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赌命
只见新进来的那人面色青黄，双目深陷，身上也是衣衫褴褛，衣服上满是补丁，左边的袖子也不见了，便是连脚上的鞋子也只剩下了一只，赤着右脚，简直和街头的乞丐一般模样。可是在他的脖子上却系着一把闪闪发光的钥匙，那钥匙由一整块水晶制做而成，晶莹剔透，做工极为精美，一看就知道价值连城。就连绑住它的珠线，也是由上等的翠玉制作而成的。
那人径直走到华服老者的身前，扶桌坐下，用手指点夏谷儿和水清儿道：“这两个人是你找来的帮手么？”华服老者答道：“我血手屠夫杜风一向独来独往，何时请过帮手，他们两个自然不是我找来的。”那人又继续问道：“才某与杜兄素无往来，不知道此番是为了何事，千里迢迢的将在下自建宁约来？”
杜风笑道：“江湖中谁人不知，‘铁青蛙’才主乃是当今天下最富有的人，我此次约才兄前来，自然是想要向才兄借几文钱花花的。”他们两人说话的声音颇大，是以夏谷儿在一旁听的真切，不由得轻笑出声。水清儿奇怪道：“谷儿，你在笑些什么？”夏谷儿道：“清儿，你以前可曾听到过，‘铁公鸡——一毛不拔’的说法？”水清儿道：“听倒是听说过的，只是那又如何，他叫铁青蛙，又不是铁公鸡。”夏谷儿道：“就是因为他叫做铁青蛙，才更加好笑，这人也是吝啬到了极点，才会得了这样一个外号。要知道青蛙身上可是一根毛都没有的，更何况还是铁青蛙。别说拔了，就是找也找不到的。”水清儿应了一声，却始终不觉得有什么可笑的地方，心中反而担心夏谷儿是不是疯病发作了。
才主听到夏谷儿方才一番议论，非但不以为忤，反而遥遥向夏谷儿拱手道：“这位小兄弟所言深合我心，改日有机会我定当同小兄弟痛饮一番，不过酒钱却是要你来付的。”夏谷儿大笑还礼道：“这个自然。”心中对这个乞丐一般的怪异人物反倒生出了些须好感。
才主转过身子面向杜风，犹豫再三，才从衣服的缝隙中抠出一文钱来，迟疑的放在了桌子上，可手指却始终按在上面不肯拿开。他看看杜风，又看了看手指下压住的一文钱，咬咬牙说道：“杜兄，我自建宁一路赶来，已经有七日未曾吃过一顿饱饭，有那里有钱借给你。”说话间，又将桌子上面的一文钱收了回来。
杜风笑道：“才兄误会了，我虽然不像才兄一般富甲天下，可是还不缺少这几文钱。我要得是才兄胸前那把钥匙。”才主闻言顿时神色大变，拍案而起，厉声喝道：“杜风，原来你是想要谋夺我多年的积蓄。”杜风摇头轻笑道：“才兄这么说便不对了，你宝窟中的东西，全部都是你明抢暗骗得到的，那有半分是真正属于你的。你为人小气吝啬，空有大比财富，却不知享用，这企不是暴殄天物，倒不如送给我逍遥快活。”才主恨恨道：“想要我的财宝，除非先取我的性命。”杜风笑道：“财宝我是要得，你的性命我也是不会放过的。”说话间，起身将一直放在桌子上面的绸布包裹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那包裹里面装着的，竟然是四只一模一样酒杯。这四只杯子皆是由精玉雕琢，盘龙舞凤，精巧别致。杯口上宽下窄，深不及寸。每只杯子的内壁上却是纯白一色。才主惊呼到道：“云杯。”杜风笑道：“才兄果然有见识，这四只杯子，就是传说中的云杯。据说云杯乃是上古所传下来的奇物，共有五只，分别是玉杯，水杯，火杯，晶杯还有血杯。其中玉杯只是价值连城，却并无其他用处；而水杯和火杯则含有天下至阴之物的水玲珑和至阳之物漓火原精，一旦服用，便会立刻冻成冰人或是烧成黑碳；晶杯含有的却是冰晶水莲，只要和酒饮下，立时可以增进三十年的功力；至于血杯则更为神奇，传说里面有的乃是天下至邪至奇的血仙虫，功能奇死回生。相传商纣之时，姜子牙未免比干剖心而死，所以将血杯给了他，虽然比干最终仍然没有逃过死劫，可血杯却让令在他剖心之后足足多活了数个时辰。而现在世上也只剩下了这四只杯子。上古传闻虽然未必是真，但这杯子却是真实存在的。才兄只需要任选一杯，倒酒饮下即可。”
才主冷笑一声道：“你当我是傻子么，那里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喝你的酒。”杜风阴笑道：“才兄怎么可以说是无缘无故，难道才兄忘记自己是为什么，才会千里迢迢的自建宁来到江陵么？”才主辩解道：“我只是想来看看‘姬水’是否真的在你手中。”杜风道：“自然是真的。”说着自怀中掏出一只墨绿色的竹萧来，继续说道：“湘妃竹，一称斑竹，又称泪竹，传说大禹在南巡时死去，他的妃子娥皇女瑛，在江湘之间哭泣，眼泪沾湿了竹子，竹竿上也就有了斑点，二妃死后成为湘水神，所以叫湘妃竹。而湘妃竹之中的绝品就是墨竹，湘妃竹本就稀少，而墨竹更可以说是千年难遇，万中无一。这只名为‘姬水’的竹萧，便是由墨竹制作而成的，世上仅此一只。不知道是否能引起才兄的兴趣。”
才主两眼放光，伸手便抓，杜风连忙退后几步，说道：“才兄何必如此着急。”才主干笑两声道：“我只是想看看你手中的竹萧是不是真的。”杜风道：“这‘姬水’本就是珍奇之物，世上并没有多少人见过，才兄心存怀疑也是再所难免。不过杜某一向最重信用，想来才兄也是有所耳闻，我自然不会以虚假之物诓骗于你的。”才主冷笑道：“自古以来财帛动人心，有钱能使磨推鬼，信义又值多少钱一斤，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用假货蒙我，况且我的宝窟中奇珍异宝不记其数，比‘姬水’还要珍贵的宝贝比比皆是，我又何必要为了区区一只竹萧冒险。”
杜风并不应答，只是依次将四只杯子摆放好，并将随身带来的汾酒注入杯中，然后才抬头对着才主说道：“因为我知道在你的宝窟中，有一把名为‘鸾风’的古琴，而‘姬水’和‘鸾风’又恰巧是一对儿，依照才兄的脾气，如果得不到‘姬水’只怕会寝食难安吧。你我功力相当，谁也胜不了对方，你若是想要我怀中的竹萧，只有和我赌上一把才可以，更何况你还有四分之一的机会可以增加三十年的功力。”才主脸上神色变换不定，沉默半晌，突然哈哈大笑道：“杜兄果然算无遗策，竟然将我的心思猜得如此透彻，不过我又如何能相信你不会抵赖呢。”杜风用手一指夏谷儿和水清儿，笑道：“这个简单，我们把东西先交给这两位朋友保管好了，等分出胜负，再向他们索要。”说话间，上前几步，走到水清儿身前，将竹萧向前一递道：“烦劳姑娘保管一下。”
水清儿一颗心思都放在夏谷儿身上，根本未曾留意他们两人，自然也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些什么，突然间见到一只竹萧递到了自己身前，自然而然的便伸手接住了。才主也将挂在身上的钥匙取了下来，交给夏谷儿，夏谷儿见水清儿拿了杜风的竹萧，也就把才主递过来的钥匙接了过去。
杜风拍拍手道：“才兄这下可是放心了么，东西在他们手中，赌约过后谁也抵赖不了。”才主咬牙喝道：“好，我便来和你赌上一赌。”眼睛看着桌上的四只杯子，心中却犹豫起来，实在是不知道该挑哪只杯子才好。见他迟疑不定，杜风笑道：“才兄可是怕了么，既然如此，这场赌约就当作杜某没有提过好了。”
才主双手一拍道：“既然杜兄如此说，这次赌约还是取消好了。我宁可因为得不到‘姬水’而寝食难安，也不愿意就此送了性命，此事还要多谢杜兄体谅。”杜风立时一楞，方才他只是激将而已，原本想激起才主的好胜之心，令他将酒喝下，那里想到才主竟然会顺口推脱，不肯上当。杜风吃了个哑巴亏，满心算计尽数化为泡影，好在他终究是心计深沉，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在下便要将宝物收回了。”伸手却抓向夏谷儿手中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