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用红砖围成的小院，三间低矮的房屋，几只花母鸡在硬地面上刨来刨去，边是种些大葱。w-w-w.Lk。
看房子就是穷人家。
“苏姐姐，我住这里，你进来喝口水吧。”即使要推开木门，赵小莹也不松开拉着苏萌的那只手。
想起霍锋告诉她的，赵小莹还有一位高度近视的母亲，“妈妈身体还好吧？”
赵小莹低下头，眼睛看着脏兮兮的鸡食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说，“没了。”
头顶上有小鸟飞过，落在黑乎乎电线上，挤在一起，像几个黑乎乎的疙瘩。
苏萌拿起赵小莹的手，“我……”
赵小莹抬起瘦削的尖脸，像个小大人似的，“我没事，都过去了，妈妈爸爸在这里。”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心脏，还天真地笑了一下。
苏萌的眼圈立刻红了，想起自己的父母，心里酸酸的，想哭一场。
两人默默进了偏房，不大的地方被各种纸盒占了大半，临窗有一张木板床，除此之外，连张桌子也没有。
“这些都是宝贝，可以换钱的。”赵小莹指着墙边一摞摞压扁的纸盒。
“都是你捡的？”
“嗯。捡够多了就卖掉。攒起来交学杂费。”
那张小脸越是坚强，苏萌的心越是痛，想也不想就从钱包里掏钱。结果被一双瘦小地手按住。“不要。”
苏萌笑着拍赵小莹的脑袋，“咱们地关系不一样，你的爸爸和我地爸爸可都是一条船上地海员。”
“苏姐姐……那……那叔叔肯定是苏大副喽！”赵小莹的脸上闪烁着不一样的光，紧依在苏萌身上。好像找到了亲人。
“爸爸说过，苏叔叔是志同道合的良师益友。”
志同道合、良师益友，苏萌默默的念了好几遍，只觉这个评价有些怪，“你爸爸……”
“我爸爸喜欢看古书，有时间就看，坐板车也看，可着迷了，不知道被妈妈说过多少次。”
哦，苏萌明白了，爸爸生前的业余爱好就是研究古文字。
赵小莹拿出床下掏出两本卷边的书，“这是最后两本了，妈妈把爸爸的书都卖了，这两本因为有爸爸的字，我没让卖，留作纪念。”
苏萌随便翻开一本，都是令人眼花缭乱的字，正想翻开第二本，院里传来一声女人的怒喝，“小莹！你这个死丫头，衣服怎么没洗，饭也没做？”
赵小莹惊慌地站起身，一个穿花布衫的胖女人噔噔走来，看见苏萌气质优雅，愣了愣，“你是谁？”
“二婶，这是苏姐姐，帮我打了坏人。”
这样的体质会打*？胖女人不太相信，倒也没多问，转身走向另外一个屋，“那谢谢人家，快做饭去，这里不是吃白食的地方。”
赵小莹耸耸肩，对这种话不以为意，显然是惯了，但是马上，小鹿似的眼睛黯淡下来，声音有点怯怯的，“苏姐姐，你还会来看我么？”
“会。”苏萌说得十分肯定。
“我有事可以给你打电话么？”
“没事也可以打，谁要欺负你就给我打电话，苏姐姐还有个姐姐，是保镖，你谁也不用怕。”
苏萌撕下一张纸，写下自己的和张蔷的手机号。
赵小莹排骨似的小胸脯挺起来了，小心翼翼地收好纸条，好像收着一根可以招唤孙悟空的猴毛。
“这两本书姐姐拿去吧，放在这里说不定哪天就被扔了。”
苏萌想想也是，将书收在包里，正要迈步出门，院门外响起破锣似的叫声。
“赵小莹，你给我出来，还有她二婶，你出来评评理！”
“怎么办，姜小鹏他妈来了。”赵小莹探头一看，吓得要往床下钻。
赵小莹的二婶都没出屋，隔窗子喊，“别叫我，累着呢，小莹不是我家孩子，她的事找她解决。”
竟然有这样的二婶，苏萌拽出赵小莹，“别怕，有我。”
“妈，就是这娘们打了我。”姜小鹏没想到苏萌在这里，吓得后退一步。
姜妈有些不信，上下打量苏萌一会，突然把儿子拉到身前，掀开衣服，露出肋上一块红印，“你多大人了，还打小孩，看这打的，赔礼道歉！”
苏萌走过来，站在比自己高的姜小鹏面前，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他算小孩？一个蚊子印你要赔礼道歉，那我们这些呢？”
苏萌扯过赵小莹，将袖子全部拉上去，露出两条满是红点黑点的胳膊，语带讥讽，“你儿子是儿子，别人女儿就不是女儿了？”
围上来的邻居不禁议论纷纷。
“少来这一套，别往我们家小鹏身上咬，不定是谁弄的，我只说打我儿子的事，你赶快赔礼道歉！”
仗着自己身强力壮，姜妈伸手去推苏萌。
就在苏萌皱眉的时候，一名男子伸出胳膊，拦住姜妈，他穿着黑色的T恤，不太高，肌肉块大，棕色的皮肤，眼光凶狠，有个引人注目的红鼻头。
胳膊上有个青黑的九尾狐图案。
“是你。”苏萌想起寿司店外的小巷里遇到那伙坏人。
“爸，这个娘们打我。”姜小鹏眼里的畏缩全然不见，还狠狠瞪了苏萌一眼。
“都回去。”红鼻头好像不太高兴，赶走母子俩。
青天白日，苏萌并不怕红鼻头怎么样，心思都纠结在要不要报警上面，他肯定是坏人，但抢劫未遂能判什么罪，心里没谱，自己又没有证人。
“你要小心。”红鼻头突然来了一句，不像是开玩笑，也不似那天色迷迷的口气。
苏萌哼了一声，抬起赵小莹的胳膊，“还是先管好你的儿子吧。”
红鼻头扫了一眼，莫名其妙地喃喃一句，有点像叹息，又像是自言自语，“都是怨念。”
……，苏萌没听明白，目光被胳膊上的刺青吸引，长眼尖嘴，九条尾巴，一只蹲坐的狐狸。
九尾狐……，脑海里有根弦动了一下，一种熟悉但又遥远的感觉隐隐的泛上来，想提示什么，但是却被透明的膜包围着，无从探视。
等苏萌回过神，红鼻头已经走远了，只有赵小莹牵着她的手，仰着一张菜色的小脸。
坐公车回报社，窗外是流动的街景，一会闪现出赵小莹的依赖的眼神，一会闪现出红鼻头的九尾刺青。
两天两个警告：昨天贾嘉腾说要小心皮尔；今天红鼻头说要小心，却没说要小心什么。
“你是一个小祸精……”贾嘉腾的说过的话闪现在脑海里，嘴角带着酷酷的笑容。
苏萌摇摇头，从拿出包里拿出那两本书，一本是《甲骨文与殷商文化》，翻了翻没感觉，放回包里。
另一本叫《三千未释甲骨文集汇》，书卷边得厉害，随意地一页页翻过，那些奇怪的文字晃过眼前，说是字，更像是小孩的画，有的像树杈，有的像猫头，有的像脚印。
看着疏远，但却能感觉到亲切，好像熟悉的陌生人。
最后一页，是用钢笔写出的一篇字，苏萌看得比较认真，看着越久，脑海里有根弦悸动得越是厉害。
轻烟似的的画面飘忽来去，若有若无地抓不住，苏萌的眉头渐渐颦起，在别人看来，是看书看进去了，透着认真和钻研劲儿。
“你是学古文字的？”斜上方飘来的声音，平和里透着一丝惊讶。
苏萌抬头，看见一个长相儒雅的年轻人，瘦脸细鼻，透着股学究气，但是他的眼底好像有丝跳跃。
忍俊不禁？戏谑？苏萌有些迷惑的回答，“不是。”
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年轻人挑了挑眉头，伸手将苏萌的书逆时针九十度，俯身轻声说，“这页字应该这么看。”
……
苏萌三秒钟没回过神，回过神先眨眼睛，收拾起情绪，表面上淡然地哦了一声，正想合上书，一根手指伸了过来，压在一个字旁。
“这字像不像狐狸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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