。”

  耶律初一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比如?”

  铁屠微笑。“比如,如果你们现在投降,我答应你们可以安全返回自己的山洞,继续过你们茹毛饮血与世无争的快乐rì子。”

  耶律初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怒气比听到对方用联盟人最痛恨的的词汇侮辱自己的时候更盛,难道这个只有一只眼睛的杂种真的看不清楚眼前的形势吗?这可比几句不堪入耳的辱骂更加让人无法忍受。

  耶律初一紧咬牙关。“帝**人都是无耻的杂种,铁屠,你比其他的杂种更加无耻。睁开你的独眼看清楚,你们很快就会成为引颈待宰的牲口,我会杀得你们在地狱里都不会忘记今天。”

  铁屠笑了笑。“野蛮人的词汇真的不算丰富。不过,你们也领会不了更jīng妙的语言。让我把你的话回赠给你,‘我会杀得你们在地狱里都不会忘记今天’。”。虎踞雄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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