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23
五条悟——二十七岁的那个——空降一千年的那个。</p>
此时心情相当复杂。</p>
时间先倒退回这一切的起点。自从离开所谓的“纯白房间”, 五条悟几乎是一眨眼、就发现自己换一个地方。</p>
没能在这一过程中感受到任何与咒力有的力量波动。五条悟选择静观变、谨慎观察。</p>
“…………”</p>
这一观察，连五条悟倍感失语。</p>
（？？？）</p>
毫无疑问。这古色古香的建筑、同棋盘一样层层排列的宫殿、笔直蔓延而出的街道。</p>
键还有人们宛走错时代一样的穿着。</p>
。走错时代的是他吧？！？！</p>
五条悟嘶一声，恼火地揉乱自己一头白毛。</p>
更糟糕的是, 他并是普普通通地站在朱雀大道上。</p>
高专教师的制式皮鞋下, 踩着规整的瓦顶，稍微挪动一下脚步、甚至可以听见摩擦出的轻微响声。</p>
低头看, 五条悟意识到，自己明显正踩着朱雀大道的尽头——大内里——就是天皇皇居的、屋顶。</p>
五条悟：“……”</p>
更妙的是, 这时候已经有侍从发现他。</p>
正一手捂住嘴、一手指着从天而降的男人, 发出惊惧的尖叫。</p>
五条悟：“…………”</p>
这降落，是何等的精准定位。</p>
难成很快他就由于冒犯本天皇、遭到整个国家的追杀？！</p>
（他倒很有自知之明，没考虑到别的可能）</p>
还好、还好。</p>
这是一千年之前, 咒术全盛的时代。</p>
在护卫们眼中分外奇怪的男人，懒懒地举起双手、挥挥, 交代自己的消息姓名啦、身份啦等等。</p>
衣着打扮分外古怪且得体。</p>
一头浑似人类的白色头发。</p>
脸上包裹着绷带、连眼睛完全看见，这个人却仿佛仍可以视物一样、行走起来并无障碍。</p>
左顾右盼的样子毫无礼仪可言, 连内侍司见，忍住回避似的侧过脸。</p>
幸好。很快，就有咒术师前来接手这件。</p>
知同内侍司怎样沟通的，天皇陛下竟此仁善、并追究这等冒犯天威之罪过。</p>
五条悟等一堆人扯皮完，百无聊赖地跟着一层层步骤往下走，后来到五条家。</p>
五条悟：“……”</p>
行吧。就离谱。</p>
原来五条家真的在平安时期就有吗？！？！</p>
他还一直以为是那群老头子在口嗨啊？？？</p>
五条悟展示自己的无下限术式同“六眼”作为证明, 又打着哈欠同一千年之前的老头子们扯皮一通, 终归在五条家暂时停留下来。</p>
</p>
总算等到晚上，他躺在榻榻米上、慢吞吞地一翻身。</p>
无人可见的时候，那双琉璃色六眼里连半点睡意没有，凌厉且通透。</p>
全天无间断开着无下限术式、同时间断使用反转术式治疗因此受损的大脑。</p>
——因此, 五条悟是“会受伤”的。</p>
（好。现在来认真思考一下吧）</p>
五条悟在心底梳理着情经过。</p>
首先。假设发生在“纯白房间”里的情是真实的、且名为宰治的男人话语可信。</p>
（…………那个十六岁的小鬼先提）</p>
（宰治。倒愧为他的身份）</p>
（萦绕在那个男人身周的黑暗，万一化为诅咒、真知会造成大伤亡）</p>
（那必是亲手造就无数血腥才形成的）</p>
（必须警惕从宰治口中说出的每一句话）</p>
（有必——）</p>
心底浮现出冰冷的想法。</p>
（——杀他）</p>
五条悟下定决心。</p>
因为，管用什么方法、他回到自己的世界才行。</p>
今年的一年级生还需锻炼。咒言师难得、却有着能忽视的弊端；变异咒骸胖达还需进一步成长；禅院真希还没有独自对上禅院家的底气。</p>
更用提才刚刚被他从咒术界高层的死刑中保下的、携带特级过咒怨灵的乙骨忧。</p>
这些年轻人还没能成长起来。</p>
他身为那些小鬼的老师，是一定回的。</p>
好。那么接下来思考这个问题：</p>
（什么样的世界才是所谓的“绝望世界”）</p>
（以及，怎样才能“游戏通”）</p>
还好这个世界仍属于咒术师（五条悟拒绝思考在纯白房间里看到的“强降诞”是怎么回），总之结合几个键词想想，五条悟差猜到答案。</p>
——千年之前的“诅咒之王”。</p>
——凶名在外，残虐无匹，杀人麻的。</p>
——两面宿傩。</p>
在死后，四根手臂上的二十根手指被人斩下、化为特级咒物封印于本各处。</p>
若目前两面宿傩仍存活着，必会只强弱吧。</p>
五条悟毫无惧意，相反、完全跃跃欲试起来。</p>
（嗯嗯，真是个好机会~~~）</p>
（难成是两面宿傩在千年之前暴走，所以这个世界就完蛋？）</p>
而且，他想知道——</p>
（果现在杀死两面宿傩，这个“绝望世界”就会被改变吧）</p>
就这样。五条悟在千年前的本家盘桓一阵子，弄清楚目前的基本局势和曾爆发过特级咒灵的地点之后，顺手摸走一笔皇朝十二钱，麻利地溜走。</p>
接着就是同荒野求生一样的找人经过。</p>
愚昧荒唐的村民、</p>
荒郊野岭般尚未开采的山林、</p>
淡到连盐有的粗糙饭菜、</p>
没有网络没有手机没有电没有灯光——</p>
五条悟：“………………”</p>
这谁顶得住？？？</p>
就算是强顶住啊？？？？！</p>
金尊玉贵养大、从来没在衣食住行上亏待过自己的成熟靠谱高专教师爆发。</p>
等知道走岔路、终于找到两面宿傩的时候，五条悟忍住露出一个狞笑。</p>
满含杀气、无比凶残的模样，简直叫人知道到底谁才是反派。</p>
“我可、总算找到你。”</p>
五条悟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咬牙切齿。</p>
“再晚一点，恐怕我就自己毁灭世界、试试看能能回。”</p>
“——哈？”</p>
坐在尸山血海顶端，诅咒之王居高临下望过来。</p>
兴味盎地笑：</p>
“又一个来找死的咒术师？”</p>
五条悟笑。</p>
“抱歉、抱歉、让你失望。”</p>
“可惜——”</p>
“死的会是你哦。”</p>
杀意暴涨到顶峰！！</p>
“轰——、————！！！”</p>
人类强咒术师、与、千年前的诅咒之王。</p>
同时间出手！</p>
咒力对咒力——</p>
咒术对咒术——</p>
领域对领域——</p>
体术对体术——</p>
宛无法逃脱的□□。宛神明降临的什么惩罚。宛巨人一手挥出的毁灭性的伟力。</p>
地面沸腾，树林像没有重量一般被吹飞，湖泊开始燃烧，石块在掀卷起来之前就先化作灰烬。</p>
果一定形容的话，此可怖的这般情景。</p>
那是地狱。</p>
遍布骸骨与血海的黄泉。</p>
以及，在地狱里彼此厮杀、宛神魔的两个男人。</p>
——而。</p>
在将手插//进两面宿傩的胸膛、硬生生捏碎那颗心脏的时候。</p>
五条悟毫无预兆的、抬头看眼天空。</p>
（……怎么回）</p>
知为何，从心底产生这样的明悟。</p>
（时间线合并）</p>
原来此。</p>
（重的时间节点被改变）</p>
（这个世界的时间线）</p>
（——开始往前走）</p>
五条悟快地“切”一声，手抽出来、嫌弃地甩甩。</p>
他的身影已经开始消散，却仍低头看着低声狂笑的两面宿傩。</p>
“喂。”</p>
五条悟撇着嘴，悦极。</p>
“你好、这就死的彻底一点。”</p>
人类强咒术师威胁道。</p>
“否则。”</p>
“见一次，我捏碎一次你的心脏。”</p>
“——懂吗。”</p>
人影已经消散，溢散着杀意的话语还回荡在空气中。</p>
“……、…………”</p>
两面宿傩狂笑着，仰面躺倒在血泊里。</p>
胸腔开一个致命的空洞，他全在乎。</p>
再有人知道，从诅咒之王口中吐出的言语、究竟是什么内容。</p>
另一边。</p>
五条悟这一次降临在现代化的街道上。</p>
可他却完全没有闲暇四处打量。</p>
刚刚站直，五条悟就后退一步、忍住靠在墙上。</p>
他伸手按住额头，牙齿咬着下唇。</p>
“嘶……”</p>
好痛？！</p>
从大脑深处，宛锯开口子往里面浇灌岩浆一样，注入着什么。</p>
情景。画面。色彩。</p>
声音。</p>
笑容。</p>
情感、情感、情感。</p>
——是因为两个相同的灵魂奇迹般出现在同一个世界上吗。</p>
——是因为‘那个存在’的“馈赠”吗。</p>
五条悟继承“五条悟”的记忆。</p>
（混蛋）</p>
他疼得就像是又被天逆鉾捅//穿一次。</p>
可是、可是！！</p>
身体的疼痛，又怎么比得上————</p>
（混蛋）</p>
（混蛋啊！！！！）</p>
五条悟短促地倒抽着气。</p>
凌乱散开的绷带间，六眼痛的眯起来。</p>
生理性浮上一层浅淡水雾。</p>
（你这家伙）</p>
（你对另一个世界的、我）</p>
（做些什么啊！！！！！！）</p>
降临于五条家/新鲜</p>
初次拥有的老师/好奇</p>
第一次被拒绝/服气</p>
第一次走出五条家/老师</p>
第一次获得自由/老师……</p>
第一次诞生此激烈的感情/老师、老师、老师</p>
从老师那里学到的三节课。</p>
‘敬畏’、‘恐惧’、‘绝望’。</p>
以及，从那之后、长达近十年的。</p>
近乎无望的思念。</p>
（可恶？！）</p>
五条悟双手抓着头发，一头磕在墙上。</p>
（你的思念同步给我啊？！？！）</p>
（我是——）</p>
（对）</p>
（我是他的学生）</p>
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剧烈的疼痛停止。</p>
五条悟抓紧机会，抗拒着那股可怕的感情洪流，确认般断在心底喃喃。</p>
（对。我是五条悟，二十七岁，咒术高专的一年级教师）</p>
（第一次相遇是在‘纯白房间’）</p>
（这是我的世界）</p>
（宰治、）</p>
（从来是——）</p>
（——我的老师）</p>
（……。…………）</p>
疼痛停止。</p>
知为何，胸口仿佛被开一个洞般，仍萦绕着可怕的空虚感。挥之。</p>
。这对。</p>
管是哪一个，被捏碎心脏的是他这个忙于拯救世界的成年人啊。</p>
“呼、……”</p>
五条悟长长吐出一口气，抹一脸，将散乱的绷带重新缠紧。</p>
从那张被冷汗浸湿的面庞上，很难窥探出这个男人心底的动摇。</p>
（想）</p>
（可以想）</p>
（相信从宰治口中说出的任何一句话）</p>
在心底再三警告自己，五条悟觉得他终于可以摆脱那个男人可怕的影响，这才怀抱着警惕之情、打量起自己所处的位置。</p>
与此同时，五条悟忍住眯起眼睛、望向远处直耸入云的高楼。</p>
在那个地方，仿佛有什么详的东西正在诞生。</p>
就在这时，五条悟意识到：</p>
——这里。</p>
——正是横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