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前世今生

  安小红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长长的被单里。</p>

  被单潮湿，掩盖住自己的身体和脸，闻着有着一股腐臭的味道。</p>

  “这是哪？”</p>

  她瞬间惊醒过来，却发现自己睁不开眼睛，并且感觉到头疼欲裂，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任何力气，哪怕只是想动一动手指，都觉得无比的艰难。</p>

  </p>

  迷迷糊糊间，听到旁边有人在说话。</p>

  “同志们，行行好，通融一下……”</p>

  “要不是走投无路，我也不会来这里呀……”</p>

  “家里实在没钱给闺女治病了，医生都说了，再耗下去就是往里扔钱，这是个填不满的窟窿……”</p>

  “你们说说，哪个母亲不心疼自己的闺女？要是能救活，我也不能往你们这里送呀！”</p>

  一个妇人苦苦哀求的声音不断的响起。</p>

  安小红听到这个嗓音，呼吸猛然急促起来。</p>

  在一片漆黑中，安小红努力的想要发出声音，可是，身体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完全没有任何的动静。</p>

  这一刻，她想起什么，眼角的泪水，不由自主的掉落下来。</p>

  时间拉回到三天之前。</p>

  那天中午，一位胖乎乎的中年妇人来到了北阳中学的大门口。</p>

  北阳中学是一所全封闭的寄宿学校。</p>

  门卫见她是个妇道人家，面相和蔼，以为她是来看孩子的，没盘问就让她进了大门。</p>

  妇人暗自窃喜，熟门熟路的向宿舍楼走去。</p>

  她确实要找一个孩子。</p>

  只不过不是她自己的女儿，而是女儿以前的同学，只有14岁的女孩，安小红。</p>

  她要给安小红做媒。</p>

  只是，这事万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p>

  妇人来到宿舍楼外，守株待兔，等着安小红出来。</p>

  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目标出现了，只见安小红拎着暖壶，和一个同学向开水房走去。</p>

  妇人赶紧追过去，故作慌张地喊道：“小红！你爸出车祸了！你妈让我接你去医院！快跟我走！”</p>

  安小红毕竟只有14岁，一听爸爸出车祸了，急得脸色都变了。</p>

  眼前这个阿姨她是见过的，就住在隔壁村里，还是她小学同学的妈妈，一定是家里人忙着去医院，才让她来接自己的。</p>

  想到这儿，安小红连忙把暖壶往同学手里一塞，急匆匆的对妇人说道：“阿姨，麻烦你等我一下，我去跟老师请假！”</p>

  妇人一把扯住她的胳膊，提醒说：“我已经替你请过假了，赶紧走吧，路还远着呐！”</p>

  就这样，安小红头也不回地跟着妇人出了学校，上了一辆开往县城的中型面包车。</p>

  途中，她拿出一瓶饮料递给冉冉：“瞧你跑得，小脸煞白煞白的，别急别急，马上就到，口渴了吧？这是维生素饮料，可以补充体力，这个节骨眼上，你可千万不能生病啊，不然你妈得急死。”</p>

  安小红感激地看着这位好心的阿姨，她的确口渴了，没有任何怀疑，打开饮料就咽下了肚。</p>

  她不知道的是，整瓶饮料里，都事先被妇人溶进去了二十多片安眠药。</p>

  心里慌乱的安小红根本尝不出饮料的滋味儿，没一会就陷入了昏迷。</p>

  当她再次醒来时，就发现，自己被裹上了一层薄薄的被单，被人送进了殡仪馆！</p>

  旁边，殡仪馆的工作人员面对中年妇人的苦苦哀求，一脸为难：</p>

  “不是我们不通融，是实在通融不了，你闺女没死，明显还有呼吸，我们这儿咋能收活人呢？这是要做坐牢的事！”</p>

  妇人哭着跪下来：“同志们，我给你们跪下了！求求你们了，就让我们在这呆一宿就行了，我闺女要是能撑过今晚，明儿早天一亮我就把她带回去……求求你们了！我给你们磕头了！”</p>

  “这……行吧，说好了啊，明天如果还有气儿，那就拖走，我们这是殡仪馆，不是宾馆，不收活人。”</p>

  两位工作人员无奈地对视了一眼，看来也只能这样了。</p>

  眼见着天就要黑了，殡仪馆的位置又偏僻，一个女人家家的带着个气若游丝的半大姑娘怎么走呢？</p>

  况且这种情况他们也见得多了。</p>

  许多偏远地区都有这样一个讲究：将死之人不能在家里咽气，会给家里带来晦气。</p>

  所以很多时候被送到殡仪馆的人还留有半口气。</p>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见这个女人长相朴实憨厚，又哭得这么惨，压根儿没往别处想，心一软，也就给她们找了一个存放祭品的空房间，留她们一宿。</p>

  进了房间，关上门，中年妇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p>

  待她再抬起头来时，满脸的悲伤和凄苦，瞬间变成了冷漠与怨毒。</p>

  她在房间里反复踱步，辗转了两圈，而后死死的盯着姑娘：“明明已经死透了，怎么又活了？”</p>

  “这么多安眠药都要不来你的命？真他妈晦气！”</p>

  “明儿老张家就过来拉人了，小姑娘，你不死，我就交不了货啊！”</p>

  “这挡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你还是死了吧！”</p>

  想到这儿，妇人连忙跑到外面，从同伙那里拿出九支镇定剂，回到房间后，揭开被单，飞速的给安小红全部注射入身体。</p>

  时间一分一分的过去。</p>

  后半夜，姑娘的脉搏还在微弱地跳动，也许是求生的欲望太强烈，她就是咽不下最后那口气。</p>

  中年妇人顿时急眼了。</p>

  左看右看，忽然看向了姑娘腰间的裤带，一时恶向胆边生，上前抽出姑娘腰上的裤带，往她脖子上一绕，紧紧拉住了两端。</p>

  她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手一松，这姑娘又活过来。</p>

  直到双手酸麻，她才松开了裤带，一探鼻息，没气儿了，顿时大喜。</p>

  但随即发现，姑娘的脖子上出现了一道很深的勒痕。</p>

  中年女人蹙眉，脑筋一转，想出了一个办法。</p>

  她把姑娘的尸体拖到长椅上，让木质的扶手硌住姑娘的脖子。</p>

  这样，如果老张家他们发现了姑娘尸体有异样，她也有办法解释。</p>

  一切准备妥当。</p>

  中年女人如释重负，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p>

  在这堆满祭品的房间里，这个笑容邪恶而阴毒。</p>

  ……</p>

  安小红知道自己要死了。</p>

  虽然没办法睁开眼睛，没办法开口说话，也没办法动弹。</p>

  但周围发生的一切，她都知道。</p>

  在迷迷糊糊间，她感觉到了窒息，但她没办法挣扎，只能这样，一点一点的在痛苦中死去……</p>

  不知道过了多久。</p>

  恍惚间，她仿佛听到了唢呐吹奏的声音。</p>

  远方突然露出一点光亮。</p>

  视线也越来越清晰了。</p>

  很快，安小红就发现，自己似乎正飘在半空中。</p>

  下方，是一群身穿古代装饰的老妪，正着急忙慌的帮一具女尸擦身体。</p>

  安小红定睛看去，发现那女尸，竟然跟自己长得很像。</p>

  瞬间心头一紧。</p>

  老妪们帮女尸上妆、穿衣，裁剪素缟。</p>

  周围一片安静，只有布料的撕裂声。</p>

  安小红微微出神。</p>

  这，是我的前世吗？</p>

  忽然，前院传来了响板红檀的声音。</p>

  敲快板的说书先生，正在空旷无人的院子里，卖力的表演。</p>

  只听得惊堂木一响，说书人沙哑的嗓子喊道：“湛湛青天不可欺，张飞喝断挡阳桥，虽然不是好买卖，今天来的人不少……”</p>

  卯时三刻，三里之外。</p>

  一列抬棺的马车队伍，正在缓慢的从远方走来。</p>

  火把的光芒，随风跳动，将四周衬托的阴森而恐怖。</p>

  走在两旁的两名乐手却习以为常，没当回事，正在尽心的吹着唢呐。</p>

  漆黑的夜幕下，这唢呐吹的非常喜庆。</p>

  远方传来狼嚎声，以及树叶的哗哗声。</p>

  仿佛是在响应这曲调，别有一番风味。</p>

  走在最前方的男子，身穿红色唐装，胸前配着大红花，怀抱着玉如意，面无表情的坐在高马之上。</p>

  很快，马车停下了，停在了前院前。</p>

  随行的唢呐依旧在吹奏，在漆黑的夜空中尤其的嘹亮。</p>

  后院。</p>

  安小红飘在空中，恍惚中听到那马蹄声越来越近，渐渐面带愁容。</p>

  “为什么我已经死了，你还是要来呢？”</p>

  她喃喃自语。</p>

  接下来。</p>

  她看着“自己”被抬出冰棺，在雾气弥漫中，落入那马车队伍随行的棺材之中，抬往“成亲”的路上。</p>

  安小红僵硬的脸庞忽然笑了。</p>

  迎亲的队伍离开了。</p>

  说书人却依然在继续表演。</p>

  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猫，跟着队伍走了几条街。</p>

  野猫绿油油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出明亮的光。</p>

  它跳上歪脖子树，歪着头盯着那支“成亲”的队伍，盯着那个飘在半空中的女人。</p>

  村中，家家户户，窗门紧闭。</p>

  其中一户人家，兴许是关门太急，一只鞋子被遗落在了门外。</p>

  那骑在高马上的官人看着那只鞋子，忽地笑了起来。</p>

  他寻思了半天，哼了几句唐曲《离人愁》里的调子。</p>

  飘在半空中的安小红，看着那只鞋子，欲言又止。</p>

  她也笑了，却是凄凉无奈的笑。</p>

  “不值呀，不值得……”</p>

  很快，目的地到了。</p>

  在唢呐声中，阴婚的礼节开始了。</p>

  她就这么飘在半空中，看着他和“她”一拜、二拜、三拜，礼成。</p>

  然后她听到了那官人的喃喃自语：“你恨我吗？我也不想的，只是，若我不兑上诺言，世人定会在背后戳我的脊梁骨，骂我们张家无情无义……”</p>

  “人生在世，这世俗礼教，没人能够摆脱得了。”</p>

  “无人能跟你一样，有赴死的决心。”</p>

  安小红怔怔的看着他，忽然叹了口气。</p>

  叹这青梅竹马，也是被礼教世俗所束缚的可怜人。</p>

  今日，正月十八，黄道吉日。</p>

  办的是喜事，也是白事。</p>

  当两家人坐在一起，请抬棺材的师傅们吃饭时。</p>

  安小红忽然察觉到什么，竖起耳朵，下一刻，她转身飘到了冥堂。</p>

  却见那下方，一个相貌英俊，衣衫打着补丁的长工，鬼鬼祟祟的捧着一盒点心，跑到了冥堂，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声泪俱下的说：“小红，小红，我来看你了……”</p>

  “这是你最爱吃的桂花糕……”</p>

  “对不起，不要恨我……”</p>

  “也……也不要找我……”</p>

  安小红看着这一幕，笑了。</p>

  笑着笑着，脸上就布满了泪痕。</p>

  “不值呀，不值得……”</p>

  ……</p>

  【叮！情景——冥婚剧场结束！】</p>

  【任务：请根据情景剧场创作出一首相关主题歌曲。】</p>

  【任务成功：奖励五十万声望值，中级宝箱x1！】</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