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救人

  秋天的夜晚,略带寒气,一弯新月挂在空中,印得晴朗的夜空银辉万里,好几颗璀璨的星星,更是格外清晰。w-w-w-lk。

  按说,如此美好的秋夜、秋月,如果有人在小院的石桌边披衣坐着仰望星空,总是会让人联想着是在赏景。

  但是,前提是忽略秋风中回荡着的压抑的哭声。

  我拿着食盒,站在他的身后,也许是灵魂的年龄比他大上许多,此刻的他,在我眼里,就像是个无助的孩子。

  同样的景色、同样的月光,换一种心情去感受,就只觉得清冷,而那背影则显得有一些孤寂。

  我的心中顿时生出一种同情,还有心疼。

  轻移脚步,慢慢靠近他,我看见他的身体一僵,然后快速低头,举起手胡乱的在脸上急抹了几把,他的头微微向一边侧着,像是要转过身来,可是却生生止住,浑身上下散发着戒备的信息。

  在这种情况下,我索性也就大方起来,动作也不再小心翼翼,我大步走近石桌,将食盒还有银锞子放在桌上,然后抱起之前离开时置于桌上的古筝随意道:“从明天开始,我要放假,这段时日实在是太累了!”

  他始终背对着,所以我看不清他脸上到底有什么表情,但是他放在石桌上的小拳头越捏越紧,我的言下之意就是让他从明天开始不要再来了,不管他怎么想,我都只能这么做,我很想对他说一句:请原谅我的自私。因为,谁都不知道他与他仇家的那些恩怨,会不会影响到我平静的生活,甚至影响到我赖以生存的白府。而我才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女娃,应对危机的能力是极低微的,那么我就必须在嗅出危险或是不安因素时,及时规避掉。

  可是,我终究心里是有一抹不忍的,直到走出小院,回到屋内时,我心里的那一丝难受仍旧没有消除。

  我总是不自觉得就会隔着窗户向小院的方向望去,担心着他是否吃完饭了,或者会因为赌气而将那饭食和银子砸到地上?偏头看一眼墙角边桌上的计时沙漏,已经是二等着我了吧?”我立马收起刚才所有的担忧与同情地情绪。对她嘟了嘟嘴笑着应道:“是啊!我等娘亲等着觉都睡不着。”

  她走上前来,用手点了点我地额头道:“快到被窝里去,娘亲给你讲件令所有后宅夫人都高兴的事!”

  所有后宅夫人都高兴地事?这可真稀奇加难得了!

  我依言脱了外袍上了床,她执起我地右手,倚在我身边。靠在床背上道:“今天索夫人动家法了!”

  “家法?”我看着她。疑惑道:“对谁?”

  “还不是那些个狐狸精!?”她努了努嘴道:“那个叫嫣红的,被仗责了三十下,其她两个特地跪在一边观礼呢!”

  “为什么?”我问道:“她们做错什么事了吗?”

  “具体做了什么不清楚。大夫人不让人再传,也不允许人再问!”她皱了皱眉头,随即又展露笑容道:“不过,明面上的罪错,好像是狐媚老爷,争风吃醋,散播流言,不利于家宅安宁。”

  我听后,也不禁皱了皱眉,这看似非常上台面的责罚理由,这后宅里的那帮夫人们哪一个不是天天都在做?怎么也没瞧见她们哪个被罚呢?

  于是,我斜着眼睛瞟着江红玉,暗付:就你这成天往外跑着听八卦的性格,怎么也有不知道的事儿?

  江红玉像是看明白了我眼含的意思,她笑骂道:“去去去!就你是个小人精。浪客^中文**-.Lk大人的事儿,小孩子管这么多干嘛?”

  我收回视线,无所谓的撅了撅嘴道:“我才不要管呢!”

  “你没瞧见,今儿个那些个人可高兴坏了。”江红玉啐道:“嘁!瞧她们人前装的一本正经,一出了大院的门,一个个都乐的眼珠子藏在缝里,找也找不着了!”

  “那娘亲高不高兴?”我转过头,好笑的看了她一眼问道。

  “我有什么好高兴的。”她撇了撇嘴,眼神变得有点黯然道:“无非就是凑个热闹罢了!”

  我看着她那张依旧风华的面宠,在烛光下染上了一层层淡淡的光晕,感叹着一朵美丽的女人花,寂寞的开在了这样一座深宅大院中,她心中的真情真爱在这座白府是没有人会去懂的,就这么在风中孤立着,即使内心盼望有一双温柔手去抚慰她内心的荒凉,却也只能将这种期盼深深的埋在心中,当做梦里才会出现的奢望。

  良久,江红玉轻叹了一口气,下了床、穿上鞋,帮我掖好被角,柔声道:“娇儿,快睡吧!娘亲也乏了,先回房去了!”

  “嗯!”我轻轻的应了声,然后在她吹灭烛火时,闭上了眼睛。

  可是,今夜注定是难以安眠的,心里藏着心事,我是一点儿睡意都没有,就像被一根线牵着一样,在即将进入梦乡的刹那,猛的被那根线拉到清醒的边缘。反复几次后,我自己也莫来由的生出了丝失眠的恼意。

  在我即将发出恼怒与烦燥的低吼时,老天也像是感应了我的情绪,只听见外面突然刮起了大风,还有远处传来轰隆隆的雷声,渐渐地,我听到嘀嘀哒哒的雨声。

  秋天的雷总是来得猛去的也快,屋外只剩下呼呼的风声与越下越大的雨声,甚至拍打着窗户也跟着一颤一颤的,我躺在床上,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思绪,不让自己胡思乱想,迷迷糊糊间,我好像看见小拖油瓶穷困潦倒的在大街上躺着,可是他那倔强而又别扭的性子又让他不耻于向人乞讨,后来实在饿极了,就仗着自己有两下子抢了别人手中的馒头,正得意的张开嘴要吃时,被人逮个正着,也许是几天没吃饱饭了,他根本无招架的力气,任别人狠病的痛扁,最后我好像看见一把明晃晃、发着寒光的刀锋从他的后背心处向他狠狠的刺去。我慌乱着并且大声的叫着‘不’,当眼睛睁开后才发现,刚才一切都是梦。我心有余悸的从被窝里爬出来,下了床找水喝,刚往嘴里猛灌了两三口水,喘了两口气时,‘咚咚咚’三声轻微的声音从窗户那儿传来。

  我紧张的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只余下窗户在风的作用力下,在那儿颤动着,正怀疑自己听错了时,又是一阵细微的敲窗声。我蹙着眉头暗咐:难道是那个纯真小美男!?

  这风雨交加的夜晚,他找我干什么?是送银子,还是找我玩?

  又是三声敲击声,这次倒显得有些犹豫,不似前两次是连续的,这次第一声与后两声敲击隔着几秒钟。

  “这么晚了,又是这种天气,我没空跟你玩!”我对着窗户说道:“你还是快些回去吧!省得被你父亲大人抓到打屁股!”

  一阵安静,当我以为窗外的人已经走了,正欲要返回床铺时,又是一阵轻微的敲窗声,我只能无奈的在心底一叹,然后走至窗边,隔着窗户、带着诚恳的劝意道:“我现在没心思和你玩,你还是回去吧!”

  “是我们!”窗外的声音让我一愣,是小拖油瓶,他的声音已经嘶哑,带着哽咽与刚刚悲痛过的伤心。

  我站在那里,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开窗,要不要继续搭理他。

  “救救沈七吧!”别扭的恳求,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显得有些‘瓮声瓮气’,不熟悉他的人甚至会以为他不诚心,可是我却能够明白他能够说出这句开口相求的话,显然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我心里一热,刚要伸手去开窗,却又生生的止住了,先不说我到底有没有能力救得了他们,一旦收留了他们,就不止是一天两天的事,最起码也要等伤好后,我这个院子里,现下几乎没什么仆从,但到底是留宿陌生男子过夜,一旦有什么风声传出去,就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还有就是他们的仇家,他们的恩怨,到底会不会给我们带来麻烦!?

  我既然狠下心让他走人,就不应该再主动的揽上麻烦。

  他好像能够感知到我内心的挣扎,生怕我不理他,或者索性大叫着将一些仆从都叫来,他的口气有些急:“你不要怕,他们不知道我们逃到白府来了,就算怀疑也不敢轻易招惹白府的。而且我保证,只要过了今夜,明天我们就走。”

  我咬着下唇,紧紧拽着中衣的袖子,控制着不能让自己冲动,糟糕的天气不似以往,我根本看不到任何投射在窗户纸上的影子,我隐约听见窗外传来微弱且压抑的哭声,我的心跟着也一揪一揪的。

  理智告诉我,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赶紧返身上床,大不了蒙上被子作个驼鸟,只要过了今晚,一切就又恢复从前的平静了,大不了再找个武术教习就是了。

  可是,如果人类做每件事情都能理智占了上风,那么这世间也就少了很多色彩了或者说是少了许多故事。

  甚至多年以后,每当我回忆起今天的行为,我都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也许命运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说我冲动也罢,说我同情心泛滥也罢,总之,我没有打开窗户,但是,我打开了房门,在跨出房门的一刹那,已经停歇了一会儿的雷声再次从远处隆隆的响起,同时还夹着闪电招呼了过来,在那电闪雷鸣褪去时,眼前的小拖油瓶正半拖半抱着伤痕累累、血迹般般的沈七往外艰难的走去,我看见他满是惊讶与惊喜的脸上还有身上满是大雨冲刷后残留着的泥泞与血污、狼狈不堪,着实把我吓得不轻,寒风一吹,我只觉得嘴唇已经在打颤了,然后整个人都有点不可控制的微微抖了起来。<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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