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节 智者

  李彬的电话第二天就来了。我刚好在跟白子晨和白伦在开会,在场的还有小程。小程是白子晨专门请过来的,这个临时会议也是为他开的。

  白子晨的目的很明确,他想小程留下来。大老板亲自挽留,小程不敢象对我那样冷淡相对,他保持着沉默,默默地听着白子晨说话。

  我想不到白子晨会亲自出马来劝说小程。白伦则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态度。白子晨也没有拐弯抹角和威逼利诱,他开口对小程在工作上的表现大加赞赏,而后说失去这样的员工是他的损失,最后他希望小程留下来。

  小程没有说话。显然白子晨出面留他,让他感到意外。他看了我一眼。我猜他当时是在想我说服不了他,就怂恿白子晨出面。白子晨对我言听计从,我们的关系非比寻常。

  我苦笑着,没有说话。越描越黑,这等场合还轮不到我说话。白子晨这时看了我一眼,他看到了我脸上的古怪。白伦还是幸灾乐祸的表情。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电话响了,是李彬打进来的。我只有当着大家的脸把电话接了。

  他开口先问我方不方便接电话。这是不折不扣的废话。我既然接了,就没有不方便的存在。

  因为各位领导在场,我只有压低声音问他有何贵干。他支吾了一阵,直到我不耐烦之时,他才说今天休假,可是没人陪他吃晚饭。

  我本想一口推掉,在无意抬头看到小程留意着我说电话时,我心念一动,立即答应他了,还问他是不是在白家的餐厅等我。

  听我答应得那么爽快,他当然是意想不到,马上问

  要不要来接我同去。演戏演成套,我请他在我下班之后过来。“就在昨晚我下车的地方等。”我故意小声说,不过声音足以让在座的三个男人听得清清楚楚。

  挂了电话,我看到了三个绝然不同的表情。白伦还是置身事外的神情;白子晨脸上则写着深思;小程看了我一眼,又偷看白子晨的脸色。

  我答应跟李彬吃饭,只不过是想给小程一个信息,我跟白子晨根本没有传说中的那种关系,我另外还有男朋友。我在白子晨面前答应跟其他男人约会就是一种证明。

  小程沉思了一阵,从他脸上的表情变化,我知道我已成功了。小程毕竟还是个单纯的人,他可知道我的用心良苦。

  白子晨开口说话了,他问小程考虑得怎么样。小程想也不想就说感谢领导的看重,他会尽心尽力地报效公司的。

  这小子,说门面话可不含糊。

  白子晨很是高兴,说要大大地庆祝一番,晚上请我们大家吃饭。

  白伦淡淡地提醒了他一句:“范小姐晚上好象约了人。”

  我连忙说我去不去并不重要,他们玩得开心就行了。

  “你不去,我们会玩得开心吗?”白伦阴阳怪气地说。

  “改天吧!”白子晨心情大好:“阻着小青谈恋爱,我心里过意不去。”

  白伦和小程对望了一眼,都没说话。

  余下的时间我们谈论工作上的事,直到过了中午吃饭的时间。白子晨象是忽然想起那样,抱歉地说担误了大家吃午饭。

  我们当然只能说没关系。大老板陪着你挨饿,你能抱怨吗?

  白伦提议让员工餐厅为我们炒几个小菜,随便吃点就行了。白子晨赞成,他说我爱吃甜酸排骨,让他们为我做一个,要多加点青椒。

  这句话让白伦和小程对我又是侧目。我连忙辩解说这是白夫人的拿手小菜,我常在白家吃到。

  这是实话,可是我没想到白子晨会留意到而已。

  一众人到了餐厅,饭菜早已准备好了,里面果然有甜酸排骨。白子晨吩咐送来一支啤酒,说是庆祝小程回归。我只喝了一小杯,就满脸嫣红了。白子晨若有所思地说:“你的酒量好象不错,为什么只能喝那么一小杯。”

  我看到白伦和小程这时都把注意力放到了我身上,只有解释说好久没喝酒,对酒精不适应了。

  白子晨没再说什么了,倒是白伦不时偷偷地窥视着我和他叔叔。这个多疑的家伙。

  饭后白子晨对我说若是喝多了,就回去休息吧!

  这话关心的话当然惹来在场的另外两个男人的疑心。他们对望了一眼。白伦还装着热心地问要不要送我回去。

  我连忙说没事,上班没问题。

  回到办公室不久后,白夫人来了电话,问我晚上可有时间去尝尝她手艺。我没好气地说答应了李彬一起吃晚餐。她立即笑了,让我有空邀李彬一起来她家里玩。

  白夫人这个电话分明就是想试探我有没有跟李彬来往。她的预期目的达到了:李彬第二天就约了我,而我没有推诿他。

  临下班之时,李彬的电话到了,说他半个小时之后会到。真是个彬彬君子,跟女孩子约会都那么仔细有礼貌。

  我回到宿舍换了件漂亮的裙子,还化了个淡妆。在白家的餐厅说不定有白夫人的线眼,我还是做足表面功夫,不要让白夫人失望才行。

  李彬提前来到。我从楼上看下去,可以看到他的车和他的人。他就站在车边,悠然地看着身边花丛里盛开的花朵。

  我姗姗来迟,他没有介意,绅士地为我打开车门。这一切映入了不少人的眼里,我相信其中有小程。这就是我这么招摇的目的。

  李彬说他刚才在花丛里看到一棵很特别的植物,开的花由几圈小小的喇叭组成。外圈是粉红色的,而里几圈却是黄色的。

  我随口就说那是五色梅,很普通的。他有些诧异,说想不到我的见识那么广。

  我很是不以为然,说我家乡遍地都是,把它当作野花。

  于是我们的话题就从这名字带有梅字,却与梅花绝然不同,命运际遇完全相反的普通植物开始。

  我告诉李彬,五色梅的花虽然特别又好看,但因为不香,还带着臭味,所以没有人种植。但它很容易生长,随便什么地方都能顽强地生存下来。

  “就象有才华的人,对吗?往往被埋没,却甘于平凡。”他的见解深刻。

  “不受束缚,悠然自得,不算是种好生活吗?”我认同他的说法。

  吃着晚餐,我们还在讨论着五色梅。我跟他说起了童年的趣事。说我小时候爱把五色梅的小喇叭小心的摘下来,把它的尾端接着尾端扣起来,一个接着一个,就能连接成小手镯,小头饰。

  它的长得圆圆的深绿的种子放进小竹枝筒里,用一根更小的竹枝一顶,它就会飞得老远老远的。

  李彬羡慕我的童年生活精彩多姿,约我有空去采五色梅做小手镯,小头饰。我一口答应下来了。

  跟他兴高采烈地说着往事,我连饭也顾不上吃了。李彬说我吃得少,为我叫了一个巧克力雪糕。

  他问我是不是女孩子都爱吃甜食。我说吃甜的食物容易让人心情变好,有镇静安神的作用。

  “你在这方面很有经验。”他说一句赞美的话。

  我突然醒觉起来。这一路上,其实都是他在摆布着我。我听了他几句赞美的话就飘飘然了。这人若不是情场高手,他的心理学书就没有白读了。

  李彬见我忽然沉默起来,奇了:“你不喜欢雪糕?”

  “你点的我都爱吃。”我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显然对这句话很受用,我随即又问他是不是以前的女朋友都爱吃巧克力雪糕。

  他很快就回答了:“是我自己爱吃。”

  这只狐狸!我白问了这句话。我装着不为意,请服务员为他送上一份跟我同样的雪糕。他摆手说不用了,看着我吃他就高兴了。

  我有意戏弄于他,要喂他吃上一口我的雪糕。他很快就张嘴接住了。我心里暗暗后悔,原以为以他害羞的性格必然会难以为情,谁知他却落落大方。

  看来我不是他的对手,在他面前我连幼儿园的小孩也不如。我很是扫兴,说开了一天的会,想早点回去休息了。他没有勉强和挽留我,付了帐就送我回去了。

  路上他接了个电话,大概是病人家属打来的吧!他把车停在路边,很有耐性很详细地向对方讲解病情,又安慰和鼓励对方。这一番话说了足足二十分钟。

  重新开车后,他向我道歉。我忘记了刚刚竖起了围墙,好奇地问起他的工作。他不愿多说,只是淡淡了应了一句:面对太多的生离死别,他觉得自己都变得冷漠麻木了。

  “这毕竟是种高尚的职业。”彤彤就是在他那间医院住院的。所接触的医生和护士都充满着仁慈和同情之心。

  “能医不自医。”他说得高深莫测。

  我们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说想唱首歌给我听听,说是他上小学时参加比赛得奖的歌曲。

  我很是乐意。他清了清喉咙,唱起了《让我们荡起双浆》。这首歌我也会唱,就跟着他轻声唱了起来。

  “只有我们那个年代的人才会唱。”我很是感叹岁月流逝。

  他失笑了:“你很老了吗?你要认,可别把我拖下水。”

  我们都笑了起来。

  说实在,跟他在一起,很开心也很放松。他很会说话,绅士风度十足。铁观音初相识时也给我这种感觉,只不过这家伙属于重色轻友型,有了宁紫颜之后,六亲不认。

  送我回到楼下之后,他挥手跟我道别。我目送他离开之后,回转身去,小程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他审视了我一番,没有说话就走了。

  从他的眼神和表情,我可以判断,他已相信李彬是我新男朋友了。至于我跟白子晨的传闻,他一时半刻也不会再起疑心了。如果白夫人也是这样想,就阿弥陀佛了!<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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