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p>
鱼市。</p>
亚伦刚卖掉一条‘七星鲶’，收获四十个大钱，就看到‘笑面虎’走了过来。</p>
嗯，自从笑眯眯地斩了老楚父子的手指之后，‘虎爷’现在又多了一个外号——‘笑面虎’！</p>
“呦，玉哥又捞到大鱼了啊。”</p>
他笑眯眯地打着招呼，却令人不寒而栗。</p>
“虎爷。”</p>
亚伦点点头：“这都是运气！”</p>
很是识趣地上缴了二十枚大钱。</p>
“哈哈……玉哥是个敞亮人。”‘虎爷’笑得见牙不见眼，话锋忽然一转：“还没尝过小娘子的滋味吧，哥哥带你去见识见识？”</p>
亚伦表情一凛。</p>
自己按规矩交钱之后，‘虎爷’等人就不能在明面上为难自己，否则所有渔民都要人人自危。。</p>
但明着不能来，暗中却可以！</p>
比如哄着你去他们自家开的私娼馆子、以及暗门赌坊！教唆你去嫖、去赌……然后输得倾家荡产，甚至将自己都赔进去！</p>
“这个……不用了，我就惦记着四娘。”</p>
亚伦装成愣头青，瓮声瓮气地回答。</p>
“哈哈……玉哥你口味果然独特，不过那四娘虽然老了些，但风韵犹存，关键是知冷知热，懂得疼人啊！”</p>
‘虎爷’哈哈一笑，就这么轻易放了过去，让亚伦事先准备的几套推辞话术都没了作用，不由更加警惕。</p>
“阿玉啊，我很看好你，这么着吧……过几天我在家里备了酒席，请你喝一杯，你可要给我这个面子啊。”</p>
‘虎爷’皮笑肉不笑地道。</p>
“一定，一定。”亚伦装出受宠若惊之色，满口答应下来。</p>
等他离开之后，一个小弟问道：“虎爷……就这么放过他？”</p>
“看这小子平时花钱大手大脚的，想必也没啥油水剩下……”</p>
‘虎爷’摸了摸下巴：“自从少了癞痢刘之后，咱们在渔民里就少了眼线，上次老楚头的事儿也是事后偶然才发现, 这样不行！我看阿玉这小子挺机灵的，想抬举抬举他。”</p>
“虎爷, 您高, 真高啊！”</p>
……</p>
“你不找事, 事来找你。”</p>
亚伦叹息一声。</p>
虽然谨小慎微是小民生存之道。</p>
但有时候世事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突然天降横祸, 你也没得办法，只能受着！</p>
“虽然不知道笑面虎在搞什么鬼。”</p>
“不过事出反常必有妖！”</p>
亚伦抛了抛钱袋，连‘渔阳酒家’都不去了, 直接去码头取船离开：“但是……你想谋算我，我也可以跳出棋盘，不跟你玩了！”</p>
这笔加上之前积蓄，钱财已经攒够。</p>
是时候，去接触这个世界的武学了！</p>
……</p>
数日后。</p>
太泽府城。</p>
青山武馆。</p>
烟雨朦胧中。</p>
紧闭的红漆大门外, 两名武师目光炯炯, 扫视着亚伦：“来者何人？”</p>
“在下……”</p>
亚伦身披蓑衣, 头戴斗笠, 提着一个鱼篓：“太泽湖打渔人——方玉, 前来拜师学艺！”</p>
一边说，一边打开鱼篓, 现出里面满满的铜钱。</p>
一名武师皱了皱眉头, 有些受不了这腥味, 但他受得了钱味：“成……跟我进去吧！”</p>
铜钉红漆的大门轰然开启, 宛若新世界的大门打开。</p>
亚伦深吸口气，跟着这位武师, 路过了练功的广场、后花园、转过几道走廊，就来到一处正房前。</p>
“大师兄，有人前来拜师学艺！”</p>
这位武师上前敲门，恭敬说道。</p>
“进来！”</p>
伴随着一个浑厚的声音, 这位武师推开大门，领着亚伦走了进去。</p>
门后是一个小型的练功房，一股浓浓的刺鼻药味弥散开来，周围散落着一些人偶之类的工具。</p>
一名赤膊大汉正敞开上身, 任凭周围几个拿着棍棒的汉子捶打。</p>
砰砰！</p>
沉闷的声音中, 他的肌肉也跟随着运动，似乎不时就有劲力反弹, 令木棒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p>
啪嗒！</p>
一名弟子太过用力，手上的粗大木棍竟然直接断折！</p>
“看到了没有？这位就是我们青山武馆的大师兄——丁山！以后见到了要行礼，懂不？”</p>
带路的武师充满崇敬之色地对亚伦道。</p>
“懂、懂！”</p>
亚伦连忙点头，装出崇拜的样子，心里却在暗笑：‘当我没看见那个丁山使的眼色么？分明是看到有人前来，故意让手下更加用力，好露一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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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也是正常，亚伦看到那个眉目如电的丁山丁师兄随意披了件外套，身上似乎还在不断冒着热气，粗眉毛下的眼睛望向自己：“渔民？”</p>
“太泽打渔人方玉，前来拜师学艺！”</p>
亚伦将鱼篓推了过去。</p>
丁山大师兄脸上没有露出丝毫嫌弃表情，抬起手掂了掂：“嗯……积攒这么多钱，不容易吧？”</p>
“数年辛苦，枚枚血汗。”</p>
亚伦当然不能说这是我随便捞捞就有的，脸上露出憧憬、心疼、惋惜之色。</p>
“这么多钱，足够你娶个媳妇了，拿来习武最后可能一无所获，当真不后悔？”</p>
“不后悔！”亚伦咬着牙，大声道：“我要做人上人，我不要被欺负！”</p>
“好，现在师父不在，我就代师收徒，收下你了。”丁山大师兄满意地点点头：“十两银子，学武两月，吃住可以在武馆，当然，你也可以出去吃，不过想必你是没这个钱的。”</p>
他接过另外一名弟子递过的毛巾，随意擦了擦汗道：“等下跟我去拜一拜祖师画像，就算你入门了。”</p>
‘这……可真是简单啊……’</p>
‘唉……花钱学手艺，也就这样了……我这种甚至算不上薛青山的弟子，最多算个学生吧……’</p>
……</p>
亚伦脸上没有丝毫异色，跟着丁山大师兄去拜了祖师画像，就当入门了，仪式相当简陋。</p>
旋即，丁山大师兄就对带着亚伦进来的那名武师吩咐：“翟用，你带着这位小师弟去住下，领饭牌，顺带学学规矩。”</p>
“是，大师兄您慢走。”</p>
翟用点头哈腰地将丁山大师兄送走，转而看向亚伦，下巴微微抬起。</p>
“翟用师兄好，师弟新进入门，还请多多关照。”</p>
亚伦心里翻了个白眼，脸上装出笑容，塞了几枚大钱过去。</p>
“好说，好说。”</p>
翟用脸上立即多云转晴：“我带师弟去你住的地方，都是大通铺，每天凭饭牌去食堂取餐，菜倒也还可以……师弟你若有钱，甚至可以在武馆外另觅院子住……”</p>
“武馆之中，卯时晨练、辰时开伙……”</p>
翟用将亚伦领到一个院子，推开房门。</p>
几个男弟子正在各自做事，这时齐齐起身：“见过翟师兄！”</p>
“嗯，这位是跟你们一样，新入门的弟子，叫做方玉！”</p>
翟用漫不经心地点点头：“你们互相认识一下，以后他就住这了。”</p>
当即就有一个面相憨厚的少年站了出来：“方师弟好，我叫黄大成！”</p>
“梁五！”</p>
“宋三斤！”</p>
“马竹！”</p>
……</p>
“各位师兄好。”</p>
亚伦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p>
“嗯……看到你们这么兄友弟恭，我就放心了。”</p>
翟用点点头，将饭牌交给亚伦，然后大咧咧地走了。</p>
等到翟用走后，黄大成把院子门一关，脸就跟狗脸一样，说变就变：“你身上好臭，哪里来的？”</p>
“太泽湖，打渔的。”</p>
亚伦平静问道：“我睡哪？”</p>
“你身上太臭，不准跟我们睡通铺。”</p>
黄大成隐隐跟梁五、宋三斤站成一个圈子，排挤外来者。</p>
虽然他们家境也一般，但都是城里人，连城外种地的都看不上，至于打渔的，那是鄙视链最底端！</p>
“我这算是……遭遇霸凌了么？”</p>
亚伦眨眨眼：“要是外面的师兄、或者那些住别院的欺负我也就罢了……你们都混到跟我住一起了，自己在武馆中什么地位，难道心里就没点数么？”</p>
他虽然不惹事，但也不怕事。</p>
特别是知道此时不能软，一软别人就要得寸进尺了。</p>
“你说什么？”</p>
黄大成表情一变，然后就看到一只拳头砸了过来。</p>
砰！</p>
亚伦好歹也算练过，实战经验丰富，身手是普通人中的顶尖。</p>
欺负这些新入门的半大少年，那是手到擒来。</p>
当即就一拳砸在黄大成肚子上，又将他踢翻在地，抓住手臂关节狠狠一扳。</p>
“啊！！！”</p>
黄大成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p>
“怎么样？来啊！”</p>
亚伦环视一圈，那种杀戮无数所带来的冰冷与凛然之感，令梁五、宋三斤等狗腿子反而被吓得连连后退：“你不要过来啊，我要叫人了。”</p>
“行啊，那就叫人，大家一起认罚！”</p>
亚伦展露出杀打不怕的光棍气质：“老子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场子就在这划下了，来啊！”</p>
他看出这个人高马大的黄大成是领头的，顿时手上更加用力。</p>
遭遇围攻之时，必然先攻敌首脑！揪住一个死打！这也是常识！</p>
“啊……好痛！”</p>
黄大成惨叫连连：“我错了，放了我……”</p>
‘这么软？’</p>
亚伦略微诧异，旋即声音一冷：“叫谁呢？”</p>
“方大哥，方爷爷，以后您就是我爷爷！”</p>
黄大成连忙改口。</p>
“这还差不多！”</p>
亚伦松手，将黄大成拉了起来，他也就是看出这些人没什么背景，才故意显露张狂。</p>
并且，下手都极有分寸，揍的都是肉厚之处，不怕验伤。</p>
“不过我也不做大哥，以后该怎么就怎么样。”</p>
亚伦来到自己的铺位，开始皱眉。</p>
“大……方兄，用我的被褥吧。”</p>
黄大成被收拾得服服帖帖，察言观色的本事居然也不错，连忙捧来一卷被褥。</p>
“不错，不错，挺上道的。”</p>
亚伦拍拍他的肩膀，又看向梁五几人：“你们家里都做什么的？为什么来学武？学武之后想要做什么？”</p>
“方兄，小弟家里是开茶铺的。”黄大成陪着笑脸回答：“小弟就想学个武艺防身！”</p>
“我家里打铁的，家里凑了钱让我来学武，想日后靠这给别人看家护院，混口饭吃。”</p>
宋三斤回答。</p>
他身材瘦小，但手臂上有些肌肉，显然力气不小。</p>
“俺家里做裁缝的，俺不想学女人绣花！”粱五回答。</p>
最后一个马竹，则是沉默着，什么都不说。</p>
“方兄，这小子不爱说话，高傲得很，见谁都是爱答不理的，也就师兄们来时才说一两句，我帮你教训教训他！”</p>
黄大成撸起袖子，很有狗腿自觉地道。</p>
“住手！”</p>
亚伦摆摆手，知道在自己没来之前，大概这个马竹就是被欺负的受气包了。</p>
他看着几人，咳嗽一声：“既然同门学艺，就应该互相友爱，知道了么？”</p>
……</p>
翌日，太阳刚刚升起。</p>
青山武馆的练武场上。</p>
穿着整齐练功服的弟子们排成三排。</p>
亚伦还是第一次穿着发下的新衣服，跟黄大成等人站在一起，听着丁山大师兄训话。</p>
在昨晚，黄大成等人就什么都跟他交代了。</p>
比如在武馆内，其它师兄师姐还好，但唯一绝对不能得罪的，就是大师兄丁山！</p>
这不仅仅是因为丁山武功最高，更因为他是师父的亲传弟子！老了用来撑门面的！</p>
武师一过四五十，气血不在巅峰，就不能打了。</p>
此时想要维系名声，就必须靠亲传徒弟。</p>
当初大师兄丁山练拳的时候，是薛青山手把手地教，费尽心血，可以说比亲儿子还要亲！</p>
嗯，在武馆内的确得罪了薛青山的儿女都没什么，得罪大师兄绝对没好果子吃！</p>
而现在，师父薛青山有事外出，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p>
在武馆之中，就是大师兄丁山代师授艺！</p>
“要练武，就不要怕吃苦！”</p>
丁山虎目扫过一干武师学徒，特别是最末尾的亚伦等人！</p>
“武道四重，最末一重是‘招式’！”</p>
似乎因为新人较多，丁山开始提纲挈领地讲述：“各家流派不同，但主旨只有一个……通过不断的练习招式，学会拿捏住自己的气血！唯有拿捏住气血，武道才算真正入门！”</p>
“没有拿捏住气血的，最多就算略懂技巧的普通人！”</p>
“拿捏住自身气血之后，就可以炼化‘气血’为‘劲’……这就是武道的第二重——明劲！也被称为‘练皮肉’！”</p>
“明劲入门，立即就能在自身基础上增加数百斤力气！”</p>
“明劲小成，能增千斤之力！”</p>
丁山来到一块巨大的石锁之前，单手前伸，简简单单就将重达千斤的石头锁高高举起，转而看向众师弟：“明劲大成，有内壮神力！披上铁甲就是军中万人敌，江湖中也算一号人物，不论去哪个势力都是座上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