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11
一场晚宴、一次拷问。</p>
太宰治肆无忌惮展示出自己独一无的资质。</p>
年幼的孩童端坐在高椅上, 容稚嫩，却隐于黑夜之中。</p>
从那唇舌中吐出的字句，难不成曾被撒旦属意吗？</p>
亲眼目睹这一夜的组织成员们, 大概会惧于那个看透人心的视线、呼吸间操纵人心的天赋、居高临下久居高位般的气势, 在忌惮与垂涎中，一夜难以入眠吧。</p>
想必, 是也无法将“太宰治”当做普通八岁男孩看待了。</p>
。</p>
第天。</p>
——太宰治罢工了。</p>
“才不要呢。”</p>
太宰说。</p>
前是经承认了“继承人”地位、正打算给失忆小少爷补课的琴酒：“……”</p>
不知多久没被人这么当忤逆（而最近不知为总是被同僚怒怼）的银发男人，额角明显绷出一个青筋。</p>
不能对小少爷发火。</p>
不能对小少爷发火。</p>
琴酒在心里默念了两遍, 勉强自己露出一个友善……和善……的狞笑：“别闹脾气了。小少爷, ”他努力不要磨牙，“组织的权势遍布全世界，你若是不了解, 又如掌管？”</p>
回答他的，是男孩无端透出些鄙夷的视线：</p>
“你昨晚没带耳朵吗？”太宰说, “或者动动脑子怎么样？还以为说的足够清楚了呢。”</p>
时间仓促、只来得及在前一天浅显了解所谓文豪的男孩，肉眼可见的不爽。</p>
“之所以昨天这么配合, 就是为了让你们在看的时候不要来聒噪的。还以为能把人吓跑呢。怎么，短短一段时间无法忍耐不成？”太宰冷笑起来：</p>
“不愧是贪心有余的乌鸦。就这么想得到吗？那大概也设想了万一得罪的代价了吧？”</p>
显，并不知道上个咒回世界、试图利用“太宰治”此人的、老橘子……不是，咒术界高层们，最的结局。</p>
黑暗组织怎可能放着一个拥有绝佳资质的、经敲章定论的继承人不管，而放任他看完了自己想看的、转头就去自杀？</p>
太宰显明了这些乌鸦们的贪婪, 不由得嗤之以鼻。</p>
“——说了。”</p>
太宰理直气壮地表示：</p>
“最讨厌工作了！！！”</p>
尚属孩童的幼嫩嗓音, 为了突出强调语气、还特意加重了音。</p>
…………那曾经不眠不休工作了四年的，又是谁啊……</p>
对于这个问题，目前还在失忆状态下的首领太宰无法回答。</p>
而受到情绪化的幼童身体影响，他甚至非常不满地鼓了鼓脸颊。</p>
感觉自家小少爷恐怕下一秒就要发脾气的琴酒：“………………”</p>
冷血杀手撑不住了, 回头求助。</p>
“贝尔摩德。”</p>
语气还冷飕飕的。</p>
抱臂在旁边看了一会笑话的美丽女性，这才笑了笑、走来。</p>
她明显走的是怀柔路线，选择先顺着太宰治的意愿。</p>
贝尔摩德从桌上找出一大沓资料，递给男孩：</p>
“别生气啦，小少爷，”她宽和地说，“本来身体还没有修养，也不该劳心费力地处理公务。——这部分资料是属于那位文豪‘太宰治’的。”</p>
在那张美艳的容上，浮现出仿佛意有所指的微笑：</p>
“或许。你看完这部分、能回忆起和这名字有的什么呢？”</p>
听到这句话，太宰坐在椅上微微仰头、望了望贝尔摩德。</p>
“另外。若小少爷有意，动用组织资源收集各本著作的初版、手稿、作家日记————这种情，也不是做不到呢。”</p>
贝尔摩德又说。</p>
她脸上笑容微微加深了：</p>
“总之，别那么着急去死。未来还是很有趣的，不是吗？”</p>
“……”太宰没有回话。</p>
男孩垂下眼睛沉默了一会，抱着一沓纸张、从座椅上滑了下来，溜到了一边去，自己埋头苦读起来了。</p>
剩下两个大人，一时无言地注视着孩子小小的身影。</p>
今天太宰像是要和昨夜彻底分割开、拼命展示出自己不要工作的决心一样，连半点能彰显出上位者身份的昂贵装饰没佩戴，只穿了套灰色的长袖卫衣和短裤就随出场了。</p>
……也不管昨天刚被恐吓的基安蒂，瞪着前敛下气场之装乖卖萌的男孩、满脸抱怨不得的憋屈神情。</p>
而太宰仿佛格外中意能透出阳光的巨大落地窗，不情不愿吃了早饭之，就灵活地往起居室一藏、理所当地占据了整条沙发。</p>
男孩小小一个，窝在正门一眼望不到的沙发里连发顶露不出来。若不是在场没一个眼神不的，恐怕换个普通人就被骗去了。</p>
跟“普通人”一丝半点不沾边的琴酒：“……”叹气。</p>
为什么要在这种小细节上还原“八岁男孩”的性格啊，小少爷。</p>
和昨夜的表现一对比，岂不是更叫人心情复杂了吗。</p>
心情诡异地处于恼火与哭笑不得之间。琴酒沉着脸望了望经自顾自翻阅起文字的男孩，终于还是自己默默站起了身。</p>
……算了。琴酒心想。不管怎么说，被乌鸦盯上、就绝没有能侥幸逃脱的可能了。</p>
而在那之前。</p>
在那之前…………</p>
并不在乎旁人的心思，另一边的太宰治，则干脆利落把其他人全屏蔽了出去，自己沉浸进资料里。</p>
显，他对自己有所认知，是不可能把他本人同“文豪太宰治”划等号的。</p>
（……）</p>
（……这等污泥，哪怕勉强自己写出来的文字、也必会令人作呕吧）</p>
在太宰心底，浮现出冷冰冰的自嘲。</p>
他只将这一次阅读，当做是资料的收集与完善。</p>
以及……万一，能够恢复丁点记忆的筹码。</p>
……可惜正太首领宰不知道，除了他本人之外，还有一群弹幕跟着他一起看资料的…………</p>
【弹幕连板凳瓜子汽水准备了！前排开始出售猫了！！</p>
江户川乱步真的开始担心了，小声用气音一样说：“……喂、撑住不要死啊，太宰！”</p>
中原中也摩拳擦掌！</p>
武侦宰：……</p>
武侦宰：…………</p>
这、这谁顶得住啊！！！</p>
要不是意识空间无法脱出————！</p>
黑发鸢眸的男人把手掌捂在脸上，呼气、吸气、呼气、吸气。</p>
算了算了，反正也不是同一个人。武侦宰看破生死般安详地想。无论是他、还是那个家伙，不会和什么“文豪太宰治”共情的。</p>
——说了。</p>
从男人隽秀的孔上，慢慢露出一个阴险的笑：</p>
中也，你可不要忘了。</p>
太宰治阴恻恻地想。</p>
——你的名字，可也在“与太宰治相”的名单里啊。】</p>
不管怎么说，反正公开处刑开始了。</p>
首领太宰第一眼先看文豪太宰治的生卒年：</p>
1909年6月19日出生，1948年6月13日死亡。</p>
……活了这么久吗？</p>
男孩嫌弃地皱起一张脸。</p>
第眼看的是死法：</p>
五次自杀，三次是同不同的女人一起殉情。</p>
最一次成功自杀，也是同自己的情人入水情死。</p>
前几次自杀失败，有的是服用安眠药被人送医、有的是投河入水被人救起，还有一次是上吊的时候结果绳子断了。</p>
啊这……这就……</p>
男孩露出牙疼一样的表情。</p>
【弹幕：</p>
中原中也：“呃……这就很太宰……”</p>
身为“双黑”之一、搭档期间不知道多少次从花样百出的自杀现场把人救出来，中原中也绝对有发言权。</p>
武装侦探社的江户川乱步也有发言权：“看来无论哪一个你在自杀上没有天赋啊，”他中肯地点评道。】</p>
看文豪太宰治死被葬在了哪里：</p>
三鹰市禅林寺内，斜对是著名作家森鸥外之墓。</p>
……不知道为什么，年幼的首领宰捂住嘴巴，一脸快要吐出来的模样。</p>
【弹幕：</p>
这、失忆debuff的首领太宰不知道，可其他人全知道啊！！</p>
三次元弹幕经笑疯了。</p>
而武侦宰、武侦宰…………</p>
“呕？！”</p>
就连中原中也也瞳孔地震！！</p>
“太宰！！！”港口黑手党的良心大喊，“为什么首领和你——？！”</p>
武侦宰直接被刺激得开麦了！他忍不住了！！</p>
“你不要自代入啊，蛞蝓！”武侦宰嚷嚷，“饶了吧？！这是什么噩梦吧？？！就算是另一个世界也不想和森先生呼吸着方圆十公里的空气，更不要说葬在——呕、——！”</p>
……不是。说了不共情的呢。】</p>
另一边，首领太宰勉强忍了忍，刷刷把这一页纸赶紧翻去。</p>
看着就叫人生理性不适……</p>
最看一眼文豪太宰治死。</p>
人们根据其晚年作品《樱桃》，将太宰治的忌日称为“樱桃忌”，每年有其亲友或迷前来祭拜、延续至今。</p>
……樱桃、吗。</p>
男孩用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这个词语，将纸页轻柔地翻去另一边。</p>
到这里为止，首领宰丧失了对这位作家生卒年的兴趣。他对其人年幼生活更感到唾弃，快速略了介绍其父兄的文字，对于太宰治本名“津岛修治”及其家族在青森地区的权势，更是一眼不看。</p>
他翻了翻与这位作家有的其余人，目光停留在其中一个人名上。</p>
“芥川龙之介”。</p>
据说太宰治此人相当崇拜芥川龙之介，20岁时服用安眠药自杀甚至有“致敬”那位文豪的意思。</p>
上学期间由于于迷恋这位作家，手芥川的名字写满了纸张。</p>
踏上文学之路又疯狂渴望得到“芥川赏”这一文学奖，落选甚至写信对当时的评委川端康成说些什么“杀了你哦”之类的蠢话。</p>
首领宰：……………………？</p>
缓缓打出一个问号。</p>
有生以来头一次，男孩微微睁大眼睛，露出彻底怀疑人生的表情。</p>
真的、吗？</p>
记忆不能作为证据，但是、本能的话……</p>
首领宰：？？？？？</p>
这，这不应该……？</p>
【弹幕：</p>
被夹在刷屏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里。</p>
三个人同时陷入了沉默。</p>
洞察一切的名侦探江户川乱步：“……”</p>
港口黑手党的重力中原中也：“……”</p>
他回忆起某条青花鱼当年是如“指导”自己学生的、又想起太宰叛逃之芥川如化身为不顾一切的狂犬、遍体鳞伤浑身浴血也要找到老师的半点行踪。</p>
中原中也连嘴唇震惊地颤抖起来。</p>
“太宰，”中也战战兢兢地问，“你难不成真的……”</p>
……武侦宰缓缓露出一个微笑。</p>
“不是一个喜欢迁怒的人，中也。”他毫不汗颜地说，语气轻柔极了，“但是，你要是真的把这句话说出来，‘黑蜥蜴’恐怕就没有队长了。”</p>
中原中也：………………芥川，恐怕终究是错付了。】</p>
可惜。下一次被处刑（？）的就是他。</p>
中原中也，诗人，代表作《山羊之歌》，代表诗歌《污浊了的忧伤之中》，翻译作品《兰波诗集》。</p>
太宰治曾邀请中原中也和檀一雄一同创办《青花》志，在居酒屋喝酒时，中原中也称第一次见的太宰治“一副漂浮在空中的青花鱼的样子”，还问太宰“喜欢什么花？”，太宰露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说“桃、花”。</p>
中原中也的酒品相当糟糕，据说每次酒发酒疯跑到太宰治家里、用“傻瓜！笨蛋！”之类的粗鄙之语怒骂太宰治。若太宰发火将人赶走也就罢了，可是太宰治也只是被吓得缩在被子里呜呜的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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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领宰：？？！？？</p>
这什么跟什么？！</p>
【弹幕，笑得头掉！</p>
中原中也笑得帽子飞了！</p>
“哈哈哈哈哈哈哈青花鱼你还有今天！！！”他猖狂极了！“来啊！太宰！哭一个给看看啊！！”</p>
武侦宰无比温柔地笑了笑：“那多不玩？”他邀请道，“不如玩个大的？谁输了谁就做女仆，怎么样？”</p>
跟这个无比心脏的家伙打交道这么久，中原中也才不上当呢！</p>
“跟你打赌？！你当是傻的？？”</p>
中原中也冷冷哼了一声。</p>
武侦宰笑了：“你犯傻的情况还少吗？中也？”</p>
……两个人差点在弹幕上打起来。】</p>
首领宰满头问号地把这张纸也翻去。</p>
他终于看到了“无赖派”。</p>
檀一雄，被称为“最的无赖派”，与太宰治交。</p>
这两位私交甚，甚至被中原中也笑称为太宰治的“腰巾着”（小跟班）的程度。檀一雄亦曾被太宰邀请一同自杀。</p>
太宰死，檀一雄出版作品《小说太宰治》来怀念他。</p>
享年64岁。</p>
坂口安吾，与太宰治同为无赖派代表作家，代表作《堕落论》、《白痴》等。</p>
在太宰自杀死亡之，还曾写了《太宰治情死考》等文章。</p>
由于脑溢血逝世，享年49岁。</p>
织田作之助，同为无赖派作家，在日本文坛素有“东太宰、西织田”的美称，代表作《天衣无缝》、《夫妇善哉》等。</p>
1946年11月，三人与其他作家一起参加了“无赖派座谈会”。</p>
次月，织田作之助因肺结核咳血去世，享年34岁。</p>
太宰治随即发表《织田君的死》来告别友。</p>
“……”</p>
男孩在这一页上，停留了许久。</p>
他怔怔的，但是仿佛也并不意外似的。</p>
他只是……</p>
有点、失望。</p>
只是，宛如千斤重的铁锤猛地砸在头顶，那颗永不停歇转动的脑袋里，这下，真的是空白一片、什么没有了。</p>
“…………”</p>
沉默了一会，首领太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p>
他伸手摸摸这张纸上的名字，又收回来，摸摸左眼上的绷带、又摸摸还在跳动的心口。</p>
应当翻页的手指，久久停留在那里。</p>
一动不动。</p>
【弹幕：图穷匕见、穿胸而、一命呼呜、尸横遍野。</p>
片刻前还在狂笑的弹幕，全不说话了。</p>
连中原中也和江户川乱步，也陷入一片沉默。</p>
没有任一个人是傻子。就算当年不清楚mimic件内幕，他们人也早就从弹幕的剧透知道发生了什么。</p>
另一个当人，更是半个字不出声了。</p>
那双经习惯阳光的鸢瞳，与屏幕内的鸢色眼睛，一起怔忪望着薄薄一张纸。</p>
久久，宛如被刺痛了一样。</p>
黯垂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