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倾诉
夏谷儿张大了嘴巴，愕然道：“你这还算是人么？若是晚上，恐怕会把别人吓死，实在无法想象婆婆竟然比你还要厉害，她待你一定很好吧，竟然会把这么厉害的功夫教给你。”水清儿道：“也许很好吧，我也不太清楚，我小的时候她就被水自流杀死了。清儿还为了她和水自流打了一架，结果差点也被水自流杀掉。若是别人我定然不会这样做的。”
夏谷儿叹息道：“如此说来婆婆对你一定很好的了，那个水自流的确可恶，你也不必太难过，总有一天他会自食恶果的。”
水清儿原本对婆婆之死并不十分在意，但她自从遇到夏谷儿之后人性渐复，与以往相比感情已经是丰富了许多，不觉难过起来道：“对呀，她待我真的很好。”夏谷儿见她伤心，连忙温声安慰顾左言右，还讲了几个笑话给她听。说了半天，水清儿却始终默不作声，无论夏谷儿说些什么，她连嘴角也未曾牵动一下。
水清儿听夏谷儿唠唠叨叨的讲了许多，心中却是越发的糊涂起来，夏谷儿所讲的笑话也是一句也没有听懂，她自幼生长在魔教之中，所遇到的都是些凶残狠厉之徒，何曾听人讲过笑话，所以自然是听不懂的。再加上夏谷儿初时拿着石头反反复复的动作，反倒是让她更加以为夏谷儿有些呆傻，心中不由得暗自揣测：谷儿毛病果然不轻，现在发起癫来，也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却不知道有什么法子可以医好他。夏谷儿说了半天的笑话，却见水清儿连嘴角也未曾牵动一下，反倒有些担忧的望着自己，不由得感到甚是无趣，说了一阵也就住口不言了。
水清儿见到夏谷儿不说话了，只道他的毛病已经好了，心中欢喜，对着他微笑道：“清儿现在有了名字，心中高兴的很，以后给厉鬼妹妹也取个名字，不过一定不能比清儿的名字更好听。”夏谷儿问道：“你还有妹妹吗？”水清儿应道：“对呀，不过清儿不喜欢她，小时候还想要把她杀掉，只是被婆婆阻着，说是不能杀自己的妹妹。最后也就算了，不过现在婆婆也死了，她若是惹我，把她杀掉也就是了，反正她也很想要我的性命。”夏谷儿长叹一声道：“好也罢，坏也罢，你总算是还有亲人尚在人间，我却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连名字都是捡来的。”言下甚是落寞。
看到夏谷儿这个的样子，水清儿眼中满是关切之色，柔声问道：“谷儿，无双剑派的那些人欺负你么？”夏谷儿答道：“师父师娘待我很好的。”水清儿继续问道：“那定是师兄师弟们待你不好，欺负你了？”夏谷儿答道：“我是无双剑派的首徒，他们都叫我大师兄，没有人敢欺负我的。只不过我年纪轻，武功又不好，更是没爹没娘，他们轻视于我也是在所难免的。不过二师弟，三师弟，四师弟他们几个对我都很不错，连庐山派的方琼师妹待我也是极好的。”水清儿插嘴道：“方琼就是那日酒楼中的黄衣女子么？”夏谷儿笑道：“不错，正是她。”水清儿对人原本并无喜恶之分，可不知为何见到夏谷儿眉飞色舞的样子，心中却没来由的烦闷起来，开口道：“我不喜欢她。”提起方琼，夏谷儿不由得高兴起来，虽然听水清儿如此说，却也并不生气，微笑道：“我和琼儿自小一起长大，虽然她平日里有些刁蛮任性，可对我却是极好的。记得小时侯她曾经送过一把木剑给我，结果被小师弟抢了去，结果她不但帮我把木剑抢了回来，还打断了小师弟的一条胳膊。”水清儿人淡淡道：“只打断了一条胳膊么，他日若是让我遇见你的小师弟，我便替你杀了他。”听她说的凶狠，夏谷儿急忙阻止道：“千万不要，那只是小孩子家不懂事，一起糊闹罢了，怎么能够当真。况且曾经和我有过争执的人数不胜数，怎么能事事在意，一直记挂在心上。”水清儿道：“那就把他们全部杀掉好了。”夏谷儿大怒，咳了几声气道：“难道你就只会杀人么，你若再是喊打喊杀，我便……。”说到此处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只是气呼呼的瞪着水清儿。
水清儿在魔教中地位尊崇，从来没有被人如此斥责过，但她此时非但不怒，反而柔声道：“你既然不喜欢，我不杀他们也就罢了。”夏谷儿这才转怒为喜。继续说道：“琼儿把木剑夺回来以后，不但立即折断而且还扔在脚下使劲踩了几脚，埋怨我不爱惜她的宝剑。其实我那里是不爱惜，只不过当时小师弟的武功已经有了些根基，我抢他不过罢了。”
水清儿叹道：“你的那个方师妹对你这般维护，想来定然是十分喜欢你的了！”夏谷儿苦笑一声道：“我倒是宁可琼儿吵我，闹我，欺负我，她心中真正喜欢的是小师弟，我这野小子又那里能够和小师弟相比。”水清儿握住他的手劝慰道：“不会的，我的谷儿很好的，谁都会喜欢的。”
夏谷儿虽然得到林啸天夫妇的疼爱，但因为不会武功，所以一向被其他的师兄弟轻视。林啸天宴客之时，他虽然是无双剑派的大弟子，却总是躲的远远的。别派弟子大多知道他不会武功，也难免会借机嘲讽一番。其他人口中虽然不说，但心里仍然免不了把他当做无双剑派的笑柄，是以夏谷儿愈发变得放荡不羁起来，小小年纪竟然也养成了愤世嫉俗的性格。
夏谷儿见水清儿望着自己，眼神中满是关怀怜惜，心中大为感动，只想把自己心底的话全都告诉她，于是便把自己如何受人轻视，如何痴恋方琼，又是如何中毒，尔后来到这衡山绝顶，都一点一滴的讲给水清儿听。水清儿听他说的凄苦，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只是抚着夏谷儿的头，不住的道：“我可怜的谷儿。”言语里甚是心痛。夏谷儿听了既是感动又觉伤心，忍不住一把抱住水清儿，放声大哭起来，将长久积蓄下来的委屈一股脑的发泄了出来。
水清儿见他哭的伤心，心中浑然不解，伸出手指在夏谷儿的脸上沾了滴泪珠，然后用舌尖轻轻舔了一下，皱皱眉毛问道：“这是什么？好苦！”夏谷儿见她问的天真，破涕笑道：“这是眼泪，每个人难过的时候都会有的。”水清儿依偎在他的怀中，俏脸紧紧贴住他的胸膛，说道：“清儿没有眼泪，可是看到谷儿难过，我心中也是难过的。”夏谷儿心中感激，将她环抱在怀中，把头俯在水清儿的肩胛处，在她耳边低语道：“我知道的。”水清儿轻轻应了一声，只觉得这样被他抱着舒服极了，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她毒伤初愈身子本就虚弱，又和夏谷儿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自然感到十分疲倦，不多时，竟自沉沉睡去了。
夏谷儿唤了几声，却不见她答应。低头一看，只瞧见水清儿正蜷缩在他的怀中睡的甚是香甜。月光映照在她的脸上，犹如初生的婴儿一般纯洁无暇，不带一丝一豪尘俗之气，那里还像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而她的嘴角边还挂着一丝甜美的微笑，想来是好梦正酣。
夏谷儿爱怜的一笑，将一绺散落的头发为水清儿拢好，身形却是不敢稍动，生怕惊醒了她。就这样望着水清儿的如花娇颜，静静的，静静的，此时只觉得茫茫天地之间只余下了自己和水清儿，似乎什么都不存在了。伴着清风冷月，一切都重新归于混沌，便是连方琼在这一刻也被夏谷儿完全忘记了。