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愿者上钩

  月色如水,映着地上那一片皑皑的白雪都微微泛起荧光。()站在雪地里,似乎已经忘了这雪夜里刺骨的寒冷,只是痴痴望着那天上如同冰轮玉盘的圆月。

  “夕瑶,你怎么就这样站在雪里,身子才好,仔细又折腾病了,快进去。”雁儿在身后关切地道。

  我回过头,冲她微微笑道:“我在这看雪呢,没事的。”

  雁儿见我不肯回转,只得叹口气走上前来,细细瞧了瞧我:“自那日你回来大病了一场后,却似变了个人似的,不像从前那般爱说爱笑了,倒是与傅美人越发相似了。”

  我惊讶地道:“哦?那是个什么模样?”

  雁儿歪着头想了一会,才道:“成日里不笑也不说话,整日发呆,无精打采地,只觉得心里有什么心事似的。”

  我不禁笑了起来,雁儿她虽然看似比我年长几岁,但终究没有动过男女之情,不懂这其中的苦痛,所以在她眼里相思之苦,爱恨之痛不过是一段没什么大不了的心事罢了。

  自那日我在廊桥与他诀别,回到椒风殿便病倒在床,高热不退,整个人都神志不清,总是在昏睡。傅美人与雁儿急坏了,请了太医过来瞧了,却说是自永寿殿回来的路上遇见风雪,受了寒,说是不打紧,却一连病了十数日才见好。

  看来这失恋的破坏力太强了,就连我这种金刚不坏神经大条的人都被击倒了。我自嘲地笑了笑。

  “你二人怎么都站在雪里,却也不怕受凉?”傅美人步出正殿,笑着对我与雁儿道。

  我与雁儿忙转过身欠身行礼:“美人。”

  傅美人看了看远处热闹的宣室殿,略带哀伤地道:“今日又是李夫人承宠,无怪宣室殿这般热闹。”

  李夫人是未央宫诸位妃嫔之中唯一可以在宣室殿留宿的,按照汉宫中的规矩,只有皇后可以在皇帝寝宫宣室殿中留宿,其余夫人美人等妃嫔都需在自己的宫殿中等候皇帝的临幸。

  傅美人收回了目光,关切地看向我道:“再过几日,诸侯王爷都要离宫回封地去了,夕瑶你真的不随代王走么?”

  我低垂着眼帘,看向脚下晶莹的雪,低声道:“不,我愿留在美人身边,为美人分忧。”

  傅美人低叹一声:“我虽不知那日你与代王究竟说过些什么,却觉得可惜,虽然你此去代国未必能够成为代王的宠姬,但以你的才智,他必然不会亏待于你,远胜过在这冷宫里做一个小小的宫女。你怎么……”她没有说下去。

  我抬起头向她和一旁看着我的雁儿一笑,道:“只是那代宫中没有你和雁儿啊,我怎么舍得下。”说着,我看向远远的东边,轻声地呢喃:“我想要的,他给不了,去又有何意义。不如忘了。”

  傅美人叹了口气,没有再劝我,却也怔怔地看向宣室殿的方向出神。

  我收回了思绪,轻笑着躬身道:“美人,奴婢以为该是出手之时。”

  傅美人回过神来,吃惊地看着我:“只是并无良策……”

  “出其不意,便是良策。”我的目光扫向那条永巷,这是穿过未央宫前殿与宣室殿的必经之路,若说平日无法见到刘盈,但只要有耐心,总有方法。

  傅美人眼中露出一丝期盼,却仍是犹豫地道:“只怕未必能够成事,如今李夫人与陛下日日伺奉在宣室殿……”

  我微微笑着看着她:“无需去宣室殿,要让陛下来这椒风殿。”傅美人与雁儿都愣愣地看着我,似乎不明白我的意思。

  “山人自有妙计,”我卖了个关子,“明日你们便知道了。”

  渐台。远远的东方隐隐透出一丝亮光,整座未央宫都还在夜幕中沉睡,时间还很早,却早已有三个人影高站在人迹罕至的渐台上,冒着肆虐的北风。

  雁儿抱着手中的琴,缩着脖子,苦着脸对我道:“夕瑶,你说这能行么,这么大的风雪,只怕一会子美人与咱们俩都得冻坏了。”

  我向着渐台下长长的甬道尽头张望着,皱着眉道:“消息应该没有差错,皇上每日都是鸡鸣时分自宣室殿出发,穿过永巷到前殿处置朝政,算算时间快要到了,想来一会就能看见。”

  傅美人手中渥着铜手炉,身上的雪裘上早已落满了雪花,她却淡淡道:“你可有胜算?”

  我点点头:“如今没有更好的法子来接近皇上了,不如试一试。”

  傅美人目光坚定,伸手接过雁儿手中的七弦琴,盘腿在早已备好的软垫上坐下,手指拨弄起琴弦:“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做,与其坐以待毙,搏一搏也未为不可。”

  自郭晋怀那打探来的消息没有错,果然不一会,便远远看见甬道的尽头宣室殿门前亮起了数盏灯火,隐约可见御辇与随侍的宫人缓缓向这边行来。

  看来这刘盈还真是个勤劳的皇帝,要知道汉代的鸡鸣也就不过是凌晨四五点钟的模样,天都还没亮,他就起来离开温暖的被窝去处置朝政,果真是起的比鸡都早。

  我砸砸嘴,压低声音道:“美人,皇上就要过来了。”

  傅美人微微屏气,似是在回想前一日我教与她的那首曲调,终于手指抚动中,琴声圆润而出。

  此时正是隆冬时节,西北风席卷过高高在上的渐台,将那高亢的琴声也带走向着下方的甬道飘去。

  我悄悄走到渐台台边,倚着石栏向下偷望去,那越走越近的御辇应该听得越发清楚了,这琴声想必能够让他有所意动。

  随着銮铃的声音接近,傅美人的手也抚动地更为快了,琴声自起始的婉转转而成了激昂的曲调,如同缓缓的溪流凝聚成了浩瀚的江河,又自万仞悬崖倾斜而下,成为雄壮的瀑布,惊心动魄。连我都忍不住为傅美人的琴技所吸引,听得出神。

  雁儿已经忘记了冷,怔怔地听着琴声,对我道:“夕瑶,这是什么曲子,这般……这般地好听?”

  我轻轻一笑,看了一眼在甬道上不知什么时候停下来了的御辇,道:“这首曲子叫‘十面埋伏’,在这时候弹奏最是合适不过了。”

  御辇中的刘盈想必也听到了,这首充满了变数和阴谋的曲调再适合他不过了,他一定能听出其中的曲意来。

  一曲弹毕,傅美人已是微微娇喘,额上也有了一层薄薄地汗意。她有所期待地看着我,低声道:“如何?”

  我笑道:“再好不过了,美人的琴技果然已是出神入化。”

  此时御辇那边也有了动作了,赵福安似乎被唤到了御辇旁,他躬身似乎在听着吩咐,一会才直起身来,却唤过几名宫人,指着渐台与灵台这边,好似在交代什么。

  我心里一紧,只怕他们是在找这弹琴之人,不行,此时还不是傅美人与刘盈相见之时。我忙对傅美人道:“美人,快随奴婢回宫去。”

  傅美人很是吃惊地看着我:“那陛下……”

  我微笑着看着她:“时候尚未到,如今让皇上见到您只怕会前功尽弃,还需再等候些时日。”

  傅美人一脸疑惑,但犹豫一会,仍是听从了我的意思,带着我和雁儿匆匆自渐台的木梯上下去,趁着前来找寻的宫人没有发现,溜回了椒风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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