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间流沙（九）
醒来时已是一片清明，看着头顶上的嬷嬷，夜烬无力的摇摇手，依着她起身夜烬抬手捂住额头。“小姐，您瘦了，这么多年来，真是……”只听嬷嬷的声音顿下，微微的泣声传进夜烬的耳中。心中漫起一丝不忍，嬷嬷是看着自己长大的，从娘嫁到夜庄，她这一呆，也就二十几年，扯起笑意，夜烬拍拍她的肩头，道：“罢了，罢了，我不碍事的！带我去瞧瞧娘亲吧，许久没见着了！”“哎，好，小姐您慢些，等下子老奴给您炖点汤去，看您的脸色，怪让人心疼的！”夜烬只是笑，那笑中，带着些丝丝的甜蜜。
清净的院落，一妇人独自坐在绣架搭好的花绷子前，手中的绣花针灵巧的在上穿过，看见夜烬前来，手指一晃，针尖便刺进了指中，一声低呼，赶忙将手指伸进口中。夜烬屏着呼吸，眼眶中的温度让她不确定何时便会掉下泪来。“娘，身子不好就去歇着，为何还要出来呢！这刺绣也怪累的！”掏出手绢，拉起自己娘亲的手，夜烬擦得小心翼翼，对她而言，现在活着的唯一挂念，便是娘了！“不碍事，不碍事的，烬儿忙，从未学过刺绣，当然觉得它枯燥乏味，娘啊，从小就养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无事可干便只有用刺绣来消磨时光了！不过那时是为了消磨时光，现在！”夜烬注意到娘亲眼中光芒的变化，又听她说道：“来，烬儿快瞧，这是蜀绣，这些丝帛都是从川地而来，娘亲知道烬儿嫁于晋南王是因为。”她停下，抚着丝帛的手顿了顿：“这件绣衣就快完成了，娘亲希望我的烬儿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人，这件绣衣，能，成为烬儿的嫁衣么？”她的眼中有着期盼，有着忏悔，夜烬不知该说什么，低头看向花绷子上的丝帛：“好，好，只要娘亲健健康康，一切都好！”
一旁的嬷嬷早已忍受不了，低着头，抽噎着。夜烬咬起笑容紧挨着娘亲坐着，精致的花朵在丝帛上一朵朵呈现：“等到，等到女儿找到心上人，等到女儿真正出嫁的那时，娘亲要为女儿穿上这件嫁衣，好么？”蜀绣，如一曲悲歌，夜烬想等的回答，始终没有等到，她只能看着母亲的侧脸，强忍的笑意在她憔悴的脸庞呈现，夜烬不追问，只是静静的陪着她，多希望，这一陪，会是永远……
傍晚的时候嬷嬷端来了饭菜，这是夜烬第一次与母亲一起吃了顿饭，从出生后她就被父亲抱走，由奶妈带大，懂事后也没有人陪她玩，她能做的就是练功，练功。这顿饭吃的很快乐，却也很哀伤。
夜烬说：“如果下辈子还能见到娘亲，愿还能做她的女儿，因为娘亲，是她最大的羁绊……”
娘亲说：“好，娘亲永远等着你！”
可终究……
樱桃落尽春归去，蝶翻轻粉双飞。
子规啼月小楼西，玉钩罗幕，惆怅暮烟垂。<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