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碧血丹心（53）
第一百三十二章</p>
上飞机, 开车，滑出……</p>
在指挥控制室内，所有人不约而同屏住了呼吸。</p>
宁馥操作杆一推, 起飞直接是一个粗暴大迎角爬升！</p>
新型战机在一瞬间推到超高速，直冲云霄！</p>
她只滑跑一百九十米，不到二百米距离便已起飞，机头上仰角瞬间达到八十五度。</p>
——这于王牌飞行员说, 也几乎是玩命动作。</p>
控制室内, 陈军等人死死盯着，半丝气也不敢松。</p>
这只是刚开始。</p>
宁馥在空中飞盘旋急转，过载持续加大, 眼见着数值一路从4.5，跳到了9.5。</p>
“飞虎一号，飞虎一号, 请报告情况, 请报告情况！”</p>
——飞虎是宁馥代号。</p>
试飞组都有代号，很多是从“鹰”或者“龙”字儿，再要么是海里“鲨”或者“蛟”，宁馥, 原非想叫“凤霸天”，这名字太江湖匪气还透着一股初中言情玛丽苏味儿, 被陈军一票否决, 要求她必须统一画风第一个字用“飞”。</p>
宁馥：关于命名代号为飞天小女警申请。</p>
申请被驳回。</p>
最后从一大堆动物里挑了个“虎”字，也算和她小名相称了。</p>
通讯器中传宁馥声音：“目前出现灰视, 程度轻微。”</p>
陈军捏紧了拳头。</p>
众人心都已提到了嗓子眼。</p>
灰视，是指飞行员视觉周边部消失，中心视力上可以看到光亮生理现象*。在9.5g载荷下, 飞行员极可失去清醒意识，直接导致飞机短暂失控。</p>
哪怕只有一秒钟，也将会是致命。</p>
“飞虎一号，改平，改平！”</p>
陈军声音嘶哑了。</p>
然而飞机仍然在行上升盘旋急转。</p>
宁馥声音口齿清晰：“中度灰视，意识清醒。我将继续动作，重复，我将继续动作。”</p>
载荷数据从9.5g，跳到了10g。</p>
时间过了20秒，像过了二十个世纪，度日如年二十个世纪。</p>
指挥室内所有人心跳都在被拉长时间内无限放慢，像一记记重锤——</p>
噗通。</p>
噗通。</p>
噗通。</p>
二十秒后，宁馥声音在通讯器中响起，依旧是冷静且清晰——</p>
“当前飞行姿态正常，重复，当前飞行姿态正常。”</p>
战机成功改平，脱离正过载状态。</p>
够在10g过载下持续二十秒，这次正过载试飞目标便已成功达到。</p>
指挥室里有人控制不住猛然挥动手臂，朝着空气狠狠打出一拳，这才将心中积压着紧张焦虑和激动稍稍发泄平复。</p>
陈军声音还保持着平静，喉头却滚动两下，才重重说道：“，很！”</p>
“飞虎一号，你情况如何？否继续飞行？”</p>
“飞虎一号收到，飞虎一号收到，我情况正常，可以支持继续测试！”</p>
陈军深吸一口气，“继续！”</p>
海涛拍击舰船，碧空之下，某新型战机调整姿态，机翼掠过无云天穹。</p>
宁馥做了一段调整飞行，——这是一些简单机动动作，方便飞行员从刚刚过载中恢复身体机。</p>
三钟后，战机下降至三千米，入负载极限飞行测试。</p>
战机开始负大迎角平飞——也是说，现在战机是在空中翻到过，宁馥头朝下，负过载迅速上升。</p>
通常飞行员承受负过载极限是3g。超过3g之后极有可出现红视，血液从四肢被压向头部，随之出现颅内高压则可导致眼球过度充血而失，甚至脑溢血。</p>
在模拟舱内行极限测试，哪怕是王牌飞行员，也基本难以在负5g情况下坚持过四五秒。</p>
宁馥在倒飞负大迎角状态下飞够了十五秒，立刻改出。</p>
此时，飞虎一号已破了三代机试飞记录。</p>
飞机平飞了几秒，迅速爬升到四千米高度，飞出三百多公里后返回着陆航线。</p>
燃油快要耗尽了。</p>
期间，除去负过载极限飞行十五秒中里宁馥没有说话外，她始终用平静语气与指挥室保持着联络。</p>
“高度四四两七，速度两百，请求着陆。”</p>
“可以着陆。”</p>
伴随着轰鸣，战机尾钩稳稳挂住第二道阻拦索，逐渐停止滑行。</p>
阻拦锁在甲板上形成一个巨大“v”字型。</p>
控制室中指挥员和技术人员已冲上了甲板。</p>
宁馥从座舱中下，摘掉飞行头盔。</p>
她垂落鬓发已完全被汗湿紧紧贴在了额头和脸颊，海上风烈烈吹过，她隐藏在飞行员眼镜后双目赤红，并无多少秀发飞扬采风发美感，但却露出一个极为亮笑容。</p>
“幸不辱命。”</p>
这一次试飞采集到数据已开始行析了，测试工程师同时要求飞行员直接、具体将过载飞行时操作感受、身体变化事无巨细讲出。</p>
大都道那短短十几秒钟里是多么惊心动魄。</p>
但直到听宁馥用依旧平稳冷静语气开始描述正负过载飞行过程，这些试飞领域技术专才正意识到她做到了一件多么逆天事。</p>
不可思议，史无前例。</p>
正过载飞行第十七秒，飞行员陷入完全黑视状态，失去视觉。</p>
意识清醒，盲飞三秒。</p>
负过载飞行第八秒，飞行员出现红视，四肢震颤。</p>
负过载飞行第十五秒，飞行员改出前出现瞬间昏厥，一秒钟后强行恢复自主意识，在红视情况下恢复平飞。</p>
三秒后拉高至四千米以上高度，以防坠海。</p>
飞出二百多公里后，飞行员视力恢复。</p>
此时油料所剩无几。</p>
当时如果飞行员恢复时间再晚一点，飞机要耗尽燃油坠海了。</p>
宁馥下了飞机紧急送了医疗舱。</p>
她是顶着红视状态将飞机飞回。</p>
——红视状态下，飞行员看什么东西都是红色，通俗点儿说，像是直接在眼球上贴了两片红色隐形眼镜片。</p>
飞行员视力会发生模糊，视野扭曲，感到睁不开眼，同时会历极度剧烈头痛。</p>
飞机一切数据都被完美采集和记录下，</p>
而在试飞过程中，通讯器里与飞行员联络从未中断，没有人道，是她在极度痛苦之下，将自己身体和意志推上极限。</p>
她身体已接近超凡脱俗强韧，而她意志，只会比她□□更强悍。</p>
这意志，可以超越许多常识无法解释极限。</p>
只有正有信念人，才成这样传奇。</p>
听到最后，有个年轻技术人员居然跟宁馥握手时候哭了。</p>
宁馥：害怕.jpg</p>
她下悄悄问陈军，“领导，我什么时候回飞鲨？”</p>
陈军瞥她一眼，“你急什么？”</p>
他笑道：“他们你热情，你不习惯了？”</p>
宁馥从医院出没两天，这一段时间做各项体检没怎么见过太阳，捂白了不说，舰上水果蔬菜她也没少吃，眼见着油光水滑了。</p>
……这个词儿像形容猫更贴切一点。</p>
不过也合适，因为她这个“飞虎一号”名声，已在试飞员和工程技术人员中悄悄流传开了。</p>
宁馥脸色一苦，“习惯了岂不更可怕？”</p>
——这段时间，试飞组各位科研技术人员她态度两拨，要么，是特尊重特敬佩特礼貌，要么是特狂热特奇，看起很有些把宁馥搞去解剖研究冲动，两眼光都高得她背后毛毛。</p>
陈军淡淡道：“你安心待几天，还有别任务给你。”</p>
这“别任务”，让宁馥在舰上一待待了半年多。</p>
——她带飞了最新一批上舰飞行员。</p>
随着飞行员徐苏战机成功钩住阻拦索，滑入甲板上跑道，“海魂”计划中新飞，终于正登上了属于他们舞台。而象征着大国崛起战略威慑航母，也终于迎了奔涌不息新鲜血液。</p>
这一批上舰飞行员中还有几个熟人，罗松雪和卫九州。</p>
他们两个成绩都排在徐苏前面。</p>
徐苏低落了几天，心里觉得丢人，却还是忍不住跑去找宁馥吐了吐苦水。</p>
“我以后不和你飞了怎么办？”</p>
她抱着个小纸袋吃宁馥给牛肉干，“我看舰上意思，双机编队肯定要让原部队一起飞，我不想和罗松雪搭啊！”</p>
她头痛道：“我看到她那张冷脸难受！”</p>
宁馥笑了，“那我申请和罗松雪飞编队，你和卫九州一组。”</p>
徐苏连连摇手，哀叹道：“快算了吧！”</p>
她嘴里叼着吃，含混不清道：“你现在是这舰上宝贝疙瘩，谁给你飞僚机，那简直跟选妃一样了！你别看罗松雪那傲气劲儿，你申请要她，她心里高兴飞了！”</p>
“再说了。”徐苏道：“人卫九州从蛟龙基过五关斩六将杀出，上舰是头名，他自己编队长机不飞，想飞你僚机，算我敢得罪他，舰上也不同意。”</p>
徐苏往前蹭了蹭，“他是不是认识你？”</p>
宁馥挑挑眉，“认识。”</p>
她在徐苏兴奋而八卦目光中淡淡道：“高中同学。”</p>
徐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共同志向？！比翼蓝天？！</p>
伙！</p>
宁馥：“你流口水了。”</p>
徐苏下意识吸了一下。</p>
“别想太多。”宁馥笑道：“没你脑补那些桥段。”</p>
她一根雪糕唬僚机，还有待检阅。</p>
徐苏撇撇嘴，“我发现你越越多秘密瞒着我了！”她凑更近了，“你消失那半年，不是休长假了吧？”</p>
徐苏：秘密任务？！出生入死？！惊心动魄？！隐姓埋名？！</p>
宁馥：“你吃完了吗？”</p>
徐苏本把嘴里牛肉干嚼了嚼吞下肚。</p>
她也道宁馥不说必然是有原因，只听宁馥还是那句话，“别想太多，没你脑补那些桥段。”</p>
新机型还未列装，任务尚在绝密阶段，这中再多牺牲苦痛，泪雨欢呼，都不为旁人道。</p>
三年后。</p>
莫斯科国际航展，中国作为主宾国受邀前往。</p>
中国飞行员中，有一名女飞，胸配资历章标识二等功一次，一等功一次。</p>
她只有27岁，是中国最新机型试飞员。</p>
执戈披甲，已然屡建奇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