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庆功

  我下意识地摸上自己的嘴唇,伸出袖子擦干上面的水渍,惊醒般对上楚王微皱的双眸。

  我忙撑着手臂,扶上木质的内壁,在不断动荡的銮驾中有些艰难地爬坐起身,却见刚才还拴在一起的两条腰带,却松松垮垮裂成了两半。

  楚王衣襟微开,露出华贵的内衬,隐约可以看见胸膛的颜色……

  我转过脸,望向窗外:“孤失礼了。”说罢我将手交在他的面前。

  我就这么举着手,半晌,一缕炽热却覆了上来,上面满是刀剑的薄茧,我收掌用力,一把将他往上拉起,他终是跌落在銮驾的坐垫中,微微有些气喘。

  我垂目,淡淡地道:“还好罢?”

  他冷冷的声音夹杂在车轮的辘辘转动声中:“放手。”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转向他:“我放了,你又摔下去怎么办?”

  他沉默了半晌,伸手拉好半敞的衣衫,似是回了我的话,却又像是说他自己:“苍天佑我,何须人助。”

  我闻言,看进他的眼,缓缓地放了手:“你莫要后悔。”

  说罢我闭目在车鸾中假寐养神,这座山头已经快翻过了,后面也没什么陡坡险崖,却也不乏小他坐在我身旁,却总是随着车势,身子不由自主地碰上我的大腿和侧臂。

  渐渐平缓的车势中,我几乎要睡过去,但脑中仍是牵出一缕清明。揉上眼睛,打帘外望……

  这……不日便能到皇城了罢,不知是何等景象。

  ……

  ……

  远远便望见了出城迎接的仪仗——竖着“劉”字的大旗,密如山林,在风中个个张扬,飘扬的旌旗后,隐约可见仿佛隐在远山中的长安城垣。

  浩荡的队列,排列在那里,只见最前一人头戴玉冠,似乎是迎接的臣子,离得太远,瞧不甚清,却依稀见得到身影的靓色。

  渐渐地驰近了,执御者是恶来,他一路疾驰,终是在临近迎接仪仗的地方猛然停下。

  车中随之一阵晃荡,见楚王又不稳,我无意辱他,也无意让他在车帘打开时,于众将面前失了威仪风度,便伸手从他的后腰拦住,想固定住他的□。他似乎也知道我的用意,便用力撑上我的手臂……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只手伸在了竹帘的下方,一瞬间便将竹帘掀了起来,一个笑意的声音道:“臣恭贺太子大捷!”

  我的手僵在了楚王的腰上,楚王的手正扶着我的手臂,却忽听身边的楚王一声暴喝:“不知礼的狂徒,你不懂先禀报后请的道理么!”

  我回神,对上一双饶有兴致的丹凤眼,他似乎毫不在意楚王的话一般,似有似无的目光来来回回,在我和楚王身上逡巡,我和楚王同时松了手。陈平身着华服,轻佻细眉,对楚王拱手道:“楚王殿下息怒,在下打扰了。”说着他便一手放了竹帘,帘子刷的一声落了回去,隔开了内外的空间。

  我叹了口气,对身旁的楚王道:“孤先下去了。”

  一出车鸾,只见当空的烈日。

  仰头望向长安高耸的城垣,踏上匍匐在地的人梯,缓步而下。只见前方两侧兵甲尽身,长长的一列,拥簇护卫,一直通到尽头城门的弯拱下。

  陈平近身望了我身后一眼,却是行步而上,紧随着我,在我身后侧笑道:“皇上正在城楼里等着太子,准备为太子接风呢。”我点点头。

  正衣抬步而前,两侧兵甲尽跪。

  仰面,望向城楼高处的巍峨,我行步穿过城垣,只见长安内一片开阔,一片融融,一片嘈嘈。

  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回来了。

  心下喟然,转身直上至城门。我大步而至,对着负手而立的玄色背影,屈膝弓腕,垂首道:“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的身影高拔,宽胸厚肩,立在城门上如一把玄铁铸的黑剑,日光反射出他束起的华发,仍如暮鼓般沉稳。

  父皇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撑着手臂望向城下的仪仗,挥开袍袖直指我的銮驾,皱眉道:“楚王怎么还没下来?”

  我垂首:“禀父皇,楚王得了足疾。”

  父皇喉咙里爆发出一阵响亮的大笑,转身,玄色纹龙的靴子踏在我的面前,狠狠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随他下城,却见他大步踏着地上的泥泞和尘土,仿佛不在意自己的龙袍被沾污一般,向我的銮驾走去。他朗声笑道:“楚王,朕亲自来扶你下车。”

  帘子掀起一角,露出楚王下摆的衣袍,一直跟在我们身后的陈平忙为父皇将竹帘挽起,父皇一脚踏在人梯的背脊上,抖开袍袖,宽大的龙纹垂在他的身侧,他伸手给楚王:“来——”

  楚王微微颔首:“皇上太多礼了。”说罢便将自己的手交在父皇手中。父皇似是小心翼翼地牵在掌心,扶他下车,满目的关怀注视着他的脸,眉头微微皱起:“朕听说你得了足疾,心下难安,夜里也是辗转反则……朕已为你在楚王府中留有御医一名,技盖扁鹊,还望楚王能早日康复。”

  “多谢皇上。”楚王微微一怔,神色却暗了些,只是垂首。

  父皇将一只精致的檀木手杖交在楚王的手上,楚王顺势接过。父皇欣慰一笑,仍是弯臂扶着楚王,向前走去,步伐沉稳:“既然你身染足疾,这几日就安心在府中调养罢,不用上朝议事了。”

  楚王顿步,抬眸直视着父皇,缓缓开口,声音不低也不高:“这么说,皇上是要软禁臣了。”

  父皇苦笑一声:“你想到哪里去了?只不过让你能好好治病而已。”说罢父皇松手,退了一步,楚王站立不稳,只能将手杖撑在地上。我站在不远处,淡淡地看着这一幕。

  父皇挥了挥袍袖,向左右怒道:“还不快扶楚王下去歇息?”

  马上有军士从左右架着楚王,一辆属于诸侯王规格的车驾停从城中行驶而出,楚王便在他们的拥簇下,上了车,父皇转头对陈平道:“着御林军二千人守卫楚王府,不得有闲杂人等进出。”

  陈平微微一笑,躬身作揖道:“诺。”

  说罢父皇朝我行步而来,他搂住我的肩膀,笑道:“走,我们进城,庆功宴都摆好了。你母后可盼着你回呢。”

  我在脸上荡漾起最灿烂的笑意,颔首道:“多谢父皇。”

  ………………

  宴上一列列舞姬,掀起长长的水袖,莺莺燕燕画如烟,渐渐凌乱杯盏间尽是寥落的酒意。刚才那一番,宴中文武都皆为我敬酒,遥祝父皇。父皇坐在主座,抚掌大笑,面似开怀。

  “太子殿下马到成功,反贼束手就擒,真乃壮我大汉之声威……”

  “太子殿下天下奇勇,果然是龙子凤孙,为皇上分忧,为朝廷解患。真乃国之栋梁……”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我一一谦让,宴上笑语嫣然。

  我仰头饮酒,只见地铺长锦,一派暖意融融,莺歌燕舞间,周遭摆设陈列尽是绫罗蔓织,香烟缭绕。

  众臣先敬了我,我也起身,为父皇祝,莫不是愿天下昌盛,盛国治世之类。父皇起身以袖掩杯盏,豪饮杯中酒。

  宴末了,兴致渐渐也低了,父皇似乎已想起身离去。

  我见状拱手笑道:“儿臣为父皇从燕地带来许多美姬,莫不如上堂一试?”

  群臣皆熏,轰然叫好。父皇抚掌,颔首道:“那就唤他们上来舞一曲。”

  我朝着堂上轻轻拍手,便有美姬数人,鱼贯入殿。

  霎时间丝竹之声奏响,四男七女为上品,伴舞三十人,中间领舞的那个,便是籍孺了。

  我放松自己靠在案几上,看着他如鹤般展开了自己的身姿。

  其实在燕地时,我仍是寻得一法——我着人将籍孺从前的家人找到,一共七口人,妥善安置在燕王辖,按说,这是我对他的恩宠,但何尝不是威慑。

  低吟浅唱,如春+色般暖意融融,丝竹缕缕入心,沁人心脾。

  父皇似乎看得入了迷,他忽然招手示意停下,然后他对众臣道:“既然是太子的美意,你们就都收下罢。”

  众臣忙作谢礼,却见父皇挥袖遥指,似已醺然:“你……过来。”

  我心下一跳,随着父皇的目光望去——果然,他指着的,果然是籍孺。

  籍孺低着头,拖着长长的裙子走到父皇的身侧,昏光下看不出神情,父皇挑起一抹笑,一手拾掇起籍孺的水袖,长长一缕,一把便将他拉进自己的怀里。籍孺跌在父皇胸口,父皇伸手到他背后,一手撕开了籍孺薄如蝉翼的衣衫,喷出酒气地笑道:“这朵花倒是好看。”

  众臣哄然,父皇摆手,指着那些舞姬道:“你们自己也挑啊,挑好了尽赏给你们了。”

  我起身,随手牵了一个舞姬在身侧;众人见我都选好,便带着一身酒气熙熙攘攘地在殿中拉人。

  回首,却见父皇已侧对着我,籍孺跨坐在父皇身上,噪杂声中,他如水蛇般双腿缠绕上父皇的腰际。他的高髻已完全散开,垂下柔软的黑丝。

  父皇上身黑色的玄袍,一丝不乱。手却已经深入籍孺的衣衫,籍孺扬起如白玉般的脖颈,轻喘的样子,如那一夜一般。

  一眼瞥过,恍惚间,我看到他投来的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日更勤劳中~球花花~<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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