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节 鸿门宴

  这天办公室里来了个让我意想不到的客人,可以说是不速之客。白夫人竟然找上门来,我立即知道准没好事。

  她很客套地说散步经过这里,顺便看一下侄儿。我明知来者不善,但只能殷勤地斟茶递水。

  说了一番无关紧要的话之后,她似是不经意地开口说:“以前怎么没听小铁说起你这个有本事的同学呢!”

  铁观音向白子晨推荐我的时候,说我是他的同学。没料到白夫人倒怀疑起我的身份来了。

  于是我笑笑说自己在家乡混得不行了,所以才投靠铁观音这个老同学的。我只是个小角色,他又怎么会把我挂在嘴边呢!

  她一下子无话可说了,只有笑笑转了话题说料不到自己的丈夫那么看重我,不但在工作上委以重任,生活上还嘘寒问暖。

  这句露骨的话让我明白了她的来意。不是我太敏感,而是凭女人的直觉,我觉得她是在担心我是彤彤的第二。这种角色我以前扮演过,所心她的疑心,我从一句话里就可以判断出来。她说话并不高明,从来喝醋女人的智商都是负数。她倒是太看得起我了,我苦笑。

  这个时候,我不能不作解释,说白子晨只是受铁观音所托,才对我照顾有加。

  我这个解释她当然是不相信,毕竟我不是铁观音的女朋友又或者是亲戚。白子晨虽然对铁观音好,但也不至于爱屋及乌。我这个解?***隼匆蔡G苛恕K盗酥螅倚睦镆苍谝⊥罚慌滤岣游蠡帷?br >

  毕竟她也是个聪明的人,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邀我晚上到她家里吃饭。

  这恐怕是鸿门宴,我跟她只有一面之缘,她的好意我只有心领,婉拒了。

  “我只是请你陪伦儿过去吃顿便饭。我这个侄儿,好久没见过他了。有你陪着,我想他不会拒绝的。”她笑语盈盈地说。

  看来她是有备而来,我怎么也是推辞不掉的,只有说如果白伦不介意与我同行的,我就却之不恭了。

  她立即打通白伦的手机,让他陪我去白家吃晚饭。可能是白伦答应了她。她挂了电话就告辞了。

  不久白伦敲门进来找我,问我为什么白夫人会忽然约我去白家吃晚饭。我当然不便言明,毕竟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只有掩饰地说你婶婶怕你不肯过去,才找我做理由的。他听了也不生疑。

  白家的客人果然只有我们两个,白子晨还没回来。白夫人陪着我们在花园里喝茶赏玫瑰。过了一阵,她说进去学厨师做饭后甜点就离开了。

  白伦的心情似乎很好,他让我坐在秋千上,为我轻摇。我也让他感染了,唱起了很久很久以前一首关于秋千的歌:“让我为你轻轻地唱首歌,让你为我再把这秋千摇。虽然往事已那样飘渺,那片阳光依然在蹦蹦跳跳。”

  他觉得这首歌很好听,让我再重唱一次。我笑着说你没有掌声和玫瑰,我怎么唱下去。

  他也笑了,立即在花圃里摘了一朵正在盛开的红玫瑰双手递到我面前,等我接住了花,又大力地鼓起了掌来。这等知情识趣的男人,就是不知宁紫颜怎么舍得放手。

  我应他的要求又唱了几首歌之后,他笑了,问我以前跟他合唱时五音不全,是不是有意的?

  糟了,一时忘形,忘了之前捉弄他的事了。我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经地问:“有这回事吗?我怎么没印象,这种无须有的罪名我可担当不起。”

  ‘姓赖的家伙。”他大声笑了起来,但立即就收了笑容。

  我很是奇怪,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到白子晨正向我们这边走过来。这下拘谨的人不止是他了,连我也笑不出来了。他怎么会忽然回来了呢!白夫人不是说他有应酬吗?

  “在笑什么?”白子晨满是笑容地问我们。

  白伦没有回答,看来他跟白子晨之间还存在隔膜。我只有开口说是白伦笑我五音不全。

  “怎么会呢!唱给我听听不就知道了。”白子晨坐下。

  看到白伦混身不自然地站着,我只能出来为他解围。我让他进去为我拿杯冰水。他听了如获大赦,走得飞快。

  白子晨笑盈盈地看着我,问能不能点歌。他要我唱一首《青藏高原》。此歌难度甚高,我硬着头皮象小鸡打鸣似的,勉强唱完。他听完立即拍起了手掌,还摘了一朵黄色的玫瑰给我,亲手穴在我的头发上。

  这就是白子晨跟白伦的最大区别。成熟稳重又心思慎密。也许这与性格有关,让白伦再学十年也是学不来的。

  白伦迟迟没有出来,白子晨便说要我进去倒冰水。我当然不敢有劳于他,便建议回到屋里去。

  白夫人见到丈夫,当然是很奇怪,问他为何把应酬推掉了。白子晨淡淡地说听到白伦肯赏脸来吃饭,当然不敢不回来了。

  “是这样吗?”白夫人在笑。但总觉得她笑容后藏着深意。她莫不是以为她丈夫是为我而回来的吧!我头晕了。早知她不会安好心请我来吃饭的,但还是中了她的计谋。

  这顿饭吃得没滋没味。白伦的拘谨,白夫人的阴阳怪气,我的疑心病发作,在座只有白子晨心情甚好,还让大家陪他喝了一点红酒。

  白夫人说话了,说难得丈夫回家吃饭,她本不喝酒的,今晚也破例了。

  她一气喝了两杯,喝得两郏嫣红,艳若桃花。若是当年,彤彤根本无法跟她比拟。只可惜美人迟暮,她要担心丈夫在外另起炉灶。这恐怕是全天下女人都要担心的问题。

  白子晨见我默不作声,笑问我是不是他珍藏的酒不好。

  我掩饰地说喝了太可惜。他听了一阵失笑,亲手为我斟了一杯,我只有奉陪着一饮而尽。

  “范小姐的酒量很不错。”白夫人有点惊奇。

  白子晨就把我上次决战税务局群雄的事情渲染一番。他说得很夸张,我听了脸上一阵发红。

  白夫人不动声色地听着,穴嘴问了句:“你在现场吗?了解得那么清楚。”

  “当然,还是我把她救回来的。”白子晨没有设防,实话实说。

  白夫人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可惜她脸上发红,旁人觉察不出来。我见到这情景,只有装着不为意地说:“若不是为了铁观音,你会来救我吗?”

  这时白夫人听了,脸色才有点缓和过来。

  甜品是巧克力蛋糕,白夫人亲手做的,她说听说我爱吃这种蛋糕才做的。我苦笑,这是彤彤爱吃的甜点,我最怕甜的东西,饭后只吃水果。

  无奈,我只有勉强吃了两大块,还要奉承她一番,说她的手艺可以开班授徒了。她听了很受用,对丈夫说我很会说话,怪不得白子晨会重用于我。

  白子晨微笑着点点头。他这晚的心情出奇的好,白伦也没挨过骂。按习惯,白伦不免被他指责几句。逃过这一劫,白伦的心情也变好,陪着我讨好他婶婶。白夫人有我们两个刻意奉承,自然高兴得不得了。

  饭后我们在客厅看电视。此地不宜久留,我坐了一阵子,就提出要回去了。白伦听我这样说也想趁机逃走。白夫人留住了他,说好久没见到他了,让他在这里过夜。

  “你愿意送范小姐吗?”白夫人问丈夫。

  白子晨不知是计,很欣然地答应了。我头大了,连忙推却。

  “怕你男朋友见到?”白子晨在笑。

  我还有得选吗?只有任他们摆布。

  这晚有月,是月圆之夜。月光洒在树木上,照在人身上,本是件浪漫的事。可惜身边的人是白子晨,不是董煜明。

  白子晨见我默不作声,奇怪了,问我为何看起来心事重重。我当然不便言明,只有说是因为不习惯跟领导并排而行而已。

  他听了一阵失笑,问我是不是他不配站在我身边。我啼笑皆非,说你要教训侄子就赶快回去吧!免得让他跑了。

  他又在笑了,说我不想他送我回去,他就偏要送。话说到这份上,我还能说什么,只能由他紧跟在后面。

  “想不想听我吹口哨?”白子晨忽然问。

  我觉得很新奇,他还会吹口哨?于是调皮地问他能不能点歌。他听了几乎笑弯了腰,连说当然可以。我故意让他吹《红河谷》,没想到他竟然会吹,又让我一阵意外。

  “这种老歌只有我这种年代的人才会吹,你以为可以难倒我。”他哈哈在笑。

  这时有一队保安巡逻经过我们身边。月色很好,我看到走在前面的是小程。他正用异样的目光盯着我们,嘴里却礼貌问候白子晨。

  白子晨笑笑说了句大家辛苦了,就挥手让他们走了。

  我们继续向前走。在明亮的天空上,我看到了北斗七星,自然而然就想起了董煜明所说的生命七星。我离开了,现在这个空缺谁来填补呢!小灵此时若有了新的女友,他会不会也打上了她的主意呢!

  我轻轻地挥了挥头,努力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既然已经放下了那么久,就不应该再想起来。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我不是李清照,不能永远留在前尘往事中去。拿起来的时候,就应当想到总有放下的一天。世间没有永恒,有的只是这个词语,而不是这种事实。

  “别再钻牛角尖了。”有人在我耳边轻轻地说。

  我一阵恍惚,是董煜明吗?我轻轻地叫着他的名字,回头见到的却是另一个男人。

  “有我那么英俊的男人在你身边,难为你还想着别人。”白子晨在笑。他分明想逗乐我。

  我勉强笑了笑,掩饰地说月光把我晒得头都晕了。

  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肩头,意味深长地说:“活在回忆里,你永远都快乐不起来,还是放开自己吧!”

  我何尝不想放开自己,可明朗的月色让我想起了当初在月下散步的情景。他对我的爱恋和迁就,那种刻骨铭心的感觉,却时时缠绕在心头。就是因为那么一点点的爱意,让我挥之不去,魂牵梦萦。

  “这世上再也找不到你这种多情的人了。”白子晨很是感慨。

  我回头盯着他,他难道知道我过去的事?白子晨看到我的眼神时,起初是一怔,随即笑了:“我只是猜测而已,你多虑了。”

  也许是吧!我默然了。送我回到宿舍的这段路,他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吹着口哨,都是那些老歌。

  彤彤应该是幸福的,有白子晨这种善解人意,体贴入微的情人呵护着她。若是以后他们分开了,她会不会象我那样难以忘却呢!除非她从来没爱过对方,否则这种痛苦短时间内肯定会有的。

  我抬起头,月圆月缺,七星常伴,年年月月,放下真的那么难吗?<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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