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 38 章
床上的人怔怔地看着她, 那双眸子如深海一般深邃，仿佛一眼望进去就出不来。</p>
然而，这片海没有光。</p>
爸爸, 你好受些了吗？</p>
小家伙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咿呀说着只有她能听懂的语言, 一脸雀跃。</p>
不过顾爸爸好像没有听到她的婴言婴语, 眼睛又将缓缓闭上，小槐米急了, 又亲了他一口。</p>
“爸爸！”不要闭上眼，再看看米米。</p>
那双即将闭上的深眸再次睁开。</p>
但也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动作，顾立安没有说话，眼珠子也没有转，就这么愣怔地睁着眼。</p>
槐米好奇地看着他，爸爸的眼睛真好看呀, 深沉而澄净, 就像云梦仙境的水泽。</p>
爸爸不要睡着。</p>
每次槐米亲他一口，他就睁一下眼睛，过一会儿又缓缓闭上。</p>
等槐米再次亲他，他又缓缓睁开。</p>
槐米就这样亲了他一口又一口。</p>
她发现这个游戏还挺好玩的。</p>
“小鬼，你在做什么？”顾泽兰换了干净温水出来, 便见小家伙正趴在床头和爸爸咿呀说话。</p>
槐米笑得一脸灿烂, “哥哥，爸爸。”</p>
爸爸会睁眼睛了。</p>
顾泽兰看过去, 发现顾立安正怔怔地睁着眼睛。</p>
隔了一会儿，顾立安又缓缓闭上眼。</p>
顾泽兰淡淡笑了下，就知道会这样，他早已经习惯了, 也不见怪。不过每次爸爸有一点动静，小家伙都很兴奋。</p>
大概这就是简单的快乐吧！</p>
爸爸，不要睡觉觉哦~</p>
眼见爸爸要睡着，槐米又忙亲他一口，顾爸爸的眼睛缓缓睁开。</p>
睡美人的故事果然是真的，亲吻可以让爸爸苏醒。</p>
顾泽兰看着这一幕，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心也跟着紧张起来。大概是失望了太多次，顾泽兰失去了最初的冲动，反而平静地试探问：“爸，你能听到吗？”</p>
顾立安没有反应。</p>
但是每次小家伙亲他的时候，他会睁眼。</p>
顾泽兰按下呼叫铃，叫来唐医生，把顾立安的情况给唐医生说了一遍。</p>
小家伙炫耀似地给唐医生做现场示范，一边叫爸爸，一边亲他的脸，顾爸爸就会睁眼。</p>
“米米真厉害，爸爸对你的声音和亲吻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应，这是非常好的征兆。我们今后可以常和爸爸做这类游戏，让他根据不同的刺激和声音学会不同的动作，比如眨眼、张嘴、点头、摇头，教他说点简单的音节、咀嚼吞咽等，这对病人的意识苏醒有非常大的帮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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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医生也很高兴，他跟踪了顾立安一年多了，把病人从垂死边沿拉回来，看着他一点点好转，将万分之一的希望变成千分之一，百分之一，甚至更大……</p>
顾泽兰一时有点懵，继而眼里绽放出光，“唐医生，那我爸是不是要醒过来了？”</p>
“我们也无法给百分之百的保证，但他目前已经有了苏醒的先期征兆，这是非常好的现象。他从完全无意识到现在能根据你们的动作、声音给出相应的反应，这些反应、感情都能促进他的脱离植物状态。”唐医生解释，“所以，你们要多陪陪他，前段时间你们少有过来，病人的脑电波图就比较糟糕，这几天又好多了。”</p>
顾泽兰心情有些复杂，虽然离预想还有一段距离，但总归有了希望，能看到远处的光。</p>
随后，他又有点紧张地问：“那爸爸听得到我们的话吗？”</p>
“就大部分情况而言，植物病人是没有意识、或者意识很微弱，他对外界没什么感知。”唐医生道。</p>
顾泽兰暗地里松了一口气，不过很快又意识到自己这想法不对，又正色道：“谢谢唐医生。”</p>
唐医生颔首鼓励：“我一会儿让小张教你们一些植物病人的康复训练，以及注意事项，我们一起迎接爸爸的苏醒。”</p>
“嗯嗯。”槐米点点小脑袋，她就说爸爸会醒的。</p>
唐医生看小槐米像个小大人，也不禁笑着道：“小米米要努力哦，爸爸醒来看到米米这么乖巧，一定很开心。”</p>
“嗯。”小家伙一点也不谦虚。</p>
“多多陪陪爸爸吧！有事就叫我。”唐医生叮嘱几句，离开病房。</p>
自从知道顾爸爸应该多做亲吻游戏之后，槐米就像找到了新的乐趣，趴在床头和顾爸爸说话、亲亲。</p>
顾泽兰忍不住翘起唇角，“小马屁精！”</p>
“哥哥、亲亲~”</p>
顾泽兰：“……自己亲。”</p>
“哥哥~”一起。</p>
“爸爸累了，让他歇歇。”顾泽兰把小家伙抱到怀里，虽说爸爸应该多做指令练习，但是也要适可而止。</p>
槐米不能再亲爸爸，只好乖乖抓着爸爸的手，给他揉捏。</p>
顾泽兰则拿出手机给叶蓁报喜。</p>
深夜。</p>
洗完澡的姜心妍穿着浴袍，对着镜子里的美人看了又看，忍不住叹气：“这鱼尾纹怎么又出来了？”</p>
明明前段时间好些了，而且她一直用这些品牌，每天也按时护肤，还是拯救不了她这张脸，亏她还以为鱼尾纹真的能消失。</p>
姜心妍皱着眉，心情很糟糕。</p>
注意到镜子里宛如雕塑的瞎眼直男，就更烦了。</p>
沈文骥站在落地窗前，良久才转过头，“心妍，我今天去找过叶蓁了。”</p>
“嗯？”</p>
“她对认亲这事很抗拒。”</p>
姜心妍毫不意外，“正常。如果我从小被扔到垃圾桶，又三四十年不曾见过所谓的家人，我也不想认。”</p>
沈文骥哑然。</p>
确实是他操之过急了，也或许叶蓁只是长得像，又恰好是被领养的，才让他有了这种期许。</p>
冷静下来想想，叶蓁是沈文瑶的可能性其实也不大。</p>
只不过，这么多年的遗憾，现在有了那么一丝可能性，还是容易被无限放大。</p>
姜心妍看他一脸冷沉，最后还是开解道：“女人是感性的，你这么直接，也不怕把人家吓着。而且都过了这么多年了，爸其实早已认清了事实，他未必是非要看一个复活的二妹。这是他人生的一道坎，他这个年龄了，更多的是想找一种慰藉。无论叶蓁是否是二妹，他对他们一家都会很好，尤其是对小槐米。你不如先和他们打好关系，彼此有些往来，爸也开心。”</p>
“嗯，你说得对。”沈文骥道，“还是你想得周到，以后你多和叶蓁来往吧！我不方面和她走得太近，她有戒备心，细辛对我也有意见。”</p>
姜心妍慢条斯理地起身上床，“没意见才怪。”</p>
沈文骥也跟了过去，从身后搂着她，“心妍，要不我们也生个二胎。”</p>
姜心妍一把将她推开，“想得美！”</p>
沈文骥：……</p>
姜心妍约叶蓁一起去颜婉琼的美容院做美容，正好祁梦宇几人想找顾泽兰打篮球，叶蓁就把小槐米带上去美容院。</p>
小槐米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看到很多漂亮姐姐和爱美的阿姨。</p>
妈妈和阿姨躺在美容床上，漂亮姐姐在一旁给她们按呀按。</p>
槐米觉得好玩，也学着姐姐们的手法给妈妈按摩。</p>
“妈妈~”舒服吗？喜不喜欢？</p>
槐米咿呀问道。</p>
叶蓁看着小家伙煞有介事的模样，不禁温柔笑道：“嗯，宝贝很棒，还会给妈妈做美容了。”</p>
“嗯嗯。”米米希望妈妈永远年轻漂亮。</p>
大美人和小美人你一句我一句交谈着，虽然小美人的话旁人听不懂，不过看着这一幕，可把一旁的姜心妍和颜婉琼给羡慕着了。</p>
“小槐米真懂事，果然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颜婉琼艳羡道。</p>
“是呀，蓁蓁的两个孩子都省心又懂事，难怪这么年轻漂亮。”</p>
“细辛也是个好孩子，长得帅，人聪明，性格也开朗。”叶蓁笑道。</p>
几个妈妈商业互夸了一通，一旁给她们做按摩的年轻姑娘也道：“叶老师的皮肤真的保养得很好，白里透红，还很紧致，说只有二十多岁我都信。”</p>
“蓁蓁有没有什么保养之道？快说来听听。”姜心妍追问。</p>
她年轻时风华绝代，是公认的最美选美冠军，皮相长得极好。不过皮相好的美人不如骨相好，更容易衰老，姜心妍也最在意自己的皮肤状态。</p>
叶蓁则属于骨相和气质极佳的那一类，即使年近四十，依旧容貌清丽，气质疏离又不失温婉。</p>
“可能我生活比你规律一些，很少熬夜。”叶蓁道。</p>
她还真没什么保养之道，平时也是该吃就吃，该睡就睡。自从顾立安出事之后，她的生活也比以前更加忙碌，这一年来还要兼顾教学和自己的设计室，哪有什么时间去研究美容养颜。</p>
“果然再贵的面膜都比不上美容觉啊！”姜心妍懊悔道，她奔波于娱乐圈，熬夜是家常便饭，平时各种化妆品也用得多，也难怪皮肤状况那么糟糕。</p>
“蓁蓁的皮肤底子本来就好。”颜婉琼笑道，“你看小米米那张粉雕玉琢的脸就知道。”</p>
“也是，小槐米，过来给姨姨揉揉好不好？”姜心妍招呼她。</p>
“嗯嗯。”</p>
槐米乖巧走过去，学着姐姐的手法给姜心妍揉脸。</p>
小家伙的手又嫩又软，按在脸上软乎乎的，可舒服了。</p>
脸部按摩流程完毕，姜心妍起来看了眼镜中的自己，鱼尾纹好像又不见了。她一脸惊喜，抱起小槐米在那粉嫩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小米米好棒！又帮姨姨把鱼尾纹赶跑了。”</p>
槐米甜甜一笑，“姨姨，美美~”</p>
“小宝贝真的厉害，以后也帮姨姨按摩好不好？姨姨给米米宝贝买漂亮的钻石项链。”姜心妍高兴，抱着她问。</p>
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接连两次都是槐米帮她按摩之后，鱼尾纹就消失不见，姜心妍也不禁迷信起来，也许小家伙真的有什么独到的美容手法。</p>
槐米喜欢漂亮项链，就高兴地点头应下。</p>
叶蓁道：“心妍不用这么客气，她就是闹着玩的，你已经送过她很多礼物了，不用再为她破费。”</p>
姜心妍出手阔绰，上次沈老爷子寿宴，小槐米玩水后的新裙子就是姜心妍找熟悉的品牌商提供的。后来叶蓁才知道，槐米那一身衣服是还未发布的新品，而且属于高奢品牌，价格不菲。</p>
后来顾泽兰和槐米到沈家玩过一趟，姜心妍也送了很多小饰品给槐米，叶蓁心中也很过意不去。</p>
“唉，蓁蓁不用客气，我也好想要个小槐米这么可爱的女儿，可惜我命没你好，只好把米米当成小女儿疼了，是不是？”姜心妍逗着小槐米。</p>
槐米点头，她也很喜欢漂亮的姜阿姨。</p>
“那今晚去姨姨家吃饭好吗？”姜心妍问。</p>
“嗯嗯。”小家伙一点都不客气。</p>
叶蓁看得好笑，“你不去接哥哥了？”</p>
槐米有点为难，姜心妍道：“让细辛哥哥去接泽兰哥哥回来，我们一起吃晚饭好不好？把小希哥哥也叫上。”</p>
叶蓁：“下次再约吧！兰兰和他同学去打篮球，估计他们已有安排了。”</p>
她接受了太多沈家的恩惠，这让不喜欢欠人情的叶蓁有些过意不去，再则今天他们还没去看顾立安。</p>
她想着等改日空了，再请姜心妍和颜婉琼一起吃饭。</p>
“也行，那我们周末再约吧！”姜心妍把下次见面的时间提前定好。</p>
几人在美容院做了美容，又在外吃了饭，就各自离开。</p>
叶蓁和槐米去医院看顾立安时，顾泽兰已经在这里了。</p>
“哥哥~”槐米一脸兴奋，对顾泽兰伸出双臂。</p>
“黏人精，终于来了！”顾泽兰上前从叶蓁怀里接过小槐米。</p>
“兰兰怎么不多玩会儿？”叶蓁笑问。</p>
“已经打了很久球了，不想再玩。”</p>
“爸爸睁眼了吗？”</p>
“他只喜欢小马屁精，还是让小马屁精去叫他吧！”顾泽兰道。</p>
“哥哥的话好酸，宝贝，我们去看看爸爸。”</p>
现在顾立安会做睁眼动作，而且睁眼的时长明显比以前更长，这让小家伙非常兴奋，也让叶蓁有了期许。</p>
“爸爸，亲亲。”槐米被顾泽兰放到床头的陪护椅上，小家伙立马给床上的顾爸爸一个热情的拥抱和亲吻。</p>
顾立安缓缓睁开眼，仿佛在凝视眼前的人。</p>
叶蓁走过去，看着床上的男人，眼眶不禁有些发热，“立安，我和米米来看你了，你早点醒过来吧！”</p>
“嗯嗯。”槐米点头。</p>
床上的男人几不可见地张了下嘴，没有声音，却跟着做了个点头的动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