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遗症
一整晚风野都在噩梦中挣扎。一下子兴奋自己终于娶了上泉京。一下子又被上泉京的冰冷眼神丢进冰窖。那滋味，别提多不爽了。
而就在风野辗转噩梦连连的时候，龙翎山庄的另一角。
“看儿子的样子好象很苦恼呢。”
“苦恼？怎么会？”
龙在野和慕容翎因为儿子的归来，似乎兴致格外的高。夫妇两个就着清茶点心正在水榭上赏月。深冬的月亮比之其他季节，格外有种高傲冷洌的视觉效果。
“哼！你们男人就是粗心。”慕容翎撇了撇嘴，示意丈夫给自己蓄杯，“晚饭以后我已经和儿子沟通过了呢。不过现在的情况比较难办啊。唉。”
慕容翎叹息着。
“到底怎么了？那个臭小子没心没肺的，他会有什么烦恼。”
“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七年前那件事。”
“他不是已经逃婚了吗？说起来，还害我在上泉泽面前尴尬了许久。”龙在野说着，似乎也想到七年前，因为联姻对象自己儿子的莫名失踪，而专程去向上泉家解释的事情。好在上泉和高桥都是很豁达的人。
“亲爱的，我发现在某些事情上，你还真是相当迟钝呢。真不明白，人家当年怎么会看上你这根木头。”慕容翎身上年龄这种东西根本就毫无用处，多少年来，在龙风野面前，她也依然还是当年那个俏皮的女孩子。
“呵呵。”龙在野呵呵笑了笑，用手搂住妻子的肩膀。
“现在真正的问题是。儿子在后悔他七年前的逃婚举动啊。”
“啊？难道，那臭小子……”
“就是啊。儿子好象很喜欢上泉家的千金呢。亲爱的，你说现在要怎么办？”
“这！啊！”龙在野一时目瞪口呆，他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还要他再一次拉着老脸，又向人家上泉家提亲去？
唉！夫妻两个无奈的对视一眼，心道：好象还真是没有什么办法呢。
次日。
龙大少爷顶着两只黑眼圈出现在餐桌旁也还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
看着满屋子的用人围着自己大叫“少爷”的场景，风野忽然又觉得心情好了一些。毕竟如果七年前不借故离家的话，恐怕他已经这样被叫七年了吧。真是想想都觉得可怕。
“小风你起来啦。”慕容翎正指挥厨房将一道道精美菜肴搬上桌。
风野看着满桌子菜，又看看老爸老妈无限亲情的脸。觉得更加恶寒。昨天禁不住慕容翎的撒娇眼泪攻势，风野还是把对上泉京的好感全部都说了。可是今天他就立刻后悔了。
“儿子。老妈也没有办法哦。唉。谁让你当年问都不问清楚就离家出走呢。现在还怎么再和上泉大人提亲。唉。儿子，你要坚强啊。其实习惯了就好了。再说，你们现在在一个屋檐下工作。虽然上泉家的千金非常非常优秀。相信凭我儿子的个人魅力，应该还是有希望的吧。”
慕容翎的安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决。旁边还有龙在野勉励的目光，当然如果这种勉励目光中，不夹杂那么一丝丝“臭小子，你活该吧。居然借故出走，害老子内疚这么多年”的意味深长的话，相信也会起到些安慰的作用吧。
真是活宝老妈，外加狐狸老爸。天啊，风野拿起筷子，随便伸向一盘菜，满脸黑线地道，“老爸辛苦，老妈辛苦，吃菜吃菜！”
一顿亲情午餐，就在这样浓烈亲情氛围下顺利宣告结束。末了，龙在野吩咐道：“风野，来我书房一下。”
“是的，父亲大人！”十分意外，这时候的两父子都一反常态，表露出和平时完全不同的严肃正式。
只因为，龙家的书房，对龙家人来说。是个意义颇不寻常的地方。
完全中国风格局的书房，全部家具都采用唐朝繁复华贵的红木雕刻式样。四面的红木书架，架子的空挡间隙间，悬挂着苍劲的书法条幅。中央一副，一个雄劲的龙子草书，气势磅礴，仿若一条凌空冲飞的巨龙。龙在野的书桌就安置在这副字的正前方。坐在椅子上，只要抬首就能看到这条象征龙家家徽的字幅。
“坐！”龙在野道。
“是的，父亲大人。”风野在正座对面的客座上端正坐好。
“三年前。我就得到了你的消息。当时你刚晋升为中国北方第二大据点的执政官负责人；而如今过去七年时间，你已经和上泉家的那个丫头一样坐上执政者的位置了。只花了七年的时间，就从一个没有身份背景的普通异能者能作到这个位置。在整个异能组织里，除了她，就只有我龙家的长子，你，龙风野一人。”
龙在野说这番话的时候，不无激赏。
“很抱歉，这么多年来让父亲大人担心了。当时，只是偶然机会下才加入了异能组织。至于能晋升为北方第二大据点的负责人，却在我的意料之内。”
“很好。不愧为我龙家的子孙，有气魄有自信。”龙在野哈哈一笑。随后正色道，“这也是我没有在三年前就联系你的原因。上层和四大家族的矛盾历来已久，只不过，最近的一件事情让矛盾激化，让所有的问题渐渐浮出了水面。”
“野儿，我们龙家甘心屈居异能组织之下，是时事。如今，一切的问题，也是时事。四大家族，除了我们龙家，还有日本的上泉家，法国的菲恩斯家，俄罗斯的凯奇特尔家。其实，从来没有放弃过一个目标。”
龙在野的话已经不需要多说下去。做为龙家人。历年历代，没有一位不将此作为自己的奋斗目标。
“是的。父亲大人。不仅仅如此，在你加入异能组织的这七年中，你也应该感觉的到，特别是近两三年内。上层对四大家族的抵触不满情绪也日渐浓厚。”
“最近因为那个名叫耀扬的青年人。我想四大家族的真正势力已经被他们窥析。不用很久，那边就会对我们出手……进入组织上层，我想只是迟早的事情。身为龙家子孙，本来有很多事情就是不可以之主的。我们能做的只不过是在龙家允许的范围内。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龙在野的眼神犀利而深沉。这个男人，此刻再也不是面对妻子撒娇时候的温柔无奈的男人。而是一个苍龙一样冷峻睥睨的领者。
注视着自己的父亲，良久。风野才弯下腰，用很不符合他性格的恭敬语气道，“是的。父亲大人。”
龙家。这个一如隐藏在骊山山麓这条蛰伏着的巨龙一般的赫赫家族的，某些千百年来锤炼出的威严、法度，可见一斑。
四大家族。其中最强势的龙家。以及日本的上泉家都已经开始有所动作。设想一下，如果到时候龙家的长子，上泉家的长女都高居组织上层地位，那么异能组织的前景，又将如何？
我们现在还不知道。与此同时，在遥远的法国巴黎，同样的问题也正被某些身居高位者们所忧虑。
异能组织总部。米歇尔仲裁者大人的办公室内，一个小型的秘密会议正在召开。
除了会议发起人米歇尔，斯米尔洛夫、约翰、内尔德，异能组织上层长老会的人物几乎到齐了。
布置得很欧洲宫廷的办公室内，现正笼罩在一片火热的气氛中。
“亲爱的内尔德，看来某些人已经蠢蠢欲动。难道我们，在座的各位就能这么平心静气的容忍下去吗？”开场白充满了浓浓的火药味，说话的自然是有长老会火药桶之称的斯米尔洛夫。
“阁下，请您先冷静下来。”面对斯米尔洛夫的怒气，约翰无可奈何的掏出雪茄，啪的一声响指后，雪茄点燃，他轻轻喷出一口青烟后，将目光转向内尔德，“何不先听听内尔德的分析。”
“哼！最受不了你们美国人的散漫，以及你们英国人的严谨。”斯米尔洛夫来自德国，他身上日尔曼民族的血液，总是让他表现出比长老会成员更多的铁血，乃至暴躁。
“ok！”扫了一眼忿忿的斯米尔洛夫，懒散的约翰，以及一脸阴沉的米歇尔仲裁者大人，内尔德开始说道，“四大家族严格说来是以中国龙家，日本上泉家，法国菲恩斯家和俄罗斯凯奇特尔家为首的，组织内家族体系小团体的总称。当然除了刚才提到的四家，其他的一些小家族其力量什么可以不加理会。”
略停了停，仿佛是为了给在座的各位以时间来平息躁动的情绪，内尔德又开始说道，“早在三百年前，这四大家族被组织收归旗下。其中，最后一只归顺的是中国龙家，其次是日本上泉家。实际上，整个四大家族内，这两家才是真正的中坚力量。尤其是中国龙家。”
“说重点。”斯米尔洛夫开始不耐烦。
“亲爱的内尔德，请继续。”米歇尔终于忍不住插嘴。对于脾气火暴的斯米尔洛夫，相信能受得了他的人，没有几个，尤其是在这种气压极低的时刻。
约翰则又喷出一口青烟，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
“是的。阁下。当年四大家族归顺组织的原因相信已不必多言。概括讲来就是那句中国的老话，迫于形式。正因如此，这么多年来，即使是漫长的三百年。四大家族之于组织的态度一直都是听调不听宣的。”
“right！只要是好用的工具，其他的也没必要多计较。”约翰插嘴道。
“不错。”内尔德点了点头，“过去的三百年的确是这样。组织放任四大家族，给予他们不同组织其他普通成员的特权和自由的目的也基与如此。毕竟，这么多年来，组织借助他们的力量做了不少事情。但是，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同。”
“shit！”米歇尔忽然爆出了一句粗口，一想到半个月前发生的那一幕，这位向来以好修养著称的仲裁者阁下，也不由得失态了。
半个月前，以上泉泽、龙在野为代表，四大家族竟然，以请求的姿态，以施压的手段，要求异能组织出动全部能动用的力量去寻找一个名叫耀扬的小小执行者。这简直是愚蠢、荒谬、嚣张、以及大不敬的一次公然挑衅。而似乎，这次偶然事件所表达的意义远不仅如此。
安逸的日子过得太多了。又或者是一直眷养着的小猫摇身一变成了老虎。直到那一刻，米歇尔才猛然意识到，四大家族竟然一直在隐瞒真实实力。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以及令人发指。
多少年来异能组织一枝独秀一头独大的将大局坐得稳如泰山。这样的突发事件，再联系近来另两件麻烦事，一下子令组织陷入忧虑。不错，是忧虑，这情绪还没有演变成恐慌和混乱。但已经足够引起组织上层所有成员的警戒。
对于这样的局面上层其实早有预见。自四大家族归顺开始，这样的局面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么久以来，每一任仲裁者都会在上任时拟订一份为长老会一致通过的应对策略。当然，这也是仲裁者能够正式上任的最后一项考核内容。
而米歇尔更是异能组织历任仲裁中的佼佼者，五年前，他就对自己提出的那份应对策略做了全面的修改。修改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附加了预见的结果就是最后杀手锏。要对付某个人，或某个团体，硬碰硬永远是下下策。能借力打力，让他或他们自内部不攻自破才是上策。这就如同那个古老国度中，某位策略大师说过的一样“不战而驱人之兵”。
五年前，米歇尔就定下了这样的上上策。这个秘密一直被他深埋心中，并且决定不到自己退位的那一天都不可以泄露。只不过现在情况有了变动。这个秘密就是——上泉京！
上泉京一直被米歇尔当做自己的下一任接班、异能组织日后的最高行政长官来培养。这个秘密米歇尔没有在任何场合公然说过，但长老会的各位也能体察得到。他们也都认同米歇尔的决策，其原因就是上泉京的实力，以及她身上足以震坏半个地球异能探测器的超强异能力。让一位最强者来领导一个团体，这一点本来就不会有人提出质疑。
只不过。所有人，除了米歇尔。谁都不知道，上泉京被选为继承人的另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为了四大家族。四大家族的异心历来已久，异能组织早就已经引起重视，一旦四大家族异动爆发。只需将上泉京被提拔进组织上层，那么三大家族必然联合打压上泉家。只要四大家族中实力最强大的龙家和上泉家翻脸，那么如此一来四大家族势必会内讧，也必定两败具伤。最终得益的也就是只可能是异能组织！
米歇尔的这招杀手锏早在五年前就定下。施展出来所需的也只是时间。可如今，四大家族的异动比意料中提前显露出征兆。也就是说，一切出乎意料之外的，只不过是时间。
……
“出乎意料之外的，只是时间。”内尔德以这样一句话，结束了他大段的分析。
许久的沉默之后，一直安静的躺在米歇尔左手边的一只密封文件袋被推向圆桌中央。
内尔德率先自里面取出其中的一份文件，另两份被分派到斯米尔洛夫和约翰手中。
安静得过分的办公室空气中，翻动纸张的声响异常清晰。
米歇尔将目光投向窗外，法国巴黎的天空，有一半已被暮色和晚霞的混合体所遮盖。
看来，快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