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7 落红不是无情物
此时王梦禅的整个上丹田空间的裂缝撕开，许多地方裂缝连成片，化作了仿佛宇宙一般的漆黑，看样子随时要崩溃。
在这空间正中，变得淡了许多的黎旭元神盘腿坐在仅剩的一点地面上。
他回头看向王梦禅，神色充满着智慧和淡然。
王梦禅心道：‘这才符合他在戏文中的形象嘛。’
“原本还想着能突破元神期，以更强大的姿态面对第十六劫的，却不想中途出了状况，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黎旭摇头笑道，“早知道要是这样，当年人山城邀请我去当冰坨子时，我就该答应了，哎，不过这种意外的事情，谁又能预计得到呢……”
“您现在恢复了？那之前……”王梦禅很疑惑。
“人要甘心情愿地接受死亡，真是太难了。”
黎旭一脸感慨：“因为不甘心死，所以我给自己找了借口，说自己多么重要，对这大盈国的意义比所有人都要大，夺舍重生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说服自己说，被我夺舍的人是为了天下牺牲，而我也是为了苍生行必要之恶；
但其实……嘿，或许开始是有这方面考量吧，但后来怕是恐惧死亡，自欺欺人的因素更多了……
我要是真夺舍了后，那个能轻易牺牲无辜者性命的我，还是原本的我么？
这样的我复活后，还会去为这世界再去搏命牺牲么？
真的不会为了活下去臣服天外邪魔么？”
王梦禅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什……什么玩意儿？
又是十六劫，又是人山城，又是天外邪魔的，你能不能来点我听得懂的！
“听不懂？听不懂就对了，这些事还不是你这个年龄该知道的，你个小鬼头，连武者都不是，不该承担这些沉重的负担！”
他呵呵一笑：
“用你第三首诗来打比方，你这连剑胚都不是，还是快铁矿呢，有不平事你也管不上，就别害你干着急了吧，哈哈哈哈！”
黎旭笑罢又摇了摇头：“呵呵呵，别太在意我之前的那些话，人老啦，又一个人呆了一两百年，难免话多些……
你叫……王梦禅吧？
梦禅小友，我真的很感谢你，你打醒了我，之前我已经疯魔了，满脑子都只剩下活下去的念头，呵‘更大作用’……不过是贪生的借口而已！
如果真让那个状态的我复活，必然不会再满足有限的生命，未来还不知有多少你这样具备巨大潜力，承载无限希望的后辈会因我而死，那样我就是此界的千古罪人了！
感谢你没有让我黎旭晚节不保！”
说到这儿，他正色向王梦禅一礼。
“额，不用谢……”王梦禅的灵魂球没法回礼，只能干受着。
他和黎旭突然由生死大敌变成目前这种情况，让他感觉极为不适应。
“我从你眼中看到了疑虑。不用觉得奇怪，我只是打算作为前辈，给晚辈点好处而已。”黎旭说着对他一挤眼，“‘晚来天欲雪’，可惜，我没有酒，所以我打算用别的来招待你……”
“见多识广”的王梦禅有些明白这位要做什么了，但有些不敢相信……
黎旭看了看自己正缓缓消散的身体，突然又念了句诗：“‘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呵，我真是怀疑你早有预谋……”他又坚定地看向王梦禅：“准备好了么？”
“我能说没有么……”
“我会剔除绝大多数没意义的记忆，只留下最精华的传承，但我们实力毕竟差太多，所以可能有点疼，你尽量忍一下……”
“？！！”
不等王梦禅说话，黎旭整个散开一下钻入了他灵魂球之中！
之前那恐怖的疼痛再现，现实中的王梦禅浑身抽搐，翻着白眼，口吐白沫，手如鸡爪一样蜷缩在胸前！
你个骗子！
这何止是有点疼！！！
许久后，王梦禅才在脑袋涨痛的随时会炸掉时，发现那不断涌入的力量停止了。
此时他太阳穴砰砰砰直跳，耳中嗡鸣不断，眼前一片模糊的幻影。
而就在此时，一个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在他脑中回荡。
“你接收的东西比我想象中要多一点，可真是天赋异禀，让人羡慕啊……”
“前……辈……你……”他沙哑道。
“我要走了……梦禅小友，你以后出鞘，可要替老夫多多杀敌呀！”
王梦禅模糊的视线中，似乎看到那老年黎旭说完这句后，对他转过身，白发变青丝，微微佝偻的后背挺直，化作了个身形矫健的英俊少年。
他翻身上马，回首一笑，一个鞭响，策马沿着宽广的道路，跑入天尽头的残阳……
见此，王梦禅终于再也撑不住，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
……
……
咣——
一声巨响将王梦禅惊醒。
看着明亮的白色大理石屋顶，他愣了愣，睡懵的他正努力回忆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
随后又是一声巨响，惊破了思绪。
一些对话声逐渐清晰：
“挖到哪儿了？”
“快通了，别催！”
“d，门弄不开，墙也这么难凿，就算是花岗岩也没这么硬的吧！”
随后接连不断的敲击声响就一个劲往他耳朵眼钻。
此时王梦禅终于想起了自己在哪儿。
他坐起身，捂着如宿醉般疼痛的头，环视周边血肉模糊的尸体——好家伙，都长尸斑了，看样子睡了有一会儿了。
他捂住鼻子，隔绝恶臭，心道：‘嗯，看这惨样，我的副本首秀并不丢人嘛……’
此时外面那帮家伙正在疯狂凿墙，而他现在得到了这个墓里最重要的宝物，可不敢再在这里逗留，要想办法尽快离开……
话说，这里应该有别的出口吧？！
作为主人的黎旭记忆中应该有这些信息。
王梦禅感知着脑海中差点没撑死他的记忆，试图找到相关信息，结果他脑中关于记忆的区域就像是遭受重创，一碰就痛。
就在他咬牙勉强回忆时，精神力猛一催动，突然一下眼前一亮，竟然进入了一片被白雾包裹的广袤空间中！
上丹田空间世界？！
之前他是被黎旭带进去的，而现在他竟然自己就能进来了！
据说要元神期才能开启这个呢……
“这对我来说是不是太早了……我还连炼精武者都不是。”他假惺惺道。
此时的上丹田世界范围要比之前广大的多，而且比起之前那几乎全毁的模样已经大幅修复了，正中少有了规模不小的一片大地，大地周遭的云雾上虽然还有许多可怕的裂缝，不过仍然在快速修复之中。
低头一看，此刻的他从灵魂球的模样，变作了白色的影子，显得更加高大，虽然没有五指之类的细节，但已经能看出人的大致轮廓了，这很显然是黎旭灵魂力量灌顶的增益。
他走到这片天地正中，这里漂浮着五团大小和色彩各不一样的光球，以及一个彩色的光球。
王梦禅从黎旭留给他的记忆碎片，明白了这些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