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p>
“胜利条件, 摧毁对方的棋子！”</p>
“根据掷骰子的点数来行动，一点就是前一步，六点就是前六步。”</p>
“每合仅允许一名棋子行动。”</p>
“游戏开始后, 允许一次替换执棋人。”</p>
“开战！”</p>
随着莎莎的话音结束, 那个长满了人面的骰子，再度出现于黑白棋盘之上。巨大的阴影, 将站立于两边的鱼怪和玩家, 分割成阴阳两界。</p>
两边都像是正在聚集的黑压压的暝云, 神经在那一刻紧绷了来。</p>
人人心里都清楚, 优势并不在玩家这边。</p>
棋子的实力高低立见, 要想摧毁对方，谈何容易？</p>
王昆：“我们和鱼怪中间就只隔了四步, 如它们丢出六点, 那岂不是很快就要把我们全灭了？”</p>
众人：“……”</p>
这种事情他们心里清楚, 还需要提醒吗？</p>
唐启泽看向了上方的殷长夏。</p>
他当时就在想, 刑具类的赌局，怎么会抽中类似丘比这样的卡呢？</p>
而真正入里面时，唐启泽才明白了过来。</p>
由于他和裴铮被随机抽中生命连接的缘故，他们这边看似七枚棋子，实则只有六枚！</p>
开局便是劣势。</p>
鱼怪拍打着身上的鱼鳍, 着急大喊道：“庄家更替，该由你们先丢骰子。”</p>
众人表情凝固如冰, 身上纠缠着大面积的阴影。</p>
内心极度恐慌，又不得不竭力使自己平静。</p>
腐化鱼怪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 死鱼眼中透着一丝嘲讽，宛如在欣赏着一出好戏。</p>
它们再度催促：“快、快、快！”</p>
这个样子，就像是不要命的赌徒。</p>
月色染在殷长夏的身上, 让他的眉眼柔和，没有一丝棱角，像是柔弱得承担不住任何血腥。</p>
[狂化值43%……]</p>
在令人疯狂的提示音当中，刚才散落在赌桌的筹码，了殷长夏的手中。</p>
他手里捏了三枚，黑色筹码在他的股掌之间，轻轻朝着方一丢。</p>
骰子浮空上前，宛如鱼儿争抢吃食一般，六方人面迅速争抢了来，谁也不肯轻易放过。</p>
“一点。”</p>
“郑玄海，向前一步，使骨灰香烟。”</p>
郑玄海的载物只剩最后一次的使次数，而游戏才展四分之三，这该是保命的时候才使。</p>
他却毫无犹豫，在殷长夏的声音落的同时，郑玄海便动了骨灰香烟。</p>
稀少的烟丝缓缓而出，威力根无法和之前一样。</p>
而这团烟雾，会成为他们的第一道屏障。</p>
鱼怪：“该我们了……”</p>
筹码迟早会喂光，又在最开始的时候拿出了杀手锏，还真是天真啊。</p>
以为这样就威慑它们？</p>
骰子在半空中摇晃，人面哭泣呐喊，最终停留于四点上面。</p>
鱼怪恶劣的笑了来，无视着底棋子的命：“e4，上前。”</p>
它手里拿着鱼骨刺，直直冲入玩家阵营，全然不顾骨灰香烟所带来的疼痛，那些烟雾就算如千刀万剐，它也毫无反应。</p>
鱼怪压低了身体，鱼摆横扫，眼看便要对时钧手。</p>
时瑶：“时钧，快反击啊！”</p>
拉入对战的棋子，是允许反击的，可周围的人却无法在这一合当中予他帮助，要也得一合。</p>
时钧表情微变，一时都不道是不是被试探了。</p>
他正犹豫着，要继续假装人，还是反击时，抬眼瞧见了殷长夏，单手托腮的坐在金玉雕刻的椅子上，居高临的观察着他。</p>
时钧心脏宛如被重锤敲打，立即拿出武器，双双相击时发出一阵嗡声。</p>
被逼得出手了。</p>
见时钧接住了攻击，众人一方面觉得古怪的同时，又觉得连时钧都接攻击，这些鱼怪也没有他们想象当中的厉害。</p>
众人脸上的恐慌逐渐收敛，开始全身心的投入这场战斗当中。</p>
“时钧都接，没道理我们接不……”</p>
“大家伙看了啊！别被自己想象的恐惧打倒了！”</p>
时钧瞪直了眼，殷长夏这一举动，是为了鼓舞士气？</p>
任何人来都不行。</p>
实力就强大的郑玄海、甚至连老玩家唐启泽，这些人都会为了自己的逃避找理由。唯有一直在团队里装弱、看着就很好欺负、一直以来还受自己姐姐庇护的他，才最大程度的鼓舞士气。</p>
时钧：“……”</p>
真是漂亮的第一手！</p>
原来那居高临的视线并不是观察他的实力和身份，而是为了更大方向的局面去考虑。</p>
是他格局小了。</p>
时钧以那天真稚嫩的表情，掩盖住了那快要上扬的唇角。</p>
“姐姐，不担心我！”</p>
这又轮了殷长夏，凭借筹码的使，骰子再度丢了他想要的范围。</p>
“三点，邢惊风，上前。”</p>
尹越：“……”</p>
殷长夏底想做什么？</p>
尹越表情略一扭曲，不得不遵从殷长夏的命令。</p>
他比任何人都先深入鱼怪敌营，周围没有任何援助，却又没直接一步四，先手和对方干上。</p>
这样被动的局面，已经是落了风。</p>
鱼怪满是贪婪：“真想要一点。”</p>
骰子迅速转动，巧合的落了一点，另一只鱼怪向前，开始和尹越撞上。</p>
这一举动，竟然……</p>
保护了第一步行动的郑玄海。</p>
原鱼怪的行动是无法预测的，此刻却像是受了殷长夏的引诱，按照他想要的行动路线，在开始行动。</p>
稍稍有些脑子的，此刻无比震惊的看向了殷长夏。</p>
他连姿势都没变过，仍是单手托腮，像是沉溺于游戏当中，眼神只剩专注。</p>
丑陋的怒面，和他惊艳的相貌形成鲜明反差。</p>
冷静、强大、专注……</p>
此刻所有人的脑海里，全都浮现了这样一句话。</p>
——没人比殷长夏更适合当执棋者了。</p>
屋内的气温更冷了，高窗飘入了薄雪，所有的烦躁在此刻被抚平，他们也好像受了影响似的，开始专注于棋盘。</p>
“三点，唐启泽向前。”</p>
唐启泽迅速冲向了前方，明白殷长夏的，拿手中增大的匕首，毫不留情的贯/穿了鱼怪的身体。</p>
鲜血撒了出来，鱼怪也就此倒在了地上。</p>
鱼怪在上一步当中，被尹越所牵制，对它的命令是‘攻’，那它就不‘防御’。</p>
唐启泽就此得益，搞了个白捡。</p>
第一只鱼怪的死亡，令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振奋。</p>
初只觉得是背水一战，被逼得悲壮反击，可现在看这架势，完全是在殷长夏的命令，去凌/虐鱼怪！</p>
爽啊！</p>
被游戏里的怪物欺负了太久，玩家敢怒不敢言。</p>
而如今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开始对怪物行反击。</p>
他们头皮发麻，一种酥麻感涌入了四肢百骸，就算是被人当成棋子掌控，也无法生出任何的反感。</p>
二楼的鱼怪眼瞳里没有任何光亮，死死的盯着殷长夏：“区区三步，竟然扭转乾坤……”</p>
和开局比来，怪物们已经丧失了所有的优势。</p>
殷长夏和它遇上的所有执棋者不同，他不暴/虐，不焦躁，不自大，就算是算计盘面，也珍惜着每个人的命。</p>
这毕竟不是真正的棋子，玩家会有诸多情绪太正常不过了。</p>
外面一层层的恐惧叠加，无论是赌桌、馆长的出现、还是心理压迫的秘密公示、以及命与命串联的丘比卡牌。</p>
这么多事情，却没有一件影响了殷长夏。</p>
会输！</p>
这个念头盘踞于脑海，鱼怪又立即大喊：“继续游戏！”</p>
殷长夏终于从那无比强大的专注力醒过来，眨了眨眼，刚才丝带勒得过于紧了，眼睛还有些发痒。</p>
他还是第一次这样仔细观察着对面，平静得毫无波澜：“一条鱼气急败坏的在座椅上摆尾，你们真的要为这种东西感害怕？”</p>
众人一直专注于棋局，还从未仰头看向对面的东西。</p>
腐化鱼怪的上半部全是鱼头，双腿却是人的腿，它的身体腐化得只剩一团鱼骨头，上面还有蛆虫钻来钻去。</p>
这样骇人的怪物，在气急败坏？</p>
它被殷长夏的语气所刺痛，突然从座椅上站了来，尾巴不断拍打着地面，令方都震得灰尘漫天：“我要提前加码！”</p>
殷长夏笑而不语。</p>
鱼怪：“输的人……全部都要植入白色虫卵！”</p>
众人顿时大惊，白色虫卵在他们这里，就是恐惧的代名词。</p>
殷长夏做了个请的姿势：“反正输了就无法通关成功，大有可被剥皮做成伥鬼，留在游戏里继续残害一批玩家，植不植入有什么区别？”</p>
众人：“……”</p>
对哦，好有道理。</p>
脑子里被植入白色虫卵的时瑶先发了话：“我竟然没那么害怕了。”</p>
裴铮：“……”</p>
尹越：“……”</p>
殷长夏又看向莎莎：“输了的话会加上它的条件，这不公平。”</p>
鱼怪阴狠的说：“你现在竟然还想着公平……”</p>
殷长夏无辜的笑着：“对哦！我可是庄家，怎么想着对你们公平呢？你心肠可真好，还提醒了我呢。”</p>
鱼怪：“……”</p>
底的玩家死死的憋着笑，双肩一颤一颤的。</p>
敌人越惨，他们越爽。</p>
殷长夏这张嘴，还可以来得更狠一点。</p>
莎莎沉：“玩家阵营可以做出选择，要么要求鱼怪拿出同奖励，要么由玩家这方提出对惩罚。”</p>
殷长夏拍着掌，他缓慢的从座椅上站身，来白色浮雕的栏杆处：“你们想要什么？”</p>
唐启泽：“你选！我都可以！”</p>
众人纷纷符合：“你是执棋者，听你的！”</p>
殷长夏缓缓勾一个笑容，对准了那边的鱼怪：“那就……提出同惩罚。”</p>
他完全不为奖励所诱惑，反倒想把那边也一同拉入深渊。</p>
殷长夏：“要让输家……自相残杀！直清空整个博物馆！”</p>
地面的海水在往上增长，棋盘上面沾染了那些黑色的粘腻的海水，如此近的距离，对面的鱼臭扑面而来。</p>
鱼怪浑身僵硬，在浑浑噩噩之中，重开始展开了游戏。</p>
对面底是什么恶魔啊！</p>
这不是正常的国际象棋的法，棋子的数量从十六枚被缩减了七枚。看上去是简化了规则，减少了难度，实际则不然。</p>
他们必须看得更远，算计得更透彻。</p>
气势消失，运气也不再眷顾。</p>
人面骰子最初制造出来，就是按照这个原理，已经迅速向着玩家倒戈。</p>
要不然，它们也不会堆叠恐惧。</p>
“两点……”</p>
鱼怪脸色扭曲，想学着殷长夏拿出诱饵，命令其中一个棋子向前两步。</p>
然而刚刚抵达，便触发了殷长夏第一步摇出的点数。</p>
少许烟丝凝结出了一个人影，向自烟雾而出，尖锐的手指甲狠狠朝着腐化的鱼肉刺了去。</p>
点数2，这一整排的棋盘，都成为了陷阱。</p>
如换做是平时，它们大可以利地形逃脱，或者做出反击。</p>
可现在是在行游戏，摇出2，就是2。</p>
不可以前，也无法后退。</p>
鱼怪的嘴唇一张一合，上碰撞，以此表达自己的焦躁。</p>
原想加码，增加对面的恐惧，可莎莎这次却一反常态，竟然非要重视什么‘公平’，令它反倒送上了把柄，交了对方。</p>
而且自相残杀清空博物馆？</p>
是个人想的吗？</p>
殷长夏嘴角越扬越大，眼神里已经完全没有了恐惧，只剩满满的兴奋。手中如此沉重的筹码，三年阳寿不停的在往外抛，人面骰子围着他的身边，就宛如宠物那般。</p>
输赢、危机、命运，全都捏在了股掌之间。</p>
让殷长夏觉得刺激的反倒不是碾压一切，而是拿一款游戏时，急需解谜通关的探究欲和好奇心。</p>
宗昙浮空于他的身边，身体始终纠缠着浓浓的黑暗。</p>
“算计其中一颗棋子去死，空出一具身体，我可以短暂的鬼上身。”</p>
“让我帮你操控全局，不好吗？”</p>
裴铮站在方，忽然感觉刺骨的危险，自己的身体仿佛又被什么东西惦记了一样。</p>
只蜘蛛终于爬了二楼，原是想看看殷长夏，却偶然间听了宗昙的话。</p>
作为被江听云附身的人，裴铮自然也听了这些。</p>
裴铮止不住厌恶，然都是一样的。</p>
载物里的鬼魂如此，他也不会例外。</p>
因为载物的继承，必须要里面的鬼魂和主人某一部分相似，才会继承成功。</p>
从那只厉鬼身上，倒是够看出殷长夏的某些质。</p>
“三点。”</p>
“裴铮向前，支援唐启泽。”</p>
支援？</p>
以支援当借口吧。</p>
裴铮恶的揣测了来，心却犹如沉入大海，全是冰冷和寂静。</p>
裴铮很快便抵达了殷长夏所说的地方。</p>
唐启泽笑道：“裴大佬，有你在我放心多了。”</p>
裴铮冷笑：“伤一个，死一双。你还放心？”</p>
唐启泽：“当然放心，执棋者可是殷长夏。”</p>
他如此斩钉截铁，反倒令裴铮拧紧了眉头，仿佛在坠落的过程中，被人手拉了一把似的。</p>
唐启泽喋喋不休的说：“我们在报名场，他喊我去当诱饵，让我坚持三分钟……”</p>
裴铮：“……”</p>
然如此，家园那些傻逼的日常操作了。</p>
唐启泽：“结我坚持了三分钟，却没跟上大部队逃出去，正在被鬼宴的怒鬼鞭打的时候，殷长夏主动来了！可是他明明都走出鬼宴了！”</p>
裴铮：“来？”</p>
唐启泽：“是啊，那个时候我就感觉我要开狂化状态，但都是负面情绪，如不是看他的话，我恐怕在报名场人就没了。”</p>
裴铮：“……”</p>
游戏仍在继续，郑玄海也在此时上前，解决了另一只鱼怪。</p>
他们周围的怪物在逐渐被清空，对面已经气得跳脚，这样的局面不仅令裴铮感外，连尹越都是如此。</p>
神色有些恍惚。</p>
他推了眼前的金丝镜框，此时也不得不承认，殷长夏的确有种吸引力。</p>
弱者想被他所掌控；</p>
强者视他为对手。</p>
想这里，尹越呼吸窒息，骤然间反应了过来，自己刚才竟然是想被他所掌控？</p>
尹越咬紧了牙关，在轮他行动的那一步时，眼神发狠的刺死了鱼怪，动作血腥残暴，宣泄着自己内心的不满。</p>
一定是这次殷长夏成为了执棋者，才会让他产生这样的错觉。</p>
他这辈子唯一臣服的，就只有他们的队长秦封！</p>
尹越心高气傲，觉得被冒犯。</p>
越是这样，就越想杀了殷长夏！</p>
游戏很快已经入尾声，对面的折损已经过半。</p>
鱼怪已经被逼癫狂，看向了那边的人面骰子：“轮我了。”</p>
原以为已经绝望，这一次却丢了六点。</p>
“六……”</p>
鱼怪的死鱼眼里迸发出希望，“d6！”</p>
底部的鱼怪直接抵达时瑶身边，已经入了狂化状态，鱼骨刺变得坚硬如铁，朝着时瑶横扫了过去。</p>
众人原以为时瑶会丧命，毕竟殷长夏为了攻，将那个地方空了出来，防御自然变得薄弱。</p>
时瑶拼命躲闪，根无法离开棋盘这个格子。</p>
鱼怪引诱道：“你只要踏出这个格子，就成功脱身……”</p>
时瑶大喊：“不！”</p>
她手里还有之前唐启泽她的武器，不再躲闪而是接住了鱼怪的攻击。时瑶的双臂力道不够，这一击就令她臂膀发麻。</p>
“这一局的执棋者不是我……”</p>
“他还没让我逃！”</p>
鱼怪的面色扭曲：“你们都疯了！”</p>
和它同样反应的，还有始终在最前面的尹越，烦躁堆满了整个内心。</p>
陆子珩和殷长夏是兄弟啊！</p>
他们应该一样的漠视一切，一样的拿力量碾压，一样的不把所有人都放在眼里。</p>
而殷长夏……</p>
偏偏和陆子珩相反！</p>
殷长夏：“时瑶，做得好。”</p>
时瑶已经开启了狂化状态，在听这句话后，被鱼怪砍得压的身体，在一点点奋力站直。</p>
众人心口发热，仿佛岩浆浇，顿时沸腾了来。</p>
众人静静聆听着上方的声音，必须遵从殷长夏达的一切指令。</p>
一次丢骰子，殷长夏一定会救时瑶！</p>
然而这正是鱼怪希望看的，但凡从这猛烈的攻击当中得喘息，它们就全面开始反击。</p>
“三，郑玄海向前。”</p>
什么？</p>
原以为是防，殷长夏却丝毫未动的选择了前行。</p>
时瑶已经撑不住了！</p>
难道殷长夏真的打算牺牲时瑶？</p>
可即便如此，殷长夏也即将为他们赢游戏，只要够活去，危险又没落自己的头上，他们并不想多说什么。</p>
裴铮：[你看，他只会救对他有的人。]</p>
这是对江听云所说的话。</p>
时瑶就是他为了赢游戏，为另外一只厉鬼准备的身体吧？</p>
合再次交替，已经轮了殷长夏这边。</p>
借由那些小蜘蛛，裴铮听了殷长夏对宗昙的答：“不刺激我，他们的命，我一个都不想丢。我对所有人都说了，这局，我必赢。”</p>
殷长夏道完这句话过后，便猛地从二楼抵达了棋盘：“放弃行动，申请执棋人替换！”</p>
莎莎：“已受理。”</p>
众人震惊的看着他，戴上怒面、又开启了狂化状态后，身体动大大增强，他是直接从二楼跳来的。</p>
殷长夏半蹲在地上，缓缓站了身。</p>
根据规则，时瑶不久留，立即退出了棋盘，替换她位置的人，变成了殷长夏。</p>
风雪自高窗吹入，落入殷长夏黑色的发间。</p>
宽大的衬衫被吹得微微扬，脖间所戴的厚厚围巾，也长长的拖拽于地上。</p>
殷长夏拿武器，朝前一刀……</p>
便把鱼怪的鱼骨刺上挑于空中，然后重重的坠落了棋盘上。</p>
这个动作，仿佛摔落的不是鱼骨刺，而是他们沉的心脏。</p>
莎莎：“这条规则，还是第一次有人使。”</p>
众人：“……”</p>
都已经拿了执棋人的资格，谁tm愿交出来啊？</p>
可殷长夏却这么做了。</p>
从执棋人沦为棋子，从天堂摔落地狱，他做得毫不拖泥带水。</p>
莎莎对时瑶说道：“请您去二楼。”</p>
时瑶的手臂还在发麻，惊讶的望着殷长夏：“可我、我不行……”</p>
殷长夏：“你可以。”</p>
时瑶快哭了，这么多条人命，她真的无法做像殷长夏这样强大和冷静，够保证所有人的命：“我不行的……”</p>
殷长夏和她遥遥相望：“我故空出缺口，为的就是行交换时，不管任何一个人上去，都看出收盘时的执棋。”</p>
前盘、中盘，全部被殷长夏得艰难无比。</p>
他分明可以不这样做。</p>
他在留后路。</p>
而这条后路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所有人。</p>
所以他才会故往那条规则靠拢，在重要关头行交换。</p>
时瑶眼眶湿热：“为什么……”</p>
“我不是神，我也会有犯错的时候。”</p>
风雪有些大了，将殷长夏的声音融化在里面，“没有全都活来的办法，那就制造出那个办法。”</p>
外面的乌云在退散，月光挣扎的从那黑暗当中倾泻而出。强行灌入的狂风，驱散了某一部分的鱼臭味。</p>
棋盘上终于不再是满目黑暗，一部分已经被照亮。</p>
最受震撼的人，却是那个心硬如石的裴铮。</p>
唐启泽的话、郑玄海的话、以及危急时刻，他没有当成弃子的时瑶，一桩桩一件件，全都向他砸了过来。</p>
心脏某一处发闷。</p>
可这样的感觉，却并不是恶心。</p>
时瑶走得坚定，一步步，缓慢的登上了二楼。</p>
站得高看得远，真如殷长夏所言，只剩最后步收尾了，大抵在场所有人都够分辨得出来。</p>
如此戏剧的一幕，让所有人都为之动容。</p>
殷长夏这么做，不光是时瑶遭受危险，有转圜的余地，所有人遭受危险，都可以有一条后路！</p>
“收尾！”</p>
“时瑶，啊！”</p>
一时间喊声不断，曙光即在眼前。</p>
他们却没有忘记，是谁以一己之力拨开重重黑暗的。</p>
再次轮玩家的合，时瑶大喊：“四点，裴铮，向后！”</p>
狂化的鱼怪，战斗力足足高了两倍。单打独斗时，力量强大动作也迅猛，根不是一个人对付，必须经过围剿。</p>
裴铮迅速后退，抵达了狂化鱼怪的身后。</p>
鱼怪太高了，无法看清殷长夏那边。</p>
而一上一，他们乎是一刺死了鱼怪，在鱼怪倒过后，两人隔着白色格子，面对面的互相凝视，手里同时拿着武器，对准了彼此。</p>
裴铮：“……”</p>
他心底涌怪异的感觉，竟然先一步将对准殷长夏的餐刀收了来。</p>
做完这一步，裴铮才拧紧了眉。</p>
身体竟然识的收了武器？</p>
这一次，再也不怪江听云了。</p>
殷长夏：“裴大佬跟我这么心有灵犀？”</p>
原是揶揄对方，裴铮在对局时不卖力，他早就看出来了。</p>
然而听这句话过后，裴铮竟然没有反驳，反倒恶声恶气的说：“你以为我想？”</p>
殷长夏：“……”</p>
你不对劲。</p>
再度轮了鱼怪的合，它疯狂的拍打着鱼尾，棋盘开裂，蜘蛛纹快要爬向玩家这方。</p>
鱼怪的死鱼眼变得赤红，狂化后力量上涨，却失去了一切理智。</p>
最后两只鱼怪，开始一同围攻最前方的尹越和唐启泽，原一根的鱼骨刺，突然增殖一般，开始逐渐生长变大。</p>
再这样去，整个棋盘都要长满这些白色的鱼骨刺！</p>
唐启泽道害处，尽可的扼制着鱼骨刺的增殖，不断的拿着匕首朝前砍去。那些骨刺就掉落了来，逐渐堆满在四周。</p>
眼前的黑白棋盘，就如同一个巨大的鱼骨坟/场那样。</p>
尹越大骂着殷长夏的愚蠢，何必为了不相干的人花这么多心。</p>
他看向了身侧的唐启泽，放任自己这边的鱼骨增大，渐渐将唐启泽包裹了来，不仅不帮忙，甚至故背后插刀，悄然间拿出了引诱怪物发狂的道具。</p>
他当然想赢，但不是这样的赢法。</p>
唐启泽很快便要被骨刺所制成的城堡包围，只剩最后一个缺口。</p>
时瑶急了，连忙大喊，一时间脑子有些乱，不道该怎么办才好。</p>
真正轮她的时候，时瑶才道，刚刚殷长夏应对得有多么出色。</p>
殷长夏：“不道怎么做的时候，让我来！”</p>
时瑶在最后关头大喊：“五点，殷长夏，向前。”</p>
殷长夏飞快的朝着里面冲了过去，在鱼骨即将合拢时，挤了里面。</p>
鱼骨彻底锁住了他们，形式再一次逆转了。</p>
“邢惊风，你是怎么事！？”</p>
“殷考核官安排你在那个位置，不应该帮唐启泽吗？”</p>
尹越装得可怜，举自己的手臂：“我刚才受伤了，是想帮忙的，但受伤的手反应得没那么快，对不……都是我的错……”</p>
众人的脸色还是难看，很像大骂尹越。</p>
只是他认错太快，又不道从何入口。</p>
尹越：“殷考核官这么为我们考虑，还想把我们都带出游戏，一定不想我们互相指责的。”</p>
众人：“……”</p>
是啊，就算是为了殷考核官，现在也不内讧。</p>
裴铮仍然背对着众人，却在此刻缓缓头，将充满杀的目光对准了尹越：“道是你的错，那怎么还不去死？一句道歉就轻易揭过去了？”</p>
尹越身体僵硬得像是个死人，毫无遮挡的承受了对方刺骨的杀。</p>
裴铮是猜出什么了吗？</p>
不、他没有暴露身份！裴铮只是单纯的嫌弃他没！</p>
裴铮扫视着上方：“时瑶，更改顺序，一步让我过去。”</p>
时瑶：“可……”</p>
裴铮：“我不说第二次。”</p>
他和殷长夏完全不同，乎是带着命令的口吻。</p>
时瑶有些恍惚，再次深刻的明白了，殷长夏那样的才是少数，大部分应该像裴铮这样，不许别人反驳一句。</p>
但时瑶反倒感庆幸，裴铮是第一次主动要求。</p>
她郑重的点了点头：“好！”</p>
改了殷长夏定的收盘顺序，必定会让对局难度加深。向来不违背殷长夏命令的时瑶，此刻却想要违背。</p>
鱼怪那边已经行动完毕，郑玄海和时钧联手对抗着它们。</p>
正当时瑶想要说出口时，被鱼骨堆积的封闭空间当中，仿佛破开了一道缝隙。</p>
唐启泽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时瑶，不要改！时间越久怪物的狂化越厉害，赢对局！”</p>
时瑶急红了眼，趴在二楼的栏杆大喊：“你们没事吧？”</p>
裴铮：“改，让我过去。”</p>
时瑶一子陷入了两难，发现鱼骨的缝隙在加大，说明殷长夏和唐启泽还在里面反击。</p>
时间一秒秒的过去，墙上那一整面的时钟，不停的往前转动。</p>
裴铮冷声道：“还不继续？”</p>
唐启泽：“你tm听殷长夏的，还是听裴铮的？”</p>
“裴铮后退，五步！”时瑶深吸一口气，尽全身的力气大喊，“我听殷考核官的！！！”</p>
众人：“……”</p>
裴铮：“……”</p>
时瑶从未如此大声的喊过话，她平日也不是这样狂野的格，惹得众人虎躯一震。</p>
裴铮原是想去救殷长夏和唐启泽，他难得动了点救人的心，没想还是绕过了鱼骨堆，趁着鱼骨还没彻底占满棋盘前，走了另外一端。</p>
裴铮一脸不爽，没有责备时瑶，反倒把过错全都堆了尹越的头上。</p>
如不是他，唐启泽不会被困，殷长夏也不会因为要救唐启泽，而冲里面去。</p>
他这个人向来分得清因：“邢惊风，你我着。”</p>
尹越浑身一股恶寒，想分散转移重点，却还是被人纠缠着不放。某种义上而言，裴铮的直觉的确太准了。</p>
裴铮已经杀死了一只鱼怪，场上就只剩了最后一只。</p>
此刻鱼骨堆也破开，鱼骨犹如散落的花瓣一样，朝着四方崩裂开来。</p>
轮玩家的合后，时瑶立即喊：“唐启泽，向前三步。”</p>
可一次只让一个人出来，里面还有殷长夏！</p>
众人屏住了呼吸，不断渴求着合结束的速度快一点，再快一点，多一秒殷长夏在里面都是危险。</p>
鱼怪却没有行动。</p>
它打算挨最后一秒！</p>
唐启泽：“妈的！”</p>
鱼骨又重合拢，只剩殷长夏一人待在里面，那些鱼骨堆积得像是城堡那样，却不断长着倒刺，处处充满了危险。</p>
殷长夏微微的喘了来，狂气值涌动得太厉害了，如今已经48%……</p>
唐启泽说过，不超过49%的。</p>
一根鱼骨朝后刺来，殷长夏为了躲避，不慎摔在了地上。</p>
也许是被鱼骨刺出了伤口，地上那些黑色海水，像是混杂了轻微的诅咒，令殷长夏浑身刺痛。</p>
殷长夏的额间全是汗水，怒面不得已被他拿了来，连眼睫处都沾染了那些细碎的汗珠。</p>
“现在吃了苦头，后悔吗？”</p>
宗昙一抬手，鱼骨便无法承担那些鬼力，不再往内刺来，反倒不断向外挤出。</p>
殷长夏：“后悔什么？”</p>
宗昙：“……”</p>
总不说，后悔为什么没选他？</p>
地上黑色的海水更深了，殷长夏坐在地上，乎是半个身体都泡在里面。衣服已经被打湿，白色的衬衫也被染上了颜色。</p>
殷长夏的肤色就白皙，乍一眼看来，就像是被染上了他人的色彩一样，亦或者……他身就适合被污染。</p>
宗昙目光幽深，就这样盯着殷长夏。</p>
外面那些人在依靠他、崇拜他，视他如救星。</p>
宗昙却不这么想。</p>
鱼骨全部朝外散落，所有的一切都在崩坏。</p>
宗昙的面上毫无表情，和殷长夏互相对视着，仿佛要和这些东西一坍塌。</p>
他好像天生就有这样的逆骨。</p>
“殷长夏，你道厉鬼最擅长什么吗？”</p>
殷长夏原以为终于逃脱鱼骨城堡，抵达了外面，终于窥见了一丝月光。</p>
右手的红线，却在此刻疯狂涌出。</p>
——是短暂对接。</p>
他拉拽着他，想要抵达深渊，像是坠的飞鸟，不肯松开怀里的东西。</p>
“所有人都造神拜神，对他们臣服。”</p>
“我不一样……”</p>
宗昙迅速在他耳旁说了句话，“我想渎.神。”</p>
还好鱼骨堆没有彻底毁坏，在这之前，宗昙就已经入了右手当中，旁人并未看这一幕。</p>
可被握住的手腕，以及耳旁那声充满了诱惑的声调，都让殷长夏生理的耳根发热。</p>
他呼吸微喘，胸口上伏，前方鱼怪即将向他攻击而来。</p>
右手则□□控着，更加狠厉的刺了过去。</p>
鲜血染上了殷长夏的面颊，月光之鱼骨坍塌，像是万丈高楼的崩坏，而这种毁灭时的感，令所有人在那一刻都没转动眼珠。</p>
殷长夏离得最近，便站立于那之，好像所有的鱼骨都臣服于他的脚底那样。</p>
莎莎大声宣布：“check mate，游戏结束！”</p>
殷长夏的面颊有些发红，右手的红线一时半会儿还收不去。</p>
糟糕啊。</p>
他的呼吸间也带着一丝白气，强忍着那种颤栗的感觉，努力保持着平静。</p>
宗昙刚才明明说着渎/神的话，短暂对接后，却为他排出了黑色海水里的轻微诅咒。</p>
殷长夏垂眸凝视着右手，早在之前那一次，便揣测出来，对接必须‘心甘情愿’才开始。</p>
想当初见面时，他们之间的相互算计……</p>
所有人包括唐启泽在内都觉得，要让这样骄傲的宗昙‘心甘情愿’，这怎么可？</p>
殷长夏唇角如电影的慢镜头那样，缓缓扬了弧度：“你输了。”</p>
那句话的对象不像是鱼怪，</p>
反倒像是鬼宴以来的宗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