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8章 秦枯之死
立夏。</p>
秦枯被押往了刑场。</p>
刑场的位置比较隐秘,是在深山老林里。</p>
一路上,秦枯心惊胆战。</p>
他到现在都无法相信自己竟然会走到今天这一步。</p>
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了慕北琛就是他秦枯的儿子,他很害怕。</p>
害怕慕北琛知道真相以后会记恨他这个父亲,更害怕慕北琛接受不了自己是一个仆人的儿子。</p>
他祈祷着,希望慕北琛此刻已经平安回到了西洲国,并没有听到这个消息。</p>
下了车,武装警察将秦枯押到了一片荒芜的草地上。</p>
秦枯双臂被绑在背后,整个人都无法动弹。</p>
他被一脚踹跪在地上。</p>
秦枯抬眸,四周的环境安静静谧的可怕,连鸟叫声都没有。</p>
后脑勺被冰冷的枪支抵住,秦枯身子本能的一颤。</p>
他以为他已不畏惧死亡,可是当死亡真正来临时,他却还是会害怕。</p>
秦枯闭了闭眼。</p>
紧张,恐惧,让他浑身发怵。</p>
他等待着……</p>
这每一分每一秒,都比死亡更加让他害怕。</p>
忽地,秦枯睁开眼睛,看到树林丛间有一个身影。</p>
慕北琛。</p>
竟然慕北琛。</p>
他还没有离开帝都。</p>
慕北琛躲在一颗树后面,如果不认真看没人会发现他。</p>
秦枯两只深陷的眼睛蓦然一红,眼里泛起了泪光。</p>
他那饱经风霜的脸庞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目光略显浑浊失色。</p>
这段日子秦枯老了很多。</p>
监狱里的每一天都是度日如年,他的精神已经被折磨到崩溃了。</p>
他的头上已有一半的白发,精神大不如前,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堕落的气息。</p>
秦枯盯着大树后面的人,泪水在一瞬间落下,止不住哗哗流淌。</p>
与比同时,慕北琛也看着秦枯。</p>
然而他的眼中并没有泪。</p>
得知秦枯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慕北琛整个人都要疯掉了。</p>
他不懂这一切是为什么?</p>
是老天爷在跟他开玩笑吗?还是有人在故意捉弄他?</p>
他怎么可能是秦枯的儿子,秦枯明明只是柳艳如的情夫啊,他只是个仆人而已啊,一个傀儡,奴隶。</p>
慕北琛不愿意相信,甚至是不敢相信。</p>
他姓慕姓了二十多年,到头来却告诉他其实姓秦?</p>
他不接受。</p>
他恨了慕家那么多年,最后竟然恨错了人?</p>
他杀害了那么多人,结果那些人跟他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他们都是无辜的?</p>
这绝对不可能。</p>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p>
慕北琛攥紧拳头,咬着后槽牙。</p>
他一遍遍告诉自己,他不可能是秦枯的儿子。</p>
他就是慕贺的儿子,就是。</p>
疯狂给自己洗脑,慕北琛的眼睛却突然湿润了。</p>
好吧,他承认,他欺骗不了自己的内心,他必须接受现实。</p>
他不是慕家人,这是二十多年来对他最大的打击。</p>
他报复错了人。</p>
他应该恨的人是秦枯才对,因为那才是他的父亲,那才是导致他从小就被丢弃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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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北琛想不明白,为什么秦枯会不要他?</p>
为什么要让他成为慕家人?这么多年他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p>
难道这二十多年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么?</p>
他处心积虑的报复慕家,到头来却是一场笑话。</p>
他们与他,不过是陌生人而已。</p>
慕北琛笑了,却也哭了。</p>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甚至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p>
他的父亲不是他父亲,他自己,也不是他自己。</p>
一开始,他只是把秦枯当成一个随意使唤和利用的仆人,后来他渐渐信任秦枯,便把他当成了心腹。</p>
他从未把秦枯当成父亲。</p>
他知道秦枯对他好,可他从未把那份好当成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好。</p>
事到如今,要他接受自己的亲生父亲是秦枯,他根本做不到。</p>
慕北琛不知道今天为什么要来。</p>
是来见秦枯最后一面?还是想要亲眼看着秦枯在他面前死去?</p>
他不知道。</p>
慕北琛爱着秦枯却也恨着秦枯。</p>
他爱他那份无微不至的爱,恨他抛弃了自己,欺骗自己。</p>
慕北琛内心很纠结。</p>
他看着秦枯,眼泪不知不觉滚落下来。</p>
他的身体没有知觉,心却很痛。</p>
他的父亲就要死了,可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p>
又或者是,他能做什么?</p>
他什么都做不了。</p>
他和秦枯的罪行已被公之于世,秦枯必死无疑,而他,也在劫难逃。</p>
两人的目光对视着。</p>
慕北琛和秦枯都知道,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p>
秦枯强忍着情绪,不想被身旁的警察看出破绽。</p>
他只是红着眼眶,流着泪。</p>
良久。</p>
秦枯轻轻开口,用唇语对慕北琛说了一句,“对不起,儿子。”</p>
“爸爸,对不起你……”</p>
慕北琛读懂了这句话,情绪更加绷不住了。</p>
秦枯微微笑了一笑,那个笑容里带着父亲的慈爱。</p>
他希望在临死前,留给慕北琛的是笑容,而不是悲痛与绝望。</p>
这一刻,秦枯有一丝贪心。</p>
他多么希望可以听到慕北琛能够叫他一句“爸爸”。</p>
哪怕是唇语也行。</p>
“砰——”</p>
随着一声枪响,秦枯倒下了。</p>
他的奢望成了绝望。</p>
慕北琛看着父亲死在自己眼前,心里一阵绞痛。</p>
他本能的挪了一小下脚步,可是下一刻身体便僵住了。</p>
他知道,他不能上前。</p>
上前他就完蛋了。</p>
慕北琛不知道自己在心痛什么,他以为自己会很恨秦枯。</p>
可是到了这一刻他才真的明白,他没有父亲,真的没有了。</p>
在这个丑陋的世界上,他连一个亲人都没有了。</p>
慕北琛见过很多血腥场面,唯独今天这场让他没有办法一直看下去。</p>
他握着拳,转身,疯狂的跑。</p>
由于跑的太急,他被石头狠狠地绊了一下,整个人摔了个狗吃屎。</p>
慕北琛趴在满是荒草的土地里,被泥水溅了一脸。</p>
他没有起身,只是趴着,然后又哭了起来。</p>
他用手锤着地,喃喃自语。</p>
“为什么……”</p>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p>
“为什么又丢下我……”</p>
慕北琛第一次崩溃大哭,一个人趴在地上,埋着头,撕心裂肺的哭。</p>
他其实,并不想秦枯死的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