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36
“太宰生。”</p>
“太宰生。”</p>
两个咒术高专一年级学生, 乖乖地上前叫人。</p>
太宰听到了，便微微侧过身来。</p>
春日逐渐转暖，今日正是个叫人浑身懒洋洋的美好晴天。</p>
光线抵不上夏日的热烈, 投映到身上的时候, 暖融融的、并不灼热，直舒服得让人眯起眼睛。</p>
太宰也终于脱掉了么灰色要么黑色的外衣——五条悟给他老师准备的衣柜里满满的私心——换了件米白色兜帽卫衣, 搭着藏蓝牛仔裤，看起来完全没有半点令人胆寒的压迫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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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此时望着两个年轻人, 敛下淡漠神色、微微笑起来的模样。</p>
“七海君, 灰原君。日安。”</p>
太宰准确叫出了只见过寥寥几面的、高专学生的姓氏。</p>
“已经下课了吗？”</p>
男人温和地说。</p>
哪怕是这样纯粹社交性的对话，也让两个学生肃然起来，挺直腰背进行回话：</p>
“是、是的！太宰生！今天我们也非常有干劲的练习过了！”</p>
灰原雄有点儿紧张, 面颊上都泛起点红色，但是鼓足勇气大声回答了。</p>
而七海建人努力不去看旁边不靠谱的老师, 只认认真真陈述：</p>
“正是。今日也接受了‘五条老师’的特殊指导。”</p>
太宰微微一点头，鼓励道：“有干劲很好, 但是过刚易折，往前冲的时候、切记要为自己准备好退路。”</p>
仿佛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但是从鸢瞳里浮现的、分明是已宛如看透了一切的目光。</p>
“——有。”</p>
男人转向忍不住又狂笑起来、不断重复着“哈哈哈哈五条老师”的失格教师，看着十七岁的年人全无形象地捧腹爆笑，太宰目光中的温度冷却下来了。</p>
“五条君。”</p>
太宰冷冰冰地说。</p>
“稍微有些熟的表现怎么样？别太戏弄未成年学生了比较好吧。”</p>
“哎~~~”教师五条拖长声音抱怨，“我才没有啊？说着戏弄什么的, 太宰老师就是对小鬼们太好了~”</p>
又被太宰不含感情的看了一眼, 白毛男人蔫下来，双手背在脑后、伸了个懒腰。</p>
“好啦好啦，我反省、我过~”</p>
说着这种台词，教师五条看起来仿佛挺愉快似的。</p>
“毕竟我可是很会照顾学生的nice guy呀！总之我会好好上课啦。”</p>
（就是这个！！！！）</p>
七海建人在心底握拳。</p>
（再多说点, 太宰生！！）</p>
这种仅用一句话或一个眼神，就能叫任一个五条悟低头认错的名场面，每次只要遇到，就能叫高专的学生们兴奋不已。</p>
……请两只五条猫猫好好反思，为什么自己会得到这种待遇。</p>
而大家尊重太宰生的原因，并不仅仅只是五条悟的对照组。</p>
更是因为——</p>
太宰治偶尔在话语间表露出来的、明悟一切般的聪慧与锐利。</p>
哪怕当时听不明白，或早或晚，事实总能够证明太宰治的正确。</p>
而那些看似不经意似的随口指点，往往在关键关头得以点亮正确的选择。</p>
这份过于隐晦的温柔，让擅长于捕捉微小情绪的咒术学生们，都忍不住想偷偷地喊上一两声“太宰老师”。</p>
——然后就被（无论哪一个都很幼稚的）五条悟警告了。</p>
此时，幼稚的对话在继续着。</p>
十七岁的男人仍然毫无违和感地大声撒娇：“我今天很努力了哦？所谓‘尽心尽责的负责教师’说得就是我呢。不如奖励奖励我怎么样？我已经整整一个星期都没有迟到了耶？下班之后一起去东京吃甜点吧！太·宰·老·师~~~”</p>
七海建人：“…………”</p>
他忍不住在心底吐槽。</p>
（不迟到是基础原则吧？！再说了，不管哪个五条悟，都只有在太宰先生面前才不迟到啊！）</p>
靠谱的未成年学生心累极了。</p>
（而且为什么说得像是二人约会一样？！）</p>
（故意在五条学长面前这么说的吧！）</p>
（太幼稚了……简直无法直视）</p>
（就这么想被太宰生说教吗？！？！）</p>
果不其然，从太宰的肩头，探出十七岁的白毛脑袋。</p>
‘那个微笑——是胜的微笑吧。’</p>
不知为，在场的两个一年级生同时这样想到。</p>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两个五条悟的角色仿佛颠倒了一样。</p>
热衷于撒娇和（恶意）卖萌、拼命引起太宰注意的，十七岁的熟男人。</p>
与争分夺秒努力着、拼命变得更强、强到足以守护老师的，十七岁的张狂年轻人。</p>
“啊啦，不巧呢。”</p>
年轻的五条家家主说，面带灿然的笑容，眼神森冷。</p>
“老师答应过，帮我补习功课呢。”</p>
“再说了，放弃那个偷来的称呼吧。”</p>
五条悟冷酷地威胁另一个自己：</p>
“——大、叔。”</p>
【弹幕：</p>
“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p>
“我宰，不愧是人间蛊王。”</p>
“年纪轻轻的粉什么太宰治（滑稽）。”</p>
“可以直接入土了（冷酷）。”</p>
“这大三角我磕了，上头，太上头了呜呜呜呜呜！！”</p>
“后辈们我也十分可！！！！（拼命暗示）”</p>
“整个高专后援团我都十分可！！！！！（大胆明示）”</p>
“哈哈哈哈哈哈估计烂橘子们都没想到吧！！！”</p>
“把一个太宰治放进咒术高专，将收获一个…………港口黑手党东京分部？？？（狗头）”</p>
“哈哈哈哈哈哈哈左边姐妹太秀了！！！！”</p>
“哈哈哈笑傻我了！我宣布从今天起这就是东京高专的别名了哈哈哈！”</p>
“呜呜，是我我也一头扎进太宰蛊池！那种默不作声的温柔真是太戳我了！”</p>
“第一遍根本听不懂，只有一遍遍回顾才明白！然而在一遍遍回顾的时候，已经出不去了！！！”</p>
“左边说得好！！有，灰原小天使和娜娜明你们认真记住首领宰的这句话啊！！将来出任务出到那个什么土地神的时候，一定准备好后路活下来啊啊啊啊啊啊！！”</p>
“我倒是差点被175后一句话笑死hhhhh”</p>
“继我杀我自己、我打我自己后，终于来到了我骂我自己环节，不愧是你！5t5！！”</p>
“哎，自从这两个人跟角色互换了一样之后，我感觉首领宰已经放弃这俩了哈哈哈哈哈”</p>
“我也没想到负责卖萌和负责靠谱的居然互换了哈哈哈，但是毫无违和感！再说一遍不愧是你永不ooc的5t5！！”</p>
“然后我想起一句歌词，就那个《红白玫瑰》hhhh”</p>
“啊来了来了，大三角必备！！！”</p>
“十七岁的五条悟简称275：‘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p>
“十七岁的五条悟简称175：‘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p>
“那首领宰就是：‘怎么冷酷却仍然美丽’？？歌词好配！！！”</p>
“唱出来了！！！！”</p>
“呜呜呜也不知道首领宰什么时候搞事……希望再晚一点……”</p>
“我都怕了1551，甜甜的日常摩多摩多！”】</p>
甜甜的日常，想必也包括走进学生的私人宿舍、帮他补课吧。</p>
五条悟的房间，并不杂乱。</p>
并不像动用了特权、直接命令五条家仆从特意重新布置的，太宰的房间。</p>
这间宿舍简单极了，除了一堆私人物品外，完全是咒术高专的原始构架，并没有被专门改动过。</p>
地面干净，书籍全塞到书架上，桌面上空无一物，只有一个倒扣过去、看不见正面的相框。</p>
置物架上露出几张cd碟和随手放的掌机。</p>
在并不起眼的角落里，塞着一只小小的漆黑窃听器。</p>
床铺上堆着不少靠枕与玩偶，其中有一只被压在下面，露出丑兮兮如同青虫般的尾巴。</p>
这幅景象，大概能叫认识曾经五条家大少爷的人、惊到眼睛脱眶吧。</p>
“可以独自生活下去呢。”</p>
太宰这样点评着，走到沙发上坐下。</p>
他习惯性地交叠起双腿，十指交叉放在膝上。</p>
面庞上神情淡淡，但也并不冷漠。</p>
五条悟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拿单独为老师准备的马克杯倒了温水。</p>
又弯腰在冷柜里扒拉出茶点，干脆利落地摆在一起端过来。</p>
太宰不感兴趣地扫了一眼，五条悟就把它们搁置在茶几上。</p>
年轻的五条家家主并不同样坐在沙发上。</p>
他站在原地，不知为竟有些踌躇。</p>
“……”</p>
太宰沉默了一下。</p>
有那么一刻，他竟然自心底察觉到隐晦的犹豫。</p>
（但是）</p>
“别怕，悟君。”</p>
太宰治温柔地鼓励道。</p>
“这段时间你已经适应了不少。明天去接一个任务，离开我一个星期怎么样？”</p>
五条悟安静地看了老师一眼。</p>
那个神情里，浮现出清晰的挣扎。</p>
他咬了咬牙，走到老师身边，毫不顾忌地坐在地板上。</p>
蜷缩起双腿，额头轻轻抵在男人的膝盖上。</p>
这样，太宰从高处落下的视线，就只剩下把自己窝一团的、年轻人柔软蓬松的白毛脑袋。</p>
“……我不想学这一课。”</p>
闷闷的声音透过布料传来，五条悟低哑着嗓音。</p>
“我学不会放手。老师，我们不上这个课、不好吗？”</p>
太宰平静的微笑着。</p>
“这个、是不行的。”</p>
他轻声说。</p>
“正如同火山爆发、如同海啸、如同飓风，这是人类无法抗拒的自然现象。”</p>
“就连我，也没有办法挽留他人的离别。”</p>
那双合拢的手，并没有温柔地落在学生的头发上。</p>
但也并不残忍地拽着他离开。</p>
“加油啊，悟君。”</p>
太宰的声音，在房间里化作托举鸟雀飞翔的、上升的风。</p>
“——的时间。”</p>
“所剩不多了。”</p>
五条悟沉默着。</p>
慢慢的、慢慢的，阖拢眼睛。</p>
这是他冷酷又温柔的老师，所赠送给他的。</p>
一场、</p>
清醒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