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40
十七岁的五条家家主, 以蕴含着冰冷与嫉妒的眼神，沉沉望了另一个世界的五条悟一眼、离开了。</p>
哪怕知道是他老师再明显不的阳谋。</p>
哪怕知道个选择是将怎样残酷的现实摆放在天平两端。</p>
哪怕知道蕴藏于这个选择之下、被太宰推到亲友身边的极为隐晦的温柔。</p>
——他依然感到，发疯般的妒忌。</p>
（为什么不选择我）</p>
五条悟将句话在心底嚼碎。</p>
（为什么要选择另一个‘我’？！）</p>
（因为他更强吗）</p>
（因为他并无牵挂吗）</p>
（因为我——）</p>
（仍被老师）</p>
（——当做“小孩子”在照看吗！！！）</p>
垂在那片落雪般的眼睫下, 琉璃蓝的六眼一片晦暗。</p>
（可是）</p>
五条悟决不允许自己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再受伤害。</p>
绝望的滋味, 他不想再尝试了！</p>
鸟雀的天空并没有那样广大。</p>
曾有幸停留在那片天幕的云彩，最好一朵都不要少。</p>
无疑。“星浆体”的存在一旦被揭露向整个普通社会, 无论是想要杀死“星浆体”以动摇整个咒术界的人、或者是抢夺“星浆体”以研究咒术的人、甚至是愚昧无知仅听了流言蜚语就要对“星浆体”下手的人，哪怕是平日对“星浆体”笑语盈盈的学朋友, 时候骤然反目的, 也要多少有多少。</p>
——归根结底，唯独人心才能生出诅咒。</p>
五条悟不允许自己在挚友危机重重时缺席。</p>
（以）</p>
（我的老师————）</p>
两双六眼，裹挟沉沉怒意对视了一秒。</p>
年轻的五条悟低头, 用嘴唇轻轻碰了碰老师染血的肩膀。</p>
他离开了。</p>
一边走一边用大拇指腹将脸上血渍抹开。</p>
红肿的半边面颊，仍传来老师亲手赋予的、新鲜的刺激。</p>
【弹幕：</p>
“我靠个疯批的笑容？！？！”</p>
“别笑了别笑了别笑了啊啊啊啊啊啊五条悟你个表情管理于反派了？！”</p>
“完了完了本来175就长大了, 现在这岂不是要超进？！”</p>
“危啊啊啊啊啊首领宰你个学生明显要长歪了！！！”</p>
“？等，我现在才反应来——以首领宰这就把咒术界公开全日本了？！？！”</p>
“啊啊啊宰啊大事全被你干//死了啊啊啊啊啊！！”</p>
“等等！为什么普通人会能够看到咒灵啊？！”</p>
“左边姐妹忘了吗？？是十年前首领宰和五条家的‘束缚’啊！！就那个, 首领宰答应五条家把他们推到‘御三家’顶峰，然后五条家研究出来能用手机之类拍出来咒灵的工具！！”</p>
“卧槽以太宰治从快十年之前就准备好这一招了？甚至被爹咪捅了一刀能被世界意识降落到横滨也算到了？？连横滨咒胎事件也一起利用起来了？？？”</p>
“？？？宰导啊本剧本整个都是你自己写的吧？？？？”</p>
“以275才么生气吧！！现在已经有一千万人能用手机拍摄到咒灵了！”</p>
“我感觉肯定有很多人先看周围有没有人孕育诅咒……”</p>
“然后…………我脑补了一下整个人都不好了……”</p>
“万一身边平时关系特别好、现在脸上还笑眯眯的学/朋友/兄弟姐妹，肩膀其实趴着一只咒灵……心底其实恨不得你去死…………天呐……”</p>
“完了完了完了，绝对是整个日本都开始动乱的节奏？！”</p>
“首领宰：毁灭世界，活我熟。”</p>
“左边别口嗨，我宰明明是拯救世界的熟手, 就算手段有点番茄酱也……等等, 不是个绝望世界吗？？？为什么更绝望了？？？”</p>
“啊啊啊啊你们都在脑补，只有我急死了！！！”</p>
“真的现在首领宰是全世界公敌啊！！！咒术界层肯定想太宰死！诅咒师会不会再来插一脚？！毕竟十年前被首领宰玩的太惨，差点和五条家两败俱伤啊啊啊！”</p>
“政府也不会允许的啊！！绝对要派警//察……甚至是军警来了！！”</p>
“说不定还有普通人……普通人里面也有心怀鬼胎的啊！说不定会偷偷给黑市通风报信？！”</p>
“宰！！！你都做了些什么啊啊啊啊我的宰！！！”</p>
“一把玩的也太大了！！首领宰你到底想做什么？！？！”</p>
“而且太宰根本就是把自己的位置公开了！他们现在还在这个酒吧里啊！说不定马上就被定位到了！”</p>
“？！？！快逃啊啊啊啊啊你们两个！！！”</p>
弹幕一片鬼哭狼嚎、心急火燎、急上火，几乎想跳进屏幕里拽着两个人往外跑。</p>
与他们相反, 围观的几位大佬仍然镇定，不动如山。</p>
芥川龙之介自不必说。</p>
在他的心底，从来不曾浮现出将“太宰治”“失败”一词藻放置在一处的句子。</p>
狱寺隼人则始终关注沢田纲吉的屏幕，哪怕位十六岁的少年天天苦哈哈的在便利店打工赚钱、努力靠两年在黑手党学院学到的知识给自己伪造了身份、结又一个遭受了校园霸凌的龄人做了朋友……</p>
和边合并的两条时间线比起来，简直是画风迥然不的温馨日常。</p>
但是哪怕是如此平淡的日常生活，狱寺隼人仍然坚持不懈为他的十代目——不对，“新·彭格列”初代目——天天举旗呐喊。</p>
光他一个人发出去的弹幕，但凡总结起来，估计也能写成一本长达十五万字的小说。</p>
（没看直播的人，恐怕还以为位“十代目”套机甲、拳打恐龙、脚踩班主任、一呼百应、以学校为起始点、统一了全世界吧）</p>
倒是reborn，完全把仍身处未来时间线的、自己的学生给抛之脑后了。</p>
任凭沢田纲吉自生自灭，全不管他时常还抱头大喊一声“可恶啊快让我去补考——要不然reborn非杀了我不可啊啊啊——”。</p>
（啧）</p>
（蠢纲）</p>
位摆脱了婴儿身体的彩虹之子，仿佛从这一位首领太宰、将整个世界玩弄于鼓掌之间的狂妄与魄力之中，品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趣味似的。</p>
往往在弹幕哭到嗷嗷叫的时候，位黑发黑眸的少年，就挑起一个满是兴味的冷笑。</p>
至于那个荧光蓝色的vip弹幕，来极少出现。</p>
宛如仍在观望、仍在冷眼注视、仍在厌弃什么似的。</p>
只偶尔嗤笑个世界，嘲讽猴子们的不自量力。</p>
——可是，类似的发言，段时间亦几乎销声匿迹了。</p>
</p>
若不是几位大佬们仍在心底盘算什么，估计要将此人忽略过去。</p>
当然。太宰治是绝对不会忽视掉一异状的。</p>
（不）</p>
（并不重要）</p>
（关键还是——）</p>
已身处武装侦探社、已被阳光披拂了全身的太宰治，紧紧凝视屏幕中浸透了黑暗的另一个自己。</p>
缓缓的，在面庞浮现出笑意。</p>
个笑容，若是被初次相识的国木田独步见到了，绝对会刺激的他拔枪相对、敌意乍起。</p>
那是、彰显着暴力与腥风血雨之旋涡的，流淌黑手党漆黑鲜血的笑容。</p>
（啊啊。真棒。真有趣。真羡慕你啊。）</p>
几乎是无意识的，样的意识浮上心头。</p>
在唯独只有自己的意识空间，太宰治放任了他隐没于黑暗水面之下的那一面、因而心满意足的笑了。</p>
他注视“书”的背面、另一个相异又相同的自己。</p>
宛如重叠般，太宰将额头覆镜面。</p>
（拯救/毁灭世界的我）</p>
（毁灭/拯救世界的你）</p>
无人看到的地方，太宰治放任自己笑起来。</p>
（我啊、————）】</p>
与此时。</p>
世界仍稳定的运转、破灭、新生。</p>
间本就属于黑市一部分的酒吧，先是被血腥味所惊扰，紧接又震悚于三段视频披露的荒诞现实。</p>
再接着——</p>
已有人认出了太宰治。</p>
并且隐隐骚动起来。</p>
若不是两个五条悟短暂交手、震碎了墙壁而其人完好无损的话，估计已有人尝试太宰治的方向接近了。</p>
——估计又是被太宰挑纤瘦的表面所欺骗，低估了此人的危险性吧。</p>
被太宰治一个眼神惊得默默退到角落里，吧台的调酒师一边发自内心感到惊惧、一边擦着冷汗准备逃走。</p>
常年居于地下世界的本能告诉他：</p>
有什么不妙的事情，马上就要发生了。</p>
而太宰，则用右手撑吧台、动作轻快地跃了进去。</p>
他像是根本不在乎自己给世界造成了怎样的破灭性影响似的，那张苍白面庞浮现出心满意足的笑容，宛如一个跃跃欲试知道下一份礼物是什么的小孩子。</p>
在这个男人身上，常年身处位的、掌权者的魄力微微改变了。</p>
流露在表面上的，是更能让地下世界的人一眼看出来、在心底“危险”标等号、彰显着“类”的，深沉而惑人的黑暗。</p>
太宰就这样噙笑，随意在灯光下翻找了一瓶高度烈酒，用右手抬起来、颠了颠。</p>
紧接，他直接在柜台上将瓶口敲碎！</p>
整瓶烈酒，倒在被学生不轻重咬伤的左肩，用以紧急状态下的消毒。</p>
强烈的刺激传来，叫太宰轻哼一声，面容的笑意却愈发深沉。</p>
“——那么。”</p>
就这样站在狼藉一片的酒吧台内部。</p>
个一手操纵了整个世界、笑看它碎灭的男人。</p>
肩膀洇出血渍。</p>
浓烈的酒味浸透全身。</p>
那个身体里的每一滴鲜血、都浓缩着无法救赎的黑暗吧。</p>
而样的个男人，就如此愉悦而危险的浅笑，说出恶魔的蛊惑的话语：</p>
“五条君。”</p>
“你的答是？”</p>
站在酒吧台柜台外，明明没有任何人有能力阻拦、却再一次感受到双脚被黏贴在地面上的无限吸力。</p>
五条悟还能说什么呢？</p>
五条悟什么也无法答。</p>
个二十七岁的、坚守自己原则的、试图拯救个绝望世界的男人。</p>
就只好气的鼓起脸来，拖长声音，似乎在撒娇、又似乎在抱怨的：</p>
“——你根本没给我第二个选择吧。”</p>
“太、宰、老、师。”</p>
与这份黑暗，流合污了。</p>
听见个意料之内的选择，太宰治便以五条悟从未听过的、异常明快而清澈的声音。</p>
（声音令有一瞬间后悔了的五条悟，竟然疯到感觉值得）</p>
“那么。第一件事。”</p>
太宰唱歌般轻快地说。</p>
“我们先去——”</p>
“偷一辆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