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73
一天, 是在东京咒术高专度过的。</p>
人都为即将到来的终战忙到不行。</p>
夜蛾正道负责统筹校内各项工作，派遣不同的教师、把负责外出祓除咒灵的学生们各自分组、联系已经毕业了的咒术师们，还兼顾同政府层打交道、腾出合适的场地、预防级咒灵们不顾一切地对普通人类下手。</p>
入硝子把手工作都推开了。十余间早已经习惯反转术式的治疗师, 已不再是当用努力克制颤抖的手指、按在太宰治致命创口止血的少女。</p>
她穿习惯了的医生白大衣, 整理或许用得的急救药箱、把急诊室内病床清空，静静等待自己派用场的时刻——希望个时刻永远不到来。</p>
她顿了顿, 合拢房门，走到回廊。</p>
从衣兜里掏出烟, 给自己点燃。</p>
已经戒烟几, 她没叼住烟嘴，只是静默地看白雾萦萦。</p>
“……”</p>
在这个悄然无声的时刻，入硝子又在沉思什么呢？</p>
是已将迈步幸福未来的新世界吗？</p>
是与同伴们一同度过的三青春吗？</p>
是曾经行事偏差、又被人推前走的麻烦同学吗？</p>
是逐渐到来的温柔的告别吗？</p>
可是, 她的沉默被打破了。</p>
入硝子听到动静从楼探头望下去，只一眼, 微笑就浮现出来，打破了无声而沉闷的苦涩。</p>
——楼下是夏油杰。</p>
他正操纵近收服的两只级咒灵, 打算作为鱼饵、像钓鱼一样把躲躲藏藏的幕后黑手（们）一连串钓起来。</p>
可惜人就算长到二十七八岁，个丝毫没自知之明的人嫌狗厌的性格也没半点改过。</p>
更何况……麻烦x2的时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加倍，而是二次方吧。</p>
像是同时间争分夺秒一样，五条悟几乎半步不错地跟在太宰治身边，就算位首领大人已经把人塞进屏蔽系统里了, 仿佛什么都感觉不到似的, 泰然自若地挂两个人形长条挂坠走来走去……两个伙还管不住自己的手、给夏油杰添乱帮倒忙。</p>
太宰治也不参与终战的部署。他只是含笑看众人忙忙碌碌、为一个新的未来。</p>
他是旁观者。是超然在外的预言。盛满笑意的鸢瞳已经目视到一个崭新蓝图了，他什么话都不再说，任由人类自己做出新的选择。</p>
……他也不必再多说了。个未来、未尝不是这个男人温柔期许的。</p>
可首领太宰不多说的话语，倒是被两个五条悟说完了。</p>
这两个丝毫不在乎形象的人类强咒术师, 也不管这样行走在校园里震惊了多少学生、为此打碎了多少手里的杯子、捏碎多少眼镜片。</p>
一个五条悟说：“怎么样怎么样？大都很靠谱吧~”</p>
一个五条悟说：“不愧是我呢！身边同伴都这么强大~”</p>
是啊是啊。首领太宰在心里回答五条悟。</p>
这样的话。</p>
再也不必感受一个人“强”的寂寞了吧。</p>
————之类的话。他没说出口。</p>
但或许，五条悟早已经明白了。</p>
***</p>
二天的时候，太宰治和他的学生去了游乐园。</p>
仍然是当东京的游乐园。</p>
二十过去了，设备早该老旧、游园区早已经被淘汰。</p>
不过，五条在背后悄悄注资，一翻新，不厌其烦地重复宣传。</p>
终于。等到了苦等已久的人。</p>
五条悟没包场，也没做任何掩饰身份的举动。</p>
宛如时光倒退，退回到曾经万物蓬勃生长的盛夏，退回到焰火粲然怒放的夏夜。</p>
空气里弥漫爆米花的甜香，轻飘飘的、使人连心跳都轻快起来。</p>
制作成可爱木桩的音响，歌唱明快的旋律。</p>
工作人员们穿卡通布偶的衣服，动作憨态可掬，给每一个路过的小朋友们发送气球。</p>
每一个人都幸福而喜悦地微笑，间或停止服药也摘下电子眼镜的游客出现，可是、也不在游乐园造成轩然轰动，没人因此惊恐，也没人因而报警。</p>
——这正是，快乐与梦幻的游乐场。</p>
二十之后，化为了现实。</p>
五条悟粲然笑起来，守望眼前的一幕。</p>
再回过头时，就像自己小时候样、得寸进尺地握住了老师的手。</p>
早已成的男性的手掌，已比老师大出一圈。</p>
他珍而重之地、将只微微泛凉的手掌藏进自己手里。</p>
接触到太宰治的同时，整日不间断开启的无下限术式、被无效化了。</p>
但是同幼时自己的无知不相同。</p>
五条悟已深知过自己的弱小，亦明晓自己的强大。</p>
他心甘情愿卸除了自己的武装，且相信——</p>
在这个世界，已经绝不会再任何存在本事跨过他、伤害他的老师。</p>
“走吧，老师？”五条悟全无违和感地轻轻晃动太宰治的手臂，低头磨蹭撒娇，“我久没吃棉花糖啦！我去排队买两个~老师坐在边等等我~！”</p>
边是独木舟形状的座椅。太宰抬眼看了下，微笑答应说：“”。</p>
阳光暖旭，从树叶间隙投下来、依旧是大大小小或明或暗的斑点。</p>
棉花糖雪白可爱，这一次太宰治勉强吃了个耳朵，剩余的部分全被五条悟一个人包圆了，吃完之后露出被腻到、皱起一张帅脸的夸张表情。</p>
他们又去坐了旋转茶杯，五条悟委委屈屈缩两条大长腿，在飞速转弯时做了个鬼脸。</p>
“我觉得我融化在马卡龙里面了————”</p>
掺在一群小朋友中间，五条悟快活地大喊。</p>
接下来是射击游戏。</p>
太宰治的射击准头从没改变过，据这个人说依然还是“港口黑手党的三流水准”，倒仍然凭借个非人一般的脑力和足够稳的心态指哪打哪。</p>
他没去为什么二十过去了、还只丑到和咒灵一样的青虫玩偶挂在里，只一枪就把它打了下来，笑看五条悟嘟嘟囔囔、大声抱怨、又单手抓青虫的脑袋，点儿得意洋洋地晃了晃。</p>
转头一看，已经难以敷衍的学生，又打下来两只黑猫耳朵头饰。</p>
“这下可不能随随便便把我哄过去啦，老师~”五条悟不怀意地说，琉璃蓝的漂亮眼睛在日光下闪闪发光：</p>
“今天，我想看老师戴呢。”</p>
“……”首领太宰其实不感觉羞耻，无可无不可地微微低下头来。</p>
五条悟伸出手去。</p>
他温柔地整理老师的蓬松黑发，手指在发间轻轻摩挲。</p>
成之后，他已经比老师还高了。</p>
将黑猫头饰为太宰戴之后，五条悟无法遏制地闭眼睛，吻了吻猫耳毛茸茸的耳尖。</p>
“我们去坐过山车吧。”</p>
他自己也戴了对黑猫耳朵，若无其事的、笑意盈盈地说。</p>
而这一次，太宰治终于没再躲避摄像镜头。</p>
画面中，想必印下了永不褪色的微笑吧。</p>
而到了晚、</p>
到了晚——</p>
一朵朵如繁花盛开的焰火下，夏油杰一条虹龙、把人都带过来了。</p>
“可恶！杰！！！”</p>
五条悟气得鼓起脸颊：“这是我和老师的二人约会耶？！？！”</p>
没想到夏油杰比他还崩溃，坐在虹龙顶朝他大喊：</p>
“你至少把‘五条老师’先给搞定啊——？？？！”</p>
……也不知道这一天穷极无聊的、二十七岁的五条悟，到底在东京咒术高专都做了什么。</p>
入硝子从夏油杰背后探出头来，嚼戒烟糖，忍不住笑。</p>
同样坐在虹龙背的学生们，已经放开胆子玩嗨了的一级生们。</p>
虎杖悠仁、伏黑惠、钉崎野蔷薇。</p>
吉野顺平、沢田纲吉。</p>
菜菜子、美美子。</p>
一张张少青春的面庞，灿烂笑容早已胜过天焰火。</p>
“去玩吧去玩吧，”夏油杰宽和地说：“让你们五条大人付钱。”</p>
五条大人不敢置信地“哈？！？！”，被淹没在一大片兴高采烈的欢呼声里了。</p>
而另一个五条悟，早一个瞬移、同样降落在城堡高高的塔尖。</p>
他像是继承记忆里面的个小鬼一样，放松地往后一倒、躺在太宰身边的塔顶。</p>
——不是看焰火，而是看同伴们灿然、纯粹、喜悦、幸福的容颜。</p>
笑了。</p>
***</p>
后一天。他们哪里都没去。</p>
早已预备的、终战的场地，恐怕正在演残酷的对决吧。</p>
应该鲜血，眼泪。</p>
大喊大叫，意志与意志的厮杀。</p>
说不定还新的名台词、在全国直播的名场面。</p>
可是，太宰治和五条悟，哪里都没去。</p>
他们仍坐在五条的回廊。</p>
不顾礼节，懒洋洋地垂下双腿，自由自在地晃。</p>
而这一次，再也没腐朽老旧的高层们、擅自对他们指手画脚了。</p>
庭院中，惊鹿蓄满了水，垂下头去、“啪嗒”一声。</p>
（曾个八岁孩童，笑嘻嘻地从这里冲过去）</p>
走廊，仆从被远远打发到一边，悄无声息。</p>
（曾个八岁孩童，踮脚尖抓枕头，自以为无人知晓地溜过去）</p>
转角处，风铃悬挂在屋檐下，清脆悦耳、敲击阵阵。</p>
（曾个八岁孩童，独自一人从诅咒师与咒灵中杀出去，来到他老师身边）</p>
“老师。”</p>
五条悟轻声说。</p>
“还没话，想对我说呢？”</p>
太宰治听了，微微侧过头去，想了想。</p>
、说什么呢？</p>
他没什么是放不下的了。</p>
这个世界，咒术界高层已被解散，普通社会同咒术界融为一体。</p>
过度的正确正逐渐成为过去式，反乌托邦总一天会转变为真正的理想乡。</p>
至于他的学生。</p>
在这个世界，他唯一的学生啊。</p>
挚友犹存。</p>
同伴俱在。</p>
身处高位。</p>
强大无匹。</p>
……他还能什么放不下的呢？</p>
身穿港口黑手党漆黑西服、围巾殷红如血的首领太宰，便微微笑了。</p>
“飞吧。”</p>
首领太宰说。</p>
“笼中的小鸟，飞吧。”</p>
他说出同五条悟初次遇见时，曾经的评价。</p>
“这个世界，再也不存在——”</p>
“能够将你束缚住的鸟笼了。”</p>
五条悟也微笑、微笑。</p>
直到他再也等不到更多回答。</p>
他仰头，琉璃蓝的六眼注视天空。</p>
他想起一种鸟。</p>
是虚构的鸟类。是荆棘鸟。传说它们从离开鸟巢开始，就耗尽一生寻找荆棘树。</p>
当它找到了，便将身体扎入长、尖的荆棘中。</p>
流血泪时，荆棘鸟放声而歌。</p>
将是它以生命为价，一生之中唯一的一次歌唱。</p>
而歌声，将使世间美声都黯然失色。*</p>
………………老师。</p>
五条悟笑，从衣兜里掏出漆黑眼罩。</p>
我的歌声。</p>
你听到了吗？</p>
……</p>
……</p>
[绝望世界a1■：咒术回战]</p>
[完美通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