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仗剑人间（11）
第四十五章</p>
宁馥没有领中视出镜记者的笔试报名表。</p>
[为什么不去做出镜记者？]</p>
原女配问。</p>
以她的设想, 绝对会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对于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新闻专业本科生来说，进入中视绝对意味着一跃超过其他同学，在事业上遥遥领先。</p>
一个全国性的平台, 一个几乎人人心中不管愿不愿意承认，都具有知名度和权威性的媒体，比那些地方性的报纸要不知好多少。</p>
而那位中视新闻部的关主任，很明显地对宁馥表示出了喜爱。</p>
为什么要舍掉样许多人求不得的机会？！</p>
宁馥挺耐心地给她解释：“我希望能做调查记者。另外……”</p>
她声音里微带笑意, 道：“你以为在电视上露脸, 就能让林家注意到你，从而开启你回到林氏报业的路吗？小阿香，有时候呀, 你还是太天真啦。”</p>
原女配不再做声。</p>
她也知道，个想法，其实是有点傻, 有点天真的。</p>
她也从来不是被动等待的人, ——但现在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甚至也无法左右宁馥决定未来的道路往什么方向走。</p>
她……她只是忍不住仍然有一点点期待。</p>
除了主角，任何不知道剧情的人，似乎都难以避免被命运玩弄。</p>
无论是不是咎由自取, 都不过是可怜人。</p>
原剧情中，女配宁馥陷害林越越未遂, 也想过借助自己的专业, 成为出镜记者，从而逐渐接近林氏。</p>
林氏报业集团是南华市最大的私有媒体集团, 旗下设有多份报刊和传媒平台，不可谓不豪富。</p>
然后，原女配就遇见生命中的劫数。</p>
她倒霉地爱上一个男人。一个好人。一个中央空调式的男二。</p>
恶毒女配爱男二, 男二爱女主，是言情小说中颠不破的定律。</p>
男二顾云兮，是个医生。在一次医院的采访中，女配崴了脚，是顾云兮一路把她扶到了骨科照x光。</p>
他像原女配心中，曾经幻想过的白马王子。</p>
[宁馥微微低着头，听那位姓顾的大夫叮嘱骨科坐诊的同事注意她可能骨折，他的声音很好听。</p>
她悄悄地从检查室门上的玻璃窗望出去，只看见他侧脸的轮廓。</p>
宁馥轻轻地吸一口气，第一次感觉到心跳如雷，却不是因为恐惧、愤怒、慌张和绝望。</p>
她再一次，胆敢渴望被爱。]</p>
以上是原书中的描写。更是一直作为脸谱的恶毒女配宁馥，唯一一次拥有正面的描写。</p>
只可惜后来原女配才意识到——顾云兮的好，是对所有人的。只因他是个善良、正直、真诚的好人。他的关心，只是出于道德和友谊。她露出真实的面目，伤害他深爱的林越越时，顾云兮就再也不会一点微薄的温暖给予她了。</p>
而他的爱，从来都没给过她。</p>
作为出镜记者的原女配还没等到林氏注意到她的面孔，就等来了来自林逸江的报复。</p>
没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p>
那天晚上，原女配试图偷拍女主林越越的艳照却无功而返，救下林越越的林逸江要确保天没有任何人知道件事，特别是那些只顾着八卦热度的营销号。</p>
他们的父母到底也知道林越越险些失足的事。叮嘱林逸江，务必要事情查清楚。</p>
最后真就查到了原女配的头上。</p>
顺着女配反常的行动，又对她做个彻彻底底的背景调查。</p>
他为自己的亲妹妹竟然是这样一个“冷血、功利、自私的怪物”而大感失望的同时，更升起对越越无穷的保护欲。</p>
林逸江去警告女配，并给她一笔钱，让她离开本市。</p>
后来原女配才想了其他的办法，——她将自己的身世暗示给继母，继母意识到这是和林氏豪门扯上联系的要机会，费尽心思地将两家的关系透露给媒体。</p>
原女配才终于达成所愿。</p>
眼下，原女配没有再害人，至少害人没有成功，那病娇霸总还是像剧情中一样找上门来。</p>
但至少她不必满怀期待地等着父母在电视上看见自己，然后将她认回自己真正的家。</p>
她费尽心机，却始终换不来自己心中真正渴求的东西。</p>
宁馥穿越的意义，是拥有一颗真正的“赤子心”。</p>
而原女配，此刻就像固执的心魔，被固锁在她的脑海之中。</p>
在彻底解决她十数年的偏执，宁馥要先带这心魔，好好看看世界。</p>
很快，有三四家报社都打来的电话，通知宁馥进入下一轮的笔试和面试。</p>
李宇特别跟宁馥又道一回歉，拍胸脯表示，宁馥想去社会口，包在他身上！</p>
他在压力下把宁馥的事透露给林逸江，听说后来对方竟然找到了学校门口去，深感愧疚。好处他赚，遇事他缩了，把压力推给人家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来扛，实在是说不过去。</p>
在李宇力荐下，宁馥进入了天南都市报报社，社会报道部工作。</p>
虽说叫“社会报道部”，听起来挺唬人，但其实只有一间办公室，办公室里只有四个人。</p>
资深的老记者耿光辉，是社会报道部的负责人，也负责组稿、审稿。</p>
老孙，以前是跑法制口的，听说在大报纸待过，后来不知为什么不干了，才四十岁就跑来天南都市报养老，每天端着茶杯研究茶叶开水和茶具的互相作用关系，一副“我打算就这么干到退休”的样子。办公室的杂事都归他，已经甚少跑大的新闻了。</p>
小赵，去年新招进来的，原因是耿光辉和老孙都老胳膊老腿了，出门开车都嫌累，于是小赵就成社会报道部的新人，别名苦力。</p>
好么，现在小赵终于来了同伴，也能混称“老资格”——然，只有在宁馥面前。</p>
耿光辉对宁馥印象不错。</p>
个姑娘是惊人的漂亮，可干活办事的态度更是没话说。虽然本科在读期间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作品吧……但凭着样的外貌条件，原因沉下心来从纸媒开始做起，已经算和难得。</p>
于是拍板把人定下。</p>
此后，耿光辉无数次为这个决定而感到得意和骄傲。</p>
——毕竟，老老，自己干不动了，但他还在退休前，一把伯乐。</p>
宁馥现在还只是实习期，三个月后凭表现给予转正待遇，等她毕业后，才会发给正式的offer。</p>
因此，小赵就和她分一组，美滋滋地给宁馥当起了“前辈”。</p>
跑社会口，其实是记者里头最辛苦的一个口。</p>
社会包罗万象，社会新闻更是层出不穷。今天发生大车祸算社会新闻，明天突降大暴雨把粪池泡淤也算社会新闻，后天小区物业因为拖欠物业费的问题和业主发生大规模冲突，也算。</p>
突发新闻来了，半夜三点也要两分钟内从被窝里爬出来，穿衣服就走。</p>
天南都市报风光的时候早已经过去了，现在主要是靠着娱乐版死撑着。</p>
——因为有李宇个“家花旦”，在娱乐圈内人脉和眼线广泛，堪称狗仔中的战斗仔，因而还能卖出广告去。也是为什么李宇一个娱乐版的记者，能在的报社有样大的话语权。</p>
至于社会版嘛。</p>
已经快要成转发专版，基本上就是跟着各大报纸追追本市最近的新闻热点，转发比原创多得多。</p>
小赵倒是有雄心，奈何一腔热血孤掌难鸣，因此打定主意要拉上宁馥，不管这漂亮的实习生中用不中用，反正得先个人来顶上！</p>
对于小赵最近的志得意满，老孙和老耿在办公室坐着喝茶的时候提一嘴，两个人一碰眼神，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默契的笑意。</p>
“小赵那愣头青啊，恐怕是降不住宁馥哦！”</p>
“谁带谁，还未可知呢！”</p>
宁馥来的第一个“大活”，就是跟着小赵去出连环车祸的现场。</p>
后来的新闻标题连用了三个“惨”字。</p>
现场有多惨呢？</p>
血肉横飞，宛如人间屠宰场。</p>
时小赵扶着宁馥的肩膀吐。</p>
后来也去报道过大暴雨，市政建设短板导致化粪池淤积，再遇上天南市六十年来最大的降雨量，满街黄汤横流，修理工人都有点不愿意往近走。</p>
小赵在外围拍照，宁馥趟着脏水一直跟进修理现场，回来小赵一看见她那鞋就吐。</p>
“宁馥已经入职一个多月吧？”老孙道。</p>
“嗯。小赵也被她带了一个多月。”耿光辉喝一口茶，“等实习结束，就把小赵配给她吧，个司机当个保镖，都行。以后跟着宁馥，多少也磨出来了。”</p>
“再吐几次，多练习练习吧。”</p>
不是霸总的命，却偏偏得霸总的病。记者的什么脏乱差不得挨边啊？不亲眼看不亲手碰不亲耳听，就无法对自己写的每一个字负责。</p>
脚力，眼力，脑力，笔力，四样东西，是一个记者至关重要的根基。</p>
眼看血肉横飞，也必须去看！</p>
脚踩泥巴粪水，也一定要踩！</p>
思考和表达，那是无数的实践，无数次锻炼，一点一点磨出来的。</p>
文字越来越圆熟，思维就要越来越敏锐；</p>
思考越来越老成，表达就要越来越锋利。</p>
很难。但要尽力去做。</p>
可怜的小赵还不知道自己在两个前辈心中的地位已经遗落千丈。</p>
——他正指挥宁馥呢！</p>
“采访的设备，都带好了吗？我们今天去绿地新城，进去的时候千万别透露自己的身份！”</p>
宁馥笑道：“你说得对。如果不是本小区的业主或者求购房子的潜在业主，人家也不一定和我们说实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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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赵眼睛一亮：“对，我们可以扮做去买房的顾客，样更有利于先期获得采访对象的信任，也不容易出危险。”</p>
他一拍宁馥的肩膀，“我的主意怎么样？！”</p>
宁馥也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很厉害呢，向你学习！”</p>
一点都看不出她在背后操纵和引导的影子呢。</p>
[你果然也不是什么好人。]</p>
小阿香在她脑海中幽幽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