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神庙外的血腥狮尸(2)

  一神庙外的血腥狮尸(2)

  “这个背面的女人,你没有瞧出她的身份吗?”我试探着发出询问,因为我可不相信,即便陈博士的专业是中国历史,可是“博士”者,视野宽旷拓广,知识涉猎应“博”,他不该不知道那大名鼎鼎的女妖。。“你知道?”陈博士好奇地问。我叹口气,告诉他,此人便是古希腊神话中赫赫有名之美杜莎。“蛇发女妖美杜莎,不管是谁,但凡看了她一眼,我的意思是只要和她面对面略微瞥视,就会变成石像。”我进一步指出其中的细节,“你看看,她的头发卷曲绕张,每一根便是一条毒蛇。”

  或许是从我的诧然眼神中读出了些许的讥讽——我可以保证,对他,我丝毫没有任何轻视的意思——陈博士脸色闪过几分尴尬的神情,眉色之间,显得颇为忸怩和困窘,低低咳嗽一声,他说:“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我,我还真不知道美杜莎的传说。要不你给我说明一下?”后面传来巨涛的轻微笑声,那才是真有些奚落的意思咧。陈博士恼怒地回过头,看了看他,巨涛抱着那个巨努,耸耸肩膀,然后转过身,循着神殿的齐整却又破旧的浮雕石柱仔细巡逻。他是个非常细心的人,依旧对适才的那等奇异动静感到不安,所以还是要认真搜索一遍方能安心。尽管巨涛为人有时显得颇为刻薄,目界高阔,为人略嫌自大,但有他跟在身边,我确实能省心不少事情。

  我告诉陈博士,按照古希腊神话,美杜莎本来是侍奉雅典娜的一位女祭司,生得异常美貌和婀娜,为众多男子所垂涎,不过由于女祭司必须以chu女身份侍候神祗,所以美杜莎不能和任何男人有染,仰慕者只能远远地看着她单相思。

  “真奇怪,这么一位美女,怎么会变成妖怪呢?”陈博士好奇地搔搔头皮,不解地询问。对于他的穴科打诨,我不以为然:“在这些仰慕者中间,有一位强有力的神祗,就是宙斯的兄弟波塞冬。此人是海神,掌管着海啸和地震,威力巨大,兵器是一柄三叉戟。他对于美丽女人一旦向往,可不象他的兄弟宙斯那样温文尔雅地去勾引女人芳心,他更喜欢用暴力来达到目的。所以在某个夜晚,他潜入雅典娜神庙,粗鲁地**了美杜莎。”

  陈博士看起来愈发惊讶,他问我:“什么,海神波塞冬会做这样的事情吗?**少女!他,他不是神祗吗?”“对,他是神祗,不过古希腊的神和我们的神仙不同,他们并不是特别看重伦理道德,或者换句话说,他们的道德是要靠力量还衡量的,谁的力量巨大,谁就是道德的。”说到这里,我忍不住笑了笑,“换句常言,也就是谁的拳头硬,谁就是对的。”陈博士开始替美杜莎的命运感到担忧,他叹口气:“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多半被波塞冬**后,也只能默默啜泣和哀伤,却不能指望任何人给他惩罚。”“是的,不过即便是这样,也不成。雅典娜看见自己的祭司被波塞冬,也就是她的叔父**,并不敢出来阻拦,于是,她竟将一番怒火全部倾泻到了美杜莎身上,指责是她‘不守妇道’,勾引了海神,做下龌龊之事。她给予美杜莎的惩罚,就是将她柔嫩光滑的肌肤变得粗糙可怖的、布满了皱纹,那好象瀑布一般美丽的长发,变成了汹汹霸恶的毒蛇,而所有变化之中,最为令人骇异的,便是让美杜莎的眼睛具有匪夷所思的魔力:任何正面看见她眼睛的人,都会无一例外变成石像。这样一来,其实也就断绝了美杜莎同周围人类进行交流的任何可能,因为人们在听到她说话,或哀号,或抱怨之前,就已经变成了坚硬的石像。”

  陈博士惊讶不已,显然,他难以理解雅典娜对美杜莎的惩罚。在他看来,美杜莎是绝对值得同情的,因为她不仅被波塞冬夺去了女贞,而且还遭受了有些不辨是非的雅典娜的二重迫害。在听到我说其后有不少希腊勇士为了得到美杜莎的头颅作为武器而冒险潜入美杜莎的住所,结果却因为看到了女妖的眼眸而变成石像时,他愤愤地说:“这么说起来,美杜莎并非十恶不赦之徒。”“也许吧,毕竟我们是东方人,很难理解西方人的价值观和正义论。”陈博士兴致高昂,可是我却不愿意继续同他讨论这个话题。我的思路在被先前的莫名动静打断后,亟待重新回到轨道:如果那本《马可波罗游记录》确实是纯属虚构的东西,而我们却按照上面的线索来寻觅避难线索,见鬼,这件事传扬出去,会被人持为笑柄的。我忽然有个想法,在科特达人的图书馆里,是不是能找到一本书,如果其中的内容和这本游记所描述的本地风情、习俗、宗教颇有吻合,实际上,也就能为此书的真实性提供佐证。这个想法令我兴奋不已,可是我也清晰地知道,想要进入这个警惕性极高的少数民族的图书馆——如果他们确实建有类似建筑的话——可并不容易。

  黄河兀自在摆弄着她的仪器,本来以为她这么一个性情清冷的人并不会在乎我和陈博士说些什么,但是令人意外的是,就在我说完美杜莎的故事不久,陈博士的唏嘘犹未散尽,她却撇下手头的工作,一手轻轻抚弄头发,一手穴在裙裤口袋中走了过来。若非她的脸色依旧冷漠,这般摇曳晃动,宛若五月之柳的身姿,委实会对男人产生难以抵御之诱惑力。

  “想听听我的意见吗?”她说,甚至不待我们回应,她就操手夺过陈博士手中的石板,动作利落而迅速,真不亏是法国雇佣兵团的女战士啊。说实话,有时我都会对她产生某种畏惧,感觉她的性感美丽和她身上时时散发出来的逼迫气势同样鲜明昭然。

  “那么,我们洗耳恭听,就来听听对你的想法。”我笑了笑。黄河就在我的旁边坐下,然后略带轻蔑地斜睨了我一眼,我想她心里一定在想,似你这种一无是处的男人,怎么可能破译石板上的秘密呢?上次她和崔英娜躲在树林争吵的时候,我正好去附近小解,隔着那斜探虬张之树枝和葳蕤浓密的云叶,尽管看不见她们的身影,不过对于黄河的声音却听得真真切切:“是男人想必你就喜欢吧?那三个男人,有什么好的,我可瞧不上眼。一个是书呆子,百无一用是书生,真不明白,让他加入队伍不是添乱吗?一个是自以为成熟,也不知怎么便自我感觉忒好的粗糙汉子,**弩器也是笨手笨脚的。最后一个,算什么呢?简单概括,那就是‘一无是处’。”最后崔英娜冷冷地回了她一句:“天下男人,看来没能投你眼缘的,既然这样,你就打一辈子的女光棍好了。”

  陈博士跟着点点头:“多听听不同的意见,那总是好的。”

  “你说这是美杜莎?”黄河接过那块石板,脸容充满了讥诮之色地望着我。这令我不禁有些难堪,甚至有些恼怒,大伙儿在一起群策群力讨论一件事情是好事,兴奋、激烈和活泼,这不是甚让人向往的氛围么?干什么非得摆出如此表情,却让周围充满着如干醋一般酸溜溜和布满了针毡似的令人颇为不安的气息。就在这个神殿的外面,不知何处,那只形如巨蟒的怪兽说不定便躲在某个阴暗的角落,瞪着血红的凶目,正窃然觊觎着我们大伙儿的一举一动,“外困”如此,再折腾出一个“内困”,岂是明智、和谐之举?自然,那怪物吞吃了整整一匹大马,现在也许肚子饱着,心满意足地躺在野地呼呼大睡,可明天醒来,它要是又饿了,还会留出充足的时间让大夥儿这么钩心斗角、你嘲我讽吗?我尽可能将胸下的不满情绪掩饰住,如果让这种表情流露出来,只怕黄小姐更是——这时,陈博士突然横起胳膊肘,轻轻推了推我。糟糕,莫非我的脸上还是曝露出那些不悦的痕迹:嘴角微扁,那代表着奚落;眉头堆蹙,表示我的男人尊严受到了损害;鼻翼鼓张,说明我觉得她实在她太不可爱?我急忙定定神:“对,我觉得这就是美杜莎。”

  “美杜莎?嘿嘿!如果这块石板是放在希腊或者周围什么地区,你可以说背面图案的女妖是美杜莎不错,但是,”说到这里,黄河顿了顿语气,然后伸手地旁边的背包中磨出一本书来,翻开其中的一页,“如果是放在这个地区,尽管形象类似,它却不是那个希腊神话中的人物了。它被称作‘魔杯的守护者’铁卡。”我愣了愣,接过那本书,看起来有些年代了,纸面发黄,两页合起来,并拢成一幅完整的木刻画。上面画着一个半裸着身体坐在水边的女妖,其形貌和美杜莎几乎没有任何区别,除了头上的毒蛇看起来要更加巨大和凶恶一些,沉甸甸的,似乎能压折那女妖的纤细颈脖。这大概是一种比较夸张的艺术描绘,这种艺术特质,允许画中的事物看起来其比例皆不甚合理或协调。女妖的身边,放着一个箱子,双侧有扣角,利于搬动,而箱盖上,则立着两个面面相对的带翅膀的小人。这有点象约柜上的基路伯,也就是天使。不过再仔细观看,小人的面目颇多狰狞,完全不是天使的面善模样。<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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