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赏心悦事谁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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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什么?”不知何时莫愁已经换下了厚重的嫁衣,卸下了头上层层叠叠的发髻,一头乌黑的青丝随意的散下,用一根红色的发带扎起来,回眸一笑。
慕容云翔借着月光看着眼前女子铅华洗尽的素颜,月光下她素面轻扬,眼神清澈,少了刚才进来时的紧张,眉宇间的灵动之气也随之而现,他的眼神中多了一丝**的色彩,“你真漂亮。”
“是么?我听人常说女子做新娘子的时候总是最漂亮的。”莫愁淡然一笑,“那是因为她们对未来,对生活编织了无数个的绮丽的梦想。”
说完有意的偏过头,不去看他的眼睛,弦外之音昭然若揭,寻常女子因为与丈夫没有任何利益纠葛,所以他们可以放任自己去幻想,去憧憬未来,而他们,因为政治关系被绑在一起,那么她还有任何去幻想去期望的理由吗?
慕容云翔眼神一闪,划过一丝黯然,继而变得柔和,他看着莫愁道:“你累了吗?要不要跟我出去走走?”
轻轻摇头:“不累,可以出去吗?在这个时候。”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指着院子外面看门的守卫。
“放心啦,他们我已经解决了。”慕容云翔难得露出这样坏坏的笑容。
莫愁打开窗子一看,外面十余个守门的侍卫已经歪歪斜斜的倒下去了,噗嗤一笑,“你真是——”
“好了,现在可以走了吧。”莫容云翔牵起莫愁的手,轻快地出了喜房,走到院子里,他右手环住莫愁的腰,“闭上眼睛,抓稳了。”话落,轻轻一跃,人就随风飞了起来,莫愁一声惊呼,下意识的环住他的腰,乖乖的闭上双目,任由他带着飞过房檐,穿过树梢,落在一个宁静的小院。
“好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听到他的声音。
莫愁睁开眼睛,不可置信地环顾四周,院子里种满了桃树,本应该已经过了的花期却在这个小院里流连忘返,迟迟不归。一院子的桃花开得分外妖娆,在月光下更显得如梦似幻,美得迷离,美得惊心动魄。
“太美了,太不可思议了。”莫愁赞叹,“你竟然可以让桃花在这个时节盛放,简直是奇迹啊。”
慕容云翔微微一笑,“既然曾经错过了花期,那么我便要在以后的日子里永远的留住她,留住她的芳华,留住她的美丽。”
说完,转身走到小院中间的桌子旁,手指一挥,桌子上顿时点燃了两支龙凤烛,旁边还有一架古琴,莫容云翔优雅坐下,红衣妖娆,眉目如画,朱砂艳妍。
他双手抚琴,水唇轻吟: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这是《诗经&8226;周南&8226;桃夭》中的名篇,用桃树的枝叶茂盛、果实累累来比喻婚姻生活的幸福美满。细细吟咏,一种喜气洋洋、让人快乐的气氛充溢字里行间。这种情绪,这种祝愿,反映了人民群众对生活的热爱,对幸福、和美的家庭的追求,是女子出嫁时所演唱的歌诗。慕容云翔借此正好回应了刚才莫愁的话,唱出了她对婚姻生活的希望和憧憬。
“你这是?”莫愁嚅动着。
慕容云翔微微一笑,手中多了一条红线,他牵过莫愁的手,将红线缠在她的中指上,“认识这个吗?”
莫愁微微惊愕,这分明是他们在姻缘寺共同牵过的那条姻缘线,当时自己淡漠的扔了,没想到他到现在还保留着。
无视她的惊讶,慕容云翔清浅一笑,微微抬眸,“今天可是我们成亲的日子,可是还没有正式拜堂呢!”
“呃?”莫愁一脸不解,“下午不是已经……”
“傻丫头,下午那个不算。”慕容云翔好笑道,“我们现在要重新拜。”
“啊,不算?”莫愁满脸诧异,怎么还有这种说法呢?拜过堂还有重新拜的道理。
好像明白了莫愁的疑惑,慕容云翔认真的解释道:“下午那个是慕容世子和未央公主的政治联姻,不是我们的婚礼。而现在这个,”他说着嘴角露出满足的笑容,“是我和秋心正式的婚礼。”
心顿时一酸,巨大的幸福与喜悦冲上胸口,他竟然想到了这个,想到了自己可能不喜欢那种带有政治色彩的婚礼,所以专门准备了这个单纯的婚礼,只是为了弥补自己心中的遗憾。
“你愿意和我在这里拜堂吗?”小心翼翼开口,眼神无比诚恳,清澈。
你愿意吗?
你愿意吗?
简单的疑问,没有任何勉强,没有丝毫强迫,仅仅是问一句,你愿意吗?以你自己的意志,以你自己内心最原始的声音回答,你愿意吗?
终于泪如雨下,所有的坚持,所有的疑虑在这一刻,如高楼般奄奄一息,瞬间坍塌。
于是,月光下,一对男女,手牵红线对着月亮,摇摇三拜。
没有鞭炮的响声,没有人群的喧嚣声,甚至没有亲人的祝福,在皎洁的月光之下,他们结下了宿命因缘。
明月为证,红线牵缘,此情,上穷碧落,下尽黄泉。
起身,慕容云翔牵着莫愁的手来到桌子旁坐下,自怀中取出几样东西,泥金薄镂鸳鸯成双红笺,周边是首尾相连的凤凰图案,取其团圆白首、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之意。并蒂莲暗纹的底子,团花锦簇,是多子多福,恩爱连绵的寓意——那是一张合婚庚帖。
慕容云翔手握住莫愁的手,执笔一笔一划在那红笺上写:
逍遥秋心
终身所约,永结为好。
仿佛刻在心上,笔力似要穿透每一寸肌肤。每一个字都是那样的疼痛,疼痛中却带着甜蜜,莫愁心怀激荡,全身软绵绵的,仿佛潮水汹涌如万马奔腾滚滚而来,说不出的震动欢喜,眼中渗出泪来,心中隐隐漾起悲意。
慕容云翔放开莫愁的手,笑道:“秋心,你也写两句。”
凝望着他深情企盼的眼睛,莫愁无声无息的笑出来,提笔在后面写道:
愿
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莫容云翔盯着莫愁的眼睛认真的说道:“我定如卿所愿。”
“我们该喝合卺酒了。”慕容云翔轻笑道。
说着自旁边的桌子上提起一个精致的酒壶,缓缓地向事先准备好的杯子里倒酒。杯满,端起一只杯子递给莫愁,自己亦端起另一个杯子,双臂交叉,莫愁身子微微前倾,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一刻竟是那么虔诚,那么心甘情愿,即便是你递过来的是一杯鸩酒,此刻我也情愿毫不犹豫的饮下,只因,只因递给我酒杯的人是你。
一杯酒下肚,莫愁的脸颊染上了淡淡的红晕,头有些晕晕的。
“好甜的酒,我还要喝。”莫愁说着抓起酒壶,咕噜咕噜,毫无形象的往嘴里倒,“咳咳咳,”倒得太急,一下子呛到鼻子。
“欺负我,连它也欺负我。”莫愁撅起嘴抱怨道。
“秋心,你不要再喝了,这酒后劲儿很大。”慕容云翔心疼的夺过酒杯,替她擦擦嘴角的残酒。
“我可不可以抱抱你?”莫愁凝眸,认真地问道。她突然想要抱抱他,突然想要亲近他,感受他的体温,聆听他的心跳。
慕容云翔点点头,微微一笑,张开怀抱,顺势抱过莫愁。莫愁傻傻一笑,双手摇摇晃晃地攀上他的脖颈,牢牢的看着他眸中自己的身影。
不安分的在他怀里噌噌,“真好。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莫愁呢喃道,“可是我不能,不能喜欢你,因为这里,”她拉着慕容云翔的手抚上胸口,“这里早已经碎了,碎成了一片一片,很痛,痛得不能呼吸,我要保护自己,它不能再受伤了。不然会再次死掉的。”说着又是哭又是笑,鼻涕眼泪蹭了他一身。
“他们一个个都说喜欢我,都说要对我好,可是关键时刻都会丢下我,会都舍弃我,他们不是真心的。”说着又哭,“我不能哭,只能漠然对待,只能假装着不在意,假装着很骄傲。其实我一直很自卑,是的,我一直都是那样自卑,却要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我的骄傲,不肯向任何低头,不肯承认自己是那样可怜,可悲——”
慕容云翔亦不做声,目光凝在莫愁脸上,双瞳黑若深潭,不见底,唯见她的身影,融融地漾出暖意,他只紧紧把莫愁拥在怀里。一阵晚风吹过,满院子开得如云锦样繁盛的桃花纷纷飘零,粉红芳菲凝霞敷锦,春深似海。
莫愁的脸紧贴着他的肩膀,他的手臂越来越用力,紧紧拥抱着莫愁,那样紧,莫愁胸口的骨头一根根地挤得生疼,就像是此生此世再不能这样在一起,痛楚之中,犹觉得欢喜。
“疼,”莫愁傻傻的一笑,挣扎出慕容云翔的怀抱,“有好多花啊,它们都在自由自在的跳舞,嗯,对,跳舞,我也要跳舞,告诉你哦,我会跳舞,”莫愁疯疯癫癫的轻嘘一声,“你不要告诉别人哦,我妈妈,哦,是娘亲,她说了,女孩子跳舞只能跳给喜欢的人看。嘻嘻,我跳给你看,好不好?”
摇摇晃晃地走到桃花林中,伸直双臂,缓缓地转圈,嘻嘻一笑,:“我给你跳霓裳羽衣舞。它是一个皇帝专门为自己的妃子创作的,很有名的,那个皇帝很爱很爱她的妃子,可是后来他还是赐死她。”又回头呜咽道:“可是他们也逼我跳舞,我不愿意,可是他们都逼迫我,都逼迫我,他们不是好人。”
“好了,好了,没有人再逼迫你了,秋心,你醉了。”慕容云翔扶住摇摇晃晃的莫愁,徐徐擦抹去她眼角温热的泪。
“没有,我没有醉。”莫愁霸道的说,“我还要跳舞,还要唱歌。”一边说一边唱:
花开的时候最珍贵花落了就枯萎
错过了花期花怪谁花需要人安慰
一生要哭多少回才能不流泪
一生要留多少泪才能不心碎
我眼角眉梢的憔悴没有人看得会
当初的誓言太完美像落花满天飞
冷冷的夜里北风吹找不到人安慰
当初的誓言太完美让相思化成灰
一生要干多少杯才能不喝醉
一生要醉多少回才能不怕黑
我眼角眉梢的憔悴没有人看得会
当初的誓言太完美像落花满天飞
冷冷的夜里北风吹找不到人安慰
当初的誓言太完美让相思化成灰
冷冷的夜里北风吹找不到人安慰
当初的誓言太完美让相思化成灰
花开的时候最珍贵花落了就枯萎
错过了花期花怪谁花需要人安慰——
“秋心,我的秋儿啊——”慕容云翔一声不响为莫愁揩拭着眼泪,一遍一遍,反反复复。
而怜惜的喟叹——
我的……秋心呀……
骄傲如你,何曾如此哭泣过。
坚强如你,何曾这么软弱过。
温柔捧着女子清丽绝尘的脸,慕容云翔再也抑制不住,深深地吻了上去——
秋心,人世间有百媚千红,唯独你是我情之所钟。我只要你。
秋心,我愿拱手山河讨你欢,
秋心,我愿倾尽天下之力,换你真心一笑。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