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碧血丹心（27）
第一百零四章</p>
吃了人家体检基两份套餐的宁馥最终通过了招飞选。</p>
如果不出意外, 最后这四百个完成了各项测验的人，他们成未来的伙伴，同志, 战友。</p>
赵晨医生全程看了宁馥参加心理品质测验，把她个珍稀的观察对象。</p>
他觉这生很有意思，她上，有一种很少的锋利, 甚至是叛逆的劲儿。可这股劲儿却又不是令人讨厌的, 相反，她待人真诚且坦荡，有趣, 也有吸引力。</p>
——甚至在这短短的一个下午里交上了朋友。</p>
反正那个和她在三人篮球中在一组的生看起来很依依不舍。</p>
心理品质测试三个大项，反应、抗压、协作。</p>
反应看是考生的思维速度和体协调，包括在五钟内尽力模仿一套舞蹈动作、跳房子、以及一边小跳步玩“石头剪刀布”一边回答数学问题。</p>
抗压则是给考生加上了高压环境, 包括考官严厉的态度, 越来越快的追问，以及同侪竞争。</p>
协作更容易理解些，看考生的团队意识和与人交往、相处的能力，设计的小项包括三人篮球、四人辩论和类似大富翁的真人团队谈判对抗类游戏。</p>
看起来是玩了一下午, 但事实上这些考生的一举一动，都有测试人员在一旁进行记录和评判。</p>
对于这些在智力和体能上经远远超过普通人的孩子们, 心理是他们面临的最后一道关卡。</p>
很显然, 宁馥领学社老大不是白的。</p>
至少在检测人员眼中，她具备了简直令人惊讶的领导力, 或者更准确说，是一种磁铁一样的个人魅力。</p>
不认同她的队友总能说服，和她对抗的团队总是击败, 而她永远是三言两语安抚了那些有情绪的人。</p>
一路围观下来的赵晨赵医生甚至生出一种庆幸的感觉——幸好，幸好她选了这条路，没打算去做坏事……</p>
选通过的名单公布，经是傍晚，走出检测中心的大楼，夕阳橘红色的光线笼罩了这里。</p>
赵晨喊住宁馥，了两句嘴，嘱咐她暑假玩太疯，把自己搞出骨折啊烫伤啊脑震荡啊这些毛病来。</p>
不是没有前车之鉴，都过了选了，结果学员自己假期里出意外，入学体检不过是走个过场，结果没通过，提档退回。</p>
“你现在一根毫毛都是国家的财产，损坏国家财产是犯罪，知道不？”他对宁馥道。</p>
参加选的考生们陆陆续续离开，他们还都是青春洋溢的少年人模样，背着双肩书包，讨论着暑假的旅行计划和令人兴奋的未来。</p>
基在郊外，四周没有一栋高楼大厦，看起来几乎称上空旷而荒凉。</p>
检测中心几公里外是机场。</p>
有飞机在黄昏中返航，在无云的空中拉拽出长长的尾烟。</p>
许人忍不住仰头去看，那些飞机一架架降落，他们一直扬着脖子。</p>
飞机起降对医生赵晨来说简直是在寻常不过的生活场景了，反而，是这些孩子们抬头望向天空的模样，让他心中骤然升腾起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触。</p>
他听宁馥那个新认识的小伙伴和她道。</p>
她们或许能重逢，或许不能。</p>
然后宁馥在夕阳下跟她的小伙伴挥挥手——</p>
“云上！”</p>
高考后的夏天似乎格外炎热。</p>
宁馥舔着雪糕，从后院□□跳进来。楼下弥漫着一股香喷喷的炖肉味。</p>
紧接着，听一个男人的声音“哈哈”大笑，“咱们虎虎手可不错啊！”</p>
宁馥抬起头，来人的脸都没看清楚，话也还没来及说一句，觉浑一轻。</p>
下一秒，整个人双脚离——</p>
她居然人一只手扛起来了！</p>
扛、起、来、了！！！</p>
宁·凤霸天·领学社老大·震惊招飞基·未来王牌飞行员·馥，居然这么人像拎小鸡仔儿一样拎起来，扛到了肩膀上！</p>
她一只手还不忘紧紧捏着吃了一半的雪糕，另一只手下意识的按住那人肩头，在几秒钟内思考要不要顺势靠这一个支点和腰力旋转过来剪刀腿锁喉。</p>
然后听她妈的声音：“王晓石，她再有三个月十八了！你还把她小娃娃呢？！”</p>
宁馥经蓄势到一半的腿部肌肉放松下来。</p>
这个叫王晓石的男人还是像对小娃娃一样，猛转了好几圈，才把宁馥放下来。</p>
王晓燕从楼上厨房里探出头来，她那不认生的闺也真像个小娃娃一样玩起360度平转来，笑声和大叫充满了整个院子。</p>
王老师叹了口气。</p>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由他们闹去吧。</p>
宁馥双脚踩着了，才笑着朝那男人道：“我的手不如大舅好。”</p>
王晓石上上下下打量宁馥，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眼睛都笑眯缝起来，“不错啦不错啦，你才大。翻|墙这么利索，不错！”</p>
他笑着回忆道：“上次你时候，你才刚上小学呢。才这么高。”</p>
男人在自己腰底下比划了一下。</p>
王晓石材高大，长一张挺英俊的脸，浓眉大眼高鼻梁，嘴唇厚，因而显有几忠厚老实，是上世纪那种革|命战争老电影里标准的正派英雄人物形象。不过他看起来有点不修边幅，下巴上带着点胡渣，上穿海军07式的海洋迷彩，武装带却没扎在腰上，反而拎在手里。</p>
他朝宁馥俏皮挤挤眼睛，“等咱俩掰掰手腕试试。”</p>
“赶紧上来，洗手吃饭了！”王晓燕再次从楼上厨房的窗户里探出喊道。</p>
宁馥和王晓石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相同的，对王老师的恐惧，忍不住又是一阵大笑，脚下却不敢再在院子里停留，大步跑上楼去。</p>
一进家宁馥吸了吸鼻子——好香！</p>
原来是自己家在炖肉！</p>
王晓石笑道：“还拿了不少东西呢，你留点肚子，吃完饭还有的。”</p>
宁馥这才看家里上堆的东西，有两箱子糖心苹果，还有一个大桶，是伊犁酒。</p>
锅里炖的是王晓石带来的羊肉，据说还有一整只羊在路上，冷链送来。</p>
王晓石是王晓燕的哥哥，王家顶梁的老大，宁馥的大舅。</p>
他和王晓燕只差一岁，本该一块成长起来的一对兄妹，但却一个新|疆一个江苏，天南北长大成人，王晓燕带着弟弟住在亲戚家里，也算是一个人又爹又妈把老四给带大，作大哥，王晓石总觉心中愧疚，因此成人后加倍想要待这个妹妹好。</p>
只是王家三个男丁全兵，父母在新疆养老都指望不上他，他也只有每年回家探亲的时候尽孝，有什么好东西也记给妹妹家弄上一份。</p>
宁馥从小到大，没少吃吐鲁番的葡萄干、和田的薄皮核桃和阿力玛里的树上干杏。都是大舅舅寄来哒。</p>
这回王晓石是攒了个长假，回家带了一段时间，想起外甥今年高考了，这往妹妹家跑了一趟。</p>
他十年没过外甥啦，果然长成家里最漂亮的一个了！光看她翻|墙那个利索劲儿，知道力气也随了他们王家，嘿嘿！不知道妹夫知不知道这件事儿呢。</p>
王晓石一看宁馥喜欢。</p>
长像王晓燕，性格嘛，有宁建业那股豪爽开朗劲儿，又比宁建业聪明！</p>
总之是哪里都好。</p>
“自己盛饭来。”王晓燕在厨房里喊。</p>
王晓石笑眯眯胳膊肘撞了撞他外甥，“陪舅舅喝点？”</p>
宁馥从来没尝过伊犁酒，闻言眼睛一亮。</p>
王晓石一看姑娘眼睛黑亮黑亮闪着光，忍不住搓搓手，他外甥可真是太对他脾气了！</p>
然后王晓燕无情镇压——</p>
“你想喝等老宁回来陪你喝，叫她和你喝算怎么回事？年纪越大越没出息啊！”</p>
王晓石讪讪坐回椅子上，给了宁馥一个“我也没办”的表情。</p>
王晓燕不常在家做饭，但是手艺很好。她嘴上不说，这么长时间再到亲哥哥，心里怎么能不激动不高兴？</p>
三个人都吃的高兴，宁馥更是吃碗底儿干净。</p>
王晓石疼爱看着她吸溜着第二碗羊肉汤，“撑着，等晚上还有呢。”</p>
然后看宁馥又拿大勺子盛了第三碗，并往里面兑了半碗米饭泡着吃。</p>
王晓石：……</p>
他外甥朝他咧嘴一笑，“舅舅，我有数。撑不着。”</p>
王晓石觉有必要真的和他外甥掰个手腕看看了。</p>
晚上宁建业特从部队赶回来，陪他这个十年没的大舅哥好好喝了一顿酒。</p>
人一喝话，忍不住回忆往昔，宁建业说起来自己准备结婚的时候，好家伙，三个舅子，一轮一轮和他喝酒，最后把他都喝到桌子底下去了！</p>
王晓石也跟着感慨，说一转要二十年过去啦。</p>
他们年纪都大了，不是初的毛头小子了。</p>
两个人说着，才觉话头不对，都齐齐住了嘴。</p>
王晓燕找借口去厨房看看汤炖怎么样，起走了。</p>
偌大一个汤锅正在桌子中央冒热气。</p>
宁建业心事重重，再看王晓石，也不说话了。</p>
他们年纪都大了。</p>
可王晓诚还停留在最年轻的时候。</p>
王家三个男丁都在部队，老大是海军，上校团长，天天在舰上，一年半载挨一回陆；老三老四都是空军，飞行员。宁建业自己是二炮部队的，一家人把陆海空三军都凑齐了。</p>
可却再没有个团圆的时候。</p>
“你爸喝了，呼噜打震天响。”王晓石蹲在院子里抽烟，“你酒量估摸比他强。”</p>
他睡不着，想起四弟只觉心里酸苦憋闷，一出院里竟然看外甥也没睡，正蹲在花池子边上看月亮。</p>
他问：“你怎么不去睡？”</p>
今天饭桌上，成年人突然触及心事，竟一时也没顾上关切孩子的想。</p>
宁馥笑了笑，“我也睡不着。”</p>
王晓石突然道：“来，跟大舅掰个腕子，玩一把。”</p>
宁馥也真跟他掰了。</p>
王晓石笑烟灰直往下掉，“你比我，比你妈和你小舅舅力气都大。好家伙！”</p>
他从兜里摸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宁馥。</p>
“你拿着吧，你小舅舅的。”</p>
宁馥打开盒子，借着月光去瞧，是一枚二级试飞员的章。</p>
“管你妈妈说什么。你小舅舅牺牲不是她的错，不是任何人的错。”王晓石道：“你小舅舅飞可好。”</p>
他在昏暗的月光中对宁馥道：“你像他，所以你妈妈害怕。”</p>
“但你不许怕。你要给他争气，知道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